东京诡骗师 第2章

　　直江津距离东京并不远，坐电车只需要两小时左右就能抵达。

　　需要乘坐飞机......他先去了大阪，从大阪到东京坐车可太远了。

　　那里的两所学校都不差，奈何两家监护人都不太靠谱。

　　愿意收留他的冈崎夫妇是私立光坂高等学校的校友，也就是冈崎朋也先生给予的“自由度”还是太少，让雨宫莲很难适应新的生活。

　　至于另一位......谁会愿意被明显还在读高中生，顶天也就比自己大两岁的家伙作为晚辈对待啊！这种年轻的女孩子当监护人，而且还长得非常漂亮可爱......虽说是梦幻的轻小说式的展开，但雨宫莲可不敢相信她能处理好“保护观察”这个烂摊子。他怕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被抓回到警视厅的小黑屋，然后光荣住进少管所，登上文学杂志的头条。标题已经想好了：震惊！日本知名天才少年作家，来栖晓竟然......

　　吨吨吨，喝了口热腾腾的咖啡，雨宫莲这才压下心悸感。每当会想起那个见面就朝着自己大喊“超能力者！你终于来了！”的女子高中生，他就有些畏惧。总感觉会被拖进各种诡异的场合，在社会学意义上彻底死亡。

　　凉宫春日，再也不见！他想到了候机时，这位“监护人”少女拉帮结伙在门外挥动白手帕泪眼汪汪的场面，明明从见面到相识也就一天的时间，这货却对自己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和积极性，再联想到那句“超能力者”......她应该是看到了自己脑子里的那个家伙。

　　果然，能逃离大阪真是太好了。

　　佐仓贾卫墒蘸盟面前空掉的杯盘，“把你的行李带上，该出发了。”

　　“我明白了，”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倘若要正常完成学业，自律与自觉缺一不可。

　　雨宫莲下定决心，这次要自律又自觉成为超级读书人，然后考上东大，光宗耀祖。在此之前就需要更正一些陋习，比如说戒掉青春期男生都喜欢的那些特殊娱乐活动――没错，说的就是你，《Apex Legends》，风靡日本的电子游戏。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一个熟悉的空白头像的用户发来了Line。

　　【】：上号。

　　青春期动力小子不会梦到直布罗陀前辈：搬家了，在忙。

　　【】：今天能好吗？

　　青春期动力小子不会梦到直布罗陀前辈：能。

　　【】：OK，新赛季等你。

　　抱歉，自律和自觉要离我而去了。

　　雨宫莲颤抖的手指、颤抖的心，他切回到手机主页面，想要打开FGO重温从者们的温馨问候。

　　等等？这是什么？他忽然看到就在FGO的旁边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应用图标。图标绘着一枚血红色眼球，在漆黑的背景里投放出辐射状的红色丝线，邪恶而妖冶。

　　他猛地抬头，不知何时车厢里已经死寂一片。

　　正在前面驾车的佐仓贾卫烧趴嘴，却不再动弹，他的一只手还握着方向盘。

　　阳光明媚。车窗外高速奔涌的车流凝滞着，连天空里的飞鸟都清晰可见落点的影子。一张张喜怒哀乐都被冻结成永恒。

　　雨宫莲恍然感觉到有一种冷意吞没了自己。

　　时间刹那间恢复了流逝，摇下车窗就能听公路上的呼啸狂风。

　　“喂，坐车的时候少看点手机，”佐仓漫不经心地说着，他很快就带入了监护人的身份。

　　“是...我明白了。”雨宫莲关掉手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镜。

　　终于意识到了吗？

　　凉宫春日曾经对他说过话再次浮现出来。

　　被蝙蝠侠打败的Joker，他的生活从来都不普通。

　　想想你在国中时期经历的那场“灾难”。

　　那个俏皮的女孩仿佛就坐在身旁伸出手指轻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语气蓦然变得激情昂扬，“暴走吧，青春！”

　　一切都只是幻影，车里车外只有引擎制动与呼呼的风声，雨宫莲握着手机觉得它无比的炽热灼烫，好像那是一团火焰。

天干物燥 : 003.害怕校园不够暴力（4K）

　　在佐仓贾卫傻陌镏下，雨宫莲成功搬进了一处无论环境还是基础设施都相当不错的公寓。

　　位处涩谷，临近电车站，无论是前往他将要就读的秀尽高等学校，还是去找监护人帮忙出面解决那些成年人才能应付的问题，只需要一站电车就能抵达。

　　什么都很好，除了一个月租金要15万日元。

　　整理完行李，在书桌上摆好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各种外设，接了一杯冷水。雨宫莲坐在桌前审视着自己的手机。

　　自从发现里面多出来那个诡异的软件，他是有点不太敢碰了。

　　作为亲身经历过所谓“超能力事件”的受害者，雨宫莲至今都还没处理掉自己身上的隐患。

　　眼见是本就雪上加霜的生活里有人再来帮忙拆了门窗，一时间寒风瑟瑟，不禁陷入了一种在大师决斗看到对方起手邻家割草，送20张卡去墓地发效果看到是珠泪哀歌全家福而自己毫无手坑打断那样的绝望感。（热知识：《大师决斗》是一款K社开发的线上卡牌类竞技游戏，珠泪哀歌是其中最强势也最无赖的卡组，以送入墓地发动主要效果。珠泪哀歌的完全展开大概率意味着对手将毫无还手之力。）

　　雨宫莲终于是打开了手机，同时一口闷掉杯里的冷水，心里涌现出大无畏般的赴死之情......“好吧，果然还是不敢。”

　　他犹豫不决，本欲点开那款软件，却是在手指将要触到的那个瞬间猛地由点击变为长按，把这个看上去就想当不妙的软件拖入了一个新建文件夹、新建应用页，多次炮制，最终将它隐藏在自己平日里绝对不可能看见也绝对不可能碰到的角落里。

　　应急处理完成。雨宫莲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躺到沙发上，打开推特百般无聊地刷着那些美少女们模特的最新动态。

　　选择性遗忘大法，俗称是自欺欺人：只要我看不到，那它就不存在。

　　......

　　一直到他忽然丢掉了手机，烦躁地捂住了脸。

　　啧，果然还是很烦心啊，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的公寓里，雨宫莲觉得这里的空间过于宽敞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盖有“保护观察”章印的学籍档案，思考将来的生活。

　　试着做个学校里的边缘人吧......

　　雨宫莲定义着自己所想的“边缘”：不承担班级和社团的职务、不引起旁人的重点关注。

　　毕竟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同学们只会将他视作“新来的转校生”看待。

　　好好学习，努力扭转在老师眼里的风评，获得新的交际圈，然后考一个不错的大学。

　　反正我最擅长的，也就是欺骗他人了。雨宫莲给自己构筑着不同于过往的新人设，他能轻而易举地就欺骗自己去逼真的表露出迥异于内心真实的情绪或行为。这种天赋，来自于国中时期的那场事故。

　　希望新同学们会喜欢我这个“直江津转校生”的人设。

　　胡思乱想之际，旅途的疲惫很快就一拥而上吞没了他的理性，定了个闹钟，裹着毛毯躺在沙发上潦草的小憩。

　　等下就要去学校见面校长，必须得调整精神状态，睡醒了就洗漱然后打理一下个人形象吧。背着警视厅处分的高中生，实在是不受成年人的待见。在大阪的旅行已经分明地教会了他这一点。

　　黄昏读着时钟的刻度，分毫不差地将酒红色的光晕洒满了涩谷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在放映着动画广告的大厦底下走过，他们走出了家门也走进了社会的大染缸，被包装在款式相仿的服饰里，褪去了形体的独特，只留下了色色。

　　他觉得这个形容很正确。

　　秀尽高中，全称是私立秀尽学园高等学校。

　　在校长办公室里，雨宫莲和自己的监护人站在办公桌对面。而办公桌里坐着一个西装革履、体型富态的老男人，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语对他的第一印象进行概括，雨宫莲选择“聪明绝顶”。

　　那油光发亮的头皮映着窗外的夕阳与室内的暖光，就像是削了皮然后过水的土豆。

　　这位是校长。他不苟言笑，好像是从相扑场里请来震慑宵小的横纲力士，可事实上，联系那宽厚的体态只会让人觉得这是《APEX》里直布罗陀前辈的钝化版，舍去了军人的血性和棱角，剩下的全是臃肿的象征财富与幸福的脂肪。

　　办公室里除了校长还有两位老师。

　　教授国语的川上贞代小姐，有着垂直耳根的烫卷短发，秀气俏丽的面容，看上去相当年轻，身材也保养得相当匀称。

　　在她旁边是教授体育的鸭志田卓，身材高大，清冷的秋季也穿着短袖，显摆似的露出胳膊上健壮的肌肉。雨宫莲提前查过资料，鸭志田老师是这所重点高校的中流砥柱。曾是毕业于此，有夺得奥运会男子排球冠军的荣誉，退休后担任这所学校的体育老师，指导排球部进行社团活动。在多方期许下，有着让秀尽排球部打入全国大赛的目标，学校招生时总是把他的名字和实例列在前几页，绝大部分学生都相当敬重和崇拜他。

　　校长办公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于体育社团有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吧，不是错觉。雨宫莲对自己的观察力还是蛮有自信的，他发现这位体育教师并不像学校论坛里那样满身赞誉并且师德充沛。

　　就在佐仓先生与校长交谈的这几分钟里，鸭志田已经若有若无地有6次打量向他身旁女同事的胳膊肘和脚踝。

　　真是装满油漆的大前辈啊。身怀处分的高中生想着，但很快他就收到了来自鸭志田的瞪视。

　　哈，他好像是对我意见很大？雨宫莲有点不太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难道是因为“保护观察”？

　　说不定，是怕我会抢走一些女同学的注意力呢，他想着一些无聊的玩笑话。如果摘掉我脸上的这副眼镜回归在直江津的现充模式倒还真有可能。

　　可惜现在的雨宫莲已经决定要当个普通的班级边缘人......

　　“雨宫，”校长示意他坐下。

　　“是，”摆好态度的雨宫莲从善如流。

　　“我不管你在老家做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如果你再闯祸，就立刻退学，”校长开门见山，“你要想好，在这里被退学可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个时候只能用沉默应对，顺便做出虚心倾听的表情。

　　“说实话，我也有犹豫过要不要接受你这样的学生，”校长语气严肃，“但我们也有自己的考量。”

　　校长英明。雨宫莲心里暗捧，顺理成章地装出憧憬和瞻仰的表情。

　　“我是你的班主任，川上，”旁边的女教师微微颔首，然后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兜，“这是你的学生证。”

　　抱歉，我已经在学校论坛里认识过你了。雨宫莲迎着对方的动作起身，双手伸出准备接过学生证。在礼节方面可不能落下。

　　川上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了“学生证”，她正要递出，但在摸清楚自己口袋里那张纸质物的瞬间就面色大变，与此同时就调整好了表情和语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它塞了回去，“你明天进校后先来办公室，我带你去教室。”

　　“是，”雨宫莲即答。

　　动作幅度很小，也很隐蔽，无论是校长还是鸭志田老师都没能注意到。雨宫莲倒是敏锐地抓捕到了其中的玄妙......他很笃定，这是女仆咖啡店的传单。

　　“佐仓先生，请你也要留个心眼。别让他在外面闯祸，”校长对着雨宫莲的监护人说。

　　佐仓贾卫刹欢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雨宫莲，有些意味深长。他点头应诺。

　　打招呼的流程算是走完了，明天就能正常入学。

　　雨宫莲跟着佐仓贾卫衫肟了校长办公室，他刚刚回头就被人喊停了。

　　是鸭志田卓。

　　这位体育教师严肃地呵斥他，“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离别的时候不知道跟老师们鞠躬告别吗？”

　　雨宫莲没有反驳，恭敬地朝着他们鞠躬，“老师们辛苦了。”

　　心里的那个疯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大概是在兴奋。他能预测到自己将来的校园生活不会平淡。

　　鸭志田老师对我可真是意见颇多啊。

　　雨宫莲起身，无论是校长还是川上小姐都对这种明显的针对意向不作表态，甚至是视而不见的态度。

　　“啧，”鸭志田不满雨宫莲的听话和顺从，他还想着给这位转校生一点更加严厉的见面礼，现在是不行了，“你在学校注意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牢记老师的教诲。”

　　雨宫莲再鞠躬，然后跟着佐仓贾卫衫肟哦了办公室。他的身体不住地轻微颤抖，像是在畏惧鸭志田严厉的眼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绝非是恐惧，而是由衷地兴奋，兴奋到战栗，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狂欢”。

　　那个疯子又开始影响他了。

　　雨宫莲推了推眼镜，仿佛这样就能重新切开自己跟脑子里那个癫狂意识之间的联系。

　　“还记得我吗？我是Joker，”黏稠嘶哑的低笑里，自称是Joker的声音在耳畔轻语，“我讨厌无聊的生活。”

　　“滚远点，”雨宫莲在心里回答他。

　　“恐惧和胆怯只会帮助你逐步理解我，你越是逃避我，你就会离我越近。”Joker的笑声渐渐消失了，好像是从没有存在过。

　　“走吧，带你去买点实惠的生活用品，”说这句话的是佐仓贾卫桑“你在笑什么？”

　　雨宫莲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嘴角已经明显上扬，面带“微笑”。

　　Joker......

　　他发现自己满身冷汗。

天干物燥 : 004.小丑（4K）

　　怪谈，诞生自人类认知、欲望以及情感的存在。它们遵循着伴生的“规则”而活动，存在于社会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而有极少数理解怪谈的本质，并且掌控这种规则产物的特殊人才，被称作是“怪谈专家”。

　　......

　　没有繁星的夜晚，黑衣裹身的男男女女簇拥在浓浓雾霭里。

　　在爬满青藤的砖房外，他们唱着欢庆的赞歌，跳着妖冶怪异的舞蹈，脸上是狂热与痴迷，因为信奉的将拯救自己于末日的神子就要在一墙之隔的屋里诞生。

　　房屋中心摆有方形木桌，桌上放了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屏幕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卡槽里插着一张破损不堪的录像带。

　　剃着板寸短发的男人正绕着电视机缓缓踱步。这里是位于直江津的一座小镇，作为小镇里外名声显赫的传教士，他正在举行庆祝神明诞生的祭礼。

　　或许从前没有神。整个教团的信徒都在痴迷于他构建出来的伪物。

　　但今天起，神就要诞生了，能够改变这个社会，为他带来无数财富和权力的“神”。

　　若非是接触到属于“怪异”的知识，想到了运用那种能够轻易改变现实规则的计划，或许，传教士只能一辈子在不被政府重点关注的乡下愚弄村镇居民来满足自己的欲念。

　　房屋里的这副电视机和录像带，在日本有着近乎全民皆知的知名度，以它们为素材制作成的电视剧乃至漫画等作品数不胜数――贞子。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被封印回了录像带里，又是谁将她连同电视机一起埋在了直江津河沟深处。但这块满是泥污的录像带终究是重见天日，录像带从一开始就插在了电视机里，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将它们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