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诡骗师 第53章

　　这就够了，雨宫莲相信摩尔加纳和喜多川v介能够完成任务。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在整个迷宫的绞杀里幸存。

　　斑目一流斋的身体如墨水般滴入地面消失了。

　　取代而之是四个巨大的画框，伴随着夜枭般的呱噪声，它们冉冉升起，是左眼、右眼、鼻、口。两只眼睛分别朝着头顶的天空、脚下的地面，可以遥见高远宇宙，可以丈量厚重的土壤，唯独不见面前的万众万生。

　　无耳，因为无需听取旁人言语。

　　浓墨的一笔“鼻子”以古义强指“天命所归”。

　　口齿启合唤出笔墨，即是“言出法随”。

　　这便是斑目一流斋的阴影真貌。

　　雨宫莲深呼吸，【俄里翁】也在这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下变得更加魁梧了，他站在巨大的画框之下，周围无数阴影正在逼近。

　　“观众还真是多呢。”

　　他没有露出绝望之类的表情，从这个殿堂里收集到的成千上百个人格面具都在此时此刻变得活跃。

　　“希望大家能喜欢，所谓......王牌的演出。”

　　刺耳的电流声在空气里擦响。

　　【俄里翁】全身隆起的肌肉上无数电蛇缠绕，最终它们灌入了那柄宽大的猎弓。

　　然后【俄里翁】消失了。

　　雨宫莲举起猎弓，将一支雷霆搭在了弦上。

　　“尊贵的宙斯，不可毁灭的宙斯，我借用猎户座的名义在奥林匹斯之巅向你祈祷，以表求恕之心：

　　奥林匹斯的王啊，你把如是神圣带入光明，大地母亲和山峦的回响屏障，海洋流水和广天遍布的星辰。”他低声吟诵着古希腊的语言，一个又一个人格面具在这祷告中破灭，那份心灵的力量向指尖汇聚。

　　“一切的父，万物的开始与结束，你震动大地，你增长又净化，世界的摇撼者，带闪电、雷鸣和霹雳的宙斯，雷电的主人――”祷告接近了尾声。

　　“克洛诺斯之子、神王宙斯，请，呼烟掷雷。”

　　雨宫莲松开了手，猎弓也好、殿堂也好、阴影也好，哪怕是这水墨缭绕的空间，甚至是斑目一流斋的身影都尽数消失了。在这个瞬间，印象空间外的现实世界都伴随出宏大的电闪雷鸣。通天彻地里是无穷无尽的雷光。

　　“臭虫！你这该死的......”斑目一流斋的哀嚎与痛呼被淹没在海啸般的雷声里。

　　这一击在斑目全力以赴施展的领域里，并没有引发预料中的破坏力――但是没有关系，雨宫莲的面色更加苍白了些许，他吃掉武见妙提供的强效药物，跟“小丑”击掌，对方的手里是又一发“宙斯的雷霆”。

　　以未来一周都要陷入精神萎靡为代价换来的全体二连击，即将着陆。

　　超大番的电闪雷鸣再一次吞没了斑目。将老人家电至内外酥麻。

　　（等下还有）

天干物燥 : 097.『只狐?影逝二度』

　　“喂，Mona，”喜多川v介喊道自己的搭档。

　　“Fox？”摩尔加纳称呼对方的代号。

　　“想办法解决他们，”御狐指了指门口巡哨的警卫，“我负责把电源断掉。”

　　“喔，包在我身上！”摩尔加纳动作一滞，“不对，那谁来负责偷秘宝？”

　　喜多川v介也陷入了沉思。

　　“看来只能期望Joker可以把斑目拖得足够久了，我拉断电源就来帮忙。”喜多川v介说，“拿走秘宝就直接从爬窗户离开......你那里有带开锁工具吗？窗户全都被卷帘门锁上了。”

　　摩尔加纳拍了拍身旁的【佐罗】，他的佩剑抖出了花，“反正是逃跑用途，暴力拆解也没什么问题。”

　　“关键在于能不能拆掉。”

　　“别质疑我的【佐罗】啊！新人！”

　　三分钟后。

　　一片漆黑的主厅里，鬼鬼祟祟的一人一猫揭开了展示柜。

　　秘宝，居然是《小百合》？

　　喜多川v介有些意外，但这个结果又在情理之中。

　　摩尔加纳蹑手蹑脚地搬出画框。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撒腿奔逃。

　　感应到秘宝被窃取的斑目一流斋急了，他看着打出大招连发后陷入虚弱的雨宫莲，没有补刀，而是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一秒钟都不容他耽搁，任何的犹豫都可能会导致这个殿堂的坍塌......

　　“你想去哪儿？”雨宫莲对抗着疲劳，他喊出【俄里翁】推开那些再度滋生的阴影，一拳揍在了斑目一流斋的鼻梁上。

　　对方毫无痛觉似的呼出大片墨水，将雨宫莲拽入漆黑的泥泞里，然后漂浮着的五官冲向了主厅。

　　雨宫莲看着斑目一流斋那些破烂不堪的画布，寻思这老东西凭什么敢背对自己，挣脱掉墨水构成的泥泞，追上去又是邦邦两拳，把斑目一流斋捶得有些神志不清。

　　“你这个......臭虫！不要阻拦我！”比起其它随时要崩溃似的面部器官，斑目一流斋的右眼居然仍保持着良好的状态，怒瞪之下以大片墨水包裹住雨宫莲的身体，将他死死地束缚在原地。

　　在那种级别的电流攻击里还能安然无恙，而且气势比原本更强了......这家伙的右眼其实是“吸收电流”这种特性吗？雨宫莲思索着，仔细想想，好像【俄里翁】的拳头对斑目的左眼也造成不了多少损伤。

　　说不定，这家伙不同的部位对应了不同要素的吸收性能。

　　雨宫莲竟然短时间难以挣脱周围愈发粘稠的墨水。

　　真是麻烦了。

　　但只剩下一只眼睛算是完好的斑目一流斋，喜多川和摩尔加纳应该能轻易对付吧......

　　等等，雨宫莲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所在。

　　真正危险的不是斑目，而是这座殿堂本身啊。无时无刻都有阴影在滋生。

　　我还能再释放一次“宙斯”吗？他反省着，无论是需要作为“祭品”的大量人格面具，又或者是作为媒介的“精力”都已经完全达不到要求了。

　　雨宫莲被斑目一流斋困进了画里，暂时难以脱身。

　　......

　　扛着《小百合》正在往外跑的喜多川v介忽然停下了脚步。

　　“Fox，怎么了？！”

　　“我们好像，带走的是赝品。”

　　喜多川v介浑身冷汗直流。“不对，这的确是赝品。”

　　摩尔加纳愣住了，“可是上面明明就有很浓烈的欲望的味道。”

　　猖獗的笑声在四面八方响起，斑目一流斋以抽象的形象出现在一人一猫的前方。“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难为你们带着这个伪物到处乱逛。”

　　“斑目......”喜多川v介把手摸向挂在自己腰侧的“隐秘之刃”。

　　摩尔加纳叼起“苦无”，死死地盯着那些漂浮而来的画框。

　　战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铺天盖地的墨水涌动，斑目一流斋靠着众多阴影的车轮战、轻而易举地击败了【佐罗】与【石川五右卫门】。心灵怪盗团尽数被困入了画中......这是斑目大画家预想的结局。

　　而是事实上，他正惊怒交加地紧闭唯一完好的右眼。

　　一柄充斥着科技感的折叠刀刺入其中，喷出大量的墨水。是【石川五右卫门】，他竟然配合着【佐罗】制造出镜面进行光学欺诈，为怪盗团创造了偷袭的契机。

　　喜多川v介大吼着，在摩尔加纳的协助下，一跃而起，抬脚蹬踩在刀柄上。布帛撕裂的声音。斑目一流斋爆发出剧烈的哀嚎，他甩开靠近的一人一猫，那张深渊般的血盆大嘴盲目地啃咬着。

　　摩尔加纳落地之后没来得及庆祝计划成功，它悚然惊呼，“Fox，你的左手？！”

　　强烈的痛觉几乎吞没了意识，喜多川v介低头，看到自己的左臂上是墨水淋漓，它们像是寄生虫般深根其中。

　　（老爹应酬喝进医院了，一直忙到两点才有空码字。今天就两章了。）

天干物燥 : 098.你悔改罢，斑目！

　　斑目一流斋的哀嚎声像是折弯的钢筋，层层叠叠的尖锐，让喜多川v介疼痛之余倍感心神舒坦。

　　“Fox，你的左手......”摩尔加纳担忧地询问。

　　喜多川v介看着自己手臂上缠满的咒文般的墨迹，“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现在，我们需要解决这个家伙。”

　　“你们这群......该死的窃贼！”斑目尖锐的声音在廊道里激荡，大量的墨水从他紧闭的右眼里喷出，仿佛河流冲刷墙壁，在其上勾勒出壮阔的山水图，山巅有一座凉亭，“斑目一流斋”在凉亭里烧一口炉子，忽然间顶盖炸开，一汪灿金色的泉水喷出，它是《无限之泉》。

　　上千度的高温将部分建筑结构汽化，液态的黄金拍打在墙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不分敌我的吞没掉沿途所有的目标。

　　喜多川v介和摩尔加纳大惊失色，也不管秘宝到底在哪儿了，只能朝着反方向原路折返。

　　滚烫的黄金在墙面上凝固，封死了摩尔加纳辛苦做出的逃生通道，

　　做完这一切的斑目一流斋更加虚弱了，四个画框摔在地上，溶解成墨水，随后穿着金色和服的老人从中钻出，他呕出一口黑色的液体，扎住头发的绷带脱落，冲天辫散开像是枯萎的大滨菊。

　　斑目一流斋手里紧紧抓握的物件，正是《小百合》。

　　但不同于外界流通的版本：“女人神秘而充满爱意的微笑”，这幅《小百合》的内容是“女人对着自己怀抱里的婴儿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跟着摩尔加纳一同逃跑的喜多川v介步伐稍稍一滞，他瞪大了双眼，“那个是......”

　　“呵，你看到了对吧？v介，”斑目一流斋冷笑着，他看着那些不畏牺牲堵死怪盗团撤退路线的阴影，包围网已然成型，《无限之泉》悬停在半空中盘踞成漩涡，即是达摩利克斯之剑，剑尖之下是一幅笔墨淋漓的画卷，里面困着雨宫莲。斑目已经开始享受胜利的喜悦了，他猖獗地大笑起来，“这就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美术馆的镇馆之宝啊！”

　　“《小百合》......为什么？！”喜多川v介难以置信地看向斑目一流斋，“这个为什么跟真品一模一样，但是......”

　　“画里多了个婴儿，对吧？”斑目浑身上下都是裂纹，他不断地吐出黑色的“血液”，若非是深居殿堂最扭曲的空间，雨宫莲的二连击大招险些就能将他就地处决，想到终于不用再见到那个棘手的混蛋，他的表情放松了些许，艰难地踱步。在印象空间，阴影们内心的话语是藏不住的，“迄今，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喜多川v介。”

　　斑目的笑容变得扭曲起来，“你应该一直都把我当作仰慕的目标吧？《小百合》一直都是指引你前进的路标吧？但是抱歉啦，v介，骗了你十几年。《小百合》，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所创作的。”

　　“而且......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你吗？”斑目步步紧逼，他的笑容让人憎恶，“当然是因为，这幅《小百合》其实是你的母亲的遗作啊，它的本意只是为了抒发一个母亲临终前对孩子的爱......哦，何等肤浅的理由，如果没有我，它注定将是埋没于画坛废墟里的二流之作。但我不一样，我发掘出其中的‘艺术’。只要抹除画中婴儿的存在，再进行炒作和渲染，配合它本有的素质，就能赋予这幅画一个时代性的噱头。”

　　“所以，你明白吗？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日本的《蒙娜丽莎》’，《小百合》神秘微笑的根源就是因为我涂抹掉画中的婴儿，也就是你的存在。”

　　“Fox！”摩尔加纳猛地拽喜多川v介的袖口，但对方就像着魔了，死死地盯着斑目手中的画作。

　　这是开启他美术道路、令他赖以为生的意义啊。

　　道标坍塌的瞬间，竟然没有迷茫，而是远超过往的、无休止的愤怒。

　　“为什么？”喜多川v介看向斑目一流斋，他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斑目捏着下巴，“你在询问所谓的‘特殊对待’吗？呵呵呵，我最开始的想法只是将你养大，然后在未来告诉你真相，欣赏你会作何表情。但你继承那个女人的绘画天赋反而成了意外之喜。”

　　“你这个人渣！”摩尔加纳怒不可遏了。

　　“Mona，”喜多川v介的声音在颤抖，他拉住了想要跟斑目拼命的大猫，“停下吧。”

　　“可是......”摩尔加纳以一种悲恸的眼神看向喜多川。

　　喜多川v介捏紧了尚有知觉的右手，“斑目。”

　　“感谢你的这番话，现在，关于如何对待你，我已经没有任何的犹豫了。”

　　他张开五指，就像是放开了那份多年养育的恩情，然后向着远处的老人虚握，如是攒紧了当今的仇恨，“【石川五右卫门】！”

　　“蠢货！你以为这种吹吹冷风的小伎俩还会对我有用吗？！”斑目一流斋猛跺地板，一个又一个画框浮现，喜怒哀乐各不相同的“斑目一流斋”从中踏出。

　　“【俄里翁】！！！”

　　在这个电光火石的刹那，雨宫莲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抓住空隙，逼近了斑目一流斋的本体。

　　“你？！不可能！”斑目惊慌失措。

　　“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俄里翁】的战吼在瞬息间爆发了。

　　流星般的拳头落在斑目一流斋的身上，传来骨骼粉碎的声音。

　　如果是状态正常的雨宫莲，或许在偷袭的情况下仅需几拳就能将斑目打死，但现在他已经太累了，拳头都变得有些软弱。

　　真是麻烦，他用手指挑了挑鼻梁上的白鸟面具，然后猛地看向稍远处拔出剑的喜多川v介，“Fox，你还在等什么？！”

　　御狐装扮的少年已然冲锋上前，横剑刺入了斑目的胸口。

　　老人浑浊的眼眸里短暂地离开了绚烂的珠光宝气，落入了喜多川v介情绪复杂的双瞳。

　　“往日的恩仇，都尽在这一剑了，斑目一流斋。”

　　嗤......墨水喷溅的声音。

　　重伤得失去反抗能力的斑目一流斋绝望地看向自己的“养子”。

　　喜多川v介吊着无法动弹的左臂，将“隐秘之刃”拔出。

　　摩尔加纳抢走了那副真正的《小百合》。

　　雨宫莲收回了【俄里翁】，代替他被关进画卷的“小丑”也随之消散，他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然后被喜多川v介搀扶住。

　　“等等，你们......不杀我吗？”斑目一流斋愕然地坐在地上，他全身都是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