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诡骗师 第52章

　　雨宫莲则抬头继续听斑目的独白。

　　“要我独自在这荒漠中保持灵感永不枯竭，本就毫无可能......”居然是这种话吗？真让人觉得讽刺。

　　凭借着【愚者之眼】的洞悉力，雨宫莲很快就找到了离开这幅画的方向，怪盗团抖开满身黄沙，映入眼帘是天高海阔的层层叠叠的云彩。

　　朱红色的鸟居孤零零地坐落着。

　　叮铃铃。鸟居底下以纸带扎紧的风铃摇曳，清脆的声响。

　　雷霆在天边轰隆隆的颤鸣。

　　“神明坐享其成，获得万众敬仰。人们自发聚集于鸟居之下，抛入金钱，满意而归。这简直与艺术无异，都是人们的一厢情愿。”斑目一流斋傲慢而不屑的声音。

　　他认为，“金钱名利的牟取”也是一种艺术。

厌世笑硕裙就似把伞而骑吧灵领

　　雨宫莲想到这货养在别墅里的情妇，不由得点头以示认可，老东西的确会玩。

　　他们穿过鸟居，走进了一处幽静的树林。

　　“小树枝繁叶茂，非因其自身的努力。故年轻人们不理解年轻的价值。这是何等愚昧！”斑目愤慨地说，“在被浪费殆尽之前，由我熟练地展现出其价值，何过之有？”

　　摩尔加纳尴尬地笑着，擦拭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简单来说就是他嫉妒年轻人的青春与才华？吾辈即使被变成猫也仍然战斗着，只因为年纪就嫉妒他人，简直笑掉人大牙。”

　　喜多川v介捂住额头，“这些年真是被彻彻底底地蒙蔽了双眼，居然听信这种人的吩咐......”

　　“你现在已经认清了现实，那就背负起师兄弟们的仇恨、为了那些被夺走的创意，向这位功利的‘养父’献上华丽的复仇吧。”雨宫莲乐呵呵地说着《Fate/grand order》里莫德雷德的宝具释放台词。

　　他们爬上山峦，走向阳光所在。

　　又是光怪陆离，海浪在四面八方起伏，迎合天边滚滚雷鸣。

　　船只倾斜，狰狞的怪物用触手勒断甲板，长满利齿的口器抖动着，随时要将怪盗团吞入其中。海面上是阴云密布，斑目的声音再次响起。

　　“船在无垠的大海中航行时，会去担心水下的鱼儿吗？艺术也罢，人生也罢，总归是随波逐流，唯有拨开海水浮出水面之人才是胜者！”

　　老东西的心里话真是抽象，这货就像是以艺术虚饰自己，本质里是纯粹崇敬弱肉强食原则的野兽。

　　“哎呀，这不是完全把年轻人当作自己登上高位的垫脚石了嘛，说得这么好听，”雨宫莲挠了挠头，喊出【俄里翁】一拳把徒有其形的海怪打爆。

　　他们从船尾跳进了黄昏里的日式居室。

　　“美这东西，不过是人们的一厢情愿......”斑目的声音不再如雷鸣般宏大，而是陶醉与痴迷，“唯有换来金钱和名誉时，才会化为有形的幸福。”

　　“唯有天选之人，才能在舒适的豪宅中生活。唯有获得这种生活，我的艺术才算大功告成！”

　　喜多川v介扫视周遭，这里应该就是斑目在北区购入的豪宅了。

　　“画室选在那种简陋的家中，果然全都是装出来的......”身为弟子，他感到难言的恶心，“真是，令人作呕。”

　　“接触了几幅画作，他的心里话完全没有对艺术的热爱呢。”雨宫莲锐评。

　　“这里的东西根本不是画，”喜多川佑介捏紧了拳头，“仅仅是装裱在画框里的肤浅的自我表现罢了！”

　　“吾辈已经开始期待他悔改后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模样咯！”摩尔加纳冷笑不已。

　　雨宫莲拉开纸门，再次事物变迁，眼前所见，是金碧辉煌的回廊。

　　他们已经正式闯入了斑目的内心深处。

　　离秘宝越来越近了。

　　（PS：今天换校区，所以这一章有点晚。7号和8号只考两门水课，可以试试双更。放假后就开始全力还债咯。＃阴暗的蠕动＃扭曲的蠕动）

天干物燥 : 095.《自画像》 其五

　　固液混合态的黄金在回廊里如河流般流淌着，绚烂的珠光宝气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写着【斑目美术展】的竖幅广告垂在半空中，林林总总，像是行刑场里成群的吊死的尸体。

　　廊道两侧摆满了红、绿底色的日本画，它们是《小百合》。

　　“真是扭曲啊，”雨宫莲用食指转着辅助手枪，“点金术的根源居然是一幅画。”

　　“这些都是赝品。”喜多川v介的蹲在那些《小百合》前面，无数次的临摹和赏析，让他一眼就能辨识真伪。

　　“有真迹混杂其中吗？”雨宫莲看向扭曲的回廊，歪歪拐拐的道路溶解又凝固，形成变质岩般流水状的形态。数百扇大门连同整个心灵殿堂，但通往主厅的只有一扇。他猜想，《小百合》作为扭曲了斑目一流斋欲望的拐点，它的特殊性应该与这处解谜紧密相关。

　　“暂时没有见到，”美术生仔细思考后给出了答复，“但那些赝品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空洞虚假的着色和构图之下，似乎特意对应了一段情绪，就像是......钥匙？”

　　既然如此，攻略这处回廊的思路就很清晰了，雨宫莲俯瞰整个回廊，“只要找到真品就能找到唯一进入斑目一流斋认知最深处的‘门’。”

　　“如果找错了呢？”摩尔加纳战战兢兢的问。

　　“？”雨宫莲和喜多川v介看向了它。摩尔加纳正在头顶一层的廊道上。

　　这只大猫解释着，“刚刚吾辈有点好奇，就摸了一下这边的画，有个声音在问......是不是真物。”

　　“你回答错误了？”

　　“吾辈......快跑！”摩尔加纳大吼一声，四肢并用的跳下，被雨宫莲接住，然后怪盗毫不犹豫地开始撒腿狂奔。

　　喜多川v介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跑动起来。

　　他用眼睛的余光往身后瞥，吓得毛骨悚然。熔融的黄金像是奔腾的江河，裹挟着恐怖的高温拍打在地面，数十枚神情各异的头颅随着河流滚落，它们都是斑目画室里的弟子。

　　这是摆在美术馆第一层展示厅的【无限之泉】。

　　它在此时活了过来，当真符合了“无限”的词义，无穷无尽的液态黄金带着上千摄氏度的热浪从一扇天空中的大门里倾泻而出，无穷无尽的金银财宝里是无穷无尽的贪婪，无数个理想焚毁成渣滓混入其中，是无数段梦幻破灭的怨恨。

　　“摩尔加纳！你到底回答了他什么？！”雨宫莲在震耳欲聋的杂音里大喊着，他将【俄里翁】的身体素质加持到自己身上，扛起喜多川v介，另一只手提着大猫在回廊里飞速奔跑。

　　“斑目一流斋是老狗！”摩尔加纳气急败坏，其实没听清雨宫莲在问什么，以为对方是在骂斑目，所以就跟着骂。

　　身后那河流更加汹涌了，像是被激怒的恶兽，嘶吼着冲向怪盗们。

　　“你疯啦？这里是殿堂主人的认知深处，你刚刚在跟他的潜意识对话！”

　　“什么？！”摩尔加纳还是没听清楚，周围全是熔融的黄金撞击地面再凝固的声音。

　　雨宫莲没空搭理它了，俯身避开那些飞溅的黄金，凭借人格面具带来的超人般的增幅，蹬地跳到十几米外的廊道，喜多川v介只觉得强烈的失重感，下一刻就跟着摩尔加纳被抛到了一排《小百合》底下。

　　“这里有真货吗？！”雨宫莲紧跟而来。

　　“无限之泉”还在追赶他们。

　　喜多川v介强迫自己冷静，他竭力辨识着那些画像。“这里没有。”

　　他又开始飞翔了，【俄里翁】以恐怖的身体机能反馈在雨宫莲的一举一动里。耳畔是风声肆虐。

　　“【石川五右卫门】。”喜多川v介及时喊出自己的人格面具，吹出足以堪比液氮的寒风稍稍阻碍了“无限之泉”的涌动。

　　“这里呢？”

　　“全是赝品！”

　　“这些呢？”

　　“全是赝品！”

　　“......”重复以上步骤数十次。怪盗团在回廊里逃窜，雨宫莲的精力迅速消耗，在进行了将近半小时的全速移动后，他正当寻思应该跟身后的大家伙决死一战的时候，已经累得神志不清的喜多川v介终于给出了让人放松的报告。

　　“这是真的《小百合》！”

　　雨宫莲搓揉有些发酸的眼角，大脑都快烧了。

　　随着喜多川v介的辨认，那副《小百合》崩解成一堆金色粉尘消失，伴随而来的就是稍远处陡然变色的大门。

　　黄金的瀑布悄然停息，它们顷刻间凝固了，只是残留的余温让人心悸。

　　怪盗团回望着金碧辉煌的殿宇，那些廊道愈发扭曲，竖幅广告里斑目一流斋的人脸像仿佛在倨傲的嗤笑。

　　他们关上了大门，想必再也不会回来。

　　......

　　庄园外雷雨交加。

　　倏忽一声巨响，电光擦亮了夜空，刹那间是锃亮的炽白。玻璃窗上爬满了白色的小蛇，蜿蜒着攀爬，舞动，发出嘈杂的嘶鸣。

　　晚宴里，那些社会名流七嘴八舌的彼此交谈着。

　　摄影机将展示柜里的光景通过安装在过道里的移动显示屏，忠实地反映给每一位赴宴者。

　　斑目一流斋站在话题的最中心，他看着那张遮住了《小百合》女人面部的预告信，面色阴晴不定，最终收拾好情绪，镇定自若地转过身，“诸位，这真是一场小小的意外。感谢新闻里臭名昭著的小贼为我们在暴雨的天气里献上一份不入流的杂技表演......”

　　“大家放心，身为日本画的传承者，我斑目一流斋绝对不会向这些违法分子低头，”他正气凛然地挥动拳头，“那些光天化日之下肆意行不法之事、践踏艺术的歹徒，我必当将他们处以惩戒，这是我作为公众人物、作为大和民族一份子的决意！虽然一开始很胆怯，但一想到如果我在这里退缩了，就会任由他们继续逍遥法外，所以说，我甘愿成为受害者，以诱饵将他们引入公安机关的执行里，澄净这个国家的治安！”

　　斑目一流斋向宴会厅里的众人深鞠躬，“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天干物燥 : 096.《自画像》 终

　　“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整个庄园里都变得安静了。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斑目一流斋深鞠躬，脸上的沟壑深邃了些许，他的眼里有一种慷慨激昂的决绝与坚毅。

　　“明智，你觉得......”头发杂着点斑白的便衣警察询问身旁的少年侦探，他的真实身份是东京警视厅公安部的总务科职员，也是当红议员狮童正义的有力支持者。

　　被称作是“明智”的少年全名“明智吾郎”，如今的东京市赫赫有名的人物，在过去的一年里接连侦破多起恶性社会事件，在媒体的宣传下，他以“侦探王子的再临”为称号和更早之前就活跃在东京北区的“推理之王”江户川乱步、目黑区的“侦探王子”白钟直斗并称“本店新三杰”。

　　鸭志田暴死狱中的案件在警视厅内部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所以公安部委托了最活跃的明智吾郎协助调查。

　　这位年轻人也是不负众望，很快就提出了“斑目一流斋是下一个目标”的推测。

　　明智吾郎疑惑地盯着斑目一流斋看了好一会儿，“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你认为他可能跟怪盗团有联系？自导自演？”

　　“......”明智吾郎没有回答，他觉得自己cpu要烧了。心灵怪盗团、斑目一流斋、鸭志田、预告信、中野原夏彦......无数个情报串在一起，涉及到太多的人物，证据链全是断断续续，查到最后也不明白对方的动机和目的。他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确切的嫌疑人。

　　“算了，”警员摇了摇头，“你跟狮童的事情我不做过问，只要他能做到自己在演讲里的承诺，我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怪盗团......”明智吾郎苦恼地捏了捏额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是一群自诩正义实则行违法之事的歹徒罢了。应该帮助斑目先生啊。难得的线索。”

　　“的确呢，那就拜托你了，”明智吾郎想过雨宫莲和喜多川v介可能与心灵怪盗团有关，但落实调查后却发现这俩人完全不具备印象空间的在场时机，甚至在现实里也拿他们毫无办法，就连把人喊到审讯室里审问都做不到......

　　少年侦探面色阴沉，那个该死的律师。

　　每次他抓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准备将雨宫莲喊来警视厅，成步堂龙一就会挎着公文包、西装革履地坐到办公桌对面，顶着阳光开朗笑容却是满嘴谎言夹杂事实、浑然天成的演技配合恰到好处的情绪铺垫，无数次的强调“依法办法”然后罗列人证物证，让明智吾郎束手无策。

　　别让我逮到你失手的时候......他也只能在心里记着这一笔账。

　　*

　　美术馆的主厅，硕大的展示柜里，这座殿堂的秘宝缓缓显现。

　　阴影斑目一流斋守在展示柜旁寸步不离，周围到处都是摄像头，红外激光的电子护栏绕过四面八方。手持电棍的警卫在厅室外错综复杂的廊道里巡视。

　　雨宫莲悄无声息地潜入，挥动尼泊尔军刀割断一名看守者的咽喉，面前俨然是主厅的配电室。

　　他取下看守者的通行证刷开感应锁，抬头看了眼正对着自己的监控摄像头，朝着正在窥探的阴影们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身走进配电室。

　　整个殿堂的阴影都在向着此处集结。

　　走廊里，一名浑身缭绕着深红色气流的警卫闯入配电室，立刻就追着雨宫莲离开。

　　哐当。大门闭合。房间外全是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几秒后，墙壁上的通风管道的防风罩被推开，喜多川v介跟摩尔加纳从里面钻出。

　　......

　　“贼人们终于急不可耐了吗......”守在展示柜旁的阴影斑目听完手下的报告，冷笑着说，“你们先去拉好包围圈，我很快就到。”

　　斑目一流斋话音未落，就听到轰然一声爆鸣。

　　“怎么回事？！”他惊怒地大喊。

　　“斑目大人，有个穿黑衣服的家伙要冲进来了！”

　　绚烂的月光在指尖凝结成箭矢。

　　这是似曾相识的场景，佩戴白鸟面具的少年甩开风衣，站在走廊的尽头弯弓搭箭。

　　斑目一流斋捏着下巴，笑容冷冽。

　　“你以为，这种伎俩还能对我有用吗？”

　　雨宫莲没有回答，他松开了绷弦的手指，那一抹月光转瞬即逝冲向了斑目一流斋。

　　“嗬，”嘶哑的声线，无数水墨般的笔迹死死缠住了箭矢。

　　以斑目一流斋为中心，整个主厅都在远离......不，是这个由认知形成的空间正在扭曲，他在刻意地让战斗的场地远离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