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诡骗师 第69章

　　他似乎想劝说着“少混黑道多读书”这样的话。

　　坂本龙司没有理会对方，只是对着手机不停地敲敲打打，神情里流露出急躁和迫切。

　　计程车在引擎的制动里缓缓起步，汇入了四轩茶屋的车流，大厦的显示屏里播放着游戏王最新卡盒的发售广告。

天干物燥 : 125.复仇战车 其三

　　车窗外是被拉成残影的绿化带，这是一条空旷的高速公路，工作日的午后，偶尔才能见到几辆车在温凉的风里疾驰而过。

　　空气干燥得让人感到鼻腔有些刺痛，

　　“Hermit，”雨宫莲坐在一辆高档轿车的后座，摘掉无线耳机凑到嘴边说着，“确认一下KCET最新的人员变动。”

　　“隐者什么的，一点都不好听，”佐仓双叶吐槽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骇入了办公楼的监控系统，那位暴君般的社长的布置，反而是方便了她对整个企业内部的情报收集，“无论是黑帮还是职员，全都在办公楼定居了。”

　　“哈，想不到KCET居然这么阔绰，整栋楼都是他们的，直接腾出了两个楼层用于住宿。”黑客小姐感慨着。

　　雨宫莲打开车载冰柜，摸出三罐冻了几分钟的微凉的汽水丢给汐见琴音、喜多川v介，以及摩尔加纳。

　　黑猫把铁罐卡在小桌的烟灰缸里，熟练地用锋利的爪子撬开顶盖，灵巧的舌头伸进其中开始狂暴舔舐。

　　“猫都学会喝汽水了......”汐见琴音用手帕擦了擦罐子表面的水雾。

　　“喂！说过很多遍了吧？！吾辈才不是猫咧！”

　　“是黑猫，”喜多川v介在一块平板电脑上写写画画。

　　“诶诶，我也想喝汽水――”佐仓双叶在通讯频道里嘟哝着。

　　“我记得你冰箱里放了很多，”雨宫莲不太喜欢这个口味的汽水，桃子味，“成步堂先生要喝吗？桃子味的胡椒博士。”

　　正在开车的成步堂龙一难得穿着便服出门，“我已经过了喜欢喝汽水的年纪啦。”

　　他笑着，“你们最近好像是被一些麻烦人物盯上了，注意点影响，特别是你，雨宫，警视厅里有个玩侦探游戏的家伙隔三差五地就在查你的底子。”

　　成步堂龙一对于“猫会说话”这种事情并不感到惊奇。

　　或者说，他其实早就已经见过了更夸张的超自然现实。

　　比如能把死人的灵魂短暂重现的灵媒术、可以无形杀人的诅咒、能够造成扎伤而且带毒的“怪谈”......贝木泥舟先生教导过他一段时间，身体力行地表现了一种超脱常人理解的犯罪手段。

　　在成步堂龙一的视角里，雨宫莲一行人大概就是那些怪谈专家的接班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政府合作，但总归是在维持社会另一面的秩序。

　　再加上那份勉强能算是师兄弟情谊的关系，他很乐意跟这群年轻人合作......

　　有个案子几个月前就砸在了他的手里，迄今也没能有所进展。

　　说不定，这位“师弟”能帮到自己。

　　成步堂龙一踩住刹车，摇下车窗，把一张Altus事务所的名片递给门禁旁的保安，“麻烦放行一下。”

　　给权贵们看门的职业果然素质不凡，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礼貌地鞠躬，然后车杆上抬，“这是停车牌，祝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轿车停在了地下车库，通往电梯能通往位于上层的娱乐厅，是世田谷区最大的销金窟。

　　邻国的清代诗人赵翼自《游孝女测字养亲》一诗中写道：扬州销金窝，动掷千万镒。

　　雨宫莲其实有想过进去见见世面，奈何钱包不太允许。他们专门来到这里是为了给怪盗团的行动打掩护。出行的理由也是“名作家来栖晓的私生活紊乱”。

　　警视厅可没资格往这种地方调查。

　　哪怕是那位风头正盛的“少年侦探”也是如此。

　　倘若没有足够匹配的身价，把门的保安自然是另一副态度和嘴脸。

　　“成步堂先生要注意安全啊，”雨宫莲看着对方提起鼓鼓囊囊的一只行李袋去搭乘电梯，显然里面装着大额的现金。忽然做出了个摸手腕的动作。

　　律师愕然地撩起袖子，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手腕上已经多了块做工精致的机械表，于是深深地看了雨宫莲一眼，他戴上宽大的墨镜，释然地笑了，“哈，你们也是，注意安全。”

　　果然没办法把他当成孩子来看待呢，真了不起啊，不愧是那位诡骗师的学生。

　　“喂，刚刚那是什么？”汐见琴音小声地靠在雨宫莲身旁问他。

　　“近景魔术。”怪盗抬手，一张扑克牌出现在指尖，是红桃2，他甩了甩手腕，红桃2变成了红桃K，只是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哇哦。”汐见琴音逮住他的袖子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也找不到里面藏着的扑克牌。

　　“那群超级英雄要是再不回来，地球就要爆炸了，”佐仓双叶那边似乎在看电影，冒出来有些嘈杂的台词声。

　　喜多川v介把摩尔加纳往单肩包里塞，用胳膊肘顶了顶雨宫莲的后背，“地球要爆炸了。”

　　（ps：等下还有）

天干物燥 : 126.复仇战车 其四（二合一）

　　穿过“富人区”周边的人造湖畔公园，成城大学站的正对街就是KCET的总部。恰巧的是，那处高档会所的覆盖面积包括了公园的地下建筑，以及电车站往东的一整条街道。

　　它的名字是“Eros'Party”，Eros有“O欲”的意思，也是希腊神话里的爱神。作为世田谷区最昂贵的消费场所，起这个暧昧的名字其实可以理解。但后面大写的“Party”让人会有些思细级恐的联想。它通常作为“派对”进行使用，假如大写了首字母，有时候又有了新的词义，“党、派”。

　　很容易就能猜到这间会所代表的内涵，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公安禁区，虽然在外依靠着警视厅的监控，但内部的任何角落都没有安装摄像头，仅靠人力进行设施的管理。金钱与权力创造了这个流通着社会阴暗的销金窟。

　　三人一猫通过公园的电梯进入“Eros'Party”边缘区域，一处昏暗的空间，黑暗里藏着日式庭院的装潢，光芒从玻璃地板里透出，四面八方都是垂满珍珠链的玻璃桥。有悬挂的告示牌指出各个区域包含的设施。

　　踏上宽敞的桥面，炫目的金光从对面和风的纸门透出，在无数珍珠的折射里是银亮的光雾。天花板的开口里支出的樱花花瓣零落片缕到了他们的肩头，穿着和服的女孩们排在两侧面含春意低头静待他们走过，喜多川v介饶有兴趣地拿出手机拍照，然后歉意地表示自己只是在为画作取材，雨宫莲搂着汐见琴音，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姿态。

　　站在桥边的女孩们没有回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不能去对视顾客，这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案。

　　大和抚子般温柔的女人推开纸门，毕恭毕敬，“贵客光临，这里请。”

　　“您可以称呼我为千本木，”她的眼睛像是绘着落枫的团扇，柔软的秋风扫过三人的全身，最后旋绕在雨宫莲的身旁久久不散，“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吧？再往前的区域，是必须通行证了。”

　　雨宫莲拍了拍贴在自己怀里的汐见琴音的衣兜，从里面取出一张邀请函。

　　千本木恭顺地双手接过，“啊，原来是大道寺集团的公子。”

　　“这个够通行证了吗？”

　　“当...当然，”千本木耳畔埋着的无线耳机闪烁了两次红光，她的态度变得有些惶恐，从和服的袖子里取出一只崭新的手机，屏保是无数纠缠的O体男女，“您的莅临是Eros'Party的荣幸，作为见面礼，我们将赠送您八万枚筹码，您可以用它换取等额的金钱，或者用于支付会场里的任何消费。”

　　雨宫莲的视线从她的耳机上离开，“听说你们这里能买到任何东西？”

　　“当然不可能了，先生，”千本木深鞠躬，“但会场里除了游客以外的任何物件都是可贩卖的。”

　　“包括你？”

　　面容端丽、身材饱满的女人妩媚的笑了，“包括我。”

　　汐见琴音忽然开口，“八万筹码，大概是怎样的价值？”

　　千本木的态度愈发惶恐，“一枚筹码，在这里需要五十医行兑换。”

　　“这样啊，真是不错的心意，”雨宫莲跨过千本木，倨傲的神色不再掩饰，喜多川v介则是绷紧脸跟上，将好奇的眼神投向周遭，本色出演。

　　他们走进了位于成城大学站附近的会场，这里的名字是Clotho（克洛托），取自希腊的命运之神。当然是赌博聚会。

　　将和风与现代化的狂热赌场分隔的是一扇镶嵌着无数圆环的铸铜大门，门旁有一只银铃，举起摇响，很快就有侍从推开门扉。门后令人难以呼吸的热潮与饱和耀眼的灯光扑面而来，柏青哥机器弹子哗啦如水的声音排山倒海一般直冲人心，喧哗声和沸腾声充斥着金碧辉煌的浮华空间、盛大的浮世绘铺展在穹顶上，那是高天原众神享受万民朝拜的浩瀚云海。

　　金色的墙壁倒影出赌场内的冗杂、热火朝天，美艳的兔女郎们身着透视装、渔网袜端着托盘款款走在行道里，数不尽的休闲穿着的赌客挥斥千金，或狂喜、或叱骂、或遗憾的脸亦如一卷唱满奢靡的画卷横铺眼前。

　　这里简直就像是填充着人间欲望大全的迷宫，每走一步或冷艳妖娆、或年轻稚嫩的女人就会来勾引你，每一条岔路后都是世俗作品里穷奢极侈的布局，山珍海味、女孩们的肌肤、筹码相撞的响声、红酒杯中溅起酒珠的一点猩红，就像是淋漓疾行的画笔，落在了这张缝金线的绘卷之中，点起缤纷绚烂的色彩。

　　权贵子弟们的交际场，没有痛哭流涕的哀嚎和懊悔，这里只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余裕与从容，他们将惊艳的目光落向雨宫莲与汐见琴音，但仅仅是再三打量，就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显露一份善意、亲切。

　　汐见琴音挽着雨宫莲的胳膊，好奇地扫了一眼赌场的布局，这里一半是为了炒气氛设立的柏青哥地盘，另一半则是各式各样的赌桌，精挑细选的女仆盛装打扮，或妩媚或高冷，端着装满甜点和酒水的托盘行走在赌场中。

　　数十台赌桌几乎占满了所有玩法，上半身穿着严谨肃穆西装，下半身则是暴露丝袜带着兔尾的女荷官或者体面考究的英俊男管家殷勤地照顾着每一个赌客的意愿，筹码如瀑布般倾泻，若是将那些大面额的打成纸钞的特制筹码兑换成金子，那金色的海洋将填满沟壑，淹没这里的每个角落。

　　柏青哥这边坐满了跟朋友闲聊父母生意上的趣谈或者独自拿着手机刷TikTok的年轻人，他们并不在意自己投进机器的筹码是亏是赚，只是享受着这份财富在指尖流动的愉悦，小钢珠潮水一般在机器内汹涌流蹿着，各种颜色LED灯管装饰的柏青哥机器简直就像五颜六色灯光的大杂烩，看起来繁琐而浮夸，各种激情澎湃的音乐在机器内奏响。

　　这间赌场在多位大人物的背书里，以“聚会、交际”的名义，让这群年轻气盛的财阀子弟难得有了家庭高压间隙的喘息时间。他们珍惜着这份摆脱束缚，自由自在地与未来的朋友、仇敌交流的平台，尽管它很吵闹，但吵闹就意味着大人们只会当这是玩闹。

　　更何况，这间赌场从来都不靠机器或者操盘坐庄而盈利，这里只赚情谊。

　　走进了能看到那些柏青哥机器上有着“Konami制造”的商标。

　　带着女伴的雨宫莲并不引人注目，或者说，在这个金钱狂涌的漩涡里，绝大部分事情都是不值得被万众聚焦的。

　　他拦住一位路过的女仆，“这里有静室吗？”

　　“有的，主人，请问您需要哪个位置的静室？”女仆温驯地低头行礼，她从裙兜里取出一块平板电脑，操作了几下，然后将选位置的页面展示给雨宫莲。

　　“最近的，能看到车站的。”怪盗拿出千本木给的手机，手机解锁后没有进入操作系统，只有一个计数的页面，上面写着“80，000”。

　　“每个小时需要100点筹码，不会有任何人能打扰到您和朋友们的聚会，如果有想要吩咐的事情，请同时按下音量放大和减小键，Eros'Party会竭力满足您的需求。”

　　“你可以离开了。”

　　女仆恭敬地行礼，轻步退却。

　　雨宫莲带着汐见琴音和喜多川v介走进栽种有绿竹、兰花，堆砌了小型假山、清泉流淌的静室，踩在榻榻米上，能通过巨大的单向透光的玻璃墙仰望人来人往的成城大学站。

　　喜多川v介的第一反应是拿出书包里的画板，把刚刚迸发的灵感描绘下来。

　　汐见琴音到处溜达，东摸西摸，好奇这些真实感极强的摆设是怎样的材质。

　　摩尔加纳叼起茶几上赠送的昂贵梨子，想找个地方啃掉。

　　怪盗团的团长悲戚地看着这几个成功融入会所的成员，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异世界导航】APP里试探坂田金银先生的心灵殿堂。

　　KCET的总部距离他们仅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在这里能欣赏那栋办公楼里愁苦的职员为生活而竭尽全力。

　　银行？城堡？工厂？屠宰场？雨宫莲连续试了几个名词都没能成功。

　　他忽然回头问喜多川v介，“这个静室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喜多川v介一怔，他拿起茶几上的卷轴摊开，上面是笔墨酣畅的四个大字，“众生疾苦。”

　　雨宫莲沉默了，沉默之后仰望KCET的总部，似乎最顶层有个被欲望吞噬的男人正在俯瞰此处。

　　“赌场。”

　　怪盗轻声说。紧随而来的是周遭开始光怪陆离的变化。

　　但这份变化又迅速消退了。

　　他们仍然在“众生疾苦”静室里。

　　坂田金银，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凭空间掌握了庞大的权力和财富，这个会所、这间赌场所代表的社会地位，就是他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

　　他如今自以为站在了云端，于是蔑视那些在Eros'Party里混迹的年轻人，但心里曾经的自卑迅速膨胀、被扭曲成了一种可悲的傲慢和愤怒。

　　这个家伙的殿堂，就是Eros'Party俱乐部。

　　雨宫莲从袖子里拔出一柄猎刀，这是【俄里翁】的一部分，因为场地的特殊性，他们没办法携带APEX的传家宝和枪支模型，只能在摩尔加纳的行囊里塞一些简单的潜行道具。

　　似乎是因为“无线耳机”这个概念符合了大多数人的认知，所以在印象空间里，也是默认能够继续作用。

　　甚至手机......

　　雨宫莲看着千本木送他的那台登记筹码的设备，上面的“80,000”恐怕在这里仍然能使用。

　　筹码可以买到这个Eros'Party里的任何事物......

　　按照那位女仆的说法，任何人都不能够进入正在被租用的静室，这里就是最佳的安全屋。

　　他若有所思。

　　“Joker！”佐仓双叶的声音忽然从无线耳机里传出。

　　“发生什么了？”雨宫莲挥手撤掉猎刀。

　　“有人强行闯进了KCET的大楼，是坂本龙司！等等，他突然消失了！！！”

　　雨宫莲愣住了，怪盗团正在宫殿里，但宫殿的位置其实就是KCET，也就是说......

　　坂本龙司误入了坂本金银的心灵殿堂。

　　而且是认知最为扭曲的地带。

　　他的额角有冷汗渗出，真是糟透了，那个家伙恐怕撑不到救援了。

　　（PS：这一章本来是昨天说的加更，但是深夜写着写着就睡着了，刚刚才补上。）

　　（PS2：今天还有，大概是能更新四章以上了，求点月初刷新的刀片和月票orz）

天干物燥 : 127.复仇战车 其五

　　这里是......

　　坂本龙司揭开身后的枪包，从里面抽出一根球棒，大步闯进了前台。红外感应的自动门打开了。

　　走进了KCET的大楼，预想的被黑帮包围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他怔然地看着周遭的剧变。

　　现代化的建筑被日式庭院取代，以面具遮脸的老妇人站在一张红木长桌旁，斑白的头发卷在脑后，像是狮子的鬃毛。一对鎏金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坂本龙司，发出嘶哑艰涩如石板摩擦的声音，“是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