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国 第9章

　　看起来评判缔约双方是否履约，灵契术士除了白纸黑字的契约条款以外，似乎还有一套超越于单纯的文字游戏之上的标准。

　　夏洛特拿出一块蕾妮制作的蛋糕，推到莉莉丝面前：“不要哭了，只是一个契约嘛，我又不打算逼你干什么。”

　　“你根本不懂！”莉莉丝咬了一大口蛋糕，伸出一根短小的手指，“我只是一翼灵契术士，只能同时维持一个契约，与你的契约只要一直不履行结束，我就一直不能签订下一个契约！”

　　“可恶，你这个变态！”说着莉莉丝又变得气鼓鼓了起来，“你居然连我这种小女孩都不放过！”

　　“我才不相信你是小女孩，”夏洛特提了一句，然后收起了笑容，“我找你，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情？”莉莉丝问道。

　　“就是这个……”夏洛特从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了一张羊皮纸。

　　莉莉丝接过羊皮纸展开，羊皮纸上是拓印的模糊不清，难以辨认的古老文字，不过对于莉莉丝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因为这张羊皮纸上的东西，是四年前，她与夏洛特，蕾妮一起从卢扬遗迹中带出来的。

　　多年前，莉莉丝从无数古籍和民间传说中寻找蛛丝马迹猜测坎裴山脉中部，一个名叫达吉斯盆地的地方，应当存在着一座遗迹，那座遗迹可能是至少距今十万年的城市，民间传说中它的名字叫“卢扬”。

　　当时，尚且年幼的夏洛特对卢扬遗迹的存在极感兴趣，因为教会编撰的《教典》中说伊格就诞生于十万年之前。夏洛特很想看看，这座也许比神更早诞生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她便撺掇莉莉丝一起去寻找了卢扬城。

　　那是一次无比危险的旅途，但也是一次收获满满的旅途。

　　“你真的决定了？”莉莉丝手指轻轻拂过羊皮纸上的油墨，表情也逐渐变得认真。莉莉丝和夏洛特这些年的不断考证已经能够确认了，这些文字记载的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超凡派系的仪式与修行方法。

　　“小姐难道不再考虑考虑？目前还无法确定这种古老的派系是否完善，安全吧？”蕾妮也说道。

　　夏洛特摇了摇头：“这张羊皮纸上的东西是从方尖碑上拓印下来的，那座方尖碑是很明显是带有纪念性质的建筑，能够雕刻在上面的派系大概率是较为完善的。至于安全性……我想古人能够修习的派系，我应该也能修习。当然，更重要的是……”

　　夏洛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

　　马车随着坎坷的路面不断摇晃，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片刻，车内反而更显安静。

　　终于，夏洛特微微一笑：“莉莉丝，蕾妮，你们知道的，更重要的是，我一直想看看神诞生之前的术士应当是什么样的。”

　　一时间马车中再度陷入就寂静，夏洛特的话语就好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了莉莉丝和蕾妮的心口。

　　神，伊格，这个世界的创世者，全能者，全知者，无上的唯一神。

　　祂不是某个宗教杜撰的偶像，也不是原始崇拜的虚无缥缈的概念。

　　祂真切的存在在那里。

　　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超凡者都能感受到祂，越是强大的超凡者就越是接近祂，越能体会祂的至高与伟大。

　　然而，夏洛特却期待着一窥神的伟力未曾照耀过的世界。

　　单是这种想法的存在就足以令这个世界的土生土长的人颤抖了。

　　接下来的道路上，蕾妮和莉莉丝的话语都少了很多。

　　直到第二天中午，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头发花白的老骑士杰克·摩尔骑着马来到了夏洛特的马车边，说道：“小姐，澜湾子爵领到了。”

　　PS：因为不太满意第13章的质量，咱对第13章做了较大修改，刷新后就可以看了。qun壹⑥8贰一7七壹6

第一卷 : 第16章第15章 征途之始

　　“啧，真是荒凉啊……”

　　夏洛特看着眼前的城堡，感叹道。

　　这座小城堡占地面积与夏洛特在白金城时购买的那座城堡相当，甚至可能还要稍小一些。

　　因为缺乏维护的缘故，小城堡外墙随处可见苔藓，藤蔓，霉斑以及风化的斑驳色块，这让它看起来比河畔城堡的年纪都要大。布满了蜘蛛网和鸟粪的门窗上都被人钉上了木板，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至少告诉了夏洛特，小城堡的室内这些年没有经历太多风吹雨打。

　　小城堡的外部设施也不可能有河畔城堡的那么完善，围绕着小城堡的只是一圈木制的围栏，围栏内看得出曾经是一片花园。同样因为多年无人打理，花园早已荒废，交还给了自然，杂草肆意生长着，将那些娇贵的花朵的生存空间挤占了个干净，杂草丛中还有一些野生的小动物在探头探脑。

　　唯有角落中幸存下来的几株已显枯黄的玫瑰还能告诉夏洛特，这里本来不该如此荒凉。

　　这座城堡就是曾经的澜湾子爵的住所。

　　巴西力克·梅勒菲尔德曾经将它卖掉，后来又被夏洛特派人秘密买了回来。这城堡地处偏僻，面积又不大，巴西力克能把它卖出去就已经是奇迹了，价格必然不会太高，夏洛特将它买回来花的钱更少。

　　想必当年购买巴西力克的城堡的客人也是冲着“梅勒菲尔德”这个姓氏去的，结果买完城堡却发现，巴西力克这个“梅勒菲尔德”和绿原公国那个“梅勒菲尔德”早已分家，没多少关系，于是后悔不已，急于脱手。

　　于是城堡又被贱卖给了夏洛特安排的人。

　　指尖轻轻拂过玫瑰花枝的顶端，夏洛特眨眼间就收拾起了心头那莫名生出的些许愁绪，转身对杰克·摩尔骑士说道：“杰克骑士，派人分头去通知所有骑士领的骑士们来这里见我。”

　　“现在就去吗？”杰克·摩尔诧异问道。

　　车队刚刚停下，就连马匹的辔头都没来得及解下，众人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杰克·摩尔本以为夏洛特小姐至少要休息一晚，明天再召见领地上的骑士们。

　　夏洛特却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我今晚就要请他们参加晚宴。”

　　“遵命。”杰克·摩尔不再有疑问，立即去给手下的人分配任务。

　　夏洛特又朝侍立在旁的两名紫色铠甲的骑士招了招手，将他们叫到面前。

　　紫色是梅勒菲尔德家族纹章的颜色，何塞·梅勒菲尔德支援夏洛特的那十八名骑士穿的都是以紫色为主色调的铠甲。夏洛特叫来的这两位紫凯骑士正是十八人小队中的那两个三翼骑士，一个叫雷恩·纳萨兹，另一个叫贾罗德·加西亚。

　　“你们带人把城堡清理一下，门窗上的木板都拆掉。”夏洛特吩咐道。

　　“是。”雷恩·纳萨兹没什么犹豫。

　　贾罗德·加西亚则很明显地朝哈维·谢尔文的方向看了一眼。

　　出发之前，贾罗德·加西亚和另外几名同行的骑士曾接受过罗茜的召见，罗茜叮嘱他要尽心尽力照顾好夏洛特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或者疑惑的地方可以找哈维·谢尔文。

　　罗茜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希望这些骑士能够以哈维·谢尔文为首，听从哈维·谢尔文的安排。

　　贾罗德·加西亚对此没什么意见，因为他出身于肖恩大营。

　　肖恩大营设立于七年前，位置在绿原公国与加图王国接壤的边境上一个名为“横丘”的地方，从名字和位置就足以看出这个大营设置的基本目的。

　　肖恩·梅勒菲尔德出生之后，绿原公国与加图王国之间的关系正式降到了冰点。加图王国首先在两国边境集结军队，从地理上看，加图王国如果想进攻绿原公国就是以高打低，且绿原公国境内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于是为了防备加图王国，回击加图王国的军事威胁，何塞·梅勒菲尔德才决定在两国边境修建肖恩大营。

　　最终，加图王国和绿原公国之间并没有爆发战争，但肖恩大营被保留了下来。

　　因为肩负的使命和“肖恩”这个名字，所以出身于肖恩大营的骑士普遍会被认为是公爵夫人派系的人，罗茜和她的人确实也对肖恩大营影响很深。像贾罗德·加西亚出身于肖恩大营，但自身又没什么背景的骑士，一般都不会拒绝为公爵夫人效力。

　　然而，贾罗德·加西亚望过去后，却发现哈维·谢尔文正与那个金色头发的罗宾·曼奇尼聊天，压根就没有往夏洛特他们这里看一眼的打算。

　　从奎克森林伯爵领开始，哈维·谢尔文和那个罗宾·曼奇尼就打得火热。任谁都看得出，那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正经骑士，能这么聊得来，八成是臭味相投了。

　　哈维·谢尔文没心思来管这边的情况，贾罗德·加西亚就只能当他默许了，反正罗茜也说了，让他们仔细照顾夏洛特小姐，那在哈维·谢尔文不反对的情况下，他们听从夏洛特的吩咐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是。”

　　于是，贾罗德·加西亚也带着部下去清理城堡了。

　　夏洛特又让跟随而来的厨师去把他们从奎克森林伯爵领买来的肉食处理了，准备晚上的晚宴。

　　奥兰帝国贵族非常喜欢吃肉。

　　皇室，贵族都有钱，舍得用最好的食材的最好部位，更舍得放香料，所以烹调后的肉类的味道一般不会太差。

　　然而问题在于，他们吃得太多了。

　　就拿帝国最大的贵族，利奥波德皇帝来说，去年的圣恩节，夏洛特也出席了皇帝举办的新年宴会。当时宴会被分成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侍者给参加宴会的贵族们端上了鹿肉饼，猪肉汤，烤野猪头，烤腰腿肉，烤天鹅，烤山羊，吃完这些之后，宴会暂歇，有舞女和乐工进行表演。

　　然后，第二阶段开始，侍者又端上了烤家猪，烤鹤鹳，烤野鸡，烤苍鹭，烤家鸡，烤欧鳊，兔肉馅饼以及烤两岁大的兔肉。然后，又是歌舞表演。

　　接着，第三阶段开始，这次终于不是烧烤了，侍者端上的是炖鹿肉，炖鸡肉，炖兔肉，炖鹌鹑，炖山鹑，炖百灵鸟等等。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吃得完的食物。

　　与其说，这种宴会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吃东西”，不如说这是为了“看食物表演”。贵族们通过攀比宴会菜色的多寡，厨师的好坏，食材的珍稀程度，来炫耀家族的财富，展现主人的慷慨。

　　有时类似的宴会一次要吃几天时间，中间肉食不断，穿插的歌舞表演其实就是给吃累了的贵族们喘气用的。

　　夏洛特参加过几次宴会之后，就不怎么喜欢吃肉了，甚至看到肉就觉得腻。只不过，入乡随俗，她想要举办宴会，若是没有足够的肉食，会被人诽谤“穷酸，吝啬”的。

　　安排好随从们各自去工作，夏洛特自己则叫上蕾妮，带上两名侍卫去巡视周边的领地。

　　骑马行动不久，夏洛特便见到了一大片抛荒的农田。

　　夏洛特跳下马，因为骑术不精，差点摔倒，还好蕾妮及时搀住她。

　　“小姐当心一点。”蕾妮提醒道。

　　“没事。”

　　夏洛特满不在乎，蹲下身，拨开枯黄的杂草，却没有在田间见到谷物被收割完后应当留下的茬子。

　　“看起来这片农田被抛荒很长时间了。”蕾妮也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了，现在可是麦子粟米成熟收割的季节，田里却没有被收割的痕迹，这说明这片田地至少被抛荒一年了。

　　“嗯，”夏洛特站起身，拍拍手，四处眺望，终于在远处的田埂上见到了一个劳作的人影。

　　夏洛特主动走了过去，那是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头，见到夏洛特老头吓得一头跪倒在地上，脸几乎埋进了泥土里，他的身边是一只破旧的簸箕，簸箕里一棵棵夏洛特也不认识的草，大概是某种野菜。

　　“起来，我问你些话。”夏洛特说道。

　　老头趴在地上不停发抖，不敢做任何动作。

　　夏洛特懒得再多说了，直接问道：“这些田是谁家的？为什么没人耕作了？”

　　老头冲着土地，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

　　夏洛特听得一头雾水，硬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最后还是一个勉强懂些当地方言的侍卫给夏洛特做了翻译。

　　“田是某位骑士老爷的，骑士老爷不想种田了，所以就抛荒了。”

　　大致意思就是这样，至于是骑士老爷叫什么，夏洛特没能得到答案，也不知道是这老头不知道，还是侍卫没听懂。

　　“带我去你家看看。”夏洛特又对老头说道。

　　老头依然只是趴在地上发抖。

　　夏洛特摆了摆手，两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老头。

　　在老头的指引下，夏洛特一行人来到了老头家。

　　老头家是一间用木头和茅草搭建起来的茅屋，冬凉夏暖，四面漏风。老头家附近还有几间类似的茅屋，这大概就算是一个小村子了。

　　村子里道路泥泞，散发着一股萦绕不散的臭味。见到夏洛特等人，成年的村民们就直接在臭泥中跪下了。村民小孩则好奇地探头探脑，无论男孩女孩都没有穿衣服，就光着屁股，四处乱跑，骨瘦如柴，但肚子却很大。

　　夏洛特微微蹙眉，走进了老头的茅屋。茅屋里没有格挡，就一个房间，房间东侧摆了张床，床上铺着茅草和一张发黑的薄被，床脚用藤蔓围出了一小片地方，养了两只鸡。西侧，有一堆未燃尽的篝火，篝火旁有一只陶罐，那大概就是厨房了。“厨房”的角落里堆着马粪，牛粪，鸡粪，可能是肥料，也可能是燃料。

　　夏洛特打开陶罐看了看，里面是浅浅的半陶罐麦麸。

　　看到夏洛特的动作，老头整个人都绷紧了，显然很在意那陶罐，或者说陶罐里的麦麸，但他什么都不敢做。

　　麦麸其实就是麦子的皮，主要用途应该是牲畜的粗饲料。

　　不过，夏洛特不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贵族，她还知道麦麸其实还是这个世界上超过一半人口的口粮，这些人一般都是穷困的平民，农奴，奴隶……

　　从食谱上来看，他们和牲畜实在没什么区别。

　　放下了紧张得几乎昏死过去的老头，夏洛特又走访了附近几处田野，村庄，情况基本都差不多。

　　荒芜，饥饿，贫穷……

　　返回的途中，夏洛特在一处水沟边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她的下身有着大面积的腐烂，可是她根本不在意，在水沟的污泥中扒拉着小虫子果腹。

　　夏洛特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那小女孩欢喜地把一条扭动的虫子塞进嘴里，不知过了多久，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轻笑着说道：“蕾妮，看吧，这就是我的封地啊。”

　　PS：读者大大们，求一波推荐票，可以嘛~~~~q群①溜8②伊7七①六

第一卷 : 第17章第16章 积弊重重

　　“小姐，我们是不是需要收购一些粮食发给这些吃不饱饭的人？”

　　蕾妮虽然只是梅勒菲尔德家的女仆，但从小跟随着夏洛特，她从未经历过饥馑，也很难想象人饿到了极致会是什么样子，今天所见到的极致的贫困着实震惊到了这个女孩。

　　“粮食肯定是要收购的，但是，蕾妮，我们用什么名义给这些人提供粮食呢？”夏洛特骑在马上，反问道。

　　蕾妮微愣，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夏洛特解释道：“那些吃不饱饭的人可能是某个骑士的佃农，某个庄园主的农奴，他们压根不是我的领民，他们再贫穷也轮不到我来管他们啊。”

　　我的领地上没有我的领民。

　　这是夏洛特需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

　　在骑士封建制度下，澜湾子爵领的每一个骑士都是夏洛特的封臣，但骑士领上的平民和农奴却并非夏洛特的子民，他们是骑士的私产。法理上，只有澜湾子爵的私人土地上的人类，才能被认为是夏洛特的子民。骑士的私产，即使饿死，穷死，或者被领主打死，也不关夏洛特的事。

　　那么澜湾子爵领还有澜湾子爵的私人土地吗？除了被夏洛特悄悄买回来的城堡，应该是没有了。巴西力克晚年吃不饱饭前，肯定早就把祖产卖光了。

　　或许在某些边边角角的地方还会有一些贫瘠的土地没卖出去，但那些土地大概也没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