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145章

　　安哥拉·曼纽此刻深深地了解到了这一点。

　　在一旁，巴布拉双手合在一起，正在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炎热的沙漠中，几滴汗水从她的额头微微渗出。

　　“下午好，复仇者先生，巴布拉小姐。”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少女的清脆嗓音带来了新的消息。

　　安哥拉·曼纽则无趣地回过头去，一个他很熟悉的三人组合映入她的眼帘。

　　领头的是藤丸立香，那个对他而言简直是噩梦一样的雌性小恶魔。

　　自从在这个特异点现世以来，每次见到这张脸，他的处境都要恶化一分。

　　或者说给他带来不幸的是那个发色或者说瞳色也说不定。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一行人的目标不是他，毕竟他在这个队伍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吉祥物，迦勒底对他无所求，而他的所有超出衣食住行之外的需求都不太可能被满足。只要他安然无恙那就万事大吉。

　　他切了一声，抛给了迦勒底一个背影。

　　事实也的确如此。

　　交涉是从巴布拉的束缚被解开开始的。

　　束缚了她十几个小时的镣铐伴随着一声轻响落到沙上，她皱着眉头活动了一下仅仅是稍微有些艰涩的手腕：“所以，你们想说什么？如果是想怀柔招降的话，就凭这点恩惠可还差得远。”

　　“……招降么？”藤丸立香咀嚼了一下这个词，随后展颜一笑，“不，巴布拉小姐，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的本没有敌对关系，而仅仅是因为机缘巧合而在昨天爆发了一次小小的冲突罢了。既然我们不是敌人，自然也称不上招降。”

　　巴布拉嗤笑了一声，踢了踢脚下的那足以让代行者都难以行动的沉重镣铐：“我倒是不觉得冲突很小。”

　　“依我看来，冲突的大小的关键，在于是否已经出现了无法挽回的后果。”藤丸立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们当晚，不过是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下，试图阻止无辜的伤亡罢了，绝无和圣堂教会对抗乃至战斗的意图。”

　　“如果您的手上已经沾染了无辜者的血，那可能我们当晚就已经开始了死斗，然而我们毕竟只是发生了小小的冲突罢了。”

　　“不管你过去是否干过什么事情，但是我们眼前是没有办法去查证的，所以我们之间唯一的冲突，就是当时在紧急情况下无暇取得互信，于是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在几个小时内控制住您，但也并没有对您有任何额外的冒犯。只不过我们中没有圣堂教会众人，当时也没有意识到您是意大利人，可能在生活习惯上有所冒犯，也只能请您包涵了。”

　　“另外，有一件事，我们毕竟不是像您一样一直活跃在对抗异端一线的人”

　　“那么，我要离开了？”

　　“请自便，不过我们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哼。”

　　假装没听见代行者的冷哼，藤丸立香笑容不改：“最多是希望您能代为引荐，在开罗可能存在的代行者组织，又或者请您作为游览开罗的向导？”

　　“如果我不同意？”

　　“您不同意也无所谓，但是有很多事情就很难办了。但是有些事情，靠逃避是解决不了的。譬如说，我们和潜藏在穆斯林土地上的第八秘迹会到底应该如何相处？是否会因为不必要的互不信任而诞生更加不必要的冲突？”

　　藤丸立香晃了晃手指：“我是认为，有些事情放在台面上解决更能凸显我们的诚意。”

　　巴布拉的头低了下去，头上的风帽在地上投出了长长的阴影。

　　藤丸立香没有咄咄逼人，她微微欠身：“当然，我们没有逼迫的意图，我们打算向开罗前进，您是和我们同行又或者回返欧洲，都悉听尊便。”

　　正在藤丸立香一步步退远的时候，从白色的风帽下终于传来了声音。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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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河——类似的概念存在于多个文明之中。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能够最先发展起来的地方，自然也往往是最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而人类生存需要的东西总是那么几样——食物与水。因而既能允许人们灌溉，又能提供淡水的尼罗河，甚至因为规律的泛滥还提供了极为肥沃的两岸的耕地的尼罗河，是毫无疑问的埃及人的摇篮之地。因为这片土地的气候，降水稀少，水源几乎不可避免地要从尼罗河中汲取，因而在相当长的时期，埃及人的聚居区必然都无法远离尼罗河沿岸。

　　埃及文明，就这样沿着这条世界上最长的河流，在尼罗河谷中发展起来了。沿着这条又长又宽的河流，甚至最为困扰古代人的交通问题，都可以通过那从地中海上吹来的北风与自南往北流下的尼罗河来解决。

　　尼罗河的上游部分曾被称为上埃及，而以孟菲斯为界的尼罗河下游则是广大的尼罗河三角洲地区，而随着时代发展，上下埃及的区别也逐渐以开罗为界。

　　而他们此刻的目标，自然也就是这个时代埃及的首府。

　　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如何面对穆斯林的文化。

　　超过一半女性的队伍还想在穆斯林城市自由活动，想也知道会极为引人瞩目而且遇上相当的困难。

　　“呜啊，到底怎么办啊，我不是很想穿几个星期的黑纱啊……！”

　　就在藤丸立香不知道第多少次放下手里写满了埃及象形文字的手抄笔记，为接下来的生活苦恼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在最前方侦查的阿拉什吹了声口哨。

　　【御主，我看你可以放弃担心这件事情了。】

　　“唔？”

　　阿拉什的视野传递到了她的眼里。

　　在地平线的尽头，城市的城门上，写着一行希腊文字母。

　　【赫利奥波利斯】。

三十一 赫利奥波利斯（一）

　　“……哈……哈……”

　　藤丸立香默默地吐出一口长气，无力地又趴到了帕伽索斯的马鬃里。

　　仅仅是她眼前的这一幕，就充满了槽点。

　　首先，他们的方向并没有出现偏差，他们的路径尽头，毫无疑问应该是开罗城，这座目前在埃及最为繁荣的城市才对。

　　就像波斯人称马其顿的征服王为伊斯坎达尔，希腊人称拉美西斯二世为奥兹曼迪亚斯一样，赫利奥波利斯也并非是这座城市的原主人称呼的名字，而是希腊语“太阳之城”之意。

　　但是，很显然，一般来说，这种外人的称呼按说是不会被本地人挂在城门上的。

　　一群埃及人——或者说阿拉伯人——用希腊语来写自己城市的名字，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命令，强制如此的。

　　而很巧合，埃及的几千年历史中，确实是有那么一段，同时也是唯一的一段，不算短暂，而且也算颇为闻名的时期，官方语言使用的是希腊语。

　　由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部下，与他最为亲近的近身护卫官之一，托勒密一世，拉古斯之子开创的王朝。

　　在伊斯坎达尔英年早逝于巴比伦之后，他的众多部下在他的亡故之地……说得不好听一些，瓜分了他的国度，并因为马其顿王国的继承人问题发生了严重的分裂，最终酿成了后续打得天翻地覆的继业者战争。

　　而托勒密，就在巴比伦分封协议之中获得了埃及总督的职位，定都亚力山卓，并在之后夺取了伊斯坎达尔的遗体，为伊斯坎达尔建造了规模庞大的陵墓。自称国王，开启了托勒密王朝时代，并也被后世认为是埃及的王朝之一。

　　这个王朝一直持续到罗马共和国崛起，所向无敌的兵锋直指埃及，最终在尤里乌斯·恺撒死后，他的继承人之间爆发的内战中，被未来的奥古斯都，屋大维吞并。

　　而赫利奥波利斯的起源甚至还要远远早于这个王朝，它作为古埃及最著名的城市之一，有着它自己的创世神话，与孟菲斯和底比斯齐名，等到托勒密王朝统治埃及的时候，恰恰是赫利奥波利斯衰退消失的开始。

　　“会是托勒密王朝的英灵现世了么……？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在亚力山卓……”

　　话还没说完，藤丸立香就理解了原因所在。

　　英灵的力量虽然远超凡人，但是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让他们摧毁一座城市或许不在话下，但是让已经实质上近乎变成了村落的亚力山卓在短时间内重建……即便对英灵来说也太过困难了。

　　如果真的有英灵能做到的话，大概数遍人类史，能与他并列的也不会超过十个。

　　但是哪怕是王朝的开创者托勒密一世……虽然也可以说是人类史上出类拔萃的伟人，但是还远远到不了这个级别，托勒密王朝后续的历任法老们就更难以到达这个标准了。如此想来，选择在相对发达一些的开罗作为自己的据点而非选择已经破落的古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哈……哈……”

　　藤丸立香干笑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为什么回忆往昔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名熟悉得异常过分，甚至能回忆起他们的面容。

　　就好像不久之前他们刚刚被迦勒底一顿猛揍，被送回了英灵殿一样。

　　“好了，各位，请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在迦勒底诸人的耳中的通讯装置中，达芬奇的声音正在悄然响起，“根据传感器显示，魔力的浓度正在随着你们离赫利奥波利斯城的距离缩近而不断上升，虽然还不至于提高到神代的浓度，但是也已经高于第二特异点时的罗马城了，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卫宫士郎盯着那座几乎已经必然是某位英灵的据点的赫利奥波利斯城，转身问道：

　　“Archer，开罗西南方的那座狮身人面像还在么？”

　　波斯的大英雄摆了摆手：“很遗憾，已经不见踪影了。看来那座石像居然只是失去了魔力的幻想种而已啊，当这块变成了特异点，开始向着神代逆转，它就成功复活了过来，这点可真是让我都吃了一惊。”

　　阿尔托莉雅长叹了口气：“……是因为神代衰退吧。当神代消减，魔力与神秘退潮，曾经在土地上为人敬仰的传说，就像退潮后被遗漏在沙滩上的鱼，只能等待着干渴而死的命运。就像不列颠下的空穴中的那座阿尔比昂之龙的残骸，无论它曾经有多么强大与古老……”

　　阿尔托莉雅的双目仍然看着赫利奥波利斯，但是内心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但是当时代不再归属于它的时候，当大气化为猛毒，河流变为苦水，谷物皆有空壳的时候……”

　　“就连祈求安宁的消亡，都只能寄希望于奇迹。”

　　看到一向昂扬无畏的骑士王少见地露出了迷茫的神情，明明灿烂的阳光都陡然黯淡了一些。

　　玛修看着哀伤的骑士王，鬼使神差地开口说：“……王，此皆是我未能完成王命过失。我甘愿领受责罚。”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阿尔托莉雅从过往中清醒过来，她盯着玛修的紫发，摇了摇头：“臣下无法完成王无理的要求，过失属于王而非臣下。”

　　“王啊……”玛修带着深沉的悲哀低声自语。

　　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愁绪都甩出脑海。

　　眼下还有迫在眉睫得多的危机在她眼前，实在轮不到她来像崔斯坦一样弹拨伤感的歌谣。

　　她在手上充盈魔力，在亚从者少女的面前晃了晃：“玛修，醒醒。”

　　“……咦？咦！？”

　　被魔力掀起的风刺激到双眼的玛修打了个激灵，离开了那个玄妙的状态，她有些呆呆地说：“哎哎？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阿尔托莉雅把话题扯开，“战争最重要的第一目标是找到敌人，如何击败敌人是之后才需要担忧的事情。看到敌人在厉兵秣马，总胜过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要强得多。发现对方有热砂狮身兽作为部下，总要比开战之后再被它们突袭要好得多。”

　　她看着身旁一直在沉思的卫宫士郎，问道：“士郎，你有什么计划了么？”

　　他闻言，苦恼地摇了摇头：“很难抉择啊。我个人不是很习惯到一个地方直接去拜访敌我不明的敌人。在平民众多的地方尤其如此……”

　　如果敌人的平民众多，那么如果不幸开战就会殃及无辜。如果敌人全民皆兵，那就会被人围攻。

　　只有能保证对方有相当的善意的时候，直接前往交涉才能显出诚意——然而即便如此，也会因为有求于彼，在接下来的合作谈判中处于下风。

　　就在这时，巴布拉默默地走出人群，向着赫利奥波利斯走去：

　　“我在这里建立过一座据点，如果你们信任我的话，就跟我来吧。”

三十二 赫利奥波利斯（二） 据点

　　“停下。”

　　当赫利奥波利斯几个鎏金色的大字消失在众人的身后的时候，也正好轮到他们被这座城市的守卫盘问了。

　　正如迦勒底一行人所担心的那样，一座城市突然更换了统治者，带来的风波绝不会小，必然会让新来的拜访者们遇上种种困难。

　　原本的开罗虽然已经不是伊斯兰世界的中心，远不如中世纪时的繁荣，但是至少也仍然是中东地区知名度数一数二的城市，来往人流量并不算少。饶是如此，这座城市的卫兵也正不厌其烦地将每一队旅人都拦下来盘问。

　　领头的高大青年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问道：“这位朋友，请问有什么事？我们只是想进城的普通人。”

　　这一队人的不卑不亢，让习惯了来访者恭谨甚至畏惧态度的卫兵扬了扬眉。

　　他扫了一眼队伍的成员。

　　五匹高头大马，背负的行李似乎不多，四女三男，穿着都干净整洁，而且看起来都年纪不大。

　　卫兵干脆利落地对着答话的青年说道：“不要吵，我问，你答。”

　　“是。”

　　“你们是从哪来？”

　　“从耶路撒冷来。”

　　“来开……来赫利奥波利斯有什么目的？”

　　“我们想以后搬到开……搬到……”说到这里，领头的高大青年面露苦色，“抱歉，开罗是改名了么？我不认识城头上的那几个字母。”

　　“就你话多！这座城已经改名叫赫利奥波利斯了，好像是希腊语吧，总之无所谓！给我记住这座城的名字。还有，你们几个都会什么技能？互相是什么关系？”

　　“我是个离开军队的弓箭手，我的两个弟弟，一个是个医生，一个就除了放羊什么都不会啦。”

　　卫兵皱着眉头，指了指三个男性中最矮的那个：“他为什么脸上缠着绷带？”

　　三人中的二弟答道：“这个笨蛋不小心被太阳晒伤了，只好这几天先蒙着脸。”

　　“不行。”显然这个回答不能让卫兵满意，这位高大的阿拉伯人仔细观察了一下三弟的身形，估计了一下他的身高和体型，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这位高大的卫兵一只手伸到背后动了一下。

　　赫利奥波利斯门前的风突然大了几分，吹动了门前的沙砾。

　　几十个原本站在周围的卫兵悄悄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手中尖锐的长矛和弯刀比下午的阳光还要刺眼。

　　几个女性默默地把她们中第二高的那一个围在中间，而男性中最矮小的那个则被两个兄长守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