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162章

　　“你离开我去吧，摩西，你要小心，不要再见我的面，因为你见我面的那日你就必死。”

　　“你说得好，我必不再见你的面了。”

　　——《圣经·旧约·出埃及记》

五十八 十灾（六） 喧闹的底比斯

　　“那个邪魔……！那个邪魔……！”

　　哪怕已经离开了神殿，已经在星空斯芬克斯的背上离开了复合大神殿最顶端的奥西里斯神殿，但是在离开那里之前，那个不断转生的死徒眼中的蔑视仍然让尼托克丽丝如芒在背。

　　明明是在埃及的本土，她的灵基强度理应是仅次于在英灵殿的本体和生前的自己，是作为从者时最强的状态。

　　但是在魔术理论上仍然不及来自神代已然消退了千年之后的转生者。而那个死徒在获准研究埃及的典籍之后，以近乎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成长起来。

　　大概罗阿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在血脉和身躯之外的所有方面都完全压倒她尼托克丽丝。

　　尼托克丽丝对自己的才能并不出众这一点很有自觉，还不如说，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安心受拉美西斯二世驱使，作为他的部下活动。就像大部分从者或许同意自己作为从者受到御主的控制，但是绝大部分都无法忍受自己以生前的身份受人控制。

　　哪怕拉美西斯二世是最伟大的法老之一，但也不代表就真的比其他法老高上一级。至少托勒密一世，这个来自马其顿的希腊人，是绝不可能承认伊斯坎达尔之外的第二位王者作为他的领袖的。他们与托勒密一世的第一次交涉也极为不愉快。

　　当埃及有两名乃至更多宣告自己对埃及的主导权的法老时，神明的加护便会被均分。而彼此的征伐与埃及的统一则会有着神秘上的意义。当埃及重新归于一位法老治下，其力量甚至还要大于两位法老拥有的加护之和。

　　回收被托勒密一世所占据的神之加护，这也是他们对赫利奥波利斯发动袭击的主要目的。

　　还不如说，迦勒底的御主被作为第一目标，在某种意义上更接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迦勒底没有选择在赫利奥波利斯停留，并且因为罗阿的潜伏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和行动的话，那么可能就是和托勒密王朝的两位法老大战力竭的尼托克丽丝反过来被迦勒底俘虏了。

　　就在尼托克丽丝胡思乱想的时候，于她身下，正载着她的星空斯芬克斯突然开口说道：

　　“尼托克丽丝陛下，我有一个疑问想要求教，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唐突之举。”

　　“咦？咦！”星空斯芬克斯完全出乎意料的行动让尼托克丽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当她意识到是尊贵而高傲，可以称得上是斯芬克斯王族的的星空斯芬克斯以近乎谦卑的姿态向她搭话，她双颊微微涨红，立刻答道，“当然，斯芬克斯阁下，请只管开口，我必然知无不言。”

　　“说来惭愧。”

　　要说的这个话题似乎让星空斯芬克斯都直觉有些难以启齿，他略微沉默了一下之后，才问道：“请问，那位来自埃及之外的女面狮身兽阁下，妮菲雅大人，还在底比斯么？”

　　“抱歉……这个事情我不确定。她在几天前已经向我辞行了，或许是已经离开固有结界了吧？”尼托克丽丝答道，“虽然拉美西斯陛下正在利用他无上的权威不断地扩张领地的范围，直至吞噬整个特异点，但是代价就是对固有结界的控制力和观察力不免受到了影响。我们不能确定她的具体位置。”

　　“是这样啊……”星空斯芬克斯得知了这个答案，显然有些怏怏不乐。

　　一向高慢的神兽的这个反应让尼托克丽丝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那个……莫非阁下是对妮菲雅大人有什么想法么？但是妮菲雅大人已然有伴侣了哦。虽然您是受整个埃及尊敬的星空斯芬克斯，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还是理应…………”

　　说到这里，尼托克丽丝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妮菲雅大人虽然外貌上和我们埃及的女面狮身兽十分接近，但是您应该很清楚，他们夫妻和罗阿召唤来的鹰首狮身兽一样，都仍然是肉身，和以岩石与星空为身躯的热砂与星空狮身兽在一起，果然还是……还是……！”

　　“咳咳咳咳咳咳！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星空斯芬克斯发出了一连串尴尬的咳嗽声，“我只是十分敬仰妮菲雅小姐的智慧，对不得不和她分别这件事感到十分遗憾罢了！”

　　“是是是，我懂得的。”

　　虽然这个小插曲让尼托克丽丝有些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但是旋即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是，恩洛斯阁下，底比斯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了。届时我们可能没有精力保护好妮菲雅大人，她在此时离开也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呼噜噜，明明不过是一群外来的下等人，居然也敢触碰法老的神威……”

　　很显然，尼托克丽丝说的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即便是心高气傲的星空斯芬克斯，纵然嘴上绝不肯认输，但是他们的智慧也不容许他们为了无意义的心高气傲而忽略最基本的事实。

　　就在有些难堪的沉默之中，星空斯芬克斯已经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用于紧急供给整个大都市日常用水的泰芙努特大水库。

　　尼托克丽丝仅仅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她部下的防护结界的的确确完好无损，既没有人闯入，也没有人试图破坏。而水库的水质也完全正常。而从大水库中汲水的队列也井然有序。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尼托克丽丝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名为恩洛斯的星空斯芬克斯微微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现在下城区的空气都已经这么恶臭了么……简直难以忍受……这里的平民简直不知道何为真正的生活。”

　　“他们并非像您这样的天生的尊贵者，您的指责对他们来说不够公平。”尼托克丽丝随口为平民们辩解了几句，抽了抽鼻子，“另外，这些臭味应该是从尼罗河传来的……尼罗河已经完全完蛋了，据报告，河面上甚至已经飘起了鱼类的尸体，于是气味也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而且还变得很吵。”星空斯芬克斯附和道，一边伸了个懒腰：“下城区咕呱咕呱的青蛙叫声怎么都不带断的啊。我如果在这个环境下，大概是不把这些青蛙全都烤熟，是绝不肯回去睡觉的。”

　　闻言，尼托克丽丝的眼睛微微眯起。

　　“……青蛙？您听到了青蛙的叫声？”

　　……………………………………………………………………

　　河里要滋生青蛙，这青蛙要上来进你的宫殿和你的

　　卧房，上你的床榻，进你臣仆的房屋，上你百姓的身上。

　　，进你的炉灶和你的抟面盆

　　——《圣经·旧约·出埃及记》

五十九 十灾（七） 虎视眈眈之敌

　　咕呱咕呱。

　　咕呱咕呱。

　　它们原本理应是在炎热的夏季，于丰水的地区周围司空见惯的生物。

　　咕呱咕呱。

　　咕呱咕呱。

　　在雨季的丰水期，尼罗河的水位暴涨之时，来自上游的汹涌雨水将推动着这条河流漫过埃及人那已经有了数千年历史，并从不忘记维护的冲积堤，再重新落入这条河流在漫长的时间中为自己冲刷出来的洪水池塘之中。

　　这一切种种，让尼罗河谷本就是青蛙天然的家园，所以蹲伏在莲叶上，并肩合唱的青蛙们对埃及人来说本也是春夏司空见惯的风景。

　　咕呱咕呱。

　　咕呱咕呱。

　　咕呱咕呱。

　　但是，这次是不同的。

　　从尼罗河畔的居民区的方向，此刻的喧闹声已经响亮到如同是决堤泛滥的尼罗河。

　　当尼托克丽丝和名为恩洛斯的星空狮身兽靠近那噪音的源头之时，幽绿色的【灌木丛】映入了两者的眼帘。

　　青蛙，铺天盖地的青蛙。

　　屋顶上，街道旁，窗户前。

　　所有的公共的设施都已经被这些理应居住在水边的生物占据得满满当当。

　　现在虽然尚是白昼，但是家家户户如同战事已起一样，生怕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钻进他们的住所，所有的门户都被封闭得严严实实，风也好，腥臭气也好，都被一起牢牢地关在室外，被底比斯的市民们拒之门外。

　　——于是，尼托克丽丝就不得不和星空斯芬克斯一起直面这些小生物的袭击了。

　　它们似乎是有目的地的。

　　它们从东面的尼罗河来，一路蹦跳着向着西方的泰芙努特大水库前进。

　　据说许多生物都有着能够在干旱的区域寻找罕见的，哪怕并不充沛的水源的能力。而大水库这样与其说是水库，还不如说是一条运河的地点，它在阿蒙的光辉下散出的丰沛水汽自然是可以轻易被生物们捕捉到的。

　　但是它们显然又不能理解普通的地形与人类的住所之间的差别，因而毫无顾忌地将民居的阴凉处理解为类似于岩洞之类的地形，肆无忌惮地冲进去。最终导致了现在人人闭户的境地。

　　“——吼——！”

　　而现在，青蛙们甚至开始不知死活地向着星空斯芬克斯的身上扑来。

　　只有在法老的面前才会略微表现出服从的神兽们是绝不会容忍这样的冒犯的。几乎在看到青蛙向他靠近的一瞬间，星空斯芬克斯那如同无垠的星河一样绚丽的头部中下方，一团如同彗星一样的光辉骤然喷射而出，空荡荡的街道瞬间被星空斯芬克斯的青色吐息灼烧殆尽。

　　当光辉散去之后，原本满布砂石的街道上已经完全被苦涩呛鼻的焦糊味塞了个满满当当。

　　绿色的两栖生物身上原本的生物质变成了碳灰，所有的水分都在一击之中被完全蒸干。街道上的黄沙都在这一次吐息之中化为了不规则的扭曲玻璃状物质，在复合大神殿的光辉下折射出彩虹一般的瑰丽色彩。

　　“……哼。”恩洛斯如同审视自己的创作出的作品一样歪了歪头，随后喷出一声不满的鼻息，“那么，尼托克丽丝陛下，这吵闹的噪声源头已经搞清楚了，我们是现在回水库去执行巡逻任务吗？”

　　“咦……咦？”尼托克丽丝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挥舞着手里的权杖，“恩洛斯阁下，这些青蛙的入侵显然也是敌人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应该……”

　　“——等一下，尼托克丽丝陛下。”

　　在尼托克丽丝说完之前，星空斯芬克斯瞥了一眼地上的焦炭，极为粗暴地打断了她的发言。

　　“我们绝非是那种将埃及人民的生死存亡视而不见的暴虐之徒，在大水库的修建之时，我们斯芬克斯在不眠不休不分昼夜的一旬中绝无任何怨言。但是，有一点，请您铭记在心。”

　　星空斯芬克斯微微垂下了头，两颗如同恒星一样的光源在他头部或许是双眼的位置爆发开来。

　　“我们是侍奉法老的神兽，不是低贱的凡人，我们可以做辛苦的工作，但不会真的像奴隶一样什么去做什么低三下四的事情。修建水库，开凿数十公里的水渠，我们义不容辞。保护法老的伟大功业，也是绝无推托之言。”

　　说着，星空斯芬克斯厌恶地又吐出一口吐息，将街道上的黑炭彻底化为飞灰，散落在空气之中。

　　“但是，在这种腥臭的环境中驱赶青蛙？抱歉，这些工作请您找那些凡人去忙，他们沐浴了法老的光辉，就理应为法老付出一切。”

　　“如果只是普通的意外，我当然不会寻求您的帮助，但是血水灾，青蛙灾，这可是——”

　　“请您不要太大惊小怪。”星空斯芬克斯嗤笑一声，他微微昂起头颅，看向东方。

　　在那里，尼罗河与洪水池塘都已经被赤红色的液体满盈，然而恩洛斯依旧并不在乎。

　　“这次异变，我们斯芬克斯也已经研究过了。所谓血水，不过是水内的藻类大量繁殖罢了。虽然河内的生物的确大量死亡，但也不过如此。青蛙会上岸也不过是因为水质变差，所以才试图向新修建不久的水库迁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请不要像无知的凡人那样动辄有什么夸张的设想。”

　　星空斯芬克斯冷淡地说：“法老的神威，不仅来自于神明的加护，更来自于凡人的爱戴。只要凡人们还敬仰着法老的伟力，这些小伎俩就还不足以彻底动摇神殿的防护。现在的这些变化，以我之见，说不定是用来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实则是想去破坏水库的。”

　　说到这里，他喷出一声鼻息：“总之，我从法老那里得到的命令，仅仅是跟随您前往保护水库，倒是您，此刻大概已经是擅离职守了。”

　　他微微低头，盯着尼托克丽丝的面庞，一字一顿地答道：“我无权质疑您的行为，但是我也不得不恪尽职守。”

　　“…………”尼托克丽丝无言地咬了咬牙。

　　恐怕这头斯芬克斯第一时间说出的，他不愿做这种麻烦又低贱的事才是真话，后续的不过是为了程序上的合理找的理由罢了。

　　她闭上双眼，轻轻换了口气，随后，她重新睁开眼睛，以平缓而正式的语气下令道：“我明白了，那么恩洛斯阁下，麻烦您代替我去暂行守护泰芙努特大水库之责。我毕竟同时也代拉美西斯陛下负责底比斯的政务，不能对这异变视而不见。”

　　“乐意效劳。”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恩洛斯从鼻子中发出满意的闷响，随后迫不及待地振翅离地。

　　尼托克丽丝无奈地看着桀骜不驯的星空斯芬克斯渐渐远去，正当她打算离开时，她的目光捕捉到了闪光。

　　金色的斩击与赤红的箭矢自视野的尽头绚烂绽放。

　　那毫无疑问是来自前几日来拜访的亚瑟王与阿拉什的攻击。

　　目标并非是她，而是已经离地数十米的体型庞大的斯芬克斯。

　　魔术的释放需要时间，而已经释放的攻击即便是跨越数千米的距离也只需要几瞬之时。

　　洪流在天空中一闪而过。

　　这几天因为看书看得头晕脑胀，而且希望情节写得连贯一些，结果状态非常差，于是在此请假两天……希望能在这几天里养精蓄锐，能有更多的时间打磨一下写出来的内容。

　　对枯坐在电脑前几个小时但是完全不敢开始写的情况万分抱歉！

六十 十灾（八）丹德拉大电球

　　在由太阳王拉美西斯二世的固有结界在真实的世界中锚定的世界之中，由数座大神殿复合堆砌组建而成的建筑群的顶端，便是拉美西斯二世自己的宫殿。

　　既是他的住所，又是他的神庙。

　　只因他此刻，不但是拉美西斯二世，更宣称自身乃是从冥世中归来的法老，乃是掌管死后世界的冥界之主神，奥西里斯，因而，他便理所应当地居住于奥西里斯神殿之中。

　　一座明明并未关闭大门，但是除了法老所准许的寥寥数人之外，仅仅依靠神殿外的台阶与虎视眈眈的狮身兽们便可将所有的不速之客拒之门外的堡垒。

　　此刻，这位现世的神明正端坐于他的王座之上。

　　温婉但却缺乏生气与起伏的女声正在空寂无人的宫殿中回响。

　　“警告，高能能量反应。分析结果，与亚瑟·潘德拉贡的星之圣剑同源，区别度低于0.5%。丹德拉电球所需启动时间过长，否决，已启动应急防御措施。防御等级预估：对肃正防御。”

　　在女声的播报声中，难以估量的魔力正从大神殿的各个角落涌出，明明作为从者的宝具，理应以从者本人作为魔力来源，但是这座大神殿却可以自行提取出魔力，就仿佛整座神殿是一只独立的活物一样。

　　然而这样在圣杯战争中足以震撼几乎所有参与的魔术师的奇迹，拉美西斯二世却毫不在意，他只是平静地等待这次迎击的结果。

　　在他面前张开的光屏中，复合大神殿中的最底层的象征大地的盖布神殿的金色外墙上的魔力流动骤然暴涨，

　　在底比斯市的上空，金色如日辉的光壁在半空中张开，将亚瑟王的圣剑与被作为目标的星空斯芬克斯分隔到了两个世界之中。

　　生命的洪流与神明的庇护毫无遮拦地碰撞在一起，四周的空气在魔力的蒸腾之中翻滚爆沸，炽烈的热量几乎将光本身都要熔化为液体。

　　——然而，在光之洪流的炫目散去之后，光之壁依旧矗立在那里。

　　纹丝不动。

　　这一幕完全落入了法老王的眼中，他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就好像他的神殿的护壁挡下最顶级的圣剑的一击这件事是理所应当的一样，只是平静地说：“报告负载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