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明明,她只是想让不列颠人民能够安然地面对灭亡而已。
在拔剑之时便诞生的恐惧,那被时间磨灭的残响,在此时重生了。
——我生而便理应为王,但是我真的有足够的能力么?
——如果有人有着比我更强的能力,能比我更好地建设好国家,该怎么办?
————拔剑的人,如果不是我,应该能带来一个更好的不列颠吧。
她不可抑制地想到。
她怔怔地看着那把代表着王权的黄金之剑。
两者之间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但是对她而言却宛若天堑。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响起了沙哑的带有磁性的低语声。
“怎么了?那不是属于你的剑么?你是不列颠的命中注定的不二之主,为什么不去拔起它?”
风刮在阿尔托莉雅的后背上,就像是有无形的手试图将她推向前方一样,她反抗性地向后一用力,风立刻消弭于无形,她一个踉跄,与黄金之剑的距离反而又拉远了几步。
龙之心中产生的魔力泵入全身,魔力编织的铠甲覆盖全身,被妖精遮掩了身形的誓约胜利之剑握于手中,完全进入了战斗姿态的骑士王警觉地环视了四周。
然而周围确实空无一物。
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觉得,我是‘别人’呢?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导致了王国的毁灭,难道你想说,这是别人的错误?”
声音如影随形地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你该不会想说,这是由于梅林的不能为不列颠竭尽全力而导致不列颠的毁灭的吧?”
“不……梅林本就不是人类,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他做得更多。”面对反问,骑士王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那么,是因为崔斯坦为首的骑士不满于你,离开了卡美洛的缘故?”
“王不应有人心。骑士们是最高洁的人,王却是离世的异类,人对不同的异物抱有反感是理所当然的天性,他们当然没有做错什么。”
“那么,是因为兰斯洛特同情独守宫殿的王后?”
“和身为女性的我结婚,本就是我对格尼薇儿的辜负,兰斯洛特同情格尼薇儿的孤独,是出于他的善良,而非由于他的忠诚有所缺失。王国毁灭当然不是他的错。”
“那么,是因为莫德雷德举起了叛旗?”
“……不,如果只是莫德雷德的错话,不会有那么多的骑士追随于他。王国早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莫德雷德的反逆只不过是最后的一根稻草而已。”
像是满意于阿尔托莉雅的回答,那个声音的声调都仿佛高扬了几分。
“那么,答案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么?如果所有的臣下都不曾犯过错,却依旧迎来了不幸的结果,那么就只有唯一的结论了不是么?”
声音下了结论。
“唯一犯了错的人,就是你啊,亚瑟·潘德拉贡。”
“你不配为王,所以你才会失去选王之剑。你就是那个悲惨的结局的罪魁祸首。”
一瞬间,曾经冬木市爱因兹贝伦堡的晚宴中,另一位王者的断言也在记忆的角落中复苏:“——王不该是这样的,这样的王会把王国带上毁灭的道路不是不言自明的事情么!?”
无时无刻不在搏动着的龙之心将绝望与自责泵入了少女前身。
错的,是我。
如果拔剑的人不是我的话,就不会有这个悲惨的结局。
“……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副表情啊。”模糊的声音似乎欢快了起来。
”虽然你是个无能的蠢材,但是知道自己有错,还不算蠢到家,你——”
无声无息之中,一只温热的手掌放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哎呀哎呀,在别人的梦里肆意妄为,已经很失礼了。还对梦的主人大放厥词,我可再也看不下去了。作为乌瑟王的王女,就没有学会一丢丢的礼仪么?”
阿尔托莉雅回过了头。
来人一头白色的微卷短发,精灵一样的细长耳朵的上戴着绽放的花朵一样的耳饰,全身笼罩在白色的法袍之下,白色的斗篷用花朵一样的扣扣在法袍之上,法袍下露出了黑色的宽松长裤,空余的左手拿着黑色的法杖。
那个声音显然也有些吃惊,但又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
“——你果然没死,想杀死你可真是困难啊。”
“——梅林!”
“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按说我作为宫廷魔术师不太应该介入皇室内部的纷争,但是老师维护自己的学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梅林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左手一挥魔杖,无形的冲击扫过小镇的广场。就像是剧场的幕布被掀起一样,魔女隐匿的身形被立刻暴露了出来。
她戴着缀满青金石的头冠用,黑色的面纱遮住她的脸庞,只露出红润的嘴唇,她穿着厚实的黑色丝质法袍,但是胸前依旧勾勒出了突出的弧线。
“今天晚上你已经说了太多了,摩根·勒·菲哟。”梅林举起法杖,右手背在身后,爆发出电光,浮现出一把金色的宝剑:“还是说,你打算和一个半梦魔在梦里决斗?”
“……哼。”摩根冷笑一声:“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梅林,我能杀你一次,当然就能杀你第二次。”
她细细地品味着少女此刻苦闷的表情,随后转身在世界中消失。
“毕竟,我还是看到了我这么多年以来……”优雅的魔女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了疯狂而快意的笑容:“最想看到的场面啊!”
第二十二章 月下的倾诉(2000推荐票加更 4000字))
“咕哈!”
少女从噩梦中惊醒,几滴冷汗从她纤细的脖颈上渗出。
卧室中虽然有窗,但是在这个无光的城堡里,也不会有什么光辉从窗户中透出。城堡中虽然有油灯照明,宝贵的油脂也不会在非工作时间燃起。
不,如果说是噩梦的话,并不确切。
诚然,刚才的梦境被摩根侵入了,摩根口中喷出了如同海德拉一样的毒液。
但魔女其实并没有如何篡改少女的梦境。
与艾克托的对战,拿着骑枪前往小镇上,一直到石中剑。
都与曾经的现实几乎毫无差别。
动摇,质疑自己的人生的恰恰是阿尔托莉雅自己。
正是因为她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王的资格,才给了摩根以趁虚而入的机会。
现在也不清楚距离早晨还有多久,或许此时应该继续睡下吧。
阿尔托莉雅试探着闭上自己的眼睛。
石中剑在她的眼前闪耀,然后那黄金一样的剑刃却飞快地风化衰败,最后灰飞烟灭,变为一地金属的碎屑。
“呜……”
少女无力地悲鸣了一声。
她转头看了她枕边的另一个人。
士郎似乎没有醒,依旧沉静地睡着,均匀的呼吸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她犹豫了一下。
——不,她怎么会升起,唤醒他,向他哭诉的念头呢。
阿尔托莉雅奋力地把荒谬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袋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赤着脚跳下了床。
去城墙上吹吹风吧。
圆桌堡的建造者不知道是谁,但是显然对这座城堡非常上心,在这里居住的人对城堡的维护也十分注意,
阿尔托莉雅慢慢走上了城墙。
西阿尔比昂的在无光的情况下还颇为潮湿,本该是很适合各种植物的滋生的,但一路上的石砖的缝隙中看不到任何杂草苔藓,显然是被住民们都及时清理掉了。
如果能够维持住这种维护力度的话,这座城堡至少再屹立百年都不是问题。
她走上了宽阔的西城墙,圆桌堡的城墙之宽阔甚至能容下两架并行的马车。
圆桌堡的规模大得惊人,再容纳即将到来的几百人是绰绰有余的,唯一需要忧虑的是给养的不足。
在西方天空的尽头,无边无际的乌云中裂开了一道缝隙,洁白的月光倾洒而下,那皎洁的光芒在空气中播散,让远在几百里之外的阿尔托莉雅都能够看到那远方的清辉。
如果不是这月光对此地的住民而言与最恶毒的诅咒无异的话,能够成为这里人们心中最美好的象征也说不定。
她在城墙的正中坐了下来,冰冷的砖石和空气让她不禁颤抖了一下。
在卡姆兰的山丘之上,她曾经怀疑过自己。她向“那个”存在祈求改变这一切的奇迹,为此在时间的各个角落中追逐圣杯,与来自历史之中的英雄们血战,以追求那奇迹的愿望机。
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那重伤垂死的身躯被跨越时间召唤来到了迦勒底,在重伤痊愈之后,便和卫宫士郎投入到了拯救人理的战争中。
自然,特异点的圣杯是回收来维持迦勒底的运行,不可能用于她的愿望,而且如果人理不能得救,她的愿望也是毫无意义的空中楼阁,所以她几个月来都没有再思考过她对圣杯许愿的事情。
但是,在这阿尔比昂,与圆桌骑士们一个个重逢,甚至与本应已然死亡的加雷斯、阿格规文,莫德雷德重逢。
于是,暂时止血的伤口再度破裂了。
——“我想要重来,成为不列颠之王的人不应该是我。”
她悲苦地低语道。
“我想让他们有一个好的结局,而不是因为我的愚蠢,让曾经光辉的圆桌骑士们陷入自相残杀的死局。”
“只要能实现这个愿望,我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献出自己的死后也好,让自己不曾存在过也好……!”
她没有用魔力保护自己的身体。
她将脸埋进了自己的双臂,内心的绞痛和寒冷的空气一起贯穿了她的心脏,用力箍紧的双臂几乎麻痹。
——
“轰——”
火苗攒动的声音突然在她的前方响起。
“咦……?”
一大束直径足足有数米的蓝色鸢尾花在她面前突然盛开了。
花束上的每一片花瓣散发着耀眼的光辉,如同一个熊熊燃烧的篝火点亮了黑暗的城墙,远方的月色在这光辉面前黯然失色。
……不,只是看起来是花朵罢了。
花瓣在空气中不断地晃动,花瓣的上方的空气也如同水波一样颤动着,寒冷的空气在短短几秒内就被加热到开始流动,阵阵暖风鼓动到了阿尔托莉雅身上。
这束在夜中盛开的花束,分明是一团跳动着的火焰。
“士郎?”阿尔托莉雅没有回头,她试探性地问道。
“半夜可是睡觉的时间,如果只是失眠的话,也没必要一个人赤着脚跑到冷冰冰的城墙上吧。”
青年的身影从空气中悄然浮现,他把抱着的毛毯盖在少女的身上,随后背对着坐在了少女的背后。
“麻烦请曾经作为英灵征战过阿尔托莉雅小姐记住,你现在不是没有肉身的从者。请爱惜你自己的身体。”
厚重致密的毛毯是迦勒底达芬奇出品,仅仅是刚刚碰触她的身躯,不断散发的热量就被锁在了毛毯之中,配合熊熊燃烧的花束,体温在快速地回升。
或许还有青年背部传来的热量吧。
“……我有着红龙之心,是不会被冻伤的。”
这种拙劣的诡辩自然不会对青年有用,少女纤细的双臂此前在冷风中已经有些微微发红了。
少女有些窘迫,试图扯开话题。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刚刚的梦里,吓退摩根的那个梅林,士郎,其实是你吧。”
“……这么轻易就被识破了么。我还以为我的幻术虽然不可能和大魔术师梅林比较,但是在梦中不会那么轻易露出破绽的。”
“不是哦,是最后你拿出那把梅林惯用的剑的时候,用的是投影魔术而已。梅林虽然在喜欢用剑这方面和你相似,但是投影魔术就不是他所了解的领域了。”
阿尔托莉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士郎,你是怎么发现我在梦中遇到了摩根的侵袭的?难不成……”
想到一个糟糕的可能,她的脸上又红了几分。
“是因为我当时的睡相很差么?”
“怎么可能。”卫宫士郎毫无迟疑地否决了。“只不过我在睡觉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自己被袭击了一样的心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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