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赫奥斯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开始一言不发,但是它的头颅已经坚定不移地死死地盯着那间大厅。
卫宫士郎对那间大厅里的人……不,那里面的生物想必不会是人类。
让他苦恼的反而是究竟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去应对。
阿尔托莉雅显然也有了一些猜测。
“……士郎,我要把圣剑收起来么?我想大厅里的那一位大概不会希望被星之圣剑的锋刃指着。”
“这也是我正在烦忧的事情啊——”
收起武器当然是对客的礼仪,但是面对敌友不明的人收起武器却可以称得上托大。
更糟糕的是,如果在里面等待的那一位并不怎么友善,那么阿尔托莉雅拔出武器的间隙也可能成为他们的巨大破绽——但是换句话讲,手持武器,面露警惕——这种行动却也会激怒一些心胸不那么宽广的存在。
【那么,把“圣剑”收起来吧。】
【……原来如此,“圣剑”么。】
阿尔托莉雅了然。
恰好,她身上的武装不仅仅是星之圣剑而已。
誓约胜利之剑被放回了剑鞘之内。
随着一行人和那间大殿越来越近,这片荒芜的石之大厅的氛围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
醇美的葡萄酒香随着他们的靠近而变得愈加浓厚,当他们正式走到了门外数十米之时,一根根葡萄藤甚至从门内伸出,在这个荒芜而没有任何生命的大厅中,青翠的绿叶下却点缀着一颗颗散发着甜香的沉甸甸果实。
卫宫士郎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阿尔托莉雅,这里就由你来打招呼如何,星之圣剑似乎和希腊有着一定的联系,大概你作为圣剑使,对奥林波斯的十二位来说,是比较面善的吧?”
阿尔托莉雅还没有回答,大殿之内就传出来了略显轻佻的男声:“这就是你多虑了,【特异点】,在奥林波斯上,你的名声也并不比圣剑使小太多。”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大殿的石门无风自动,向着内侧展开,露出了大殿的内部。
大殿的内部颇为空旷,除了正中央的长桌与环绕其旁的座椅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家具。而密密麻麻的葡萄藤正攀在大殿的每个角落,给这片空间带来了勃勃的生命力。
此外,便是正放在长桌上的一排排酒杯,每一杯都满盈着透明的紫色液体——那就是一直以来他们所嗅闻到的甜香的来源。
一个穿着紫色的华贵希腊长袍的青年正仰躺在长桌的尽头的座椅上,他有着一头微卷的棕发,形容俊美,嘴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手中平举着一个酒杯。
而在他的身旁,另一个灰发长袍的青年正趴在桌面上酣睡,一根长长的树枝状的法杖放在他的身侧。。
阿尔托莉雅轻吸了一口气。
她向前行礼:“——奥林波斯的葡萄酒之神,狄俄尼索斯大人,我事先有想过在希腊能够与诸神相会,但是的确没预料到,第一位见到的神明会是您。”
十九 狄俄尼索斯的酒宴(上)
在广袤的东地中海生活着的希腊人,有一个其他古文明的人民所不具备的特点。
诚然,自认为自己是神明所创,是神明的长子,所有人民的血脉倘若向上追溯,都能追溯到神明本人,因而所有人民都乃是被神明庇护之人——这可以说是所有神代文明的共通之处。然而即便如此,希腊文明与神的联系之紧密也依然数一数二。
在希腊,自称为阿开亚人的他们并非是神明的后裔这么简单
——所谓后裔,或许是五代之后,七代之后,乃至十代数十代,都依然可以自称神明之后。
而在希腊,无数希腊的英雄不仅仅是神明的后裔这么简单,恰恰相反,现在第六特异点如果发生在特洛伊战争的前后,那可以说恰好是希腊神话的全盛期。
在这个时代,活跃着的,乃是神明的第二代乃至第一代孩子——譬如说,赫拉克勒斯乃是宙斯的儿子,阿喀琉斯乃是宙斯的孙子,罗马的祖先埃内阿斯乃是阿芙洛狄忒(罗马称为维纳斯)的儿子。
他们与其说是凡人的英雄,还不如说是行走在大地上的半神。
卫宫士郎轻轻吸了一口气。
而不出意料的话,此刻就在狄俄尼索斯身旁的那位灰发的青年,就应该是阿波罗的子代。
阿斯克勒庇俄斯,未来的医学之神。阿尔戈号的英雄之一。
只不过,此刻的他还依旧是肉体凡胎而已。
赫奥斯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咻地一下从卫宫士郎的手臂上钻了下来,溜到了桌面上弯下了头颅:“赞美伟大而善良的狄俄尼索斯大人!您的光辉即便在诸神林立的奥林波斯山上依然光彩夺目,你的仁慈从尼罗河口到马其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不是您出手相助的话,阿斯克勒庇俄斯一定已经在冰雪中变成碎渣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这一连串毫不犹豫的赞词让狄俄尼索斯也呆了一下,他反应了一下,不禁拍着桌子狂笑起来,手中酒杯的酒液都险些因此洒了出来,“——原来如此!我早就听说过阿斯克勒庇俄斯和他的魔蛇总共有两双眼睛却只有一张嘴,那张嘴却是长在他的蛇杖上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的笑声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稍稍停歇,随后,他立起身来重新坐直,伸出手掌拍了拍正在他身旁的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肩膀:“哟,阿波罗的子裔,你的助手找来救援队来救你了,现在醒得过来么?”
“……嘶……”
回应他的只有阿斯克勒庇俄斯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赞美您的仁慈,狄俄尼索斯大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赫奥斯费力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蜿蜒前进到了阿斯克勒庇俄斯身前,不过它摇醒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试图一开始就遇到了困难。
它刚刚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头,沉睡的医生就不禁张开了嘴。
“嗝——!”
赫奥斯顿时被喷出的浓厚的酒气弄得头晕眼花,蛇头完全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不分东南西北地一阵乱转,最后把自己卷成了一团,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死结。这滑稽的景象顿时让狄俄尼索斯前仰后合地狂笑了起来:“——他现在可不是重伤昏迷,这是被我灌了太多的葡萄酒而已啊!”
他挥了挥手,魔蛇立刻就被无形的力量托到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法杖上,余力将长长的蛇身在法杖上缠了五六圈——随后,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伟大的医生,阿斯克勒庇俄斯曾经当着我的面和我说过:葡萄酒既不能让人忘记疼痛方便他做手术,也不能杀菌预防感染,根本就没什么用——我救了他一命,却被如此暴打,那我是肯定要向他证明一点:那就是美酒至少能让他酩酊大醉一睡不起!”
卫宫士郎敏锐地捕获到了酒神言辞中的信息:“赫奥斯有说过,阿斯克勒庇俄斯本应该已经倒在洞穴里等待属于他的命运……”
“不错,虽然他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着实让我不爽就是了。所以现在他现在也只是离开了卡戎的视野,如果接下来不好好休养几个月的话,大概还是少不了要给那位船夫两枚金币了。”
狄俄尼索斯一边悠然地说着未来的医学之神的状况,一边转过了身子,上下打量着卫宫士郎和阿尔托莉雅。
“现在,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吧,我和他的关联就到此为止,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都和我无关。”
狄俄尼索斯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是眼神中的光彩却有了微微的变化。
“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你们二位而已。”
“……我们能有幸,在拯救人理的路途上得到奥林波斯的酒神大人的帮助么?”
“好问题。”
听到阿尔托莉雅的疑问,狄俄尼索斯站了起来:“帮助,这个词在希腊的含义不但复杂、沉重、而且也绝不唾手可得。”
他绕着长桌慢悠悠地走着,手指抚过一个个酒杯:“在这里有两排葡萄酒,是我和我的祭司们努力试图挑战仙馔密酒的成果——当然,不能像那种至宝一样能赐予永恒的生命,目前来说,也只是在口感的甘美与气味的香醇上比较接近罢了。”
说到这里,他举起在长桌尽头的一个空杯子:“我灌……咳!我只喂了阿斯克勒庇俄斯了一杯,他就醉倒了。而你们两位嘛……”
他将杯子放下,再度坐回了椅上,悠然地说道:“圣剑使是人类的顶点,拥有着接近神明的力量,这点我是一清二楚的。不过你现在没有【剑鞘】在身,想来是没办法把这里的美酒一饮而尽的。而【特异点】先生,虽然我对你的真实情况并不了解,但是想来也并非凡人可比,既然如此,你们两人,每喝下满满的五杯酒,我就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卫宫士郎的目光扫过桌上澄澈的酒液,这张长得惊人的长桌上至少有几十杯甚至上百杯:“没有上限?”
狄俄尼索斯笑了笑,伸出了五个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也是一个问题。
同时,他显然也不打算对规则做过多的解释。只要这样,种种模糊之处的解释权就都握在他的手中了。
他不介意帮助卫宫和阿尔托莉雅,但是并不打算竭尽全力。
两人能从这间废墟里得到的收获的多少,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
希腊神只是拥有无比的力量,而在人性上与他们的崇拜者们几无区别。
至于酒里会不会有毒之类的试探之词,自不必说,一旦被卫宫士郎真的说出口,酒神毫无疑问会暴怒拂袖而去,届时酒里到底有没有毒都不重要了。这里可没有冥河,狄俄尼索斯显然也没打算对着冥河起誓。
还有诸多的问题,狄俄尼索斯都没有解释——譬如说,假如两人在彻底醉倒之前喝下了远超酒量的杯数,结果在问出口之前就倒在桌上,酒神会不会好心地等待他们两人醒来时再回答。
显然,狄俄尼索斯不打算解释这些问题。同时,他们两人采用任何投机取巧的手段,却最终激怒了酒神的话,自然,他们就不可能从酒神的口中得到回答。
——主动权完全在狄俄尼索斯那一边。
阿尔托莉雅轻出了一口气,趁着卫宫士郎还在权衡利弊的空隙,先一步走到了桌边。
“那么,就由我先来好了。”
“不,还是由我先……”
阿尔托莉雅伸手拦住了卫宫士郎的身体。
【士郎,你的身体如果有那么强的再生能力的话,想必酒量也是在我之上的吧。如果太早暴露了这一点,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激怒酒神,不如让我先喝下五杯,然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阿尔托莉雅的心声顺着连接传到了卫宫士郎的脑海中。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道:“——如果你的状况不好,我是不会允许你强撑着把那五杯喝完的。”
“少小看人。”
阿尔托莉雅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显然指认一位骑士的酒量不佳是个严重的指控,而她也不打算接受。
她走到桌前,举起一杯,对着狄俄尼索斯说道:“这一杯,祝愿希腊人民的智慧与勇气不被遗忘。”
狄俄尼索斯笑着同样举起一杯。
随后,两人将满满一杯酒液仰头饮尽。
“……呜!”酒类刚刚入喉,阿尔托莉雅的眼睛不禁微微闭了一下。
很显然,虽然葡萄酒在诸多酒类中算是并不烈的那一批,但是由酒神狄俄尼索斯亲自主持完成的酒与凡品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她吸了口气,将酒杯放在桌上。盯着狄俄尼索斯说道:“那么,酒神大人,这就是第一杯了。”
狄俄尼索斯也将手中的尚有一抹残渍的酒杯放下,向她伸手示意:“圣剑使阁下,请。”
空的酒杯自己滑到一旁,而一杯满盈的新酒杯飘到了他的眼前。
“这一杯,祝愿您的荣光与声名不会永不消逝。”
“这句祝词出自后世的圣剑使之口,真是弥足珍贵。”
这就是第二杯。
阿尔托莉雅轻轻吸了一口气,确认自己的身体还能够支撑得住。
“这一杯祝愿奥林波斯诸神的光辉常在。”
“……”狄俄尼索斯低下了头去,干脆利落地一口饮下。而阿尔托莉雅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这一杯祝愿无敌的神王宙斯的权威永远无上。”
狄俄尼索斯一言不发地又饮下一杯。
第四杯饮下,阿尔托莉雅的脸颊上已经开始浮现出两坨红晕。
她重重地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杯,祝愿人之理可以超越这次名为烧却的劫难。”
狄俄尼索斯盯着圣剑使的美丽容貌,突然笑出声来:“将人理的重要性甚至凌驾于神王宙斯之上,你果然是圣剑使。那么,你们来到了或许唯一一个笃信你们必将得胜的特异点,干杯!”
这一次,阿尔托莉雅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但是她还是集中精神,缓缓将最后一杯酒液缓缓饮下。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支撑的双腿的力气缓缓消失,慢慢地向后倒去,正好落进了准备已久卫宫士郎的怀抱里。
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但还是挣扎着伸出手在卫宫士郎的脸上摩挲了一下:“……我没事,只是有点晕,需要休息一下而已。”
“好吧,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嗯……”
他扶着阿尔托莉雅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随后转向着狄俄尼索斯。
“酒神先生,那么请容我提出第一个问题。”
“【特异点】先生,请吧。我知无不答。”
虽然卫宫士郎现在还对这个他这个不知来头为何的称呼毫无头绪,但是显然这件事的提问顺位并不靠前。
“请问,这个特异点是怎样从正常人类史中脱离的?”
“——嚯,果然是这个问题么。它确实很重要。”狄俄尼索斯的右手支起自己的下巴,“——与你们此前攻略的五个特异点不同,这个特异点的诞生完全是出自善意,但却因为种种意外,让它诞生之时所抱怀的意图已然无法实现,于是在你们到来之前,大家已经选择各行其是,恣意妄为。”
“……”
“……”
狄俄尼索斯完全没有任何羞愧的意思,只是笑眯眯地握着酒杯。
卫宫士郎的手放在酒杯的边沿上,黑着脸抬起头来:“……您说完了?”
狄俄尼索斯笑而不答。
“该不会以后我们提出的每个问题都只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吧?”
虽然同样饮下了满满五杯,狄俄尼索斯的脸上甚至没有泛红,他潇洒地打了个响指:“你们可以放弃这个宝贵的机会。”
“我明白了。”
卫宫士郎把酒杯举起,瞳孔中银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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