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95章

　“我和你在一起感到的幸福，总是你的两倍。”

　这话的杀伤力有点太强了。

　一时间，齐醒竟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句话安静得像是水中月，轻得像是一片羽毛，可是又重重压在齐醒的心头。

　改变世界，比两三个女人四五个女人要沉重得多。

　但爱你的女人的心意，背起来其实也不轻松。

　不如说，看看隔壁那些被女人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磁场强者吧。没准强者最怕的就是感情问题了。

　“好。我知道了。”

　最后，齐醒还是点点头，

　“总之，燐这事八字都还没一撇，现在扯还太早了。”

　“你刚刚说得到教皇枢密院的消息，在「真佛会」这方面有什么新的情报进展吗？”

　任谁都听得出来，齐醒这是很生硬的想要换个话题了。

　也有可能他是心烦意乱，想要再找点邪恶去殴打，宣泄一下自己的心理压力。

　伊莲倒也没揭穿他，只是淡淡接过话头：“我对照了教廷所有记录在案的类撒旦邪教，发现了七十九项可能有关的情报。”

　“从地中海沿岸，到伊朗-伊拉克，到高加索地区，到印度，跟着佛教东传进入日本……这条路线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分布。”

　“什么分布？”这话终于提起了齐醒一点兴趣，“这个「真佛教」？”

　然而伊莲却摇摇头：“不是「真佛教」，是以不同形式崇拜「孔雀」与「白神」的秘教，至少也有1400年以上的历史。”

　白神？

　「黑神」这个说法，伊莲之前已经介绍过了。十字教信仰与原始宗教的融合至少从5世纪就开始，以至于西亚的、高加索地区的人，将上帝视为「黑神」。

　那么如果上帝是「黑神」，对应的「白神」又是什么东西？

　“高加索地区，或者说高加索山的北面——格鲁吉亚和奥塞梯共和国，有一种「乌斯丁教」。”

　“乌斯丁教的黑神，与亚美尼亚的大雅利安主义钠粹观念里的黑神一样，都是我等的天主。只不过大雅利安主义钠粹认为黑神是代表破坏、混沌与惩戒的神，乌斯丁教却认为「黑神」才是代表善良的至高之神。”

　“相对，白神则是代表诡诈和欺骗的伪神。”

　“甚至乌斯丁教还将高加索神话中的钢之英雄巴特拉斯，视为基督的教子（养子）。因为他手中的火焰神剑「戴兹魁拉」的含义便是「黑神」。”

　“具体的东西，我简洁归纳一下讲解给你听吧。”

　你管这个叫简洁归纳吗？

　但「白神」这个说法还是让齐醒心中微微一凛。因为他，突然间，就忍不住想起，沉在全人类无意识之海中的……那团恶心的，「尚未诞生的白王」。

　不是吧？

　“简单说的话……有关白神的崇拜和神话，以及关于「孔雀之神」的神话，最早来自波斯的二元论宗教，也就是拜火教（祆教）。”

　“拜火教里的善神阿胡拉·马兹达，是代表光明的神，是唯一真正的造物主，也是一切美好之源；而恶神安哥拉·曼纽则是「此世一切之恶」，代表黑暗与死亡，还有世界上一切犯罪和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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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然而，在古老的波斯（即伊朗）信仰中，恶神安哥拉·曼纽却创造了孔雀，是为了证明祂和善神一样，也能够创造美好的东西。于是在古代伊朗，孔雀就成为恶神安哥拉·曼纽的象征。”

　“然而另一方面，在与古代伊朗相邻的印度，孔雀却是代表主神毗湿奴的神圣之鸟。”

　“对于孔雀的崇拜，影响到了同样属于印欧语系的民族斯基泰人。他们是将剑视为神，最早饲养而且习惯骑马的游牧民族。伴随着斯基泰游牧民族的活动，经过亚欧大陆的大草原，他们的一部分信仰和神话经由朝鲜半岛进入日本……”

　“结果就是日本神话中，其实也包含了和印欧语系诸民族共通的一些元素。例如，对应祭祀、军事、生产这三个职业象征的……「三神器」和「三贵子」。”

　齐醒还记得，之前鬼头家的长老说过，「真佛教」认为孔雀明王是一切神佛的根源，将神道的天照、月读、须佐三贵子都解释为佛母的三大垂迹。孔雀明王的「三首六臂」，她们说，就是三贵子的化身。

　在一个地方被视为神鸟和善神和神佛之母的孔雀，在另一个地方却被视为恶神象征或堕落天使。这本来倒也没什么。

　但一联想到萨萨，齐醒就感到十分要命。

　这些崇拜孔雀之神，信奉「白之神」，认为祂是创造神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究竟想做什么？

　088：会赢吗？

　三月七日。

　来自中央阴阳寮的精锐退魔士队伍已经到达青森。

　以搜查邪教为名义，他们开始镇压不服从的地方术师世家。

　本来就已经屈服于「北土守护」神護燐，屈服于中央权威的那些世家，当然乖乖低头让他们经过就行。

　原本观望，尚未服从的一些术师世家，现在其实也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但日本东北，自古以来就是地方豪强家族众多，不愿意服从朝廷中央管控的一块地，恰恰就有足够多的不从之民。

　第一个被查封的，是位于岩手北部的久贺良家。

　数十名身穿制服并配有公务编号的退魔士，在火红色夕阳的映照下，打破了久贺良一族的守护结界。

　代代使用的神降法器被贴上封条，冻结失效。举着阴阳寮的符令，退魔士们踏入宅院，将封存于世家术士血脉中的咒印，一个个，强行登记！

　好可怕！

　如同神话中「天孙降临」、「神武东征」那般——这些从中央朝廷而来的「正统使者」，带着神明与律法，就要将不从之民镇压，宛若古代神话的重演。

　他们这些地方世家，如果服从中央，放弃权力，还能得以留存。

　如果反抗，那么只要看看历史，就能知道自己会在典籍上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土蜘蛛，两面宿傩，恶路王……这些都是对古时那些不服王化之民，那些不愿意归顺大和朝廷王权的地方土豪，所使用的蔑称。

　他们都在历史上被记叙为妖魔鬼怪。

　或许人和妖魔鬼怪本来就没那么大差别。

　“太快了。”

　久贺良家族被查封当天，东北地方如今剩下的，六家仍然不服王化的术师世家族长，立刻通过法术聚集，紧急开会。

　聚会的场地，选在津轻半岛最北端一处废弃旧神社后山的岩洞里。

　这座神社名为「月隐宫」，在二战后因信仰凋敝早已荒废。如今只剩折断的鸟居和倒塌的拜殿框架。

　唯一还保留灵气的，便是山后的「御神窟」——洞窟深处冷冽潮湿，四周岩壁早被苔藓覆盖，惟有地面上由古老术式绘成的六芒桔梗印依旧清晰。

　此刻，洞内燃着六盏明灯，火光昏黄。六位不服王化的术师家族家主，以半实体半灵魂的投影之姿，齐聚此地。

　气氛凝重，怒火与惶然交织。

　“没有事先警告，直接拿着符令就要进门搜查，完全不给我们面子！”

　开口的是十药家族长，十药宗元，身材瘦削的老者，擅密乘咒术，精通药毒之理，家族世代为津轻的灵山看守，采集百药。

　他捻着手中的念珠，声音沙哑，眼底却燃烧着压抑的怒火。

　“ 早就列好名单准备一个个抓的鸡，干嘛要给面子？”

　回话的是雪代淡雪，一名白发童颜，极为冷静的女术士。她年纪最长，但外表却很妖艳，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来岁，坐在一只金线绣布披风之下，手持烟杆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

　“只是一直等不到由头，这次借鬼头家的事当引子，打着「搜查邪教」的旗号而已。”

　“混账东西！我们用数百年的时光苦苦镇压自己祖地上的灵山灵穴，牺牲了多少人啊？”

　说话的是神垣千岁，一名气势锐利、年约三十的男子，衣着整肃，双目如鹰，声音中带着咬牙切齿的不甘。

　他们家最擅长的秘术就是降神术，而且有一种独门术式，能篡改与非人之物的契约。数百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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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靠这个，在缔结有代价的契约时让家族中的其他人成为祭品。

　没错，家族中的「其他人」。

　几百年来，他们杀了多少族人与奴婢生的子女，又或是与身份低贱的妾室随意生下的孩子啊！把这样「制造」出来的孩子，代代消耗……这是一族多大的牺牲啊！可恶！我们可是牺牲了自己的家人啊！你们中央政府怎么能现在跑来没收我们的资产呢！

　“那现在怎么办？反抗？像久贺良家那样？”

　这句话来自外馆玄门，他身材矮胖，出身以风水见长的家系，原本就比较动摇，此刻已满头冷汗，声音带着颤抖，

　“这是国家暴力，是中央的全面碾压，根本不是我们能对抗的。”

　“要投降你就自己去。”

　十药宗元冷冷扫了他一眼，

　“别拖我们下水。”

　“你说得轻巧！你那一亩三分地还能藏得住？十药家药藏一旦落入阴阳寮手中，你以为你们那些虫子██的实验研究不会被追究？！”

　外馆玄门反驳得近乎嘶哑。

　事到如今，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那么多术师世家在神護燐横压东北之后乖乖选择投降，这几家死硬派却怎么也不肯投降。哪怕现在阴阳寮中央公务退魔士们拿着搜查令要查邪教了，他们也不肯投降。

　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们搞的事情特别离谱。

　这个荒唐的世界可以靠欲望带来力量。因此日本的大部分退魔家族，其实或多或少都有搞些会让齐醒想杀人的肮脏手段——但另一方面，哪怕是黄油搞色█，程度当然也有轻重之分。

　单纯的双修，群█，采█补█之类，一般只要不是绑架强█之类恶性操作，其实政府根本不会管，甚至连一些正道门派也会稍微用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齐醒经常看很多人不顺眼，但又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杀光——他们搞双█甚至可能搞群█，但大家彼此都是同意的，没有强迫……那你「雷普真人」跑来管我们干嘛？齐醒真把他们打死了，谁来维持当地魔法治安？那些更糟糕的邪道，谁负责管？

　所以齐醒特别喜欢燐，就是因为她真就硬生生把大约一到两个省那么大的一块地给管住了。

　因此，██术法搞得不是太过分的那些地方术师世家，投降中央之后，阴阳寮和神务省基本上也就算了，不会一家家去翻旧账。

　但如果你为了内卷，为了更多力量，从R18上升到R18G，甚至更夸张的一些东西……那就不能指望朝廷继续假装没看见了。

　十药家，自古在山中炼药，还把山里的虫子妖怪拿来混种。如果他们只拿虫子妖怪来混种也就罢了。但想也知道他们并没有只用虫子妖怪……

　这种程度的事情放到退魔世家中并不罕见。

　在场的六个家族——十药家，常世见家，神垣家，外馆家，雪代家，荒鹫家，几乎全都有类似不能拿出来给朝廷看到的把柄。而且彼此之间因为太熟，所以基本上也知道一些根底，想背刺偷跑都很难。

　“吵什么！”

　一直没有开口的荒鹫清丸，这时候终于怒声开口。他是荒鹫家的家主，来自福岛的山地武家，擅长精炼神气，以御神刀直接作战，非常悍勇。

　他一发声，洞内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悍勇归悍勇，他们家的黑历史却是，会让契约过的兽妖在战斗中██自己家的年轻子嗣，强行用妖气激发██他们的身心以进入无我之境，这样便能从小就寄宿神气，以便增强他们长大之后的战斗力。

　乍一听好像危害较低，他们也觉得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好。然而孩子心里恐怕是不存在「自愿被██」这种事的。

　这就是██内卷的恐怖之处。一般的搞██已经不够强，以至于越来越多人会搞些遭不住的东西。最后倒霉的到底是谁呢？

　“无论我们哪一家投降，都不可能独活！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术法和传承都被烧掉，贬为常人！你们能忍受吗？”

　荒鹫一言落地，众人皆默。

　的确，已经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人，绝对不可能轻言放弃。力量，强……这是比权力和金钱都还要难放弃的东西。

　“那你打算怎么办？”

　说话的是常世见忌彦，也就是「常世见家」当代家主，他穿着漆黑的狩衣，容貌冷峻得如同一尊神像。

　顾名思义，他们家玩的是，为了取得强大的人柱之力，从外地找新郎和自家死去的巫女结「幽婚」的常世法术。这类法术自从20世纪就被阴阳寮禁止了，既往不咎，但之后不准再犯。然而已经尝过强大力量的人，怎么可能真就完全放弃？

　“联合起兵？给中央再送一个「东北叛乱」的名头？「勾结境外邪教妄图颠覆朝廷」就已经够麻烦了，还嫌不够糟？”

　“若不趁现在集结，我们六家只会被各个击破。”

　神垣千岁沉声道，

　“你们要清楚，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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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是久贺良，明天就是你和我！”

　话说到这里，整个洞窟再次陷入低气压的寂静。

　——投降，或者抵抗。没有第三条路。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只要反叛，他们就不会再被朝廷当成人，而是直接被当成妖魔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