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约翰留着长长的胡子
他在信中让第一团从山里爬出来,抵达南浔线后,也南下加入攻击南昌的队伍行列。
徐向前:“估计他对二三团以及薛岳也写了同样的信,10月5日2、3军攻城,孙传芳从九江火速南下增援,10月8日第一师抵达南浔先后南下也投入到攻城部队中。”
陈明仁:“南浔线怎么办?挑一座铁路桥,埋上炸药一炸?”
徐向前:“大概是这个意思吧。但是有件事,校长没有想到,孙传芳也没有想到,我们团行军三百公里穿越罗霄山耗时不是8天,也不是9天,而是六天。”
黄维:“诸位,我们今天才刚刚走完第三个行军日,148公里。还有172公里的路呢。”
陈天衡放下蒋介石的信,在团部刚打开的地图上指着2、3团的行军路线:
“最大的问题是,1师2、3团绝对不可能六天赶到,他们可能要8到9天才能抵达南浔线。我们一个团,1900人,能在南浔线上打出多大的仗?”
……
湘赣边界,罗霄山脉。
经过三天的行军,第一团已经翻越了罗霄山脉地势最高的地区,往后的路就是下山为主了。
这对于“神圣骡马第一步兵团”来说真是个好消息,马车爬坡真是累人又累马。
除了道路状况好转,沿途所得到的支持也增强了。第三天有沿途农会无微不至的支持,第四天也是。
中午,第一团全体在农会安排的村庄外“大休息”,村口挂着“欢迎北伐军”的横幅,还有一面很大的青天白日旗。
“呼——啊——”
四期生谢晋元在路边的草坡一躺,把脚翘高,让脚步和小腿血液加速回流,又拿出带着刀鞘的刺刀,当小锤子用,轻轻锤自己的大腿。
在他身边,张宗逊也把脚翘到了同一块石头上,两人都在给自己做腿部按摩。
二营的官兵基本上也都是同样的体态,在做相似的动作。
行军多了,大家经验都丰富了,知道怎么利用15/30分钟的时间,最大程度恢复体力减少疲劳。
“鸡蛋!有煮鸡蛋!每人一个!”
营党代表马步益在人群前方高喊。接着,当地几个村民,每人提着个大篮子出现在二营的休息区。
“谢谢,谢谢老乡啊!”
剥开鸡蛋壳,就着水壶里的水稀里哗啦把鸡蛋吞了下去,谢晋元顿时感到胃里一股热流回荡。
张宗逊:“我们今天下午还要走三段是么?”
谢晋元:“对,比昨天多走一段。”
张宗逊:“牛了,那咱们今天岂不是得干出去七十公里?”
谢晋元:“先别想着牛不牛的问题,先想咱们晚上九点才能到目的地,明早六点又得起床……”
……
10月2日,第四个行军日。第一团再次刷新了行军纪录,日行70公里。
10月3日,第五个行军日,日行65公里。
“无线电频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10月3日晚,陈天衡问团属通信队。电报员摇了摇头。
得,第一军这是彻底的放养式指挥。
在解放战争时期,运动战期间,哪个纵队或者师经过一天的行军,晚上电报不开机,是要被狠狠批评的,不管粟裕和林彪,对这种自断联络的部队都是发现一个拎出来批斗一个。
但现在……
陈天衡估计,在第一团身后,至少有两个骑着驿站快马的通信兵在追着第一团跑。
通信参谋谦登若宪:“继续监听,和以前一样,听到晚上12点吧。”
陈天衡:“明天我们只需行军37公里,这是个好消息。但是,一团要制订作战计划了。按照蒋校长的来信,10月5日也就是后天,2、3军就要在南昌动手。一旦南昌打起来,南浔线肯定很热闹。关麟征?”
侦察连连长关麟征:“在。”
“我们会在明天下午抵达南浔线附近。侦察连明天轻装前进,保存体力,抵达宿营地稍作休息,傍晚把侦察队全部撒出去,我要搞清楚从德安到永修这一带,五省联军具体的部署情况。”
“是!”
陈天衡看向徐向前:“由于校长改变了战役规划,第一团的任务和以前也不同了,我打算也改变第一团的作战方案,我们不占领德安县城了。”
虽然德安县具体驻军多少现在还不知道,但攻克德安总要有伤亡,还要有不少弹药消耗。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德安县城离九江实在是有点近。
老蒋一旦在南昌打响战斗,九江的三万军队就会疯狂向南昌进发,而第一团在前三天都可能要独自卡在南浔铁路。
徐向前:“破坏德安以南的铁路线,一直破坏到永修县。我们抢占永修县,并依托修水铁路桥建立防线。”
……
10月4日。下午5时。
从平江到德安,第一团的320公里急行军抵达终点。
全团不进村了,在野地扎营。
现在全世界都搞不清楚1师1团的具体位置,包括蒋介石在内。
蒋介石以为第1团还在路上吭哧吭哧走路,孙传芳也知道第一师已经从武昌抽调走了,但他也同样认为第一师还在行军途中。
这是个巨大的信息差优势,要利用好。
“这是南浔铁路的德安-永修段,德安城南大约8公里。”
徐向前看地图,陈天衡用望远镜眺望一公里外的铁路线。
德安城南大约8公里,今天的共青城的位置,当然,现在这儿没有城市,只有几个不大的村落。
陈天衡盯着铁路线看了大约半小时,这才有一列火车,冒着黑烟从北向南而行。南浔铁路现在是一条单线铁路,并没有那么繁忙。
关麟征的侦察队向四周撒了出去,晚上九十点钟,侦察队陆续返回。
“德安县城驻扎有皖军一千五百余人。我们没能侦察出部队番号,但发现驻军中有火炮。永修县城驻扎有皖军一个团加一个赣军守备连,一千余人。永修与德安之间基本没有驻军,但是有铁路路警驻站两个,每个驻扎约20名警员。”
铁路路警也是带枪的,主要是防止村民扒窃铁轨、土匪截停列车绑架乘客。
陈天衡:“修水渡口船只情况?”
关麟征:“修水渡口我是亲自去的,找到了23条船,并且都给船工付过钱了。”
徐向前:“作战方案是,明天凌晨,工兵连负责破坏铁路,那两个路警站也交给工兵连顺便解决。三个主力营全速南下,二营三营从侧翼强渡修水,一营从正面进攻铁路桥,牵制敌军,争取在明日中午前占领永修县。”
陈天衡:“一团现在都已经休息了吧?”
袁忠贤:“那当然。八点到八点半,全体躺下休息了。但是营连主要军官还在。”
陈天衡:“通知各营各连长,明天凌晨两点,全部叫醒。早上吃干粮,炊事班今天睡觉前烧几锅开水即可。”
袁忠贤:“是。”
陈天衡看看表,10时50分。
“那么,现在,团部和各营指挥员,睡觉。”
第105章
10月5日。凌晨三时。
天还是黑的。南浔铁路冷水凹的铁路路警站,十几名路警在呼呼大睡,八名值夜的路警没一个外出巡逻的,在警站里开了两桌麻将。
当警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和人声时,路警只是放下手中的麻将牌,空手出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警察们一推门,就看见了警站院子里,工兵连一排闪亮的廓尔喀狗腿刀……
“从现在起,你值守在电话旁边,无论路局、联军司令部,打来什么电话,你都要照常回答,明白吗?”
工兵连连长游步瀛的狗腿刀架在路警站长的脖子上,站长连连点头:“好,好的长官!”
南昌城。
“预备——放!”
火炮阵地硝烟弥漫,滚雷般的炮声在南昌城西南回荡。
在蒋介石亲临指挥下,10月5日晨,北伐军第二次攻南昌。
参战的部队番号不少,第二、第三军外加只剩一个团的1军2师。但人数不多,两个军加第一师的残部,拢共才三万人。
蒋介石已令归顺北伐军的赣军独立2师、湘军贺耀祖师前来助阵,但估摸着还有几天才能到南昌城外。然而广州城国民党高层斗争激烈,蒋介石不能等了。
“二师已向牛行车站发起攻击!”
“二军六师进抵樟树、丰城!”
听到陆续传来的战报,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命令刘峙,占领牛行车站之后,守住那里!勿让南昌之敌北逃!”
……
其实……南昌守军就没打算北逃。
南昌城内现在有邓如琢的赣军、前来支援的苏军一共2万5千人,机枪大炮俱全,弹药充足。当发现北伐军再度攻击南昌,邓如琢一边布置各部队进入防御阵地抵抗,一边向九江发报。
只是,略有些奇怪,电报怎么也发不出去,大概是南昌-九江的电报线出故障了。邓如琢赶紧换用无线电报,向坐镇九江的孙传芳大帅报告情况。孙传芳很快也回了电报,说坚持守住,五省联军的援军马上就来。
邓如琢又气势如虹地回电表决心,说南昌城防坚固,粮弹充足,他过去几天看北伐军兵力也不那么充沛,他邓如琢可以守到天荒地老。
南浔铁路,修水铁桥。
修水发源于罗霄山脉,蜿蜒向东,在永修县境内与赣江汇合,汇入鄱阳湖。
永修县驻军是一个月前被孙传芳派到这里的皖军第三混成旅第五团。侦察连回报的情报是这儿有一个团,但其实第三混成旅的旅部、旅长王普也在这里。
10月5日天刚蒙蒙亮,王普就收到报告,说铁路桥北岸发现不明军队。王普刚赶到桥头防区,对面咣咣就来了两发炮弹,在桥头防区的战壕之间炸响,接着重机枪也哒哒哒地朝皖军这边扫射。
“他们要强攻铁桥?我们这两个大桥头堡,钢筋、水泥都是进口的,75野炮都打不透,怎么攻得过来呢?”
王普用望远镜扫视铁桥对面的状况,又看看桥下左右两侧,一条船没有。他顿时明白了。
“敌欲以一部兵力在正面佯攻牵制,其余部分应在上下游伺机渡河。侦察骑,去沿河看看上下游10里之内,哪个地方有敌军意欲渡河;赵团长,你带一营守桥头阵地,把你的二三营给我,”王普说,“我要亲自教教他们,什么是半渡而击!”
第一团的渡河点在铁桥下游3公里。陈天衡在北岸的一座小山头,用望远望镜看对面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看出什么,这一带的植被太茂密了。
“二营做好了一切临战准备吧?”
徐向前:“是的,做好了一上岸就打的准备。”
23条木船大小不一,每艘船能运载的兵员在10~25人不等,一次只能把第二营送过去,三营则在北岸等待。许继慎跳下船,从膝盖深的河水跋涉几步踏上岸,先下船的战士在前头喊:
“营长!左前有敌军活动!”
许继慎:“所有人找到各自的连长,回归连队,一二三连,从左到右,准备战斗!”
皖军。
王普也到了北伐军渡河的河段,果不出他所料,敌军船不够,是分拨运送过河的,——修水河上就没多少条船。他抽出指挥刀:“给我冲!把他们冲下河去!”
皖军的重机枪“坑坑坑”地开火了,毕竟是久经训练、磨合了很久的部队,重机枪还知道分出一半做远距离超越射击,扫射河对面,阻止第二波运输。
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四百多士兵哇哇叫着,端枪冲出树林,冲向四五百米外的河滩。
冲冲冲!加速冲!赶快冲!
王普能看见河滩有不少北伐军在活动,但这些人影只是在频繁移动,可能是上岸之后要重整队伍,皖军刚冲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开火拦击。
其实,如果王普不是远远眺望,而是接近到河滩两百米的距离,就会听到第二营当中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哨音和口令。
没有开枪,没有喧嚣和吆喝,三百多名官兵先找到自己的连,再找到自己的排,人凑整齐之后,副排长用哨子指挥全排成一条线卧倒在适当的位置,排长本人反倒端着步枪,和士兵在一起列阵。
“哗啦”,七班长官惠民把五发弹夹里的子弹压进弹仓,拉栓。
“嘟嘟嘟”“这里人太稀了,你,带你的班过来!”
在副排长的指挥下,官惠民全班向左挪了几个身位。
“目标,11点方向!”“第一射击点,左一!”
官惠民:“左一就位!”
“……左二就位!”
“左三就位!”
校准了齐射瞄准点,副排长:“嘟——”
三个副排长都“嘟——”地吹了长哨,五连长李光韶举旗。
许继慎:“预备——开火!”
向河滩冲击的皖军突然看见前方一长排的闪光,这是三百多支步枪在齐射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