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异端不能烧,必须得吊起来抽! 第70章

作者:塔博里茨基

  1099年夏天的耶路撒冷很热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死亡的气息。由埃及军队固守的城墙坚固异常,高耸入云,似乎嘲笑着城外那些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远征军。

  城内,由耶路撒冷本地的犹太人和穆斯林组成的民兵协同防守,人数不多,最多约三万士兵,但他们深知,一旦城破,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没有人会有侥幸心理,沿途的所有被十字军攻克的城邦和村镇早就成为一片废墟。所有的异教徒都被杀死或者充当奴隶,因此耶路撒冷的基督徒也被守军和市民们赶了出去,城内只剩下那些被视作“异教徒”的居民。

  在耶路撒冷的城墙下,是远征而来的疲惫之师——法兰克王国的军队。他们人数不多,仅剩约一千二百名骑士和一万两千名士兵,这与最初出发时那浩浩荡荡的八万人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

  他们横跨欧亚,行程几千公里,跨越了无数险阻,付出了无数生命的代价,才终于抵达这座神圣的城市脚下。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高 潮,是决定一切的巅峰时刻。

  四年前,遥远的欧罗巴大陆,在法兰克王国的克莱蒙,教皇乌尔班二世召开了一场大会。在来自各地的王公贵族和普通民众面前,这位身材矮小的教皇,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他站在高台上,声音洪亮,充满煽动性地宣布:“我们要征服耶路撒冷,解放圣墓大教堂!”

  乌尔班二世将恢复天主教会,特别是教皇自身的权力和声望,视为他毕生的使命。

  毕竟,距离罗马帝国分裂,基督教世界被分裂为东正教和天主教也就才过去几十年。他深知在这个充满动荡和信仰狂热的年代,没有什么比一场神圣的战争更能团结人心、提升权威。

  于是他巧妙地发明了一套新的“圣战”理论,以重振基督教世界,并为消灭异教徒、扩张势力范围找到了看似合理的借口。

  他的核心思想极具诱惑力,对那些心怀罪孽或渴望财富的人来说,简直是福音:

  “只要能消灭这群异教徒,所有的罪都将得到赦免!”

  这种前所未有的纵容和承诺,催生出一种类似于伊斯兰“圣战”的基督教版本的“圣战”。而对耶路撒冷——这座被视为基督之城、至高无上的圣地和地上天国的普遍崇敬,正是支撑这种“圣战”所必需的心理基础。

  每个基督徒都对此了然于心,因为在无数的布道、朝圣故事、耶稣受难剧、绘画作品和历史遗迹中,到处都充满了耶路撒冷的故事。他们被告知,夺回圣城,是信仰的召唤,是为了基督耶稣,是为了神圣的土地!

  “无数朝圣者惨遭屠杀,土库曼人对我们基督徒犯下了数不尽的罪行!”

  乌尔班二世声嘶力竭地激起人们对圣墓大教堂安危日益增长的忧虑,并引用那些经过筛选甚至虚构的基督徒受迫害证词来佐证自己的话。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没人在乎那些证词的真相!

  在那狂热的人潮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位普通人。他穿着朴素的长袍,面容温和,眼神深邃而悲悯。他是耶稣,是基督教世界上千年信仰的化身,他以一个凡人的姿态,默默地站在人群之中。

  他听着教皇激昂的言辞,听着人群中爆发出的震天欢呼和“Deus vult!”(上帝的旨意!)的狂喊。他看到那些虔诚的农民热泪盈眶,看到那些骑士眼中闪烁着对荣耀和财富的渴望,看到那些被称作罪犯的人脸上流露出的解脱——

  似乎只要参与这场战争,他们就能摆脱所有的罪孽,获得新生。

  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悲哀。这并非他所教导的道路!

  爱、宽恕、怜悯...

  这些被他反复强调的诫命,在此刻被彻底抛弃。他们打着他的旗号,呼喊着他的名字,却要去进行一场充满仇恨和暴力的远征。

  他试图开口,低声向身边的人说:“主的天国不在这世上,主的教导是让你们爱仇敌,而不是去杀戮...”

  “滚开!异教徒!小心我现在就把你送上天国!”

  但他微弱的声音瞬间被周围児〩 一〔伞焐qi疚瘤〖伞栮震耳欲聋的狂热淹没。

  人们的眼睛里只有对圣城的渴望和对教皇承诺的赦罪的狂热,他们听不见任何与此不同的声音。耶稣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失控的漩涡之中。他看着这片狂热的海洋,知道一场巨大的悲剧即将以他的名义拉开序幕。

  最先响应号召,举起十字架的,并非全是狂热的信徒。

  数千名惹事生非的骑士和强盗们成了第一批“朝圣者”。教皇的赦罪承诺,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制的礼物,一个逃避家乡法律制裁、同时还能获取“圣洁”名声和潜在财富的绝佳机会!

  他们怀揣着各自的目的,踏上了伟大的征程。当然,其中绝大多数参与者,确实是渴望通过这场朝圣式的战斗来获得灵魂的拯救。

  

  效忠于法兰克王国图卢兹公爵的雷蒙德伯爵,率先举起了十字架。

  八万人,这是初步统计的响应人数。这支队伍鱼龙混杂,既有贵族们统领的、相对纪律严明的地方精锐军团,也有冒险家率领的、横冲直撞劫掠为生的匪帮,更有圣洁的隐士和虔诚但缺乏训练的农民组成的部队。他们被共同的狂热和不同的目的驱使,汇成一股洪流,涌向东方。

  当这第一次东征的浪潮横跨欧洲时,血腥的罪行便如影随形。所到之处,犹太人遭到了野蛮的迫害。他们被指控为“杀死基督者”,要么被迫改信,要么遭到屠杀。这是“圣战”理论下最直接、最残酷的体现。

  耶稣在人群中,在路上,在那些遭到劫掠和屠杀的城镇里,默默地走着,看着这一切。他看到那些曾对他抱有敌意、将他送上十字架的犹太人的后代,被那些自称信奉他的人以极端残忍的方式对待。

  他听到十字军们一边高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挥舞着屠刀。

  他曾试图介入。在拜占庭帝国境内,当十字军顺手洗劫一个乡村时,他出现在他们中间。村民们哭喊着,家园被烧毁,财物被抢掠。十字军的士兵们哄笑着,将抢来的鸡鸭挂在腰间。

  耶稣走到一个正在用长矛捅刺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的骑士面前,试图抓住他的胳膊,说道:

  “朋友,收起你的剑。‘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圣经上是这样教III师磷7洱2师巴 死/-导的。”

  那骑士猛地甩开他,满脸凶光:“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止为上帝而战的战士?这些异教徒和那些犹太佬一样,都是该死的!我们杀他们,就是在为基督复仇!”

  周围的几个士兵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他。他们见他穿着普通,没有十字架的标记,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我看他是个拜占庭的奸细!或者是个异端!”一个士兵喊道。

  “他不是我们的人!抓起来!把他送上十字架!!!”

  愤怒和猜疑在这些已经被狂热冲昏头脑的人群中迅速蔓延。他们忘记了他们的“圣战”是为了夺回圣地,而不是在盟友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或者更准确地说,掠夺本身已经成了这场“圣战”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圣洁”的战利品。

  他们将耶稣推搡、踢打,把他拖到一个临时竖起的木桩旁。

  “他反对我们为基督的圣战!把他像那犹太佬一样钉起来!”

  有人已经找来了绳子,甚至有人提议在他脚下堆上柴火。耶稣没有反抗,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些被仇恨和贪婪扭曲了面孔的人。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狂热,也看到了更深层次的愚昧和迷失。

  就在他们即将动手之际,一位随军的神父路过。他看着被捆上十字架的耶稣,内心似乎有些触动,往日的戒律将他狂热的大脑冷却了下来,他鬼使神差地站了出来:

  “够了!不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我们的敌人是东方的异教徒!把他赶走!上帝会决定他的命运。”

  耶稣就这样被粗暴地赶出了村子,身上带着瘀伤和尘土。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冒着浓烟的村庄,心中充满了对人性的失望和痛苦。他们宁愿相信一个煽动仇恨和暴力的教皇,也不愿听从他亲口说出的教诲。

  那这圣经到底有何用呢?只是给人类提供一个暴行的借口吗?

  他越来越怀疑这一切了,十字军沿途所作的出生行为已经和地狱毫无区别,他的力量在下降,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实会变成这样?

  十字军的脚步没有停下,他们击溃了攻击拜占庭帝国的塞尔柱人,随后却直冲着君士坦丁堡而来。显然,他们还没捞够。

  贼不走空,他们在沿途继续烧杀抢掠,把拜占庭帝国的许多农村城镇都洗劫一空。

  被这帮子拉丁暴徒吓得半死的拜占庭皇帝阿莱克修斯急忙对十字军表示“欢迎”。他大开城门,提供粮食和水,免费提供住宿,只求能把这群打着上帝名义的匪帮赶紧送走,怂恿他们赶快向耶路撒冷进发。

  拜占庭帝国这庙太小,容不下这帮神人。

  而且阿莱克修斯也清楚,自己理亏在先——两年前就是他号召西方的志愿军前往拜占庭帝国救援,抵御塞尔柱人从安纳托利亚而来的入侵的。

  他给了乌尔班二世战争的借口,但他也同时失去了结束这场战争的资格,只能任由这股力量裹挟着自己,向着圣地滚滚而去。

  “幸运”的是,十字军攻打的地区正处在致命的分裂之中。在哈里发、苏丹和埃米尔之间,在突厥人和阿拉伯人之间,互相混战,他们将彼此间的竞争置于伊斯兰世界的团结之上。这种分裂给了十字军可乘之机,让他们得以在付出惨重代价后,一步步深入腹地。

  安条克城的沦陷是十字军首次实质性的巨大胜利,但胜利的喜悦转瞬即逝。回过神来的穆斯林联军迅速将十字军困在了城内。围困、饥饿、疾病,让十字军东征几乎就要在安条克戛然而止。

  在安条克被围困的日子里,饥饿和绝望侵蚀着每一个十字军士兵的心灵。营地里弥漫着腐败和死亡的气味。许多虔诚的信徒跪在地上,向着他们信仰的上帝祈祷,乞求奇迹的降临。他们的祈祷声中充满了痛苦和哀嚎。

  耶稣都能听见。

  他什么都能听到,沿途受苦受难的人民的声音他听到了,这些十字军在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前日日夜夜的祈祷他也听到了。他却做不了什么,亚空间和现实强大的壁障阻止了他输送更多的力量。

  他只有这一具化身。

  耶稣也在安条克城中看着这些绝望的信徒,他们曾经狂热,此刻却脆弱不堪。他看到他们为了乞求神助,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进行残酷的鞭笞,甚至是活人祭祀——一些狂信徒认为,只有最极端的献祭,才能打动上帝,带来转机。

  这并非祭祀他。他们祭祀的是那个被他们自己想象出来、或者被某些人刻意塑造出来的、嗜血而冷漠的神祇。耶稣看着那些被拖拽到祭坛前瑟瑟发抖的无辜者,看着那些面容扭曲、进行着他最厌恶的仪式的“信徒”,感到一阵阵恶心和心碎。

  他想要阻止,想要告诉他们,上帝要的是怜悯,而不是祭祀;要的是公义,而不是流血。但他知道,在那样的狂热和绝望中,他的声音同样会被视为亵渎。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虽然没有能力降下天启,没有能力让地上起兵杀,但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转变本质。他本就诞生于广大人民的信仰,人民心中他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不能让自己的意志被污染下去了。”

  他闭上眼睛,心中发出了一声叹息。

  然后,一名虔诚的信徒声称自己在梦中见到了已经战死在安条克城的德高望重的主教阿代马尔,得到了关于圣矛埋藏地点的启示。

  在绝望中,这个“神迹”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十字军们开始挖掘,并“如预期地”发现了圣矛。这个发现,无论真假,都像一剂强心针,极大地鼓舞了濒临崩溃的士气。

  他们靠着这股虚幻的希望带来的士气,突破了围困,随即沿着海岸线南下,切断了通往耶路撒冷的内陆交通线,一步步逼近了最终的目标。

  在包围耶路撒冷的这段时间里,如何分蛋糕的问题,已经让来自基督教世界的贵族们争吵不休了。

  他们还没攻下耶路撒冷,就已经开始瓜分征服后的土地和权力。其中最能干的两个贵族,博希蒙德和鲍德温,已经就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十字军公国:

  安条克公国和埃德萨公国。

  教会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宣称对基督诞生地拥有所有权,其余的归贵族们。

  教会没有土地,但是可以照着圣经给个宣称,让十字军们杀出一条血路来,能打下多少就看他们自己了,教会只要“圣地”这个象征。

  城市的防守很严密,这支疲惫的军队没有能力迅速攻下它。这时,又一个“神迹”挽救了他们。7 月 6 日,一个看见异象的修士声称,死在安条克城的主教阿代马尔的灵魂拜访了他。

  这位修士传达的“神谕”说,主教的精神正在鼓舞着法兰克人,要他们像当年约书亚围攻耶利哥城一样,通过环绕城墙来让城墙倒塌。

  但耶稣知道,这都是假的,他从来没有鼓励过这种暴行,他一直在信徒的梦中 出现,想要他们回家,但已经杀红了眼的贵族们又怎会停下脚步?

  于是,在狂热的信仰和对神迹的渴望驱动下,十字军们按照圣经《约书亚记》中的记载,全军斋戒三日。7 月 8 日,在手持圣物的修士带领下,队伍吹着喇叭,举着旗子和武器,赤脚环行耶路撒冷城墙,希望城墙倒塌。

  在城内的耶稣混迹在耶路撒冷的居民之中,看着这一切。他看到城垛后的犹太人和穆斯林守军,他们眼中充满了愤怒、恐惧和嘲讽。他看到他们在城墙上摆放和侮辱自己受难的塑像,对着自己塑像手上的洞尿尿,以此回敬城下那些打着十字架旗号的敌人。

  他转头看向城墙下的十字军队伍。他们赤着脚,脸上写满了虔诚、疲惫和期望。十字军们高举着十字架和圣物,口中念念有词,乞求神迹降临。他看到他们腰间佩戴的剑,看到他们身上还未洗净的血迹——那是他们在漫长旅途中,在安条克,在沿途村庄里留下的罪证。

  那些沾满鲜血的双手,此刻正合十祈祷,乞求他的赐福,乞求城墙为他们倒塌。

  耶稣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他看着城墙上的嘲讽,看着城墙下的狂热。他看到了信仰的扭曲,看到了人性的矛盾。他们用他的名义去杀戮,去掠夺,去进行一场完全违背他教诲的战争,现在却乞求他赐福他们攻下这座城市,完成这场罪行!

  他感受到了城墙下的渴望,感受到了那种强烈到几乎扭曲的“信仰”力量。但他无法赐福这场战争。他无法为流血和仇恨背书,他受到信仰的制约。他沉默着,站在城墙内,一个孤独的见证者。

  城墙没有倒塌。上帝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地施展神迹。

  但贵族们早就料到了这一d月异易旗D榴(衣山児陾就亻尔切。他们从不真正相信神的存在,他们心底里也清楚即使上帝存在也不会让城墙会因为他们的绕行而倒塌。

  在这三天里,他们并没有闲着。他们指挥士兵和工匠,不分昼夜地劳作,将热那亚人带来的木材加工成攻城器械——梯子、攻城机器、投石器、投射物、箭矢、柴捆...一切都被贵族们准备得妥妥当当。甚至连妇女和老人也被动员起来,为围城器械缝制防护皮革。

  绕墙仪式结束后,十字军聚集在橄榄山上,听随军牧师演讲,接受最后的洗脑和鼓舞。修士们向士兵们说教,使他们内心充满决心。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战死在耶路撒冷城下,要么攻克圣城,获得荣耀、财富和赦罪。

  即使他们的手上早已沾满无辜的鲜血。

  7 月 13 日晚,十字军整装待发。?踆?仪球〇(一)柒斯〦巫究?飼酒岜

  7 月 14 日黎明,攻城开始。

  十字军用投石器向城墙发射石弹和投射物,试图制造破口。城内的守军则用成袋的棉花和干草减缓打击的力度,将这些材料堆积在防御墙上,直到城墙看起来像被一根巨大的晾衣绳缠绕。

  穆斯林守军也使用了投石器进行反击,专门朝着十字军不足的攻城器械打击。十字军很快发现有奸细混进了队伍指明坐标,传递情报。怒火中烧的十字军将抓住的奸细活生生地绑在投石器上,将他们抛到城墙上,砸成了肉饼。

  白天不方便进攻那就打夜战,十字军整晚都在用干柴、泥土和石块填充城墙下的沟壑,以便攻城机器能够靠近。三架巨大的攻城机器被拆成零件运过来,在夜色中像巨大的拼装家具一样被组装起来:一架供锡安山上的雷蒙德伯爵使用,另外两架被运往城北,那里被侦察兵发现有一个潜在的弱点。

  

  雷蒙德伯爵的攻城塔第一个被推向城墙,但守军决心抵抗到底,用希腊火猛烈攻击,试图将其烧毁。然而,那边的攻击只是佯攻。真正的突破口被发现并在城墙东北角被确认。那里,另一架攻城塔缓缓逼近。

  在雷蒙德伯爵的命令下,万箭齐发,投向城墙的箭矢犹如雨下,压制着守军的射手。将军们甚至亲自登上木质塔楼的顶端,亲临前线向城内放箭。守军则用希腊火猛烈还击,火焰喷射而出,吞噬了攻城塔的部分结构。但这仍不足以抵挡法兰克人前进的脚步。

  中午时分,攻城机器终于逼近了城墙,巨大的木质塔楼撞上了石墙。

  法兰克人在攻城机器和城墙之间架起木板,冒着守军的攻击,试图跨越。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他们声称看到了已故主教阿代马尔出现在攻城塔顶端,和他们并肩作战,挥舞着旗帜,催促他们前进。

  几名十字军最先通过木板爬进了城里。接着,更多的十字军像潮水一样从城墙的缺口和攻城塔上蜂拥而入。他们甚至说是这位过世的主教命令他们打开城门!

  这可能是真实的幻象,也可能是被狂热催生出的集体癔症,又或是有人故意制造的谎言。但无论如何,它起了作用。十字军的士气达到了顶点,他们像发疯一样涌入城内。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扩大了这道缺口,彻底攻入了耶路撒冷。

  巷战开始了。市民和士兵在十字军的追击下向圣殿山方向逃去,希望在那个神圣的地方能够得到庇护。战斗中,耶路撒冷人关上了圣殿山的所有大门,试图组织最后抵抗。但十字军已经完全失控了。他们声称这是对异教徒的惩罚,是对圣城的“净化”。

  

  他们疯了。

  十字军在街巷里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幼。哭喊声、惨叫声、刀剑砍击身体的声音,以及十字军狂热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末日交响。

  他们不仅砍下敌人的头颅作为战利品或证明,还砍下手脚。他们以在圣城——这座本应象征和平与神圣的城市——的喷水池里,用异教徒的鲜血冲洗自己身上的污秽为荣耀。

  “我们看到了精彩的一幕,”

  图卢兹伯爵的随军牧师兴奋地写道,

  “我们的十字军士兵砍下敌人的头颅,有的士兵用箭将敌人从塔楼上射下来,还有的士兵把敌人投入火堆,让他们承受更长时间的折磨。街上是成堆的头、脚和手,你必须从人和马的尸体中间找路走。

  婴儿被从母亲的怀抱里夺走,头被重重地砸在墙上。随着暴行的升级,越来越多的平民躲到清真寺的屋顶上避难。

  

  我们的骑兵在清真寺拥挤的休憩广场杀出一条血路,在人群中疯狂砍杀,一直追到圣殿里面(即所罗门圣殿,这是十字军对阿克萨清真寺的称呼),在血泊中跨上马背。这确实是上帝做出的一次公平而辉煌的审判,这块地方理应流满异教徒的血!”

  耶稣行走在血流漂杵的街道上,他的长袍被溅上了鲜血和尘土。他看着那些失去生命的人,他们的恐惧和痛苦凝固在脸上。他看着那些挥舞着屠刀、面容扭曲的“信徒”,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们高喊着“Deus vult!”,却行着最邪恶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