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博里茨基
赤潮：1921 : 第69章 人类的赞歌便是勇气的赞歌！
“滋——”
“你直接说吧！”“轰！！！”
尼欧斯来不及追问，侧身躲开一道突兀袭来的扭曲光束，同时灵能向外扩散，感知着周围混乱的亚空间潮汐，试图从中捕捉恶魔力量的根源，或者一丝哪怕是微弱的线索。
“就在那个恶魔体内——有个迩〇鸸栮异删龄洱峮声音在求救！会不会是主？”luce说道。
尼欧斯皱眉，一股庞大杂乱、如海啸般的“声音”瞬间冲入他的意识，比周围恶魔的嘶吼和能量的炸裂声更加震耳欲聋。这便是成为信仰的代价，在现实还可以借助壁障隔绝大部分杂音，但在亚空间，只要他重新连接自己的本质，便可听到无数个独立的、生者或亡者的声音汇聚而成的巨大洪流。
“尼欧斯圣徒...求您...赐予我们力量...打败恶魔...”“喀尔巴阡之鹰...救救我的孩子...他快饿死了...”
“请结束这场战争...我不想再失去亲人了...”“赞美尼欧斯...您是上帝派来的救世主...”
“为什么...为什么您没拯救我们...威尼斯还在燃烧啊...”
“尼欧斯...尼欧斯...尼欧斯...”
“他是异端！是伪神！让地狱吞噬他！”“诅咒你！你带来的是灾难！是毁灭！”“他是个骗子！只是个更强大的恶魔！”
这不是整齐划一的祈祷，而是充满着各种情绪的、彼此矛盾的、混乱的呢喃。呼喊、哭泣、咒骂...绝望的哀求与狂热的赞美交织，虔诚的期盼与恶毒的诅咒混杂。每一个声音都无比清晰。
在平常他还可以过滤那些“杂波”，听那些许多人一齐祈祷的声音，但luce要他细听，这可要了他老命了！
这正是他的特殊之处，也是他使用力量的代价。Luce有对上帝坚如磐石的信仰，这坚定的上帝信仰帮助她过滤掉亚空间的恶意，让她能专注于纯粹的神圣力量。
luce作为有特殊识别码的用户，只需要在茫茫数据海中精准地搜索到代表着上帝的数据就可以了，但尼欧斯作为信仰服务器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该死...我得专注...专注...集中精神——”“吼！”又是一群亚空间恶魔扑了上来。
就在尼欧斯挣扎着屏蔽这些声音时，Luce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在他心底响起，这一次，她的语速更快，带着一种终于抓住关键的顿悟：
“圣徒！我主——我主就在那个伪神体内，祂告诉我了！是罪...是八百年前的罪！那恶魔利用的不是纯粹的信仰，而是...被罪恶玷污、扭曲的基督教信仰！”
“即使是被人类罪恶污染的信仰，也是属于我们的信仰，您的力量针对的是亚空间的恶魔！”
“操！肉烂也要在烂锅里是吧!难怪我的灵能对付这东西效果没那么好！”
他明白了。这恶魔并非真的能驾驭纯粹到足以对抗任何亚空间恶魔的他的灵能。它是在利用人类这八百多年来以信仰名义下所犯下的所有的滔天罪行！
——八百年前耶路撒冷的屠戮，以及之后漫长战争中积累的无数残忍、虚伪、绝望和痛苦。这些黑暗的情绪与信仰的虔诚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剧毒的混合物，既带有信仰的力量，又充满了亚空间的腐化。这正是恶魔最喜欢吞噬和利用的食粮！
难怪...一切都能说得通了...难怪这个世界的基督教画风那么癫狂，那么毁灭人性、对敌人残忍对己方更残忍！
它没有吸收纯洁的真正的上帝信仰，它这是直接摧毁了曾经的基督教，在它的尸体上重建了一个有着相同名字的怪物！
“这是基督教修正主义！这群伪神！”luce比尼欧斯的怒火更强烈，她手里挥砍的动作快了几分。
尼欧斯从未对人类的愚昧感到如此愤怒——他们用自己的信仰，用自己的罪孽，亲手喂养出了这样一个怪物！
“好，接下来我们要解决的就是怎么把这东西和它的邪教剥离开，等咱们出去后得想办法开始宗教改革，恢复曾经的信仰——可圣经在这八百年里已经被纂改了——
你又是怎么用伪经拜到真神的？”
“祂告诉我了呀？”
这是真圣徒。
“luce，给我争取一点时间，顺便让那恶魔体内的稣哥发力干扰一下，我看看能不能把这恶魔的‘甲’卸了！”
尼欧斯低吼一声，声音在亚空间中回荡，震散了周围一批扑上来的扭曲灵体。
他不再试图用纯粹的灵能火焰去对抗那层由扭曲信仰构成的护盾。那就像用纯净水去清洗一滩混杂了污秽和毒素的泥沼——效率低下，甚至可能被反过来污染。
他改变了策略。
淡金色的火焰在手中升腾，但其形态和本质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火焰开始变得如同活物，发出低沉的嗡鸣。它不再是纯粹的“光”，而是变成了能够嗅探、能够分离、能够“解剖”的能量。
“哗——”
火焰蔓延至尼欧斯全身，汇聚在他的眼睛里，这让他能够看见更深的本质。
他将意识完全沉浸在其中，感知着那层围绕着恶魔的扭曲护盾。感知着人类八百年来以信仰为名犯下的罪恶的重量。他去寻找那隐藏在虔诚面具下的虚伪，隐藏在祈祷声中的恐惧，隐藏在圣歌中的残冷d依齐咝物9（四）jiu8酷。
他的火焰，现在要烧的不是信仰，而是信仰之上的污垢！
“退后，Luce！”尼欧斯的声音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
他向前一步，直面扑面而来的亚空间洪流。火焰在他手中凝聚，不再是宽大的剑刃，而是化作一道纤细、精准的光束，如同外科医生手中的激光刀。
“吱——”这光刀切在亚空间恶魔格挡的武器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直面我！伪神！”luce愤怒地一枪捅过去，给尼欧斯创造了一个机会。
他瞄准了恶魔身上那层扭曲护盾上，他感知到的最浓稠、最污秽的几个点——那是无数灵魂在绝望中发出的哀嚎，是圣殿骑士刀剑上滴落的无辜者鲜血，是神父在忏悔室里听到的、却从未得到真正宽恕的罪恶。
“让我看看，当你失去了你的‘营养液’，还能剩下什么！”
“嗡——咔！”
那道纤细的蓝白色光束如同穿过纸张般刺入了恶魔的信仰护盾。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宏大的声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护盾上被刺穿的地方，如同破旧的布料般开始向四周蔓延，显露出其下由罪恶和扭曲构成的、恶心巴拉的真面目。
“不——！！！”“不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恶魔发出一声痛苦的、夹杂着困惑的尖叫。这攻击方式完全出乎祂的预料！尼欧斯的火焰，此刻居然没有焚烧祂的身体，而是在剥离祂的力量来源！
周围那些由溶解灵魂形成的扭曲造物，也失去了某种支撑，行动变得迟缓，形态开始不稳定，甚至有部分直接崩解成更细碎的亚空间尘埃。
“刚刚让你打t(洱另贰弍亿散零栮的很爽吧？你过瘾了，该轮到我了！”
尼欧斯没有给恶魔喘息的机会，淡金色的火焰如跗骨之蛆，紧紧咬住那些被罪恶污染的点，不断撕裂、剥离着恶魔赖以为生的扭曲信仰。他要将这头吞噬人类罪恶的怪物，彻底暴露在纯粹的光芒之下！
“不！我绝不会倒在这里——你才是要死在这里的恶棍，信徒们——听从我的呼唤！”
“五千万匹信徒之力——你！就给我败吧！！！”
那恶魔要鱼死网破，开始抽取现实信徒们的生命，顿时，千万信徒的生命力开始汇入祂的身躯。
“轰——！”“不好，那东西疯了！！”
那汇聚了亿万人心愿与罪孽的祷告声浪冲击着尼欧斯的灵能护盾，让他短暂地无法集中精力维持那“解剖之火”。他被迫收回了那道刺穿恶魔护盾的光束，将所有力量凝聚成一个坚固的蓝白色穹顶，将他和Luce紧紧包裹在内。
外部，亚空间的洪流如同沸腾的岩浆，裹挟着难以名状的扭曲能量冲击着护盾。这股力量比之前更强、更混乱，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祂在吸取！”尼欧斯厉声说道，“祂哪怕是涸泽而渔也要把我们干死！祂打算一口气吸干欧罗巴所有信徒！”
这恶魔已经狗急跳墙。祂感应到了尼欧斯能够针对祂力量本质进行攻击，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扭曲信仰护盾”并非无懈可击。为了应对这个致命的威胁，祂选择了一种最极端、最残忍的方式——
不顾一切地压榨祂在现实世界中掌控的亿万信徒，将他们的生命力和灵魂精华，通过信仰的纽带，强行拉入亚空间，化为最原始的、最狂暴的力量洪流！
此时，遥远的现实世界中，无数虔诚祷告的信徒们，无论是在战壕里瑟瑟发抖的士兵，还是在后方苦苦支撑的妇孺，抑或是教堂中跪地祈福的神职人员，都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他们的精神的仪傘柒就刘U傘児羣生命力如同漏沙般迅速流逝，许多人面色苍白，两眼无神地倒下，前线开始发生溃败。
护盾内的光芒摇曳不定，承受着外部排山倒海的冲击。尽管尼欧斯被迫防守，但他先前对恶魔护盾的削弱并非毫无意义。那层被撕裂的口子，虽然在新的力量洪流冲击下迅速愈合，却在那一瞬间，在亚空间这片混沌的海洋中打开了一道缝隙，让另一个微弱但古老的声音得以穿透。
luce身体微微一颤，她的亚空间本质与这股力量产生了共鸣。那声音带着玖玲陸六崎虾陾 爸难以言喻的虚弱和漫长的煎熬，却又蕴含着一种深沉的爱与焦急。
“帝皇...”
Luce猛地睁大了眼睛，透过面甲的十字缝隙看向尼欧斯。
“‘帝皇’？”
“恶魔正在吸干我的孩子们...必须阻止祂..快在祂身上打开一道缺口..我才能..才能夺回控制权..”
那声音虚弱得似乎随时可能消散。
“帝皇...？” Luce在内心尝试着向上帝提问。
“我窥见的未来是...” 上帝的声音顿了顿，重新审视了尼欧斯的存在，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和复杂：
“他是人类之主...不是我的...容器。现在不是时候..将我的话告诉他...保守这个秘密...”
luce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疑惑，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圣徒！”她通过精神连接急促地对尼欧斯说道：“真正的上帝！祂在和我们交流！祂就在那恶魔体内！”
尼欧斯周身蓝白色火焰组成的护盾因外部的巨大压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但他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祂说什么了？”
“恶魔正在吸取所有信徒的生命力！”Luce语速极快地转述：“祂必须尽快夺回控制权，但祂太虚弱了，需要您在恶魔身上打开一个缺口！越快越好！”
在恶魔不惜一切代价抽取力量的同时，真正的上帝竟然能够与Luce沟通，这本身就说明了机会的存在——恶魔越是将庞大的、驳杂的力量汇聚在体内，祂的内在结构就越不稳定，越容易受到针对性的打击。
他再次感知着周围的环境。罗马，这座在现实世界中充满历史和象征意义的城市，此刻正以一种扭曲、腐朽的方式存在于亚空间浅层。那些曾经庄严的建筑，此刻如同噩梦中的景象，充满了亚空间能量侵蚀的痕迹，却又顽固地保留着现实世界的轮廓。
“我明白了。”尼欧斯缓缓说道，“我们需要把战场拉回‘罗马’。”
“这个环境对我们有利。恶魔在这种不纯粹的亚空间中无法完全发挥力量，而且祂需要摧毁这里来清除痕迹，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轰！”
蓝白色护盾在又一次剧烈的冲击下向内凹陷，发出刺耳的悲鸣。尼欧斯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走！”
护盾瞬间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如同弹簧般将外部的冲击力反弹回去一瞬。尼欧斯抓住这个机会，毫不犹豫地带着Luce向后猛地冲去，撤退的方向正是那座在亚空间中曾经圣彼得大教堂所在的区域。
恶魔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看到尼欧斯不再坚守，祂发尔傘wu起v蹴刘山/O侕出一声充满暴虐和饥渴的咆哮，裹挟着排山倒海的扭曲能量，紧随其后。
追逐在扭曲的罗马街头展开。曾经雄伟的建筑在恶魔的力量下如同积木般脆弱，一栋又一栋房屋在祂的路径上被无情地摧毁，化为亚空间尘埃。尼欧斯和Luce且战且退，利用建筑残骸和能量爆发的间隙躲避着恶魔狂暴的攻击。
突然，在穿过一片废墟区时，尼欧斯身形一个模糊，周身燃烧的蓝白色火焰瞬间暴涨！那火焰变得纯粹而耀眼，如同正午的太阳，瞬间点亮了这片扭曲的亚空间。
“当心眼睛！”
这只是一个持续不到一秒的爆闪。
在这一瞬极致的光明中，恶魔出于本能地闭上了祂那丑陋的、多余的眼睛。
当祂重新睁开眼时，追逐的路径上，看到的依然是那团耀眼的金色火焰组成的护盾，光芒内似乎站着两个人影。恶魔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怀疑，径直朝着那团火焰护盾追去，打算彻底撕碎尼欧斯两人。
然而，祂没有注意到，在刚刚那短暂的爆闪瞬间，一道更纤细的身影，如同融入光线本身一般，悄无声息地从那护盾中剥离，闪入了一片更深的黑暗之中。
Luce遵从着内心深处那虚弱的指引，穿过倾塌的墙壁和腐朽的拱门，来到了圣彼得大教堂的遗址。这座曾经象征着神圣和权力的建筑，如今在亚空间中变得如同被剖开的巨兽，内部充满了扭曲和死亡的气息。
她来到了教堂底部，一处被爆炸和亚空间能量扭曲得面目全非的区域。在那废墟之下，隐约露出一个深邃的洞口，洞口被一扇厚重、却因亚空间能量侵蚀而变得斑驳扭曲的青铜门所覆盖。
Luce没有任何犹豫。她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体内那与生俱来的、源自亚空间本质的力量在涌动。心念一动，柔和光芒在本质上绽放。那光芒在她手中凝聚，变成了一支散发着光晕的朝圣者手杖。
这是她在亚空间中具象化的本质。
手杖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黑暗。Luce推开了那扇扭曲的青铜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迈步走入了门后的隧道。
隧道古老而深邃，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了漫长岁月的庄重气息。手杖的光芒向前延伸，照亮了隧道两侧的景象。
她在走历代教皇都要走过的那条路。
这里并非空无一物。墙壁上刻着浮雕和文字，记录着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和事迹。沿途的壁龛里，摆放着各种纪念物品和遗物——古老的教皇法袍碎片，染血的十字架，刻满了符文的圣经页，锈蚀的权杖，以及一些奇特的、散发着微弱灵能波动的器物。
那是历代教皇的人物事迹和纪念物品。
“我看到了……”
那虚弱而古老的声音再次在Luce的灵魂深处响起，这次，带着一种近乎垂泪的悲悯和敬意。祂的声音不再急促，而是变得悠长而深远，跨越了漫长的时光，审视着眼前的这一切。
“自耶路撒冷的灾难发生以来...八百年...几十位凡人...肩负着超越他们想象的重担...”
光芒照亮了一处浮雕，那是描绘一位老迈教皇坐在简陋房间里，面前摊着地图和古籍，眼神疲惫却坚毅的景象。
“这是本笃七世，那孩子很有能力....可惜地狱在那年同时刺杀了教皇、先知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然后就让皮尤斯那孩子匆匆接过了权杖。”
上帝开始回忆。
“他们行走在人与神之间，行走在现实与深渊的钢丝上...伪神、人类叛徒、现实的压力、地狱的侵蚀...每一任教皇都在博弈。他们犯过错，有过软弱，但他们从未真正掉链子...”
光芒又照亮了一柄锈蚀的圣剑，剑柄上刻着复杂的符文，旁边是一块写满名字的石碑，许多名字上划着血红的划痕。
“还有他们，无数的凡人，做出牺牲的灵能者，那些在阴影中战斗的圣骑士，那些在贫民窟默默奉献的传教士...那些在战火中依然高举十字架的人民...那些为了争取哪怕一丝希望而牺牲的无名之辈——”
上帝的声音颤抖着，并非源于虚弱，而是源于那份深沉的爱与痛苦。祂看到了所有。祂看到了每一个谎言、每一个背叛、每一次牺牲、每一份坚持。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luce轻声说道。
“是啊...他们用血与泪，用信仰与绝望，用罪孽与救赎，为我争取了八百年——支撑着我在炼狱般的煎熬与痛苦中...始终不放弃。”
手杖的光芒向前延伸，尽头依然是深邃的黑暗。
“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几十任教皇的...这场艰难的博弈，终于快要结束了。”
上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Luce紧握着朝圣者手杖，光芒照亮了她的面甲。她终于明白了这份使命的沉重，也感受到了那份跨越八百年的希望。
她将继续向前，正如八百年来所有倒在这条慢慢朝圣路上的前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