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仿佛这样就能将你的族群受到压迫的历史一笔勾销，殊不知这只是帮白人洗脱他们的罪孽！”
“你这根本就不是在帮助黑人，而是在帮助白人！所以，你不是卡尔文·霍普！你是白人植入的人格！”
李山泽兜了那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他倒要试试，能不能在眼前这个伪人的身上诱发存在性危机。
既然巫师都必须要清楚的知道“我”是谁，这样才能驱使自我的意识，那这个被植入的人格呢？是否也必须如此？
“我不是卡尔文·霍普？那我是谁？”伪人喃喃道，他的声音听起来越发困惑了。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好好问问你自己，你是谁？”
“你认真听听你的声音吧！你连自己的声音都能不确定！”
“你的声音时而是马丁·路德·金，时而是巴拉克·奥巴马，所以你究竟是马丁·路德·金还是巴拉克·奥巴马？”
李山泽发现自己的策略似乎奏效了，他乘胜追击，厉声问道。
“喔哦哦哦哦哦！”伪人痛苦的咆哮起来。
他的左手揪住右脸，右手扯住左脸，拼命地拉扯着，简直就像是两个存在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宰权。
简直就像是，另一场人格分裂。
然后，在猛烈的撕扯中，两张面孔都被活生生的撕扯了下来。
只留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孔。
“我究竟是谁？”在他痛苦的嘶吼声中，原本被他聚敛起的愿力以一种狂暴的姿态弥散开来，形成了强烈的罡风。
那些盘旋的血鸦群在冲击中集体爆开，鸦羽被吹的漫天纷纷扬扬。
在无序的愿力溃散之后，鸦羽如暴雨般浇灌着荒原。
伪人痛苦跪地，用嘴啃咬着荒原的沙土。
随后，这片荒原自身都开始了剧烈的震荡。
“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知道，我要毁灭这里！”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所有阻拦我的，都要死！”他用血肉模糊的脸和因为狰狞而血红的双眼盯住了李山泽。
“是啊，我可没指望通过嘴炮就解决问题。”李山泽摆出架势。
能通过嘴炮让伪人陷入混乱，并丧失了相当部分的力量，这样的成果李山泽已经很满意了。
于是他伸出食指，向伪人勾了勾：“来吧，做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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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虚空中的追逐
然而，出乎李山泽预料的是，伪人并没有迎上来与他战斗。
倒不如说正相反，在放完狠话之后，伪人的双手反而插入这片荒原，大喝着将荒原的地面硬生生扯成了两半。
地面下方是一片虚空。
然后，它毫不犹豫的从大地的裂隙中跃入虚空。
干什么？怎么不打忽然跑了？
不对，这家伙破坏悖论钟楼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破坏悖论钟楼。
李山泽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看着正在疾速下坠的伪人，虚空正在剥离伪人的血肉。
但是伪人前进的方向可不是一片虚空，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存在。
“夏莉！在这里等我！”
李山泽扭头对女巫小姐叮嘱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的也从裂隙中跳了下去，追着伪人的方向前进。
刚一跃入这片虚空，李山泽就自然而然明白了，这里并不是真正的虚空，其中凌乱的散布着、弥漫着无穷无尽的时间的遗物——时骸。
李山泽的左脚刚刚踏入这片混沌，鞋底就开始长出藤壶。
而且李山泽不知为什么，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这是属于来往于大西洋两岸的贩奴船的藤壶。
“你可别想甩开我，李！”夏莉的声音从后面传入李山泽的耳朵，听起来十分不满。
当李山泽跳入这片危险的虚空时，夏莉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来。
她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前方的李山泽那破碎的衣角。
李山泽伸出手，握住了夏莉的手，然后用力把她拽到胸前。
“这是我第二次说这话了，李，我可不想说第三次。”夏莉笑眯眯的伸手搂住李山泽的脖子，语气却十分严肃。
“好，我承诺，以后我不会再甩开你了。”李山泽认真地说道。
“呃，不，等等，如果你要去找那些野女人，还是瞒着我好了，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装不知道的。”听到李山泽的承诺，夏莉笑靥如花。
但是她说的话李山泽可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这时，他们身后又传来了一声细声细气的惊呼。
“哇啊啊啊啊！等等艾拉！李山泽的大衣太重了！”
小精灵气喘吁吁，吃力的抓着李山泽的黑色风衣，拼命地拍打着翅膀。还是夏莉用了个法术，才把艾拉吹到李山泽的肩头。
“你们两个干嘛呀！怎么都想丢下艾拉！”艾拉的语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简直就像是被父母遗弃的小孩子。
她看上去垂头丧气，连自称都从艾拉大人老老实实的换成了艾拉。
“艾拉一定能帮上忙的，李山泽、夏莉，不要丢下艾拉好不好！”
“好，就这么说定了！”李山泽大笑着，伸出手指揉了揉艾拉的小脑袋。
这才让小东西重新振作起来。
“艾拉把李山泽大衣带来啦！咦，大衣呢？”
然而刚想要邀功的小精灵却发现李山泽的风衣已经不知不觉在这片虚空之中消失了，于是她语气又失落了起来。
“先别管风衣了，那东西大街上随便买，我们先追上那家伙！”李山泽安慰了艾拉两句，然后伸手一指前方的伪人。
伪人的背影在前方不远处闪烁，他的坠落显得格外艰难，就像是卡帧充满噩梦的幻灯片。
它身上的血肉正在脱落，然后消失在这片虚空中，有些就此不见，有些经过消化之后变成了新的时骸。
李山泽心中忽然有了明悟。
这里不是什么神秘的空间，而是历史的胃袋。
这里也并不是在单纯的撕裂伪人，而是正在进食。
李山泽顺手捞起一片伪人身上散落的，被消化后的时骸。
发现那只是毫无营养的某篇黑人写下的控诉神罗皇帝从来没有黑人胜选所以德意志诸侯进行种族歧视的小作文。
更确切的说，这里更像是历史的垃圾场，只遗留下毫无意义的残渣。
有意义的事情似乎都被吞噬、消化殆尽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虚无。
李山泽心中忽然扬起这个颓然的念头。
不，他妈的，这是什么虚无主义，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李山泽皱起眉头。
“哇啊啊啊啊，这里好危险！”艾拉惊呼道，“但是艾拉却找不到什么善意来保护大家！怎么办？”
艾拉焦急的喊道。
艾拉的呐喊惊醒了李山泽。
李山泽悚然而惊，刚才那是什么，是某种防不胜防的意识攻击吗？
这时，他怀里的夏莉已经泪如雨下了。
她身体颤抖着，像是濒临崩溃的模样。
李山泽吃了一惊，连忙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夏莉：“夏莉，夏莉，你怎么样？”
李山泽发动了宪法第一修正案之食指所蕴含的信息茧房的能力，将夏莉与这片虚空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隔离开来。
如梦初醒的夏莉紧紧地搂住了李山泽的脖子：“太好了，李，原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的泪水将他的胸前那件已经破破烂烂的羊绒衬衫打湿。
“你怎么了，夏莉。”他认真地问道。
“我、我、不、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夏莉欲言又止，只是一味的在李山泽胸前擦着自己的泪水，露出一个劫后余生般的幸福的微笑。
不过从夏莉的反应来看，李山泽倒也多少明白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那是这片虚空直接针对“锚点”的意识攻击。
李山泽是个现实主义者，它就对李山泽展示仿佛一切都没有意义的虚无主义。
夏莉以李山泽为锚，所以她看到的就是失去李山泽的画面。
这用来对付李山泽似乎意义不大，顶多让他颓丧一段时间，但是用来针对巫师就格外有效。
夏莉原本靠在李山泽的怀里还有撒娇的成分，但是现在她瘫软的靠在李山泽怀里。
甚至浑身颤抖着，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只有双臂紧紧地将李山泽箍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像是刚刚失去过什么。
夏莉的反应让李山泽感到庆幸，他万幸自己还有信息茧房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技能。
果然，大部分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
尽管信息茧房能屏蔽许多真实的声音，让人一叶障目，但是在人脆弱的时候也可以屏蔽过分的和恶意的声音，以提供有效的保护。
在庆幸的同时，夏莉的泪水也在李山泽的心头点燃了熊熊怒火。
这个该死的混蛋，是故意把我们引入这里，想要利用这个陷阱消灭我们的吗？
不过紧接着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以利用怒火来让身体分泌更多的肾上腺素辅助战斗，但是头脑一定要保持冷静，这样才不会让愤怒控制自己。
冷静下来之后，李山泽很快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这种意识攻击对自己的效果有限，很难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也许并不是陷阱……
不，这的确是个陷阱，不过是用来对付巫师的。
在原本的计划中，恐怕不会出现我这个搅局者。
这个陷阱原计划要对付的目标是……嗯，比如时骸兄弟会的那位大巫师麦基。
悖论钟楼可是时骸兄弟会的圣地啊。
呵，这个虚空的意识陷阱是用来吞噬巫师的，我们是恰逢其会。
这时，那个被啃噬的更惨，几乎只剩下骨架和心脏的伪人，已经选好了目的地。
于是李山泽也毫不犹豫的抱着夏莉，跳了过去。
看起来，这里不是别处，正是悖论钟楼外的那处广场。
正是之前存放自由钟的广场，正是卡尔文·霍普发表新年讲话的广场。
看着周围那陌生又熟悉的费城街景，李山泽甚至一时无从分辨这里究竟是不是现实。
“看来，你已经选好你的埋骨之地了。”李山泽恨恨地说道，“别想再逃走了，懦夫。”
“是啊，这里当然是我的埋骨之地。”骨头架子已经抛下了任何伪装，它已经不再掩饰对悖论钟楼的毁灭欲望，“当然，也是你的。”
“而且，我们还有这座漂亮的钟楼给我们殉葬，不是吗？”
183 伪人的真正身份
春风拂过，散落一地如雪的樱花。
罗丹雕像脚下的萨克斯无人演奏，却自发响起融雪的布鲁斯音阶。
里滕豪斯广场的长椅泛着威士忌渍，二手书店橱窗摆放着窝了一冬快要发霉的惠特曼诗集，当风翻动书页时，散发出烤奶酪椒盐卷饼的黄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