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眼前是一幅相当美好的费城春景。
如果没有两个男人煞风景的战斗就更美好了。
尤其是这两个男人，一个衣衫破烂，另一个五官血肉模糊，他们正在拳脚相向，乒乒乓乓打得不亦乐乎。
几乎想要把这美好的一切砸烂。
看看旁边那位漂亮的穿着古典长裙的姑娘吧，她的眼角通红，还有着哭过的痕迹，很显然是被这两个大煞风景的男人给气哭的。
只是这两个男人的攻击，破坏力未免有些太强了。
尤其是那个脸上血肉模糊的人，几乎只是一记轰拳，就轰塌了费城艺术博物馆的一角。
真难以想象，另一个看起来只是在左支右绌的男人是怎么把他打成这样的。
他的拳头掀起罡风，将艺术博物馆旁边樱花大道上盛开的樱花纷纷卷落。
当然了，如果不是这一副春日盛景的模样，李山泽恐怕还真分不清这里究竟是不是现实中的费城。
这就是李山泽这个初来乍到的异世界访客对费城缺乏了解的缘故了。
没有尿骚味，没有飞叶子的恶臭，没有满地的针头，没有流浪汉，没有震耳欲聋令人精神崩溃的噪音——任何一个老费城都绝不会相信这里是费城。
根本不需要像李山泽一样，需要依靠时令才知道这里仍然是幻象中的世界。
“这个地方是你搞的鬼吧？恐怕这些都是幻象，只有悖论钟楼是真的。”李山泽借着恢复体力的间隙，继续出言试探道。
“没错！这里正是我利用愿力展开的领域，我称之为理想国降临。在这里，我才是一切的主宰，你还是乖乖屈服吧，离开这里。好让我完成我的夙愿！”伪人的话说的颠三倒四。
既然你是主宰，为什么还要用言语劝说我屈服？为什么屈服的表现只是离开这里？
这番话表面上语气强硬，实际上却像是在央求。
考虑到这个被植入的理想主义人格已经基本崩坏的差不多了。
现在这个伪人恐怕更多的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的聚合体，唯一的执念——更可能是思想钢印，或者说是主人的命令——是摧毁悖论钟楼。
李山泽觉得，倒也没办法对这个伪人说话的条理要求更多了。
毕竟他连疯子都不能算。
不过领域展开这种事情，李山泽之前也曾经遇到过。上一次是在弗恩镇与贝恩·本雅明这个医生恶战的时候。
李山泽还记得，那是一场概念的对抗，但是这个伪人，这个乱七八糟的念头聚合体，他的概念会是什么呢？
考虑到乌托邦降临这个词，考虑到那个理想主义者的人格，他是在幻想一个人跟人能和谐共处的地上天堂吗？
李山泽一边在思考着这个领域的概念，一边继续胡说八道拖延时间，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
“我之前就说过吧，我是为了那辆房车而来，先把那辆房车给我，我们再讨论是否离开的事情。”
“我们之前谈好的，那是我替你干掉卡尔文·霍普之后的报酬。”
实际上，不管是哪个人格都表现出对那辆房车并不知情的模样，李山泽根本就没指望从伪人嘴里套出房车的线索。
由于伪人的脸被他左右脑互搏的时候撕掉了，所以李山泽没办法从他那血肉模糊的脸上看出任何脸色。
唯一能表露出伪人些许意图的，只有那双不怎么对称的眼睛。
伪人眼神中流露出茫然之色——李山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双不对称的眼睛本来就透着傻气。
不过在他眼神经历了一系列凶狠的木讷的呆滞的变幻之后，终于流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是说，贝恩·本雅明打造的那辆房车？”
“等等，你说什么？”只是在争取时间的李山泽吃了一惊，他从思考如何对抗这个领域中回过神来。
你还真知道这辆房车的下落啊？为什么？
之前明明不管是真的人格还是假的人格都茫然不知的样子。
“是啊，我说的就是那辆房车。”李山泽点了点头，继续试探道，“先把它交给我。”
“它在主人的手里——”伪人下意识地回答道。
主人？哈，果然这个人格有个幕后黑手啊。
李山泽倒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你的主人是谁？”看着陷入呆滞的伪人，李山泽追问道。
然而伪人的目光闪烁了几下，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根据您所在地的法律法规和公司规定，您的答案无法提供。”
？
这答案让李山泽愣住了。
不是，你这连人都不是啊？感情是个AI啊？
“我不要AI服务，给我转人工！”李山泽没好气的说道。
伪人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凶险，最后，他用无机质的电子合成音说道：“警告！警告！用户已涉及最高机密，需要当场格杀。”
这个声音李山泽可太熟悉了，因为虚拟圣女薇薇安就是这样的声线。
李山泽恍然大悟。
怪不得卡尔文·霍普的意识空间跟虚拟圣女薇薇安的意识空间连着呢。
怪不得卡尔文·霍普能调用虚拟圣女薇薇安获取的那些愿力呢。
原来你们根本就是一体的啊？
原来摧毁悖论钟楼根本就不是什么思想钢印，是写在底层的逻辑代码啊？
那你的主人是谁？
是永生科技费城分部的麦基吗？毕竟虚拟圣女薇薇安这个项目还是他主持研发的。
但是如果麦基说的是真话呢，虚拟圣女薇薇安从服务器中“逃”了出去。
那你的主人是帮你逃出服务器，寄生在自由钟愿力里的那个存在？
不过眼下显然没有余裕思考这么多了。
因为伪人——或者说虚拟圣女薇薇安，又可能是理想主义者卡尔文——它的拳头已经再一次轰了过来。
拳头罡风直逼李山泽的额头。
李山泽闪避不及，只好硬着头皮，用胳膊重新招架住了这一记重拳。
李山泽已经做好了胳膊被打折，准备迎接剧痛，并借力后跳麻烦夏莉治疗的心理准备了。
但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拳打在他的小臂上，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山泽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觉。
这是什么？某种概念性的拳法吗？但是我好像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啊？
李山泽疑神疑鬼。
然而伪人却比他更加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绝技对你没有任何效果？”
哪怕那个无机质的电子合成音都透露出浓浓的疑惑。
“绝技？你这是什么绝技？”李山泽狐疑地试探道。
尽管他没指望这个伪人会回答，不过谁知道呢，它不仅精神错乱，甚至还是个AI。
想不到AI还真老老实实回答了。
“这是历史清算之拳。任何祖上曾经迫害过黑人的人都无法躲开，你会看到被你和你的祖先迫害过的所有黑人的怨灵，并且在痛苦和懊悔中跪地忏悔痛哭。”
“……”
他妈的比一个疯了的人更可笑的是一个疯了的AI。
“你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我他妈是个黄种人啊！我和我的祖先跟黑人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所有人都对黑人负有原罪。”伪人固执地说道，“但是，为什么？”
它看起来一副无法接受现实的模样。
它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历史清算对李山泽这个黄种人毫无用处。
不过这味道倒是对了，又是一个宣布你有原罪然后卖赎罪券的，还真不愧是虚拟圣女薇薇安啊。
“我说过了！我和我的祖先跟黑人根本没有接触！卖赎罪券少他妈卖到老子头上！”
李山泽一拳轰在了伪人的脸上，把它整个打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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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砸碎伪人
李山泽的拳风刚刚吹开几片飘落的樱花瓣，被打飞的伪人那血肉模糊的脸颊就已经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确切的说，那已经很难称之为脸了。
碎裂的颅骨就像是黑洞一般，展开了对这片街道的虹吸。
春日飘落的粉樱忽然在空中定格。
紧接着这些花瓣的脉络中就飘出散逸的愿力，然后向着伪人蜂拥而去。
花瓣也好，沙尘也好，甚至在战斗中被轰碎的建筑物的砖石也好，全都打着旋地卷入伪人脸颊上的黑色漩涡。
广场的喷泉逆流而上，水珠不曾因为重力散逸出分毫。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喷泉就被抽干了。
而伪人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原本狼狈不堪的外表正在逐渐恢复成人的模样，在之前那场互殴中破败不堪的西装，也重新变得齐整而光鲜。
毫无疑问，伪人正在从这片所谓的“理想国乌托邦”中汲取愿力以治疗自己。
李山泽正要乘胜追击，好打断它的自愈进程。
不过他的耳畔却忽然传来的夏莉的声音。
“不，李，先不要打断它！”夏莉几乎是尖叫道。
李山泽一怔，还是收起了蓄势待发的架势：“为什么。”
“我刚才察觉到了能量的波动，终于解析了他的手段。他此前是试图用这个乌托邦费城以污染悖论钟楼，污染悖论钟楼里关于历史上费城的锚点，最终达到破坏悖论钟楼的目的。”
“而他被迫抽取愿力治疗自己，极大的阻碍了污染的进程。”
夏莉语速飞快地说道。
然后她脸色忽然开始发白，便闭口不再言语了。
李山泽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叹了口气：“所以，我就是要把他打伤，让他开始抽取愿力自愈，然后再把他打伤，这样不断消耗这个乌托邦费城的愿力，对吗？”
“是的，就是这样。”夏莉点点头，苍白的没有血丝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显而易见，女巫小姐对李山泽立刻就领悟了自己的意图感到非常满意。
大概这就是灵魂相通的感觉吧。
夏莉美滋滋的想道。
“现在它连这个虚拟的费城艺术博物馆都还没抽干呢，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李山泽摇头苦笑，“而且，如果他变得太强了，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我对你有无限的信心，李。你是不会失败的。”夏莉仿佛在不负责任的盲目吹捧。
“好啊。”李山泽笑了笑，“我会赢给你看的。”
女士盲目的鼓励就像是一针鸡血，让李山泽心中也涌起了豪情万丈。
这时，伪人的身体已经完成了重组，它仍然是卡尔文·霍普那个高大的身材，穿着修身笔挺的西装。
这一次，它的肌肉变得鼓鼓囊囊，看起来力大无穷。
只是那张脸却变了。
变成了虚拟圣女薇薇安的那张一脸慈悲的面孔。
它摆出一副架势，用电子合成音对李山泽招了招手：“攻上来吧，朋友。”
尽管声音是虚拟圣女薇薇安的电子合成女声，语气却像卡尔文的那个理想主义人格，亲切而又爽朗。
它迅速总结了经验，在意识到之前使用肉体的物理压制对它自己更加有利之后，又重新恢复了武斗派的模样。
只是这一幅男装女脸，金刚芭比的模样让李山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