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我理解您的焦急，德拉蒙德先生，我们FBI会尽力帮您寻回您的儿子的，请您放心。”
“不，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您提到的那位塞勒斯·莫顿先生的线索——是的，我们没能提取到任何与那位莫顿先生有关的DNA，是的。”
“如果劫匪曾经联系过您，或者将来试图联系您的话，请务必通知我们，对付劫匪，我们FBI才是更专业的，才能提高亚历克斯·德拉蒙德先生的生还几率。”
“尽管这不符合FBI的规定，不过克拉克副局长打过招呼了，任何FBI获取到的线索，您都有权阅读，是的，当然，当然，我理解。感谢您的理解。”
凯特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看起来怒气冲冲的詹姆斯·德拉蒙德，长长地松一口气。
“应付这种大人物，很辛苦吧。”伊德里斯·胡里奥探员微笑着安慰道。
“是啊，很辛苦。”凯特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头。
只不过凯特口中的辛苦与探员们理解的绝不相同。
对天主教会的大骑士而言，强忍住干掉阿奇博尔德·德拉蒙德的冲动才是辛苦的那件事。
“埃斯波西托呢？”凯特犹豫着要不要通过埃斯波西托·洛佩兹从教廷那里抽调更多的人手过来，“不，算了，没事了。”
不过紧接着她就摆了摆手，放弃了这个打算。
且不说教廷在讨伐魔鬼一事上现在还靠不靠得住，还有多少热情。
就单说昨天保罗·菲茨杰拉德遇刺一事，已经够北美分部乃至罗马乱上好一阵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刺激他们为好。
凯特决定，在这次讨伐魔鬼的战斗中，不借助教廷的力量。
所以，她要屏气凝神，认真冥想，将愿力蓄养到最盛才行。
“1793年，费城黄热病，阿奇博尔德·德拉蒙德，瘟疫散播者萨福克瑞斯，前辈未竟的使命，马耳他的主权……”
凯特无声地咀嚼着过往的历史碎片，以此来激励自己。
…………
而在房车中，在克劳迪娅刚刚分得的房间中，她也同样在低声祈祷着。
克劳迪娅手握着玫瑰念珠，跪坐在垫子上，月光在《圣经》的书页中跳跃，某些经文段落被她反复摩挲出折痕，从斐理伯书到伯多禄前书。
“你们什么也不要挂虑，只在一切事上。以感恩的心向天主呈上你们的请求；这样，天主那超乎各种意想的平安，必要在基督耶稣内固守你们的心思念虑……”
“将你们的一切挂虑都托给祂，因为祂必关照你们……”
随后，她又翻开了圣咏集：“上主保护你出入平安，从今时直到永远。祂必在你行路时守护，不论出去或归来。”
就在她打算念传统的天主教驱魔祷文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急急忙忙站起来跑向手机，发现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哥，恩佐·维塔利。
克劳迪娅声音发颤：“喂，是恩佐吗？”
“哦，是我，克劳迪娅，我跟阿尔迷路了，把车开到了一个没有手机信号的地方，刚刚才找到有信号的地方，哈哈哈哈哈！”电话那一头，传来恩佐爽朗的笑声。
克劳迪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甚至不知不觉间跌坐到了床上：“太好了，恩佐，你们没事就太好了。”
“嗯，今天不早了，我们就不赶路了，明天一早再去普林斯顿！阿尔，来给克劳迪娅报个平安！”
电话的那一头，恩佐正在招呼阿尔。
“晚上好，克劳迪娅！”阿尔那开朗到充满傻气的声音从电话中钻了出来，让克劳迪娅感到格外亲切。
“对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今天也许找到李先生的老家了，这是一个很平静的日式小镇，名叫卡古雅。我们还在湖边遇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阿尔大大咧咧地说道。
克劳迪娅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一想到李山泽在提到日式装潢时那不屑一顾的态度，甚至还说只有厕所可以布置成和风，克劳迪娅就知道，自己的主人对日本有着相当强烈的厌恶。
因此她拼命纠正道：“不！那不是李的老家！你千万别说他是日本人，他会发怒的！”
“啊，好的……好的……”尽管阿尔摸不着头脑，不过电话那头，生气的克劳迪娅却作不得假，“我保证不提，保证不提。”
被克劳迪娅这样一纠正，阿尔倒是也忘记在电话中提起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了。
兄妹又絮叨了一阵，才挂断了电话。
恩佐接过阿尔丢过来的手机，将副驾驶的椅背放平：“好了，睡吧，等雾散了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真希望你那B级片定律有用，天亮了雾真的会散掉。”恩佐嘟囔着，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由于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兄弟两人很快就都睡着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破晓之前，靛蓝色的雾气已经悄悄涌了上来，几乎要将停在空地中的福特翼虎吞没。
原本车身喷的就是深蓝色的漆，在靛蓝色的雾气中，车子几乎已经无法用肉眼辨认出来了。
而那个衣衫褴褛，疯疯癫癫的老头则潦倒地躺在蓝色的汽车车顶上，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却阻的那些蓝色雾气无法前进。
终于，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蓝色的雾气在阳光的凝视下，如雪水般消融，散去。
“醒醒，恩佐！天亮了，我们准备走吧！”阿尔兴冲冲地推醒了自己的大哥。
“哦，好，今天换我来开车了。”恩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就要拉开门。
阿尔见恩佐仍然睡眼蒙眬，便拒绝道：“还是我来吧，开到普林斯顿之后再轮到你开。”
“系好安全带，出发喽！”阿尔兴致高昂地踩下了油门。
…………
与穷酸的私家侦探阿尔·维塔利的兴高采烈不同，金融大亨詹姆斯·德拉蒙德一早上就暴跳如雷。
因为他收到了来自绑匪的“礼物”，一条完整的手臂——来自他儿子亚历克斯·德拉蒙德的右臂。
“是、是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穿着一身黑风衣的男人给了我50美元，要求我送到这里的！”
被扣住的歪戴棒球帽踩着滑板的孩子被吓坏了。
詹姆斯·德拉蒙德的盛怒颇具上位者的压迫感，踩滑板的孩子甚至吓得不敢哭出来，他脸色苍白，有些想吐。
如果他早知道这包裹里竟然是一条手臂的话——不，看在五十美元的份上，他多半还是会跑这一趟的。
这时，詹姆斯·德拉蒙德的秘书再一次抱来了私人专线。
“爸爸，救我啊！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我被他撕下了右臂，我不想再失去另一只手了！不，我不想死啊，爸爸！”
电话中，亚历克斯的哭声震耳欲聋。
紧接着，亚历克斯的哭声渐渐远去，响起的又是那个令詹姆斯·德拉蒙德气得牙疼的电子合成音。
“对于我的礼物，您还满意吗？嗯？德拉蒙德先生？”
“不知道这份贵重的礼物，有没有让您变得更有耐心，更愿意认真听人说话了呢？”
詹姆斯·德拉蒙德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要什么？怎么做才能让你停止伤害亚历克斯，让他平安回来？”
尽管他在电话中表演出一副强压怒气忍气吞声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眼神冷酷而又狠厉，就像是欲择人而噬的毒蛇。
他看向正在鉴定那条手臂的迪郎·麦基。
麦基一脸遗憾，缓缓摇头。
抱歉，爱莫能助，我没办法占卜到亚历克斯的位置信息。
麦基做了这样的口型，然后匆匆离开了。
尽管德拉蒙德家族开出的资金条件确实对正在筹钱修缮悖论钟楼的迪郎·麦基而言也称得上丰厚。
但是迪郎·麦基那忽然幻痛的义手，还是让他猛然警醒。
迪郎·麦基一下子就意识到德拉蒙德家族的敌人是谁，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让时骸兄弟会的大巫师感到如此棘手。
意识到对面是李山泽只好，麦基可完全不想搅和进这潭浑水中去。
且不说这里面有形势一团乱的沸腾贤者学派的内部倾轧，光是李山泽那个时空奇点，麦基就完全束手无策。
这笔钱，有命挣也没命花啊。
麦基甚至没有等詹姆斯·德拉蒙德可能的挽留，他一溜烟的就消失了。
见时骸兄弟会的大巫师迪郎·麦基摆出一副见势不妙溜之大吉的架势，詹姆斯·德拉蒙德的脸颊抽搐了起来。
他的语气不得不认真起来：“先生，让我们好好谈一谈吧，好好谈一谈。”
275 指示
“我想要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
李山泽轻笑一声，那电子合成的毫无感情的笑声像砂纸摩擦着詹姆斯的神经。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儿子，亚历克斯。他现在很安全。几乎可以算完好无损。”
李山泽说着很没品的笑话。
詹姆斯·德拉蒙德看着亚历克斯的那条被送回来的血淋淋的右臂，强忍着怒意，没有说话。
但是他急促的呼吸声依然通过电话传到了李山泽的耳中。
李山泽继续说道：“您或许很愤怒。但是，您既然掌控了那么多药厂，那么多医院，那么多医疗保险公司，想必也会具备相当程度的医药知识吧。”
“一名成年男子的手臂占全身重量的5.8%。也就是说，只要您肯乖乖配合我，您就能获得一个94.2%健康的儿子！”
“这可比您控制下的任何一家健康保险公司的赔付率都要高得多呢！您难道不应该心怀感激吗？”
詹姆斯·德拉蒙德脑中迅速展开了对电话那头的“绑匪”的分析。
时骸兄弟会的巫师拒绝占卜，说明他具有强大得足以扰乱时间系巫术的力量。
对医保意见很大，说明他是个愤世嫉俗的神经病。
满不在乎的将亚历克斯的手臂扯下来，说明他是个残忍嗜杀的老手，手上一定有许多条人命。
符合这样描述的人应该不多……倒像是那些宗教疯子。
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医院骑士团的大骑士吧？比如说前天晚上袭击了波士顿教堂之后失踪的那个艾本尼泽·罗根菲尔德。
这家伙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萨福克瑞斯来的？
错进错出之下，詹姆斯·德拉蒙德误打误撞地猜到了李山泽真正的目的。
当然了，刚刚成功杀死了保罗·菲茨杰拉德的老骑士罗根菲尔德倒是莫名其妙的多了顶黑锅。
哼，两百三十年前，你的前辈们成群结队的跨过大西洋，都未经全功，我一个人就成功耍了他们。
两百三十年后，你只是一个单枪匹马的老疯子，而我有一整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你凭什么跟我斗？
德拉蒙德冷静了下来，嘴角甚至有了笑容，带上了几分不屑。
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依然焦急：“是的，我很感激，先生。我会为您准备好旧的不连号的美元现钞，不过，您需要多少才肯将亚历克斯放回来？超过一百万美元的话，我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不是，你这家伙怎么比我还熟练啊？咱俩究竟谁才是绑架犯啊？李山泽呲了呲牙。
他都没想到什么不连号的旧美元这种细节，没想到那个老奸巨猾的德拉蒙德反倒主动提起了。
“谁跟你说我要钱了？”李山泽的语气波澜不惊，就好像在谈论天气。
“现在，听好了。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立刻，穿上你最昂贵的那套定制西装，打上你最喜欢的领带。然后，去市中心那家24小时营业的二手书店，买一本1987年出版的《炼金术的奥秘》。”
呵，果然是教会的人找上门来了。
听到李山泽的要求，詹姆斯·德拉蒙德心头冷笑。
“将它买到手，然后撕下第13页。记住，必须是第13页。”
“然后，将它烧成灰烬。用你最昂贵的雪茄点燃，用你最名贵的威士忌浇灭。最后，将这些灰烬，撒在你院子里，那棵最古老的橡树根部。”
“动作要快，德拉蒙德先生，现在是早上8点26分，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否则的话，你将收到你宝贝儿子的另一条手臂。”
说罢，李山泽就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这是什么狗屎驱魔仪式吗？
听着李山泽那发号施令般的语气，德拉蒙德心头火起。
如果不是他已经借用了亚历克斯的灵魂来协助镇压一部分萨福克瑞斯的灵魂，眼下承担不起失去亚历克斯的代价，他是绝不会向那偏执的宗教狂妥协的。
德拉蒙德感到一阵恶心，但他别无选择，对方在这个时间节点的绑架案简直是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冲出豪宅，跳上他的劳斯莱斯。尽管早高峰的费城车辆熙来攘往，但是他依然以赞助人的身份联系了费城警察提供开道服务。
于是，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在四辆警车的护送下，开到了一间古旧的书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