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我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李山泽耸耸肩,“但我想他一定误会了什么。”
说罢,李山泽看向亚历克斯:“怎么办,亚历克斯,你的父亲似乎已经不再关心你的安危了。”
“他竟然主动地挂断了绑匪的电话啊。”李山泽故意用一副惋惜的口吻,“看起来,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不管是对你的父亲,还是对我。”
“不,求求你!爸爸一定是不小心按到了挂断键!求求你,再给他打一个电话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亚历克斯无助的声音声嘶力竭。
…………
“清晨打来电话,你最好有充足的理由,咖喱佬!”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被电话惊醒,表现得格外暴躁。
从罗马诺的豪华房间那一片狼藉中可以判断,他度过了一个放纵之夜。
“抱歉,我不太了解意大利文化,不知道正午十二点在意大利还属于清晨。”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用他饱含咖喱味的英语彬彬有礼地致歉。
只是这番话在罗马诺听来颇有嘲讽之意。
“说吧,什么事?”罗马诺压下起床气,问道。
“我们为德拉蒙德家族‘尽忠’的时候到了。”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用嘲弄的口吻说道。
“是吗?呵,在昨天的会议室等我,我马上就到。你通知兰开斯特那个谎话精了吗?”罗马诺的语气格外玩味。
“我正要给他打电话。”钱德拉赛卡微笑道。
277 三人会议
“我们那位大股东又在异想天开些什么?”西奥多·兰开斯特今天的脾气也格外暴躁。
他匆匆来到会议室,完全保持不住英伦绅士的那股慢条斯理的优越感,反倒是像个粗鲁的牛仔。
“我不认为有什么比我手头上处理的事情更加紧急了。”西奥多·兰开斯特冷冰冰地说道,“哪怕是什么亚历克斯被谋杀,德拉蒙德家族崩溃,也不会比我正在处理的事情更严重。”
“你在处理什么事?药的副作用被FDA发现了?人体实验曝光了?还是新冠疫苗实际上对新冠无效的事情被那些无聊的媒体捅出去了?”罗马诺主动开口问道。
这个胖大的意大利人保持着从容的微笑:“如果只是简单的需要让真相消失,尽可以委托给我。”
西奥多·兰开斯特没有理会罗马诺表面上是寒暄,实际上只是在展示自己力量的冷嘲热讽:“不,比那糟糕得多。”
见西奥多·兰开斯特甚至对罗马诺的嘲讽无动于衷,连反击都懒得反击,两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哼,有一家医院,一家乡下的医院,叫什么柳溪综合医院,在搞医疗模式的创新。”
“创新?”
“是啊,这家医院的负责人异想天开的提出什么‘以病人为中心,以症状为基础’,简直是胡闹!”说到这里,兰开斯特甚至用手杖戳了戳地板以示愤怒。
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这位通常面带微笑的印度人,此刻也难得收敛了笑容,眉头微蹙。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用一种冷静得近乎冰冷的学术腔调说道:“‘以病人为中心’?兰开斯特先生,这听起来……颇具人道主义情怀,但从科学效率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种倒退。”
“我们都知道,现代医学的精髓在于其复杂性与专业性。”
“‘病人为中心’?这简直是回到了蒙昧时代的巫医阶段。难道他们指望病人自己描述一下不适,就能得到‘精准’的治疗吗?”
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嗤笑巫医的时候毫无波澜,仿佛他真的是一位医学专家(这个倒是真的,他有医学博士学位),而不是一名巫师。
一向笑容可掬的印度人难得情绪激动:“病人能知道什么?病人对自己的疾病一无所知!难道这些傲慢的病人觉得自己谷歌一下就可以给自己下诊断了吗?”
“这完全忽视了疾病的潜在机制、生物标志物以及多重并发症的可能。这会大大降低诊断的‘准确性’,进而影响后续的‘干预’。”
“这是反科学的,更是反人类的!”
“这倒像是在临床护士经理取代护士长之前那个时代的陈词滥调!”
西奥多·兰开斯特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更重要的是,这会严重干扰我们对‘健康管理’的整体规划。”
“如果病人仅仅关注症状,他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需要进行定期的、全面的、预防性的‘健康投资’。”
“例如各种昂贵的筛查、长期的慢性病管理方案,以及我们最新研发的、针对‘潜在风险’的‘靶向’药物。这简直是扼杀了‘未病先治’的巨大市场潜力。”
罗马诺听完,肥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精明。
“哦,‘以病人为中心’,这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公关口号。”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但如果真的‘以症状为基础’,那我们的‘疾病意识提升’项目该如何开展?”
“我们花了多少钱,才让人们相信,头痛不是头痛,而是偏头痛前兆,需要长期服用我们的特效药?感冒不是感冒,而是病毒性呼吸道感染,需要一系列的辅助治疗?”
意大利佬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地夸张:“如果病人只关注症状,他们就会觉得,‘哦,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这简直是釜底抽薪!”
“我们如何向股东解释,为什么我们的慢性病管理和预防性用药的销售额会断崖式下跌?这简直是把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健康焦虑体系,一夜之间摧毁殆尽!”
“正是如此!” 兰开斯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在为自己的观点寻求共鸣。
“他们甚至提出,要减少不必要的检查和药物!这简直是反人类!我们投入了多少研发资金,才让那些‘不必要的’检查和药物变得‘必要’起来?!”
“我们花了多少精力,才让医生们相信,只有通过复杂的诊断流程,才能体现他们的专业价值?”
他站起身,在会议室里踱步,语气越来越激动。
“这不仅仅是利润的问题,这是对整个医疗体系‘专业性’和‘权威性’的挑战!”
“如果病人可以以症状为基础,那医疗专家的价值何在?我们那些复杂的诊断流程、精密的仪器、以及那些需要长期服用才能‘维持’的药物,又该如何推销?”
“他们甚至还想改革医生的绩效,让医生的奖金不再与他们开出的账单挂钩!”
“这是文明的终结,是把伟大的现代医学拉回了中世纪的泥潭!”
兰开斯特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不容置疑坚定:“两位,这一次我们必须团结起来,精诚合作,必须阻止这种文明的倒退。”
罗马诺狠狠吸了一口雪茄:“我来负责舆论引导。”
他的胖脸在烟雾中晦暗难明。
“我会让公众相信这种模式是‘不负责任’的,是‘缺乏科学依据’的,甚至可能导致‘延误治疗’,造成‘不可逆转的健康损害’。”
“哼,必要时,我可以找几个‘受害者’现身说法。”
罗马诺脸上再次浮现出他那招牌式的热情笑容。
“为了病人的安全,我们必须‘纠正’这种‘误导性’的倒退。我会确保公众舆论确信,这种‘创新’本质上是危险的倒退,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放心好了,自从我们改善了医生的薪酬激励机制之后,医生们用药原则早就变成了默认用最贵的药。他们每人平均每年能从这种进步的科学的负责任的无以伦比的用药机制中获得三十万美元。”
“我相信我能够组织足够多的医生出来谴责那家柳溪综合医院医院,称他们,尤其是那位院长,已经背弃了希波克拉底誓言!”
西奥多兰·开斯特点点头,重新将目光看向印度人。
他知道,与罗马诺不同,这个印度人习惯了伪装成二等人刹帝利,甚至成为了某种偏执。
作为他眼中的婆罗门白人,必须对他发号施令才行——当然了,命令该怎么执行,那就全看印度人的自觉了。
因此西奥多·兰开斯特毫不客气地开口,就像是英国贵族指示他的印度管家那样自然。
“钱德拉赛卡,你从学术角度,撰写一些‘权威’报告,指出这种模式的‘局限性’和‘潜在风险’,强调‘精准医疗’和‘早期干预’的重要性。”
“记住,要用最严谨的科学术语,包装出最荒谬的结论。我来联系那些‘独立’的医学协会和专家,让他们发出‘警告’,强调这种模式对‘医疗秩序’的破坏性。”
钱德拉赛卡终于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冷光。
“我会确保我们的科学论证无懈可击,足以证明这种模式的‘非理性’和‘潜在危害’。毕竟,‘科学’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在它被正确‘引导’的时候。”
兰开斯特满意地看着他们,语气恢复了些许英伦绅士的从容。
“很好。记住,我们是在保护医疗的未来,保护人类的健康。这与利润无关,这关乎原则——关乎我们作为医疗守护者的崇高原则。”
他强调着“原则”二字,仿佛那真的是他们行动的唯一驱动力。
“好了,很高兴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我们达成了共识。”西奥多·兰开斯特放松下来,双手扶着拐杖,“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不重要的事情了,比如说,我们那位喋喋不休的股东,以及他那位不幸的儿子。”
英伦绅士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微笑。
肥胖的意大利人同样笑了起来:“不要这么说嘛,无论如何,他还是我们这些药厂的大股东,他掌控着财富嘛,我认为我们要对他抱有最基本的尊重。”
“重要的并不是财富归谁拥有,而是财富归谁使用。”钱德拉赛卡用他咖喱味的英语,憨憨地说道。
这种管家式的价值观仿佛根植于印度人的骨髓里。
这番话说出口之后,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会议室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很显然,三个人其实都没怎么把詹姆斯·德拉蒙德放在眼里。
矛盾重重的三个人,几乎也只有在维护现行医疗体制和调侃他们的大股东时才能达成共识。
因此,这场闭门会议与之前的会议气氛大相径庭,显得其乐融融。
作者的话: 今天第二更晚一点,稿子忘记传了,晚上还要加班,不一定几点能到家传上来……
278 失踪的流浪汉?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亲爱的?”夏莉似乎有些食欲不振,好奇地向正在大快朵颐的李山泽发问道。
“什么也不做,等。”李山泽笑了笑,切下一块小牛排送入口中。
“等?”
“是啊,等。”李山泽充分咀嚼之后,将牛排咽下肚去,“只要等就可以了。我们已经彻底激怒了德拉蒙德,现在轮到他出招了。”
“我倒要看看他能派出来的人都是谁。”
“德拉蒙德天天忙着切分灵魂——根据塞勒斯·莫顿的说法以及他的表现来看,这会造成很长时间的记忆丧失,无法理事。”
“因此,德拉蒙德的医疗帝国一定有负责运作的实际执行者,而这些执行者,拥有相当的权力、能够调动大量资源,并且对内部运作十分了解。”
“尤其是,他与萨福克瑞斯的核心灵魂容器被贮藏在新泽西药谷的实验室中,所以他在这些药厂一定有相对信得过的‘管家’。”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这些‘管家’跳出来,然后不断斩断德拉蒙德控制这些药厂的触手。”
“关键的触手被斩断之后,他为了自保,自然会想办法转移他的核心灵魂容器到安全的地方。”
“那就是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刻了。”
李山泽笑道:“而且,我们正可以借机调查你老师的死因。觊觎这辆房车的人,已经有两个跳出来了,不是吗?”
“还有那位塞勒斯·莫顿先生,尽管他现在钻空子绕过了守护亚历克斯的灵魂契约,不过接下来可没那么多空子好钻了,他也得结结实实的出力了。”
“他可别想老老实实地躲在幕后,坐享我们跟德拉蒙德对抗的成果。”
说罢,李山泽又切下一块牛排,慢条斯理的咀嚼起来。
…………
“你说什么?麦肯齐探员,你说塞勒斯·莫顿找到了?”怒火攻心的詹姆斯·德拉蒙德急不可耐的问道,“这个混蛋在哪?让他来见我!”
德拉蒙德电话中的语气焦急,听起来咬牙切齿,实际上双眼却一片冰寒。
这个凯特·麦肯齐也一样是教会的大骑士,她是不是也参与进了这个绑架案当中?
前两天波士顿荣休大主教保罗·菲茨杰拉德遇刺,她竟然没有被调回去调查这件事,而是继续留在FBI中出任务,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不是意味着天主教会内部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这是冲着我来的?
德拉蒙德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一个完整而庞大的针对他的阴谋。
“抱歉,德拉蒙德先生,我可不是您的属下。”凯特的声音不咸不淡,讽刺了德拉蒙德一番。
“那位塞勒斯·莫顿,您儿子的巫术顾问,我们是在流浪汉收容所中发现了他。”
“你说什么?流浪汉收容所?”詹姆斯·德拉蒙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个巫师,怎么能混到流浪汉收容所去?
凯特的声音继续响起,适时地解答了德拉蒙德的疑惑。
“是费城执勤的巡警发现了塞勒斯·莫顿先生,那时候,他已经处于失忆状态。”
“根据宾夕法尼亚州的《5150条款》,失忆流浪汉需要在第一时间执行72小时的非自愿精神病拘留。”
“在这黄金72小时内进行医疗介入,通过脑部CT扫描和恢复记忆类的药物进行紧急救治——很遗憾,塞勒斯·莫顿先生的记忆看起来支离破碎。”
“甚至短期记忆都出了问题,在复述‘苹果/35号公路/蓝色’三个随机单词时都出现了问题。”
塞勒斯·莫顿记忆出了问题?是因为他没能履行守护亚历克斯的契约,导致灵魂支离破碎了吗?
还是说,这是某种计谋?
德拉蒙德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警方还是通过对DNA库中进行比对,才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
“请您派车去费城警局接塞勒斯·莫顿先生。医疗检测的账单会在六周内发给您。”
凯特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仿佛一句话也不想跟德拉蒙德多说,下一秒就要挂电话似的。
“等一等,麦肯齐探员。”德拉蒙德通过语言施加压力,“关于亚历克斯被绑架一案,你们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