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把所有关于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资料，包括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人体实验记录、资金往来、他在印度搞得器官贩卖，以及他与强生、诺华、默克那些混蛋私下接触的证据，全部给我整理出来！”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衣冠楚楚的英国佬，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要让全世界知道，医药学界出了一个真正的败类！”
…………
接下来的一天里，整个医药界都被罗马诺掀起的滔天巨浪所震撼。
他动用了詹姆斯·德拉蒙德授予的全部权力，再加上自己多年来在公关和媒体界积累的所有资源，将西奥多·兰开斯特的斑斑劣迹，如同剥洋葱般一层层地揭露出来。
那些曾经被严密封锁的内部文件、匿名举报信、甚至是一些被销毁后又被技术手段恢复的实验日志，如同雪崩般涌向各大媒体。
新闻头条、深度报道、网络论坛，无一不在讨论着西奥多·兰开斯特这个名字。
《揭秘：“白袍圣骑士”的血腥制药术》
《独家披露：兰开斯特教授主持非法人体实验》
《受害者家属泣血控诉：我的亲人被当成了活体培养皿》
《从魔鬼医生到绑架犯，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血腥一生》
“看起来，西奥多·兰开斯特的亲笔信让罗马诺先生气疯了啊。”
李山泽从容的翻阅这些头版头条，笑容轻松。
甚至李山泽的语气中还有不少赞叹之声：“啧啧，甩锅的角度花样百出啊，竟然还有这种角度！”
“再看看网上的舆论，现在药厂做的一切孽都是西奥多·兰开斯特导致的了。其他人竟然就这样脱身了……话说美国人是不是也太好愚弄了一点？”李山泽叹了口气。
“主人，这些、这些文章中应该蕴含了某种认知法术。”低眉顺眼的詹妮弗低声说道。
309 洗脑巫术
“认知法术？”李山泽挑了挑眉。
他知道詹妮弗是妄心学派的巫师，在操控认知方面是专家，不会随口乱说。
李山泽示意詹妮弗继续。
“是，主人。”詹妮弗乖巧的鞠了个躬。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新闻摘要，眼中闪烁着微不可察的符文光芒，仿佛能看透文字表象下的深层结构。
“我简单地检测到了至少三种复合型的认知法术，它们相互配合，才能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虚空轻点，仿佛在勾勒无形的符文。
“首先是情绪共振符。”她手指划过平板上文章的排版，将那些文章中显得零落的空格放大。
然后提炼出这些空格拼写成的形状，向李山泽解释道。
“它并非直接制造情绪，而是放大并引导受众内心深处的恐惧。”
“您看，这个符号的最中心，单词是‘恐慌’，而符号的两侧分别是‘西奥多·兰开斯特’和‘无良科学家’”
“这个符号可以放大人们对西奥多·兰开斯特和无良科学家的固有厌恶与恐惧。”
“西奥多·兰开斯特的形象从此被塑造成极致的恶魔，这种符文就可以将公众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精准地引向他，形成排山倒海的声讨。”
李山泽皱着眉头端详了半天，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领悟不了这其中的妙处。
倒是夏莉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似乎颇有所得。
既然夏莉点头了，李山泽就示意詹妮弗继续。
“其次是逻辑迷雾咒。”詹妮弗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它是由这些段落大写字母的逆序组成的。”
“您看，这文章的若干自然段可以分为三个部分，每一部分的首字母提取出来分别是Tenebrae，Zonam，Liminis。”
“这并非简单的字母组合，而是古老的拉丁文咒文。”
詹妮弗继续解释道：“Tenebrae，意为‘黑暗’或‘蒙昧’，它在受众的思维中投下阴影，使其难以看清真相的轮廓。”
“Zonam，意为‘区域’或‘领域’，它划定了一个精神上的封闭空间，将受众的认知困锁其中，使其无法跳脱既定的思维框架。”
“而Liminis，意为‘门槛’或‘边界’，它在这里模糊了逻辑与非逻辑、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让受众在无形中跨越了理智的门槛，陷入一种被精心编织的‘逻辑迷雾’之中。”
“这种法术能够巧妙地模糊事件的复杂性，将多方参与的责任链条简化为单一的‘罪魁祸首’。”
“它在受众的认知中制造一层薄雾，让他们难以看清事件的全貌，也无法深入思考其他药厂在此事件中的角色。所有的因果关系，最终都会被导向西奥多·兰开斯特一人，仿佛他就是所有罪恶的源头。”
李山泽原本想不耐烦的摆摆手，说不用解释这么详细，但是看了看正听的津津有味的夏莉，还是强忍住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是替罪羊塑形术。”
詹妮弗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这是一种极其阴险的法术。是传统变羊巫术的一种变体，它不仅仅是转移视线，更是在受众的潜意识中，为西奥多·兰开斯特构建出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形象。”
精神变羊术呗……李山泽理解这种功能性而非细节的说明倒是不存在什么问题。
“这个形象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罪大恶极，以至于公众会本能地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谴责都倾泻到他身上，从而忽略了其他真正参与其中的幕后黑手。”
“一旦这个替罪羊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其他药厂，也包括罗马诺自己，都可轻易地洗脱嫌疑，甚至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或‘正义的揭露者’。”
“这三种法术环环相扣，层层递进，将复杂的真相简化为黑白分明的善恶对立，并精准地将所有负面情绪和责任，锚定在西奥多·兰开斯特身上。”
“所以，美国民众虽然好糊弄，但也不完全是傻子，他们是被这些暗藏的认知法术，巧妙地引导了他们的认知和情绪。”
李山泽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我其实也受到了这部分文章的误导吗？我倒是觉得其中其实列举了许多无法否认的事实，都很清楚的指出了西奥多·兰开斯特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李山泽倒觉得，那些文章中对西奥多·兰开斯特破口大骂，有些固然仔细分辨就能看出是在甩锅，但是也有不少证据确凿的，可以确信西奥多·兰开斯特干下了无数缺德事。
“呃，主人，您上过公立小学、初中、或者高中吗？”詹妮弗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当然——”李山泽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詹妮弗问得是美国的公立小学初中高中，于是他连忙改变了说辞“没有。”
“当然没有。我上的并不是美国的公立学校。”为了避免误解，李山泽特意补充道。
詹妮弗点了点头：“啊，那主人你您应该不会中这种简单的洗脑术。”
这话说得怪怪的，李山泽反倒是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这属于简单的洗脑术？只能针对受到美国公立教育的人？”
詹妮弗点了点头：“是啊，任何巫师的选材，首先就是要避免此人受过美国公立教育。”
美国公立教育有烂到这种程度吗……
李山泽呲了呲牙，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
因此他质问道：“如果穷人没有钱读私立学校，那不就只能受公立教育了吗？这不代表穷人中就没有聪明人吧？”
詹妮弗听出了李山泽语气中的不悦，她一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您说得对，主人。”
“但是呢？”李山泽安静的等着下文。
见李山泽似乎没有动怒的意思，詹妮弗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嗯。”李山泽点点头，示意詹妮弗继续。
“关键是，巫师们都是使用精神来与这个世界对话的，要竭力避免存在性危机，维持自身存在。而那些曾经接受过公立教育的巫师，全部都无法避免存在性危机，无一例外。”
詹妮弗小心翼翼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看李山泽的脸色，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主人不悦。
不过李山泽这会已经开始好奇了。
“为什么？公立教育特别容易遇到存在性危机吗？这跟容易被洗脑有关系吗？”
“是的，主人，您说的完全正确。”詹妮弗连连点头。
“在美国的‘新时代教育改革’中，为了‘培养公民的批判性思维和独立判断能力’，教育部推出了一系列创新课程。”
“其中最核心、也最受推崇的，就是这套名为‘觉醒’的课程：《真理的迷宫与自我发现》的公民素养教育。”
“它被强制纳入所有公立学校的必修课，并推广至社区大学和成人教育项目。”
李山泽耐着性子，听下去。
詹妮弗见主人如此，也就敢放开说了。
“课程的口号看起来很美好，设定了四大目标。”
“第一，鼓励学生质疑权威，不盲从任何既定观念。”
“第二，培养多角度看待问题的能力，理解真相的复杂性。”
“第三，激发个人探索精神，形成独特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第四，提升信息辨别能力，避免被单一信息源误导。”
李山泽几乎要打哈欠了，詹妮弗这像是在做什么官方书面报告一样，满嘴都是陈词滥调。
李山泽百无聊赖地问道：“话都是好话，问题出在哪里？”
詹妮弗认真回答道：“问题正出在‘多元化’和‘独立思考’。数学题的答案难道也能多元化吗？”
“而这门课程的实际上起到的效果，是让受教育者陷入一种‘无限质疑’和‘无限包容’的虚无主义。”
“让他们对任何真理都抱持怀疑，却对任何歪理邪说都敞开大门，因为这些歪理邪说往往披着反主流、独立思考的外衣。”
“这门课并不是教人如何辨别真伪，而是教人如何解构一切，反驳一切，最终‘相信’一切，包容一切。”
“巫师是最惧怕虚无主义的——虚无主义代表着存在性危机，而受过公立教育的巫师，无一例外，全部死在了存在性危机中。”
听着詹妮弗痛心疾首的批评美国的这鬼扯的教育，李山泽忽然有些想笑。
在李山泽看来，巫师才是最不注重客观事实的。
毕竟他们可以通过主观意愿来解决很多客观问题。
所以詹妮弗这个巫师——甚至她还是妄心结社这个学派的精神系巫师——在痛批“独立思考”的slogan在公立教育中泛滥导致虚无主义的时候，李山泽总觉得有种荒诞感。
当李山泽指出这点的时候，詹妮弗壮着胆子回答道：“巫师只是有些时候可以通过巫术破坏自然规则，但是不代表巫师可以不尊重自然规则。”
“越尊重自然规则，施法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小。”
作者的话： 感谢浅笑安然、小苹果112633的推荐票
310 如何摆脱存在性危机
詹妮弗似乎对这个问题非常激动，她越说越来劲了。
“持续半年到一年的典型的公民素养课是这样的。”
“第一个环节是解构权威，打破认知牢笼。”
“课程开始时，导师会引导学生‘批判性’地审视传统教科书。他们会挑选一些历史事件、科学理论或社会现象，故意放大其中的细枝末节、未解之谜或历史争议，并引入大量未经证实、甚至明显荒谬的替代性叙事。”
“比如质疑进化论，因为‘我没看到猴子变人’；比如质疑地球是圆的，因为‘我站在地上感觉是平的’。”
“孩子们，你们被告知的‘真相’，真的就是真相吗？谁来定义真相？是那些掌握权力的人吗？你们要学会质疑，学会看到被主流叙事掩盖的另一面。”
“这就是一个‘公民素养课’的老师最为惯用的话术。”
“学生开始对所有家长、官方、主流、权威的信息源产生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他们不再相信父母、教科书、新闻媒体、科学家甚至政府的任何说法。”
李山泽听着这些胡话就已经感觉血压在升高了。
“第二个环节叫真相相对论，多元视角与个人叙事的构建。”
“在这个阶段，学生被鼓励创造自己的真相。导师会强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真相’、‘没有绝对的真理，只有不同的视角’。”
“他们会组织小组讨论，让学生分享他们对同一事件的不同解读，并强调所有解读都同样有效。”
“这是用个人主观感受替代客观真理。”
这么有条理的话从詹妮弗的口中蹦出来，李山泽总觉得对这个女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之前没觉得詹妮弗是个多么有逻辑的女人啊？难道她哥伦比亚大学的学历是不掺水分的？
李山泽一时弄不起詹妮弗究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与此同时詹妮弗还在侃侃而谈。
“讨论气候变化，有人说它是骗局，有人说它是自然循环，有人说它是外星人干的。导师会说：‘看，这就是多元视角！谁能说谁是错的呢？重要的是你相信什么。’”
“不要让别人的‘真相’定义你。你的感受，你的信念，才是你最真实的‘真相’。勇敢地去相信你所相信的，即使它与众不同。”
“这同样是老师在第二环节最为惯用的话术。””
“学生开始认为所有观点都具有同等价值，无论其是否有证据支持。逻辑和事实变得不重要，他们开始对任何试图建立客观标准的行为感到反感。”
听到这里，夏莉的眉毛已经拧紧了。毕竟这与她受到的老师的教育简直可以说是背道而驰了。
“第三个环节，信息茧房的舒适区。”
“课程会引导学生进行‘独立调研’，但实际上，他们会被推荐一系列看似‘小众’、‘反主流’但内容高度同质化的网站、播客和社交媒体群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