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詹妮弗怒气冲冲。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样一行字：你已经被踢出讨论组。
紧接着，她手机上的TeleGhost APP也自动删除了。
詹妮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被踢出讨论组？APP删除？她，她怎么敢？
她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并不是愤怒，而是李山泽那张平静却深不可测的脸。
任务似乎出了点小差错。她，詹妮弗，竟然把主人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搞砸了！
主人会怎么惩罚她？
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那是对未知惩罚的恐惧。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隐秘的电流，酥麻地流遍全身。
惩罚……主人的惩罚……那意味着主人的目光会完全聚焦在她身上，意味着她将彻底臣服，被他掌控，被他“调教”。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她想象着自己被束缚，被命令，被剥夺一切反抗的权利，在主人的绝对权威下颤抖、臣服……那是一种极致的羞辱，也是一种极致的快感。
这种矛盾的情绪在她心中激烈交织，让她既害怕得发抖，又渴望得颤栗。
然而，这股复杂的情绪很快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念头取代——愤怒。
艾蔻！那个该死的蠢狗！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如此忤逆自己？她怎么敢切断联系？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是想在主人面前争宠！
她想让主人看到，她詹妮弗连一个低贱的黑客都搞不定，从而贬低她的价值！可恶！她以为这样就能取代自己吗？
不，她绝不能让艾蔻得逞！她要立刻，马上，去向主人告状！
她要让主人知道，艾蔻是多么的冥顽不灵，多么的不知好歹，多么的需要被“调教”！
她要让主人亲手惩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客，让她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被主人宠爱和掌控的“母狗”！
于是她立刻站起身来，走出门，去找李山泽告状了。
然而在詹妮弗告状之前，艾蔻就已经找到李山泽告状了。
艾蔻： @李 你给我出来！(愤怒)
李： 怎么了？艾蔻？这么大火气？
艾蔻： 你新加进来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抓狂) 我把她踢了！
李： 踢了？谁？詹妮弗？发生什么了？
艾蔻： 对，就是那个疯子！她一上来就说什么“主人”、“工具”的，还骂我“蠢狗”！你加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进来干什么啊？
李：啊？我是告诉她，如果有什么在信息技术上需要帮助的，就让她请教你这个专家，她又犯病了？
艾蔻：（聊天记录的截图）你看看，这是请教？这女人怎么回事啊！（抓狂）
李：啧，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艾蔻：（警觉）等等？你们该不会真是什么宠物和主人的关系吧？你们圈子是不是有点乱啊！
李：哈哈，你想什么呢！只是詹妮弗的精神有点问题，病情不是很稳定，她算是我的“病人”之一。
李山泽打了个哈哈，随口找了个理由。
艾蔻：（故作天真）咦？原来李是精神医生啊？只是你们医患关系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
李：好了，我先去找詹妮弗问问怎么回事，回头再聊。
李山泽放下手机，转向了低眉顺眼的站立在詹妮弗。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悦，还有一点困惑。
我还以为你这女人的抽象病已经治好了呢，现在看来，病情似乎还有加重的风险啊。
“詹妮弗。”李山泽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引而不发的怒火，“看看你干的好事！别人都找上门来了！”
詹妮弗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李山泽的眼睛，但内心却像被毒蛇噬咬一般，充满了对艾蔻的怨恨。
那个该死的黑客、贱人！竟然敢在主人面前告我的状！她以为她是谁？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说话啊？”李山泽不悦的拍了拍詹妮弗的脸颊，“我之前不是告诉你，要在外人面前保持正常？看看你是怎么做的？嗯？”
“我看你是完全不把我这个主人的话放在耳朵里啊！”李山泽板起面孔。
“不……”詹妮弗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一般。
这句话，这句“不把我这个主人的话放在耳朵里”，是她最深层的恐惧，是她最无法承受的指控。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比纸还要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不是的！主人！我没有！我怎么敢不把您的话放在耳朵里？！
我的一切都是您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听从您的命令！那个贱人！艾蔻！是她！
是她激怒了我！是她不识好歹！她不配得到您的恩赐！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
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膝盖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她的身体。
她紧紧地绞着双手，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抑制那股从心底涌出的巨大恐慌。
如果不是她牢牢记住了之前李山泽说过的“不经过主人的允许你不能露出那副样子”，她早就迫不及待的跪在地上磕头认错了。
“主人……詹妮弗没有……詹妮弗怎么敢……”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弱得像蚊蚋，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绝望的颤抖。
李山泽完全无法将这个惶恐的脸色苍白的女人跟手机里那张颐指气使的聊天截图联系起来——这女人的两副面孔真难理解啊。
虽然理解不了，但是事实摆在面前。
李山泽也只好重申道：“记住，以后不要随意揣测主人与任何一个人的关系，那不是你能僭越的！你要对每一个人都以礼相待，这是主人的命令！明白了吗？”
“是！是主人！”詹妮弗忙不迭的点头回答道。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乞求和渴望，仿佛在等待李山泽的“原谅”和“宠爱”——哦，也有可能不是宠爱，是惩罚。
可惜李山泽既没有表示宠爱，也没有准备惩罚。
李山泽只是看着她，叹了口气。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拿到TikTok的推流策略之后，会转发给你的。把我交给你的任务处理好，不要让我失望。”
听到这番话，詹妮弗如蒙大赦。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几乎让她虚脱的轻松感席卷全身。
她紧绷的肩膀塌了下来，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没有抛弃！主人没有抛弃她！而且还给了她新的任务！这意味着她还有机会弥补过失，还有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
“是！主人！詹妮弗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詹妮弗信誓旦旦。
“最好是这样。”对于刚刚表示驯服就整出这样一个幺蛾子的詹妮弗，李山泽已经无语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把事情交给詹妮弗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李山泽决定最后给詹妮弗一个机会——如果她仍然做不好事情，就还是乖乖的做一条宠物狗吧。
能不能抓住机会，就全看她自己了。
作者的话： 感谢浅笑安然、小苹果112633的推荐票
317 巫术反制
事实上，詹妮弗干得还不错。
在李山泽从艾蔻那里拿到她推测出来的TikTok的推流逻辑之后，詹妮弗的反制计划悄然铺开。
数字世界的风向开始发生微妙而深刻的转变。
最初，那些被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的各种认知巫术“润色”过的视频和帖子，如同瘟疫般在网络上蔓延。
人们众口一辞的激烈谩骂西奥多·兰开斯特、表现出了还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慌，仿佛整个社会都陷入了一种集体癔症。
仿佛所有的错都是西奥多·兰开斯特一个人犯下的，只要处死了这个此世之恶，人类社会就恢复太平了，美利坚就依然是地上神国。
然而，只是一天之后，一股异样的声音就开始悄然浮现。
詹妮弗精心设计的“净化”视频——其实并不是净化，而是对詹妮弗大肆加以批判的“独立思考”教育加以利用和激发——以其看似无害的表象，如病毒般在TikTok上扩散。
詹妮弗只是把这些刺激“独立思考”的符文悄悄藏在那些萌宠、音乐影视体育明星、俊男美女和搞笑视频里，完全没有任何与药厂相关的信息。
所以，她只是润物无声的在推动这一切。
而这很快就收到了效果。
起初，只是零星的、带着疑惑的评论。
在一段声讨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视频下方，有人突然冒出一句：“等等，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太巧了？所有矛头都指向他一个人？”
紧接着，另一个账号回复：“是啊，感觉他就是个完美的替罪羊。”
一个看似科普的TikTok短视频，用快节奏的剪辑和神秘的背景音乐，展示了过去几十年里，某些大型药企在人体实验方面的黑历史。
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画面中闪过的模糊Logo和新闻标题，却精准地指向了诺华、强生和默克。
另一个视频则是一个“阴谋论爱好者”的自述，他用夸张的表情和手势，声称西奥多·兰开斯特的“罪行”被过度渲染，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势力在操控。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兰开斯特？”一个热门视频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对着镜头神秘兮兮地说。
“他只是个小小的研究员，怎么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分明就是有人把他推出来背锅的！”
抛开事实不谈，默克的高管就不能是小小的研究员吗？
最后，这个男人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独立思考。”
视频戛然而止，留白恰到好处。
尽管内容非常荒谬，充满了随便动手一查就能发现的事实错误，但是独立思考的Slogan一出，评论区就炸开了锅。
“卧槽！细思极恐啊！”
“对啊！他就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药厂！肯定是那些搞人体实验的药厂！他们把兰开斯特当成小白鼠，结果出了问题，就把他推出来顶罪！”
“诺华！强生！默克！我早就觉得他们不对劲了！那些新药上市的速度，简直是拿人命开玩笑！”
“那个兰开斯特说不定是唯一一个有良心的人，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被灭口（物理或社会性）！”
“他不是恶魔，他是英雄！他只是被那些资本家和药厂的恶魔给陷害了！”
“我们是独立思考的美国人！我们绝不受算法和大数据编织的信息茧房的欺骗！”
原本对西奥多·兰开斯特的歇斯底里谩骂，开始转向一种新的、同样歇斯底里的“独立思考”。
人们不再满足于官方给出的简单答案，他们开始深挖，开始联想，开始质疑——开始“独立思考”。
而这些质疑和联想，却精准地落入了詹妮弗预设的陷阱。
各种根本不靠谱的“证据”开始被网友们“火眼金睛”的挖掘出来。
“看！兰开斯特的办公室就在诺华的旧址旁边！这能是巧合吗？！”
药谷的公司本来就挨着的——理论上西奥多·兰开斯特在默克的办公室挨着所有的药厂
“默克公司最近的股价异常波动，是不是在掩盖什么？！”
出了人体实验这么大的丑闻，股价没有大幅波动才奇怪了。
“强生之前就有过丑闻，他们的人体实验报告一直都是谜！”
这个倒是真的，强生的丑闻满坑满谷。
一夜之间，西奥多·兰开斯特从此世之恶变成了被牺牲的羔羊，甚至被一些人奉为揭露真相的殉道者，伟大的吹哨人。
而诺华、强生、默克这三家制药巨头，则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忽然再一次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成为了新的幕后黑手，新的此世之恶。
忽然之间，TikTok上就充斥着各种“揭露真相”的短视频，配上阴森的背景音乐和模糊的证据，煽动着人们对大型药企的愤怒和不信任。
人们的“独立思考”并没有让他们变得清醒，反而让他们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盲目地相信官方，变成了盲目地相信阴谋论。
不幸的是，在美国，阴谋论往往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