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她吐出仿佛是违背自我意志的温顺回应：“是，主人。”
作者的话： 感谢悟空、银之十三的推荐票
153 笑颜
“没有必要为了一把雨伞专门跑回去一趟吧。”
坐在格蕾的特斯拉里，正在捧着羊皮卷苦读的夏莉对打开车门的李山泽露出一个笑容。
“以防万一。”李山泽耸了耸肩。
李山泽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他岔开了话题：“这两天原本还打算找凯特帮忙一起研究那块自由钟的遗骸呢，结果这事也没来得及办，反倒是帮她抓了两个罪犯。”
紧接着李山泽对夏莉问道：“怎么样，你呢，你这几天有什么收获吗？”
夏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没注意到李山泽那滋润的有些过分的嘴唇。
她捧着手中的羊皮卷，指着其中一部分：“我现在能辨认出来，这部分是在描述一个空间巫术……”
“还有这部分，这里讲的好像是悖论钟楼的所在地，但是我还没成功解析出来全部的文字。”
“哦，那就好，不着急，慢慢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特斯拉驶离了地下停车场，一头撞进费城的冷雨。
“你说，那两个卡车司机真的是格蕾的爸爸派出来的吗？”夏莉忽然间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呢，就算真是汉密尔顿参议员派出来的，恐怕也很难通过这两个卡车司机找到他们跟参议员之间的直接联系。”
李山泽耸了耸肩：“他毕竟是尊敬的联邦参议员嘛，黑手套要多少有多少。”
“那、那你打算报复吗？”夏莉也了解李山泽的脾气。
“说实话，我现在还真不觉得这就一定是汉密尔顿参议员派出来的杀手。”李山泽盯着大雨浇灌的路面，说道。
夏莉看起来对这个结论很高兴，她内心并不愿意与热情招待过她的汉密尔顿参议员为敌。
女巫小姐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两个卡车司机狂妄到公然袭击FBI的车子，哪怕是凯特拉响了警笛他们也毫不退让。”
“且不说雪佛兰Suburban是FBI探员的专用车，车门上还刷着骑士团的盾徽呢。”
“别忘了，凯特可是天主教会的大骑士，而天主教会与民主党在政治上是盟友。”
美国的天主教会在传统乡村清教徒白人当中发展一向艰难，而传统乡村清教徒正是共和党的基本盘。
反倒是当大量西语移民进入美国之后，天主教会才迎来了长足的发展。
这些西语移民有许多聚居在城市和城市周边，又符合民主党一贯的“多元化”口号，所以两方简直是一拍即合，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政治上的盟友。
所以，在冷静下来之后，李山泽觉得汉密尔顿参议员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没有那么大。
“哪怕参议员做事的手段再简单粗暴，就算他再不把法律放在眼里，也不会不把政治盟友放在眼里。”
“所以，我倒是认为汉密尔顿参议员的嫌疑不算太大。”
李山泽也并没有完全排除汉密尔顿参议员的嫌疑——如果他就是个忘乎所以的觉得自己能一手遮天的参议员呢？
毕竟民主党出过的无法无天的人物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跟杀拉里两口子比起来，国会山股神都算是收敛的。
“这样啊，那你觉得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会是谁呢？”夏莉眼珠转了转，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总要把他揪出来才能安心。”李山泽恨恨的说道，“这可是个想要杀死我们的混蛋。”
夏莉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那为什么不求助于你那位妻子呢？毕竟她可是永生科技的合伙人呢！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夏莉话里话外的醋味简直要突破天际了。
李山泽失笑，解释道：“呵，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那位所谓的‘妻子’是永生科技的合伙人。”
“真的吗，我不信！”夏莉气呼呼的说道。
“是真的，我是无意中引发了全美关于食人魔的通缉之后，中了她的圈套，才不小心签下了婚约书的。”
还好特斯拉是自动挡汽车，李山泽得以用空闲的右手去拉夏莉的左手。
夏莉象征性的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任由李山泽握着她的左手了。
“我本来就答应了你，我们要去纽约找她办离婚手续，对不对？”
“之前就说定了，等到费城事了，我们就去纽约。”
李山泽没有说什么“是你提议先来费城，所以导致节外生枝的”，因为在李山泽的经验中，跟女士打交道，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她们只在乎所谓的“情绪价值”，对理性毫不在意。
更确切的说，她们只在道理对她有利的时候才讲道理。
秉持着这种原则，李山泽很快就哄好了夏莉，让女巫小姐的脸上阴转多云。
但是她仍然有些不爽的嘟囔道：“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你还记得来费城的飞机上吗？”
女巫小姐摇了摇头：“不，我完全不记得了，我丢失了那天的记忆。我就只记得我醒来后就已经在格蕾家安排的车上了，如果不是你们坚持，我都不敢相信忽然就来了费城呢。”
“是啊，我在飞机上悄悄对你说了我的来历，然后你就昏过去了。”李山泽解释，“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夏莉不爽的鼓起脸颊：“好吧，好吧。你的来历神秘，还有个神秘的妻子……你不会真的是食人魔吧？”
“我现在倒也不是很确定了。”李山泽笑道，“至少我确实不吃人。”
现在，在李山泽看来，食人魔多半就是这个异世界的美国发动的认知巫术对中国人的污名化。
在有了这样的认识之后，李山泽已经不怎么介意被当做食人魔来看待了。
美国人抛出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没必要跟着他们的节奏走。否则的话，反倒是容易陷入自证陷阱，疲于奔命。
“嗯，我记得我的老师跟我说过一些食人魔的知识，但是当时我觉得食人魔太可怕了，就没认真听……”
夏莉看起来为了曾经的开小差而感到苦恼。
“对了，你的老师就是沸腾贤者的前任大巫师巴纳姆吧？”
夏莉点了点头：“嗯，是啊，我也是听到麦基先生的话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可没想到她竟然也曾经领导过一个学派呢。”
夏莉记忆中的巴纳姆老师喜欢裹一条褪色的鸢尾花纹围巾，她满头的银发，戴着小小的圆框眼镜。
在夏莉的看来，她的老师就只是个慈祥的小老太太，她和蔼而温和，性子总是慢吞吞的。
夏莉从未见过她着急或者生气。
夏莉觉得自己真的难以想象那位老师也曾经领导过一个学派。
“呃，也许是你与你的老师一起生活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你才没察觉到她的特异之处。”李山泽说道。
“想想看，她可是用法阵帮助了布查斯卡。”
“无论如何，布查斯卡都是神明。能够与神明打交道甚至对神明提供帮助的巫师，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你有个了不起的老师呢。”
夏莉听到李山泽称赞自己的老师，不由地心花怒放。
这比李山泽直接称赞她，还要令她感到高兴。
于是，她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个笑容连着夏莉之前自己刻意压抑的情绪一同释放了出来。
这是个明艳无俦的笑容。
李山泽呆住了，目不转睛的盯住女巫小姐的脸蛋。
夏莉唇角上翘，画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就像是酒杯，盛放着贮藏一整个冬季的甜美的百利酒，令人一望即醉。
阴雨浸透的铅灰色云层在她浅浅浮起的梨涡中升腾，让李山泽仿佛目睹暮春的槐花坠入清溪。
她眼波中氤氲的笑意肆意流淌，她眼角的笑纹仿佛春蚕新吐的半透明的丝线。
她欢快的笑声如同啼破冬幕的报春鸟儿一样清脆动人，车窗外的雨帘正被这清泉般的韵律梳成竖琴的银弦
她婉转一笑，大地春回。
李山泽仿佛看见十九岁那年江南梅雨季偶然漏进老旧校舍的皎白月光，此刻正从她唇齿间叮咚坠落。
这是他第一次从字面意义上感受到惊艳这个已经被用烂了的词句。
“哇啊啊，别发呆了，看路，看路！”夏莉耳朵红红地喊道。
李山泽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掰开方向盘，与路障险之又险的擦肩而过。
夏莉抿了抿嘴，低下头去，心中难掩喜悦。
对于一位女子而言，没有什么比心上人在欣赏她的容颜时呆住了更好的赞美了。
特斯拉的驾驶室中陷入了一种暧昧的沉默，青年男女正各自想着心事。
车内的空气正在不断地升温。
而在影子里，有凶徒不识趣地，恶狠狠地盯着这辆银白色的特斯拉。
154 造访影子费城
李山泽从未曾想到过，他会在异乡的女子的明媚笑容中觅见乡愁。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视线放在前路，嘴角情不自禁的上翘。
夏莉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子都红透了，她低下头去，好像要把脑袋藏进胸前的山峦。
就在这时，这辆特斯拉却忽然大煞风景。
先是车机屏幕跳出了提示：“您的权限不足，请立即付费升级至圣徒7.0系统，以获取天堂导航权限。”
紧接着是喇叭传出了唱诗班的歌谣。
在唱诗班的和声中，薇薇安的合成电子音响起：“迷途的羔羊啊，请缴纳你们的数据什一税。”
车外的雨帘不知不觉间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定格的夕阳。
特斯拉开始自主加速，碾过忽然出现的满地鸽群，爆开的血羽却未留下任何污渍。
“空间发生扭曲了！”夏莉惊呼道。
然后女巫小姐立刻阻止了李山泽：“不，不要咳嗽！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已经不是现实的费城了！”
她捏起一个施法的手势：“我来传送试试看！”
她的手势戳在了触控屏上，留下焦痕，空调出风口却喷出了浸过圣油的玫瑰花瓣。
后视镜里的世界正被像素化吞噬。
“影子空间？”
李山泽掏出手机，想要尝试联系安洁。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手机自动连接到了名为GOD_WIFI的开放网络，手机信号强度显示为满格，只是那个4G的字段被替换成了“三位一体”。
毫无疑问，不管是凯特、安洁、格蕾还是艾蔻，她们的电话全都无法拨通，而艾蔻在李山泽手机上安装的TeleGhost也变得无法连接。
“我这两天看到的咒语似乎对这种情况有用，我来试试看。”
夏莉安坐在座位上，口中念念有词的吟诵着咒语。
随着咒语的念诵，特斯拉的音响中发出薇薇安的充满慈悲的哀鸣：“不可食用分辨善恶树的果实！”
特斯拉的安全带忽然化作荆棘，缠绕向夏莉的脖颈，想要阻止女巫小姐的吟唱。
李山泽一把将它们撕碎，棘刺无情的在他手上留下了血痕。
在咒语的吟唱声中，特斯拉的车身开始了剧烈震颤。
所有车窗玻璃显现出不同年代的费城景象：1776年签署独立宣言、1787年的制宪会议、1844年的反天主暴动、1918年的自由公债游行和疫情失控、1943年的大罢工、1964年的种族冲突……
夏莉念完咒语，猛地将巫术能量甩了出去，她大声说道：“就是现在，轰碎她！”
随着夏莉的话语，薇薇安的温柔的笑脸忽然出现在李山泽左手边的车窗上。
李山泽举起拳头，对着那张如圣母般的笑颜轰了上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