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之影 第25章

作者:无常马

塞希雅说完把手松开,拂过一头火红色长发,撩到自己肩后。“来喝点吧,我付账。我个人喜欢经过贵腐的白葡萄酒,如果你有什么爱好,你可以自己提。”

“真难得你能客气一回。”

“别讽刺了,直接回答问题。”

“那我当然更想知道你的酒品和喜好,以后如果想邀你赴宴,也能比其他人送出更合你心思的礼物。”

“啧。”

他们俩在长桌上落座,等伙计端来了散发着霜意的酒瓶,塞希雅自己娴熟地取出了软木塞。她用匕首在瓶口的密封上切了一圈,还拭去了软木塞顶上的霉

菌。“这种霉是不能用的霉。”佣兵队长随口说道,“但有种面包上的蓝色霉斑可以用刀刮下来,拍在伤口上包扎。从巴提亚拉的祭司那儿学到这一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感染过了。”

青霉素?听起来

也不完全是青霉素。他对抗生素也就只是知道个词,这世界的神殿祭司掌握了这项技术,已经比他的知识水平更专业了。

他本来也没指望过自己那些支离破碎的知识能派上用场。

“还有,”塞希雅斟了一杯酒给他,“刚才的事我得道歉。今天本该顾及你的心情。”

第四十三章 人不应该像这样死去

“还好,没什么不妥。”塞萨尔说着低下脸,直接抿住她手里的酒杯,“我从不会要求别人顾及我的心情。毕竟每个人的世界都是绕着他自己转的。”他往上瞥了一眼。

“我是想递到你手里的......”塞希雅盯着他喝下杯中酒,接着一扬眉毛,“你可真会趁机顺着杆子往上爬啊,徒弟。你知道一般遇见这种事我会怎样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没怎样,那就说明我不需要知道了。”

“也许吧。但你可以当刚才多打的几下是提前支付了,我应该及时收手的,但等进了状态就很难了。”

“如果你多打了两下,”塞萨尔琢磨着说,“那你是否还多欠我一次?”

“就凭你这句话,这一下就抵消了。”塞希雅皮笑肉不笑,“还有,徒弟,我命令你把自己胡子刮干净点。你刚才扎到我手指了。”说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了,我知道那刺客的来头。”佣兵队长又说道,听得塞萨尔寒毛一竖。想到那个无声无息也无踪影的杀人者他就觉得不舒服,若非狗子感官和人类差得极远,能察觉到异象,他都不可能发现有人在他脸上观察自己。

他长出一口气。“你遇见过?”

“卡萨尔的密探。”塞希雅边喝边说,“听到雇佣兵的议论之后,我觉得差不多就是他们了。我在帝国打仗的时候,有时候会听说一些神秘莫测的故事传说,你既然真遇见了,那传说可能确实是真的。”

“卡萨尔帝国的人没有理由来这地方......地理位置太远了,毫无意义。不过,卡萨尔帝国分裂出的一部分和多米尼王室勾搭上了,互通有无似乎也不奇怪。”他思索着说。

塞希雅呵呵笑了两声,“我当时就说你不适合那把剑上前线了。填战壕的士兵很多,但你这样的人有多少?我当年是除了武艺什么都不会才只能靠骑士竞技捞钱,被揭穿了就去当雇佣兵打仗。像你这样的人,哪怕不在多米尼呆,去奥利丹也能混出个好名堂。”

“你真是开玩笑了,老师,”塞萨尔和她碰杯说,“我只是擅长分辨时局,不是擅长投机敛财,当不了那些放贷赚大钱的银行家。以我的能力,我去他国异乡混出的名堂真能比你这种雇佣兵军官高?你每个月拿一百多利弗尔的薪水,换算成奴隶贩子当时出的价是二百多倍。你行走出入的时候,也都是直接和市政厅人员或者神殿中高层对话。而且你今年才二十来岁,以后能升多少级都是未知数。”

她饮下杯中酒。“你把话说得这么死可真没意思。”

“说不定我以后还要抱你的大腿呢,老师,真混不下去了我就投奔你去当雇佣兵了。”见她要开口回绝,塞萨尔又补充了一句,“还带一个百发百中的火枪手和一个前途远大的年轻法师。”

“啧......”

塞希雅把眉毛皱了起来。条件太优厚,她哪怕是下意识回绝都难。

“我只是留条后路。”他毫不费力地说,“既不是求你卖人情也不是装可怜,所以我得把条件摆出来,你放在天平上称一下就能想明白。”

“那两个人真会跟着你?后一个我不奇怪,但前一个分明是卡萨尔来的流亡贵族。虽然她性格怪异但明显受过良好教育,也绝对不是没摸过枪,她甚至能流利说两三种语言,看着像是随时都会有人认亲带她走。”

这话说给菲尔丝才比较合适,毕竟塞萨尔也不知道她父亲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历,为什么能让她学到这么多非同寻常的法术。那么,以后会不会有人来跟她认亲呢?这么一想,确实有可能。不过无貌者还是算了。真正的流亡贵族早就成了孕育邪怪的苗床,狗子就是那个破腹而出的异种,非要把她当个人来对待,也只是塞萨尔个人想法作祟。

狗子和人类的思维结构差得太远了,实在太远了。

“你也会说卡萨尔那边的话?”他转而问道。

“待过几年,帮其中一部分帝国人打另一部分帝国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么说你手下不配翻译官了?”

“我自己就行。”

塞萨尔想,塞希雅一边讲狗子会流利说两三种语言很夸张,谈到

自己却若无其事,这已经传达出很多含义了。身为指挥官和队伍负责人,她得担起和本地人谈条件的职责,最近和神殿纠缠不停的诺依恩财政官就是典型。这时候的言语交流,肯定不能是结结巴巴词不达意的交流,她说

她自己上,足以证明她自己也能流利讲述一路上的各地语言。

既然在她的认知里狗子能做到这点,就是接受过良好教育,以前多半是贵族,同样的话显然也能套到她自己头上。

“那在帝国疆域的时候,你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他问道。

塞希雅闻言侧目过来,塞萨尔只能摊手,表达他就是很在意这个。说起来也许很奇怪,他对握着剑杀人见血并不在意,当时一锤把人脑袋砸得稀烂,洞穿地板,他不仅没有呕吐,连点生理不适都欠奉。就这么个情况,因为一句话导致炮弹轰塌了许多米外的民房,他却觉得神志恍惚,一路上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你先说说自己怎么想。”

“我很难说。”塞萨尔答道,“拿着剑刺入人体的时候,拿着钉头锤把人脑壳敲碎的,我感觉都挺实际,是在为了自己的命搏斗,在钟楼上看着炮弹落地却觉得很虚幻。明明那里离我这么远,那些人也都是趁乱劫掠的暴徒。”

塞希雅攥着杯口,把酒杯在半空中晃了晃。“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她呼出口酒气,放缓语气,“你亲手杀死的人在这世上消失了,离开了,他最后一次呼吸就停在你手中,他死前的最后一眼也印在你眼里。你拥有的这些记忆,就是那个人对这世界最后的影响。从今往后他都再无法睁开眼,而你也就用这部分记忆承担了他的死亡、他无法再走的路、无法再做的事情。这是个担子,你杀了人之后把它们背在身上,你的灵魂就更重了,你的脚步也踩得更实了,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就越紧密了。”

“而用一句话......”

“人们站在很高的地方,用一句话让下面很多人荒唐地死去,自己却只看着更上面的方向,这事其实挺虚幻的。我在给加西亚点城里自相残杀的尸体时就感觉很挺虚幻。虽然以结果论,这次荒唐的剧幕是其他负隅顽抗的城市做了个表率,之后我们帮那边收回失地再也没遇见过抵抗,也没有经历预计中的战损,但整件事还是很荒唐。人们死的就像些数字,虽然事实上最后也只剩下了统计人头的数字。”

“你觉得人不应该像这样死去?”

“也许是吧。”

“但我们还是得这样做,这感觉也很奇怪。”

塞希雅闻言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不得不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活得盲目很简单,活得明白才是麻烦。我最开始认识的很多人也不想抢劫地方村镇,但钱老是发不下来,除了走一路抢一路也没其它办法,那时候的问题不在于抢不抢,而是抢了才能过活。抢的多正常,抢的少,那你就是个圣人。”

“加西亚呢?”

“加西亚当然不是圣人,可他发得起钱。有钱了,那就抢的少了,所有人也就都跟着他成了圣人。不管他对外有多残忍,单发得起钱就这一点,只要他喊一声,各个雇佣军就都会听他的召集跟随他出征。”

“我很难想象多米尼王国在这事上投了多少钱。”塞萨尔说,“从最近又欠了薪来看,他们的财政压力肯定不小。”

“北方的帝国要是统一了,把那些叛乱的野兽人奴隶军队也召回了,那就不只是财政压力的问题了,这事大家都知道。”她随口说道。

“照这么看,多米尼还会持续给诺依恩施加压力,让老头吐出更多钱来。你认为如何?为了应对这种无法避免的威胁,多米尼就不是个特别好的效忠对......”

塞希雅闻言顿了片刻,随即把手压在他肩上,用力握住。“我不想发现这个可能,既不想跟别人说,也不想听别人说,最重要的是不要被人知道我在私底下说。待在一个地方,就该提防一个地方的政治风险。”

她手劲很大,疼得塞萨尔眉毛抽了抽。他们俩差不多高,这事对她没难度。“你不觉得你在这里教我练剑也很有风险吗?”他反问道。

“不是任何风险都要避。而且什么叫我在这教你练剑?”塞希雅抬高语调,“你说得好像不是加西亚把你推过来的一样。把发薪和走关系塞人过来绑一起可是真让人头疼啊,你说是吧,徒弟?”她阴阳怪气。

“看来比起政治风险,还是拿到钱更重要。”

“一点没错。”塞希雅晃了晃手,“等你开始缺钱了,你就知道这事才是生活中首当其冲的大事了。”

第四十四章 我可以先解释一番

“你觉得我没缺过?”塞萨尔问她。

“看起来没缺过,好吧,是我猜没缺过。”

塞萨尔思忖片刻,还是把讲述的经历限在了塞萨尔其名,而非他更早的身

份。“其实我在贫民窟住过段时间。不过,即使在贫民窟住,对钱的需要也一样多,房租和生活的费用累积下来不是比小数目,在附近能找到的行当给得不多,也攒不下来什么钱。”

“你听说

的?听说的可不一定是真的,至少这边矿工挣得很多吧。”塞希雅说。

“不,”塞萨尔否认道,“我调查过,流传的说法是矿工上一次班能挣十来个但尼尔,这样做简单的运算,有人就觉得他们一个月能拿到的钱有一个半利弗尔这么多。但其实这个日薪是说在最深的矿底挖煤的工人,在不那么深的地方,矿工工资会大幅度缩水。而即使矿洞最深处的挖煤工,他们也是按挖出的煤矿质量和重量计费。如果你挖到了断层,比如说岩石,那你这好几天就分文无收,平均下来的实际收入,——最高的一批也不到流传说法的三分之一。”

“不到三分之一......你是不是扣太多了?”

“因为还有一部分支出更繁琐,但占比其实很多。租用矿灯要缴费、给挖出的煤铁称重要缴费、打磨维护工具要缴费、矿区医务室维护和检查要缴费、还有给矿难死的矿工发的抚恤金也是从矿工们的薪水里扣的。”

塞希雅思索的时间比他更长,似乎无论她开始开口评论还是保持沉默,总免不了涉及一些她不想涉及的话题。

她左手托着脸颊,撑得脸上的肉往上挤,斜瞥了他好半晌,最后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调查这种事?”

“习惯?”他自问道,“也许是习惯吧。在哪过生活,就弄清楚附近人的生活。也许只有流亡荒野不需要钱,也不需要关注其他人的生活。”

塞希雅没有再追问。“你觉得你能在荒野活下去?”

“单靠我不行,不过,多两个人倒是可以。”

她看向自己酒杯里的酒,说:“如果你想把所有不该说的话都说出来,那你确实可以去荒野里对着动物说。但我不行,也许所有人都不行。”

“我觉得知无不言是件很让人精神舒缓的事情,”塞萨尔却告诉她说,“只要选择合适的谈话对象就好,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是吗?”

她笑了:“你可真会说话,徒弟。”

“可能我也只是会说话了。”

“先前的调查就不说了,阿斯克里德用你给的法子平息了混乱,你还这么自述未免有些太过份。”

“他居然不揽功劳吗?”

“就你这身份,什么人会揽你的功劳?”塞希雅拿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别的不说,你的事迹至少在诺依恩中上层传出去了。阿斯克里德如今对你评价很好,你和你那父亲的关系,也许你们的指挥官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这事比较复杂。”塞萨尔说。他心想自己总不能说他就是个冒名顶替者,顶的还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私生子。

他干的事情,其实就好比叶卡捷琳娜二世在位时,有个叫塔拉坎诺娃的人假冒前女皇伊丽莎白一世并不存在的亲女儿,还自称是俄罗斯皇位的顺位继承人到处招摇撞骗。事实上,这个私生子并不存在,他这个贵族身份也子虚乌有,要不是靠着神殿这棵大树,他早就被押入大牢然后秘密送回塞恩伯爵的祭台了。

“不管事情复不复杂,我想,以你表现出的能力,当个外交家或者治理一座城市都可以办得到。即使不在诺依恩,去其它地方,靠你的事迹自荐也不是难事。”塞希雅说,“每个人都有他们能做好的事情。”

“你觉得我不能把那些比试做好吗?”塞萨尔反问道,“不管是路上召开的骑士竞技,还是那些会来找我的表兄弟、表姐妹?”

“如果你能在自己擅长的事上混出名堂,你也不需要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敌意。”她说。

“我其实并不在乎我能把一件事做的多好,因为人总是更重要一些。就像你提出领着我把路上的骑士竞技都打个遍,我答应下来,不全是为了靠骑士竞技赚钱和谋名声,更多是为了和你能长期搭个伙。”他说。

“你莫非对自己的识人很有信心?你前半生都是在城堡里过的吧,能见过几个人?又能真正接触几个人?”对方毫不在意地反问道。

“未必把人完全看清楚了才能靠得近点。我觉得有时候两者完全是重合的,如果不多做些尝试,那就永远都认不清楚其他人了。”塞萨尔平静地说。

为了表达自己不只是说说,他握住塞希雅端着酒杯的右手,低头吻在她食指尖上,在那里停了一会儿,还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视线和她对视。

雇佣兵队长深吸口气,然后徐缓呼出,扑在他脸上带着股馥郁的酒味,不过这里两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酒香中,也就无所谓这事了。塞希雅饱满的胸口起伏不定,看着也有些心跳变化,当然这确实是种调情的游戏,只是不怎么露骨而已,但凡有那么些好感,有所悸动并不奇

怪。

“你吻的是刚把你鼻子打歪的手指。”塞希雅说得更平静,不过也好,反正她的态度已经有所变化了:之前她显得太满不在乎了。

“这种感觉是很难受。”塞萨尔故作难

过,“不过也挺新奇。就当我吻它是为了表达自己原谅了这只伤害过我的手指吧。当然我还是很记恨你打我,老师,我原谅的只是这根被迫跟随主人打人的食指,和你本人没关系。”

“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恼火啊。”

“好吧,那你能单独原谅它吗?”

塞希雅闻言温和一笑,然后把食指往他嘴里按,和拇指扣紧,揪着他的嘴皮把它往上拽了起来,拽得他皮肉都变形了。“不能,但我可以单独惩罚它。”她一边挂上了灿烂阳光的微笑,一边把他嘴往外拉,“我不是在惩罚你,徒弟,所以你千万不要替你的嘴皮子抱怨,听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老师,你说得都对,我替它跟你道歉。”

......

最后一声宵禁的钟飘来,除了狗坑矿区连轴转的夜间矿工和部分黑产人士,所有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院落里寒风刺骨,塞萨尔送塞希雅去旅馆的另一栋建筑,而后裹紧了衣服,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从花园的小径回来。路边的树丛中有种白色的小花叫月亮花,因为会在月亮下转变色彩,变得幽幽泛蓝。他觉得它和半夜里对着月亮发呆的无貌者莫名契合,于是摘了朵带回去。

狗子问这有什么意义,塞萨尔想了想说是人们用它表达爱情。狗子又问他,他跟她表达爱情究竟有什么意义,然后他就被问住了,答无可答。诚实地说,跟一个没有性别也没有人类思维的存在说这话确实很荒唐,在菲尔丝看来,他可能是在对一株会模仿人类说话的海葵示爱。他思来想去,最后把花插在狗子发间,握紧她的手说,不要提问,悉心感受就好。

塞萨尔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也许就是喝多了。

等狗子继续对月亮发起了呆,他转身走开,打算去清洗满身的汗味。绕过屏风,他就看到了缩在水盆里的人。

菲尔丝的黑眼圈好像更重了,又也许是脸色更阴郁了,一缕缕湿透的发丝胡乱落在肩上和胳膊上,漂浮在水面上。虽然都出了趟街,但他全身都带着尘土和烦乱,她看起来却纤尘不染,散发着光辉,幽深的蓝眼睛像是湖中的女妖一样,并不在乎那些来自他人、他事的烦乱。不过等她看到塞萨尔走了进来,她的神情一下子变了,仿佛是忽然找到了可以施加恨意的方向一样。

他扬扬眉毛,止住步伐,转身往回走,但她可能是用了什么巫咒,一下就跳出去扑到了他背上。他本来就身体疲倦,肌肉酸软,这下被她带得往前摔,直接扑倒在地。她想挥拳打他,但是打这么个皮糙肉厚的人好似挠痒痒,于是她又张嘴咬他的耳朵。

这一下看着和以前截然不同,竟然像是要把他耳朵咬下来。塞萨尔立刻捏住菲尔丝的腰,把她挟了起来,抱到面前,趁着她两条腿乱踢胡乱扑腾,他给她转了个身,抓住她的后颈和她的屁股把她举起来。这家伙一边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大声诅咒他,一边双腿撩起在半空中乱踢,却怎么都踢不着人。

最终等菲尔丝挣扎不动了,塞萨尔才缓了口气,把她放回到床上,和她无言瞪视。

“呃,我可以先解释一番......”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她就开口说,“你先转过去。”

塞萨尔闻言转身,猜测菲尔丝想踢他两脚,没想到一股潺潺流水声竟然从他身后传来了出来。床边上真的有水盆吗?

第四十五章 有一点,但不多

“呃......菲尔丝?”

塞萨尔听到菲尔丝低声念咒,声音逐渐拉长,又逐渐短促,也不知她在做什么。等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视线往右瞥,发现一团半透明的水球从他耳侧飘了过去,不由得眉毛跳了跳。

说它是水球,也许不太准确,因为它有股味儿,不算刺鼻,但确实有股味儿。

他目视它从半空中飘过,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有拳头那般大小。它飘得很慢,形态也不稳定,仿佛有个老人端着它颤颤巍巍向前走似的。等好不容易挪动到窗外,室外的寒风一吹,它顿时啪一声炸开了,径直洒入花园中。

“你这样把尿往外丢,是不是道德水平太低了。”塞萨尔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