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军神骑士
“芙兰·辛艾尔工程大师已经战死,现在北境法师团暂时听从我的指挥。”
“诶?”
“深入地下结构限制了护卫人数,我们与晶簇的一支地底巡逻队遭遇,工程法师大都不太擅长战斗,辛艾尔大师撑到我们完成加固工作后选择断后。”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从哪个坑道下去的?”
干枯的身体似乎还能继续压榨,泥岩撑着身体站起来,拉起那仿佛变成十几吨的防护服套在身上,对旁边休息的萨卡兹战士打了一个手势,有一些萨卡兹战士站起来,但更多地起身到一半就跌坐回去。
“不用勉强自己,泥岩指挥官,辛艾尔大师已经阵亡,我们已经确定这一点,她的灵魂之火已经熄灭。”
“灵魂之火?”
“我们所有人进入地底之前都用法术截取一段灵魂点燃放在地表,灵活之火熄灭就代表着其主人已经死亡,就不必派人进入复杂的地下坑道去救人了。”女性法师平静地取出一座熄灭的烛台,“另外,在进入地底之前,辛艾尔大师有过命令,如果她在战场上阵亡并且北境法师团有资格接管指挥权的高阶法师都阵亡,那么北境法师团的指挥权就移交给您。”
“北境法师团的高级法师……”
“刚才重伤的兰斯大师确认死亡,现在北境法师的指挥权正式移交给您。”
泥岩看了一眼法师营地,沉默了一下说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萨卡兹人。”北境法师面无表情地说道,“萨卡兹人被所有人排斥,不属于任何势力,也不参与任何封赏,北境法师团是从北境所有贵族领地里不同的施法机构中抽调人手组建的法师团,有的是贵族私兵,有的是冒险者,有的是地质学者,有的是法术协会的人,高阶法师全部战死的情况下,任何人上位都会让北境法师团内部平衡发生倾斜,最坏的情况会分裂成各个法师团体进行独立作战,而一个注定不可能在莱塔尼亚身居高位的萨卡兹人作为临时的指挥官是所有人都能勉强接受的结果。”
“你们就不担心我和某一方达成什么协议吗?”
“我担心,但是辛艾尔大师似乎不担心。”
泥岩尝试回忆起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女性法师,心里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
她不至于因为一个甚至可以算是陌生人的人死去而难过,只是天灾消解,战斗胜利的喜悦也突然变得淡薄许多。
“我需要做些什么?”
“法师团的正常运作我们自己能处理,不过需要您代表法师团出席沃伦姆德的紧急会议。”
“紧急会议?”
泥岩并没有接到这个通知,不过这样正常,泥岩自己只是因缘际会暂时留在沃伦姆德的外人,紧急会议大概是沃伦姆德与北境联军高层之间的会议,自然也没可能通知她,萨卡兹佣兵本来就是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便利工具,沃伦姆德没有像其他势力那样直接让萨卡兹人去送死,而是有好好地将他们纳入正规军事编制就已经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嗯,好像是关于这次战斗的消息。”
泥岩微微皱起眉头,萨卡兹的大姑娘稍稍压低声音:“战斗还没有结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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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还没有结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点,但是晶簇还会继续展开攻击。”
沃伦姆德的临时议会所在,曾经的贵族高塔内,圆桌边的林逸将手按在一台法术机械,通过这一套机械导出自己的记忆投影在圆桌的上方。
满是防空单元的山涧基地,漫天遍野的晶簇,以及那在空中怀抱自己的七冠巨龙。
所谓胜利的喜悦在这些画面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击破,整个城市开始弥漫劫后余生的喜悦时,唯有房间中的人逐渐沉入绝望。
葛温·林德视线来回从记忆的画面与引导这个画面的年轻人脸上飘摇。
太年轻了,这年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不少吧。
龙门发生的事情没办法骗过任何国家情报机关的耳目,只不过在炎国与乌萨斯达成协议,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早已准备好的背锅人整合运动之后,其余国家也失去介入的好机会,但那里发生的事情却不会那么轻易从人们脑海中消失,葛温·林德还记得看见的档案中这么描述那位天灾信使——
奇迹之人。
现在是奇迹也不管用的黑暗时代吗……
葛温·林德叹了口气,然后在沉默的会议现场第一个举起手。
“您是?”
林逸看向举手的那一个年轻人,说是年轻,不过也有接近三十岁的样子,脸上已经脱去稚气变得稳重,天真的眸子中开始掺杂现实的阴影。
他仍旧穿着一身骑兵轻甲,上面的血迹与灰尘像是直接用抹布擦了擦就没管,一些破碎与凹陷处还能看见令人不安的深褐色凝固物,从眉梢上未曾消散的疲惫来看,大约前不久还在最激烈的前线,刚刚走下战场就来迎接这里的绝望。
“葛温·林德,多余的介绍我想不需要吧,我现在就是沃伦姆德与北境联军旗下的一名指挥官。”
林逸将视线看向一旁的莫斯提马,还没来得及与林逸独处的莫斯提马却像是林逸从未远离那样自然地接上那位指挥官的话:“林德家族的长子,北境联军骑兵部队总指挥,先前的战斗中凭借着自己与亲卫队阻挡住晶簇的第一波进攻,为后续防卫布置与民众疏散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并最终摧毁三道信标中的两道,同时,整个近卫队只有他与另外两人。”
“最后一句介绍有些多余了,莫斯提马小姐。”葛温·林德放下手,“虽然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们的英雄先生,例如那些‘薛西斯’的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回来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些到处散播恐惧的家伙,但是首先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有确定那些晶簇的真实性吗?”
“我们有过实际交手,那并不是幻术,如果现在林德指挥官愿意前往维多利亚营地就会看见折损严重的空骑士,并且到现在安洁莉娜都还没有苏醒。”
“安洁莉娜?”
“空骑士的操控者之一。”
“那可真是让人遗憾。”用并不遗憾的表情随意应承一句,葛温·林德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那么这东西完全就说不通了啊,英雄先生,现在画面中展现出来的兵力与作战能力完全可以平推沃伦姆德,甚至你们说到的法术沉寂在沃伦姆德也没有那么明显的体现,晶簇既然要进攻沃伦姆德,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林逸回答得十分直接。
“这可算不上是回答,英雄先生,信念是可以被折断的,没有人的意志能永远坚强,如果翻过一座高山的结果是要去翻越另一座高山,那么谁都会想着要是一开始就没有翻越第一座山该多好,你懂我的意思吧,如果我们就这么去告诉所有人接下来还有更艰难的战斗,为什么会有呢,我不知道哦,你猜现在沃伦姆德会变成什么样子?”
葛温·林德十指相插放在桌上,托起自己的下巴。
“希望会瞬间转变成绝望,男人在死前会对一直追求的女人施暴,父母会杀死心爱的孩子避免迎接更大的苦难,老人会从高楼上跳下去拥抱死亡,北境联军会与沃伦姆德城防部队互相厮杀,责怪对方引来这深重的灾厄……别把凡人神话了,英雄先生,现时点我也很想拔出腰间的长剑遵循心中的嫉妒杀了你,以此来证明我也可能成为诸国传颂之人。”
“你打不过我。”
“是啊,所以那又怎样呢,理智束缚我们所有的疯狂,但是最后一丝失望被拉断的人还会有理智残留吗?”
葛温·林德的话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呵斥,围绕在会议桌的异样沉默说明所有人的想法都与这位指挥官一致。
沃伦姆德或许并非不能再一次迎接灾难,然而没有人的坚强会无条件地持续下去,所有人都需要一个解释,需要一个理由让他们变得再次坚强。
若是在晶簇再次展开进攻,在七冠的巨龙出现在沃伦姆德视野之前他们不能给沃伦姆德市民一个答案,让所有人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的话,现在城市内正在逐渐凝聚的欢呼与雀跃将在下一次攻击来临时将所有人推下深渊。
林逸在这份沉默中看向会议桌上的一人,唯一一名活下来的内廷骑士。
“罗伯特骑士长,这就是沃伦姆德与北境联军共同的想法,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是告诉我们真相,还是让整个城市坠入绝望。”
良久的沉默后,在会议室的门扉被从外面打开,令人有些意外的组合——泥岩与北境法师一起进场的时候,内廷骑士罗伯特终于苦笑一声:
“我没有选择权,奥尔芬斯先生,这两个选择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第六百九十八章:命运的价格
泥岩以北境联军法师团临时团长的身份当场时,现场多多少少出现一丝骚乱。
哪怕现在的局势根本不需要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长久的惯例——无论是莱塔尼亚对于外来者的排斥,还是这片大地对于萨卡兹人的排斥——都让北境联军在场的高级指挥官们对这个结果有颇多不满,只不过最终他们也没能阻止泥岩以这个身份坐上圆桌的一端。
莱塔尼亚终究是法师们的莱塔尼亚。
若不是莱塔尼亚的法律要求法师们在战争期间遵从领主的调遣,以双方的地位与身份来说,其实法师们,特别是在法术领域有所建树并且不差钱的法爷们,根本就不用理会来自领主府的任何命令,实际上就算接受征兆,北境联军的法师团也有一套内部的秩序。
领主们什么也不用干却拿的最多;
法师们干的最少但是拿的却不少;
佣兵们拿还行的报酬干危险的活;
平民?
无私的平民将荣耀地与冲锋在前;
吟游诗人这么形容莱塔尼亚的贵族战争,实际上也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一般来讲贵族老爷与法师老爷都还算合作愉快,贵族战争也很少会让这两个阶层出现伤亡,两者之间爆发冲突的例子就更少了。
缺少例子的意思就是缺少相关的法律,以至于现在北境联军也没办法驳斥法师团自己的决定。
况且现在也不是在乎这种细枝末节事情的时候,只要法师团没有打算撂挑子不干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都还是弄明白这场稀里糊涂的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晶簇到底打算干什么?
泥岩在圆桌旁坐下之后,所有人的视线就回归到内廷骑士这边。
“有一些事情我在先前的确没有告诉各位,我不准备奢求各位的理解与原谅,但是舞台进行到这个地步,我想也没有进行隐瞒的必要了。”
舞台……
这个词语的形容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
所有人都在不同的地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不少人也直面生死,不得不与最亲密的人生离死别,各式各样的情感随着每一个生命的逝去在这座城市中积累,不仅仅是死亡的哀恸,还有背负起亡者的勇气,人们在脆弱与坚强中来回翻滚,最终挣扎在这片泥泞中的都是一个个无比鲜活的人!
竟然会有人将这称之为戏子的舞台?
那这舞台上的又是什么,演员们刻意演绎出来的虚情假意吗!
“罗伯特骑士长,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满脸疲惫的娜依兰·芬特眼睛中闪烁着幽幽的光火,超出身体正常符合的魔药饮用让这个风华绝代的年轻指挥官变得像是一名老妪般干瘦枯瘪。
与这里的许多人一样,作为术士的娜依兰早已将身体压榨到极限,甚至不需要继续压榨,现在这具身体回到莱塔尼亚法术协会进行全面检查之后,立刻就会检查出法术超载后留下的多出不可治愈的暗伤,作为术士的前途很有可能因此截断。
因此哪怕理性让她知道内廷骑士背后代表着女皇的意志,这些内廷骑士更是他们不可多得的盟友,她也很难容忍对方继续践踏这片战场上所有人的努力。
“嗯,抱歉,只是我找不到更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我们正在经历的这一切。”
内廷骑士脸上也没有任何愠怒,他只是平静地看向林逸:“我想奥尔芬斯先生可能已经注意到一些端倪了吧?那个乌萨斯的小姑娘对于‘四十七’这个数字十分在意,我个人很好奇她是从哪里知晓这个数字的。”
“真理正在接受感染者的紧急治疗,刚刚成为感染者的人会同期出现许多并发症状,度过这个阶段之后感染者才会进入相对安全的平稳期,矿石病会在这个期间不断在体内蔓延,以一个可以预期可以减缓但无法阻止的速度加重矿石病的病情,最终彻底剥夺一个人的命运。”
“刚刚成为感染者……原来如此,这样我也明白为什么她能知道这个数字了。哪怕整个战争都是晶簇导演的舞台剧,但是具体到每一场战斗,就算是法夫尼尔却也不能同时追踪到每一个终端晶簇,命令会在所有源石之中回响,不过大多数人在听见回响时都会被那汹涌的浪涛撕碎灵魂,我猜那个小姑娘一定有过很了不起的经历,以至于精神变得如此坚韧。”
内廷骑士再次使用了“舞台剧”这样的说法,不过林逸却没有特别的反应。
这个回答他早已有所猜测。
无论是晶簇们放纵自己毁掉山涧基地,还是七冠巨龙恰到好处的带来新一波的绝望,甚至包括刚刚中止下来的,将沃伦姆德逼到崩溃边缘的战争,以及那一个在瓦伊凡少女与真理脑海中回荡的声音,都强迫着林逸去面对那一个他不想要面对的真相——
整场战争都在按照晶簇的预计发展,晶簇允许他们做出反抗。
“我想知道那些晶簇为什么要这么做。”
圆桌旁的众人将话语权交给了林逸,这里只有林逸与内廷骑士是从冬灵山脉回来的人,也只有他们最为接近真相。
“简单来说,战场的双方,我们和晶簇一开始的目的就不一样,我们想要在晶簇带来的灾难中活下来,但是晶簇的目的却不是将我们全部埋葬,它们只是在刻意营造一个生死的环境,然后在这种环境之下,人们会最大限度地彰显出‘情绪’这一特征,非理性的思考会在生存的危机下最大限度活性化,而那些晶簇瞄准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情绪?”
这个词让在场的其余人都出现一些困惑,谁也没办法将这样的东西与战争联系起来。
的确,比起平静的日常,冲突的出现会让人的行为也变得情绪化与极端化起来,但是这样的东西究竟要怎么成为战争的目标?
总不能是那些晶簇只是想要看这么一出出戏剧就直接发动战争吧?
人群中,只有林逸与莫斯提马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沉重。
晶簇有办法回收这种情绪。
叙拉古的神灾中,林逸曾经沉入源石,直接接触到那些在源石之中浮沉的“情绪”数据,那些“情绪”数据正是感染者们会听见的种种呓语,而在感染者的终末之后,他们不仅仅在身体上会变成源石的粉尘,灵魂也会被扎根于身体的源石回收,成为源石中呓语的一部分。
揠苗助长。
林逸一下子就想到这个词语,仅仅是依靠感染者正常的寿命轮回来回收感染者的“情绪”已经无法满足某种需求,所以才会采用这种强行塑造危机的方式来使目标的情绪尖锐化,特征化,生与死的战场上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情况都会变得十分鲜明,它就是为了这个才会让晶簇走出冬灵山脉吗?
但为什么是现在?
林逸想起山涧基地那位占星术士说过的话,唯一可能与晶簇变化有关的只有佛卡雷特的变故,自己在那里“杀死”它的一个分身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罗伯特先生,请恕我有些无法理解您的意思,情绪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现实的事物,就算有一些法术的确能直接影响并干涉人类的精神,甚至可以夺走或是植入某些虚幻的情感,但那些术式都有相应的施法要求,可是听你的说法,那些晶簇根本就不需要进行这样的术式,它们只需要营造生死的场面就能回收那些所谓的情感?”
洛洛的身边,卡涅利安提出自己的质疑。
从萨尔贡出发游历诸国,最终在法术之乡的莱塔尼亚滞留许久的卡涅利安可以说是这里最擅长源石技艺的人,涉及到这些在泰拉文明独特的环境与氛围下发展起来的法术知识,就连莫斯提马也没有卡涅利安那么深入了解。
“晶簇的回收体系早已经布置完毕了。”
圆桌旁的众人露出些微的惊讶,但很快就交换起了然的眼神,只有泥岩的表情有些懵懂,不过在那一套防护服下却谁也看不出来。
“这片战场上不正常的实力提升,就是晶簇们用以回收那些‘情绪’的手段?”
最终开口的还是娜依兰·芬特。
北境联军的指挥官在这方面还是要比洛洛要敏感一些,她很清楚一个人正常的实力提升过程该是什么样子,无论如何那种大规模毫无预兆地提升都显得过于异常,简直像是要让他们可以应对接下来的灾难,所以才刻意做出的安排。
北境联军与沃伦姆德对这样的异样提升早有怀疑,只是这份怀疑没什么用。
他们没办法将这突然得到的力量还回去,在晶簇的威胁下更不可能弃之不用,就算知道其中的不正常之处,也只能怀着饮鸩止渴的心情祈祷这并不是一个无法接受的陷阱。
现在看来,神明大人并没有受理这样的祈祷。
“命运的馈赠都早已标注好价格,莱塔尼亚的诗歌并非都是无根的浮萍,一些不能通过官方来记录的事情往往会通过其余方式传承下去,现在我们成为一出悲剧的主角,将来的莱塔尼亚说不定还会记录下来我们的故事,用以警告根本不把这出戏剧当回事儿的后人。”
会议似乎被内廷骑士悲观的态度感染,一时的沉默只有林逸将之大破:“你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收那些‘情绪’数据的?”
“当然不知道,这片大地不会有人无所不知,我现在告诉你的也只是从冬灵阵线开始无数带传承下来确认的事情,我们还没有能力知晓晶簇究竟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回收,又是否能做出干涉,否则冬灵阵线也不必遭遇废弃,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种回收大概与源石有关,我指的不是矿石病的源石结晶,而是每一个人身上都存在的源石循环。”
内廷骑士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隐瞒,莱塔尼亚确实没有找到切断这种回收的有效方法。
但如果说莱塔尼亚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或许也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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