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12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说着短枪再展开,如墨的黑色气流再次席卷汇聚成隐隐的神骏身姿,青年倚枪望向那同样将骑士长剑重新化作原本模样的男孩,问道:“还继续么?”

“我记得你是要教骑士剑……”男孩冷着脸,除了一开始被变形的长枪给惊的略微破音外,其他时候的他语气一直是平淡又冷漠,“你的教授就是挨长兵器的打?”

这容易令他联想到印象里的某些笑话:几分钟教你如何使用XXX,进入游戏,选择XXX,切换XXXX,好,你学会了。

简而言之就是不配,换吧。

打不过就加入。

这样的笑话,真放在挨一顿打身上可笑不出来,对方可是真刀真枪,那一枪贯下绝无留手。

“急什么?”青年笑了笑,再次将武器收拢呈折叠状,长出的那截下拉作枪柄的三角状护手,直接丢了过来,“接下来,由你来。”

“呃……”被这突然丢来的突击短枪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也反应迅速的及时松开一只手握住了那枪柄,男孩左右看了眼两手的武器,再抬头看向微笑的青年,皱了皱眉,不再倒持剑柄而是直接掷剑而出。

倒也不是瞄着青年饱含杀意的掷出,而是插在了他面前的石板中,确实插稳微微晃动不曾落下的结果证明了这孩子确实的怪力。

换做寻常菲林成年人也难有这样的劲道。

“你的理解能力真的挺不错……”拾起面前的剑刃,库兰塔青年夸奖道然后轻易起开了那骑士剑的机括,再一次的,漆黑的源石技艺缭绕着暗金色的光辉泛起,显然这骑士剑还是和骑枪不一样的,骑枪是完全依据使用者的源石技艺展现出不同的视觉效果,而这骑士剑,显然固定了一类锋锐,“很有天赋。”

“废话少说。”

男孩显然是在模仿着青年之前的动作握使枪柄,但又因为登时而来的别扭感而意识到自己的身高体型都与青年相差甚远,他的架势并不应该僵硬模仿。

于是在青年更加惊异的目光下,他大幅调整了手掌在枪柄上的位置,然后又开始烫手般的不断松手握手,每次松握的位置都有些微小的差异,然后他找到了,找到了这个体型当有的持枪姿态,微微屈膝以枪尖对准了青年。

这一幕与其说是卡西米尔的枪骑士,不如说是炎国的枪客。

库兰塔青年并未见过,也不知晓,但他却是能看出男孩似乎找到了独特的诀窍,仅仅是把式而言,简直是个天才。

而这个天才似乎确定了这个动作的合适,抬起头来问:

“接下来,是要我来进攻?”

真的是完全领悟到了啊,青年心头感叹道,先自己来进攻对方,让其以剑应对然后再互换武器,对方进攻而自己演示应对,这种方法固然有双方差距悬殊便大打折扣的意思,但也比单纯的演示要直白得多。

所以才说这孩子的领悟能力真是匪夷所思。

想到这里,他也就稍稍颔首,话音刚落:“来——”

来吧的翻译都还不曾完整显示,根本就是咬词刚起音节,闪烁着寒芒的枪刃破风而至!

一记突刺,俨然有了雅罗斯瓦夫三分影子,雅罗斯瓦夫骤然回避,可枪锋继续向前,异名的男孩此刻当称作少年,有如少年人都应有的神采飞扬,乃至于——飞扬跋扈!

刹那间,金属碰撞的鸣叫声迸发!

被雅罗斯瓦夫抬手一剑震退的少年被无数水流还转踏步,回身便又是一刺。

全无章法,但却唯独在突刺一道上有着破开一切的气势。

.

“那家伙以前用过枪么?”

摩根问向一旁的因陀罗。

还嚷着“信然!打他!戳他脖子!撒他眼睛!打他下面!”这类过于市井打架且下三滥的鼓劲喊声的因陀罗闻言回头,“啊?没有吧?”

“那这家伙可越来越怪了。”

摩根若有所思。

往昔之卷:格拉斯哥(八)

关于这份怪异的违和感,可不只是摩根一人觉得,还有同样惊异于对方天赋的雅罗斯瓦夫,甚至是楚信然自己。

在对方离开后的十几分钟里还握着那柄骑士剑,有点搞不通对方是来教自己骑士剑还是教骑枪。

相较于剑的成长,他用枪都能戳到对方破除些限制才以免手忙脚乱。

或许是因为对方本来也不算是骑士剑好手?

断然不是,那在对决中的表现可比自己像样多了,只是明显有种感觉,一种相较于挥舞削砍,自己对戳刺回转有着无比熟悉的感觉,以至于雅罗斯瓦夫在之后都夸奖他有天赋,并且说不定骑枪上的天赋比剑还高。

他有个猜想,是这身体残留着些许的肌肉记忆。

或许名为楚信然的个体,在童年时便学过些一招半式。

所谓的天赋应当是更早时打过相应的基础。

不过这仍然是猜想,他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将自己的特异之处归类到天赋上,他不是很信任所谓的天赋说,天赋当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良好基础,而非什么上手快到诡异的奇闻。

那不能以天赋解释,那更多被称作怪物,更难听点是怪胎。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再往前就差不多是一句非人哉了。

他还没做好准备,哪怕眼前时有黑质游荡,哪怕时常听到古怪的呓语。

有些好似在向他传达什么,而更多的,只是些乱七八糟的杂音。

因为这些声音,他在力图避开不必要的交流。

也因为这些声音,令他言辞精简,不想给那些东西一丁点好像自己被回应的错觉。

在一个半月之前,他还只当自己是个有精神疾病的人,而在那之后,意识到这个世界有毛病的他宁愿还是自己有病。

“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或许是两者都有病。

“白费力气,你什么都不是。”

也或者没得病的,也会逐渐染上恶疾。

“你看到了么?那些人的悲惨,还有你的悲惨。”

黑暗再次的笼入视野,散落的血肉,脂肪的暗黄,内脏的暗红,骨骼的灰白尽皆展现,灰败的丛林全被这些所涂抹,乌黑的脓液与紫黑色的触须蠕动摇摆,一切重现近在眼前,近到好像能触及他那置于剑脊上的手背。

男孩平静注视着那些触须逐步的踏近,心头默念着三二一的倒数,隐于手掌下的水液也已然凝出锋锐的刃,蓄势待发。

“喂,信然,你过来看看!”

骤然探出的手掌按在他的手背上,黑暗瞬间被打破,一切都隐于空气,男孩手掌下的水液来不及消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按给浸向刃锋。

“呃……”手掌仍然按于剑上,男孩扬起头来看着这俯身望着自己,脸上有些惊慌的女孩,平静问道:“什么事?”

“你快去看啊!霍尔顿发烧了!老爷子说他可能感染了!”

男孩微微皱眉,侧头看向远处,那里被几十个人围了好几圈,显然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穿透好几个人的地步,令他沉默了几秒道:“雅罗斯瓦夫带了退烧药,先给他用上,我们没有抑制源石病的药,先保障他的饮水和进食。”

雅罗斯瓦夫o赫尔莫德,是那骑警的名字,大家本该称呼他的姓,可那库兰塔却执意让所有人念名,称这是家乡的习惯。

“好!!”因陀罗忙不迭的点头,立马起身回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要不你过来看看?”

在她的记忆中,男孩总是能给队伍里身体不舒服的人一些靠谱的建议。

但那也只是对小伤小病而已,男孩很清楚,对病征各异的矿石病,他提不出任何靠谱建议。

可女孩却有些急昏头。

“我待会儿过去看。”

男孩的话语维系着一贯的冷淡,却令女孩心头大定,喊了声“好!”就马上冲向了那边。

这时候他才缓缓抬起了手掌,看着那始终被固定在剑脊之上并不逸散滴落,混杂着扩散血丝的水液。

也看向自己那被薄冰覆盖伤口的手掌,感受那细微的水分子与血液的冲突,略略沉浸,耳边的声音奔涌如大河。

这是自己的血流声,每晚都冲刷着耳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得了。

“喂,你的状态怎么样?”

男孩再次抬头,招呼他的摩根站在一米之外,正以古怪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手腕,楚信然不知道这份古怪是因为她瞧见了伤口还是认为自己在自残,但他能够毫无表情变化的坦然回答:“还好……”

“也是,总不该比那霍尔顿差……”摩根点了点头,做了个有些薄凉的修辞,然后无奈道,“因陀罗那笨蛋也是,这种事找你有什么用?我已经派人去招呼达茜的医馆了,她那是离这最近的。”

楚信然微微颔首,继而起身,甩掉了手中那摊带血的液体:“她一直是个铁脑袋。”

看着淡淡的黑雾朝那水液涌去,继而溃散,他便收回了目光。

这样的动作被摩根看在眼底,将其归结于这人终于也变得跟雷克斯相似的神神叨叨中,并不在意,只是朝着他那朝人群走去的背影喊道:“回头和她聊聊出去的事,因陀罗那脑袋真的顽固。”

原来如此……

凭着这句话明白了摩根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关心」自己,楚信然了然颔首,抬起手晃了晃,然后走进人群中。

他不需要和因陀罗那样挤,拍一拍挡在前面的人,对方自然会让路。

随着他们一个个让开,那躺在地上痛出挣扎架势的沃尔珀男人便映入眼帘,他想要吼叫却被布帕塞在嘴里,想要扭动却被几个同伴按住四肢,便只能反复屈伸身体,上一秒弓的像只煮熟的虾,这一秒又极尽舒张,状若癫狂。

凝聚心神才能瞧见的黑质若隐若现,都在试图朝他身上攀附,但也只是攀附,那些东西影响不到正常的活人,哪怕是感染者,直到目前也未曾见过直接干涉的痕迹。

但是这幅模样,可比因陀罗之前说的严重多了。

楚信然并不认为因陀罗懂得「修饰」现实,所以这变化便是那短短几分钟的事。

确实是矿石病了吧?

虽然将所有没听过的病征都归类为源石感染是一件很武断没脑子的行为。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判断方式很少出错,哪怕是楚信然这样特殊的家伙也会这么想。

要验证的话也很简单,只需要等个几天。

矿石病这种由源石引发的病症原理是体细胞与源石的逐渐融合,换言之便是在视觉效果上,矿石病感染者的身体必然出现源石结晶,要么在体内,要么是体外。

后者便是等几天就能清楚的理论依据,但若是前者……那得需要仪器扫描才行,而且前者的抑制难度也比后者搞得多,若是生在什么重要机能位置,当场暴毙也是有可能的。

“忍住!忍住啊霍尔顿!你不是总说你是男子汉吗?!控制住嘴把药吃了好不好?你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端着带缺口的杯子和小小的胶囊,女孩蹲在那男人面前呼喊着,她的手中拿着药。

但男人这副状态显然是吃不了药,大家甚至担忧他咬到舌头才把他嘴给塞住。

围在这最里圈的人都心有戚然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个队伍组起来也就堪堪一年,却已经经历过数次类似的状况,而在某些人加入队伍之前,就已经更早见过类似的绝望图景,再乐观的人也难以保持平静。

而且大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下城区的街道并不热闹,也是因为下城区的空气糟糕程度与上城区是两个世界,在下城区,有屋子住的人是极少出来溜达的,除非是短暂的雨后。

而最恐怖的除了下雨,就是起雾。

每年的深秋与寒冬,都是大家信仰最虔诚的时节,哪怕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信仰个什么东西。

看个几秒也就够了,他抬手搭在因陀罗的肩上,因陀罗立刻回头看着他,脸上有着淡淡的水迹。

还是个孩子啊,他心头感叹。

再怎么像个男孩子模样,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哭出来,只是她还知道忍,知道哭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回过头来才是一张表情那么丑的脸。

“让我来。”他沉声说,依旧不曾有什么变化的冷漠表情反而能给所有人信心。

因陀罗用力点了点头,递出手里的水杯,也摊出那已被汗液浸湿的胶囊,扯下来的模样明显有些黏,落在他的手中却开始了细微的变化。

“把布抽出来。”

他吩咐道,旁边的人立马上前两个,一个按住头,一个扯出布,而在那布抽出的瞬间,胶囊和水杯就在半空中混在一起,直接贯入霍尔顿的嘴里,并在下一刻,男孩的手也捂住了那嘴。

这个沃尔珀男人便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几声,他本还可能呛到,但那水液混合着胶囊的长驱直入居然没有误入气管的意思,只是男孩的表情愈发难看。

因为对方的口腔环境实在不怎么好,其中的气味分子令他简直要昏厥。

妈的,该昏的不该是这个痛的像脱水的鱼一样摆动的家伙么?

被趋利避害的本能下意识驱使着起身后仰,但这种本能完全不能拯救直达脑部神经系统的刺激,他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全靠一旁眼疾手快的女孩搀扶。

“继续塞他嘴。”男孩喝道,突然严厉起来的语气倒像是在打击报复。

但周围人丝毫不敢怠慢,捏着那满是涎液布帕的男人立刻上前,帮忙的男人也同样自觉。

“药灌下去了,接下来就是等他能够痛晕,或是麻木,或者症状消退。”

依靠着女孩的搀扶,男孩低声说出的话虽然残酷却也是直白的现实,大家没有抑制矿石病的药,同样也没有镇痛药、镇定剂之类的东西,就算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病症也只能做这样的努力,除此之外都是束手无策。

因陀罗挣起一只手抹了把脸,说:“我扶你休息?”

“不用,继续看着他。”

重新站稳的男孩也挣开了手,朝着地上还在挣扎的沃尔珀男人指了指,然后转身沿着重新分开的人流走出,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说:“等他度过去了,你来外厂找我。”

所谓的外厂,就是这座废弃工厂边上的一个小工厂,特别小的一个车间,但是有自带的钢床和铁椅,是个挺舒服的休息场所。

也是他说完后就缓慢走去的地方,走出了人群,步伐就开始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