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149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跪在地上的男人默不作声,或许也很难出声,只是垂着头望着地面,徒具壮硕的身躯颤了颤。

“阿方索,你本该是吉诺维斯的最后一个没有因为自己犯事而被抓起来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着,倚在沙发上摇了摇头,“但或许吉诺维斯家族确实是没什么必要了吧,连你也犯了这种错误,和你的父母兄弟一样的错误。”

“苍……苍七,难道就……”他艰难的说着,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呼,可就算是这么痛,他也在努力的说话,“不能……对付吗?”

“你还是没意识到错误,阿方索……”男人提起了还握在手里的手机晃了晃,“你有这个价值么?吉诺维斯家族的最后一人,值得让我们动手去对付一个狂猎么?”

“哥伦比亚这几天并不平静,尤其是我们德克萨斯……”男人朝着其他人看去,看着那些沙发上的男男女女,大家都穿着黑西装,这是出席正式场合的必要装束,遵循着古老的规定,“拉普兰德正在哥伦比亚游走,她在打听着我们,手里握着那些印着名字的标牌,每一个都渗着腥臭的血,你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跪在地上的男人那被绷带包裹的只剩下半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眼神有些茫然。

令沙发上的男人兴致缺缺的垂下手,“也是,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我把你捞出来也只是因为你是吉诺维斯家族的最后一人罢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履行与你哥哥的约定,他也是被苍七送进监狱的,可我并没有捞他,这一点,你该清楚。”

跪在地上的男人顿时怔住了。

“你可以杀人,可以去对议员出手,也可以去参合政府的丑闻,哪怕是去乱o交嗑o药,那都无所谓,只要你自己能保证不死在这里,不被找上门来。

否则,不论你是否会被抓起来,不论你是否会被判处死刑,我们都不会管你们一家,我这次捞你,也只是因为我和你哥有过约定,我会抬你们家族一手。”

“现在这个约定也因为履行而不存在了,你的姓氏失去了价值,你也将作为德克萨斯家族普通的一份子而遵循我们的规则,一个脱离了叙拉古的,哥伦比亚的家族规则。”

男人说着再次望了眼那边沙发上的人们,又扭头看向了门口,他知道那里有个少女正在门口听着,他的这些话也是在对她说,对这里所有还年轻的,也或许已经忘记了这些的人说。

“八年前我们脱离了西西里联合,寻找着新的土地,来到了这片黄金之国,曾经这里还有着东海岸,比起那时候的叙拉古,这里的规则要更加的清晰,不论是禁酒令还是大萧条,都给了我们足够的机会,不论是「货车和垃圾车司机老板」还是「橄榄油商人」,也都足以让我们做到至今。

我们换了一种生存方式,顺应着这片土地选择不同的生意与工作,保留的传统究其根本,仍然是……”

他顿了顿,说道:“take a leap of faith。”

“我们要展望的是未来,而不是沉湎于叙拉古那糟糕的过去,阿方索,吉诺维斯家来到哥伦比亚不过两年,却只剩下你一个……”

男人遗憾的叹息,“说到底,便是你的那些家人们,都没有适应这里,还沉浸在叙拉古的节奏与生活中,你现在认识到这一点还不算晚。”

“哥伦比亚是个标榜自由的国度,可自由是什么?自由是环境,而内心的约束才能让我们永续长存,家族是规则的具现,我们在这个国度有自己的规则,违反规则的人,不论他遇到的事有多么荒唐,都没有让我们出手的必要。”

他越说,声音也越大,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只有地上的男人不断地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

他说的道理和叙拉古时的道理听起来明明是一样的,可一想到要和叙拉古的过去割裂,只感觉一阵荒唐。

“路是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路,就该走到底,没有任何后悔的可能,也别想着期冀别人的帮助,你能指望的只有家族,但家族只是你的家,而不是你的武器……”

男人再次环视所有人,“都听明白没!”

“明白!”

一致的应合声从内到外,令地上跪着的男人更加悚然,因为他似乎从这应合中听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恐怖尖啸。

而察觉到了他的异状,男人的目光也变化了,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唔?你竟然有这种天赋,那么,有没有兴趣加入一个教团?”

突然转变的话题令阿方索有些措手不及,望着那微笑的男人又看向沙发上的其他人,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异状,只有门口传来了明显远去的脚步声。

“不用管她……”男人无所谓的笑了笑,“我那侄女始终对这些没兴趣,不过没关系,路是自己选的,家族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呃……”阿方索沉默着,仍旧不太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而男人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换了个更直接的问法:“你想拥有对抗那苍七的力量吗?”

“用你自己的力量。”

NO.53:是会很忙的。

(双开写书的感觉和一个账号创了俩角色差不多,一不留神就上错角色了,真是蛋疼。)

“自己……的力量?”

阿方索愣了一下,仰起头来看着他,看着他那莫名的微笑。

男人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朝着其他人摆了摆手,“行了,都去休息吧,散会散会。”

其他人随即了然,对首领这种虎头蛇尾的召集和散会早已见怪不怪,纷纷起身,朝他躬身行礼然后瞥了眼还在地上跪着的家伙,在离去中低语,带着令阿方索莫名恐惧的轻笑。

“别抖了,真是白长了这幅高大健壮的体型。”

这时首领再说话,阿方索才意识到这房间里只剩两人了,而对话却未结束。

“起来吧,有句话炎国人说的没错,狼跪的多了,就容易变成狗……”

男人漫不经心的说着,望着手里的屏幕,也不在意那阿方索摇摇晃晃的身影。

是不是会变成狗不知道,但跪地的时间久起来确实是不太能站稳,阿方索只感觉这对膝盖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连带着双腿都在疼痛中有些失去知觉。

可他还记得刚才对方说过的话,不惜撑过下颌的疼痛也要再次发问:“力量……是,什么……”

“力量,自然是你自己的力量,解放族类的真性,所需要付出的,就是血与骨,这份付出可以是你自己,但自己的,太少了,所以真正该选择的还是别人。”

他站起身来,朝着沙发一指,“坐吧,现在你已经不再是犯错的孩子了,是我们真正家族的一份子。”

阿方索看了眼沙发,琥珀色的瞳孔映出的只有干涸,也没有顺从于他那一时的话语,只是维持着微微颤抖的身姿,试图寻回身体的暖流。

“不愿意倒也无所谓……”将手机关掉扔在沙发上,男人走出了两步然后回头看着他,“简单的说,是一个教团,你或许听过这个名字,它叫撒旦教团,被传作邪教,表现的也像个邪教,至于理念……”

他扯出个怪异的笑容:“也确实是个邪教。”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确实掌握一些超出常规,也超出源石技艺范畴的力量,那种力量能让你脸上的伤势极速的痊愈,也能让你跨越锻炼的捷径,不受人掌控,是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阿方索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代价……”

“难道我之前没有提到过吗?”男人扯了扯有些不适的领结,重复道,“血与骨,你自己的,或者是别人的,这没什么区别,反正你之前就是在外面为非作歹,随一己好恶胡作非为……”

“而现在,也只是有目的的为非作歹,有目的的胡作非为。”

“哥伦比亚在强盛,机会也越来越多,但局势反而越来越糟糕了,这种时候就不得不借助一点外力不是么?当你无论如何都无法击破自己的梦魇时,不管是什么东西,能帮到自己的都会用上。”

“首领……也有……这种时候,吗?”

“有啊,正因为是首领,这种时候反而多得很……”男人轻笑道,“威胁到家族的因素太多了,太多太多,不论是哥伦比亚的,还是从叙拉古来的,甚至是几个独身行动的家伙,家族是大家的家,而经营这个家的家长,所面对的恐惧也会更多。”

“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我想让你做什么,而是你自己做什么……”男人淡淡的说,“只要不违规,家族不干涉你们的行为和生活,家族会关怀每一个体现不出自我价值的成员,为他们指出明路,不论是做演员,还是做议员,亦或是医生、保镖、司机、情妇、杀手,妓o女、职员……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邪教徒,也会光明吗?”阿方索嘶声道,说这么多话对他那需要固定器的下颌而言是太大的负担。

“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走到底,任何一条路走到尽头,都会是光明的未来……”男人俯视着他,如狼的面孔带着毋庸置疑,“而且,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邪教徒?”

“呃……”

“所谓的血祭,也不过是一场交易,你奉献骨与血,换取超自然的力量,但你以前也是在向大地奉献骨与血,只是向来不曾有过回报。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你变强了,难道你以为你非要和那些穿着长袍戴着兜帽的疯子在一起么?不,你应该减少同他们的接触,我们与他们的合作也是止于基础。”

男人说着,抬手从衣兜中摸出一块徽章,上面有着诡异的生物纹路:“这个纹路上的生物,见过海洋的人称其为章鱼,偶尔也能在一些水产市场里见到些痕迹,不论你现在喜不喜欢,以后都会不喜欢的,这会让你变得疑神疑鬼。”

说完他将那徽章扔了过来,阿方索急忙探出手接住。

“拿着他,去找瑞利,撒旦教团最近会有大动作,这种时候也正是他们急缺人手,广招外人的时候,但是否真的要参与进去,就要好好斟酌了。”

男人说着,目光也变得阴翳起来:“那个教团的本事,我还没看全,但他们的心却太大了,居然想在哥伦比亚的公共场所搞活祭,真是不把军队和调查局放在眼里,这种疯子组织,既是你的机遇也可能是你的终点。”

“首……领……”

阿方索望着这徽章,抬起头看向他,“谢谢……”

男人只是摇了摇头:“去吧,阿方索,不论你选择什么路,自己走下去。”

握紧了那徽章,阿方索郑重行礼,然后走出了大门,缓慢挺直的脊梁好似重新焕发了活力。

而男人也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了桌上放置的雪茄,也端起了雪茄剪,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说:“他对你道谢呢,真搞笑。”

“呃……”男人沉默着,就像没听到她的声音一样的裁剪雪茄。

“帮助每个体现不出自我价值的家族成员,他在你眼里的价值就当炮灰和烟雾弹吧,转移注意力什么的,真是可悲,居然还冲你道谢。”

男人剪雪茄的手停下了,轻声说:“他能那么干脆的接下了徽章,说明本就是个站在悬崖边的人,不管你递什么都会道谢的。”

“那你说他知不知道跟那些家伙扯上关系就脱不了手了,不管他想不想当教徒,最后都是一样的……”女声妩媚的说,“就像你一样。”

“应该说,就像我能看到你一样。”男人抬起头,望着空气中烟雾组成的女性轮廓,明明他还没点烟。

那是只有他自己看得到的幻觉一般的东西,心理医生说他只是看到了自己的侧影,可他怎么也不觉得自己的侧影是个这么烦人的女人。

“我觉得你可以让那小姑娘也来一次哦,说不定她能看到我,我觉得自己和她很亲近——”

“不需要……”男人皱了皱眉,端起了一枚造型古朴的打火机,“唯独只有她,不应该碰这些东西。”

“就因为你那死鬼哥哥?”

“我在他们面前说了那么多,但其实德克萨斯家族还是没能逃开过去,但我希望她能逃出去,她是现在最有希望最有资格这样的人,而且……还是个年轻人。”

点燃了雪茄叼在嘴里,男人几秒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击溃了面前的女性烟雾:“不论是什么东西想要破坏这份希望和资格,我都会碾碎它。”

“用我这抗住了你们的精神,德克萨斯家长的精神。”

.

“精神,只是精神的话,是有极限的。”

与赫默平静的对视着,楚信然回答着她的问题。

愉快的晚间聚餐早已结束了,梅尔被麦哲伦盯着跑向了工作室,塞雷娅则是带着伊芙利特朝着孩子们的宿舍去了,缪尔塞斯也自称该工作了于是中途朝着五楼进发——尽管楚信然仍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只觉得她一天到晚都很闲。

办公室重归冷清,白面鸮戴着耳机追剧,赫默却主动朝着楚信然问起了他对伊芙利特状态的判断。

而楚信然也在回答中,提到了那些异物,也提到了接引那些异物最勤快的海神教团,以及他们最常用的渗透手段。

“献祭,或者说是一种能量交换的法则,遵从它们的规则执行仪式之后,如愿以偿的你只有最初的几周会相安无事,之后便会出现精神层面的负担,诸如幻觉、幻听,它们会直接干涉你的生活状况,诱导你的思维朝着海神教团的理念上走,坚定的立场确实是能抵御那种侵蚀。

但人的精神是很难一直维持坚固的,一旦到了需要休息的时候,也就是它们趁虚而入的时候。”

“从这一点讲,只要接触了那个教团的那些仪式,这个人就算是毁了,那个教团擅长以集体意识影响外围人,一步步的让其融入,这涉及一些心理学上的案例,受害者也得好好跟出色的心理医生聊一聊才能走出阴影。”

“但也很可能复发,只要一些看起来熟悉的事物充当契机。”

“他们会变异么?”赫默问,“就像那个温迪戈。”

“大部分,都没有这个资格,致使人体异变的缘由除去决定本身种族特征的那部分激素激增以外,那些异物的入侵融合才是主要原因,而那些异物,并非是谁都能接触到的,能碰上他们的,除了要有过激的情绪,还得有某种天赋。”

“顺带一提,莱茵生命的实验体都是特殊的,像伊芙利特这样直接对应传说存在的异物算是第一次见,以前都是些像是东拼西凑的弗兰肯斯坦式怪物。”

“所以伊芙利特也跟他们不一样……”赫默低声自语。

“当然不一样……”楚信然摇了摇头,“八歧、长右那几个也是,提出这个项目的人显然找到了另一种看起来更有条理规矩的理论。

而不是海神教团那边仿佛ke药自嗨似的搞法,两边像是截然不同的体系,但不论哪边都不该走远。”

“我知道了……”赫默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说,“你明天要出门对吧?”

“对。”

“有些事总拖着也不好……”他回头瞥了眼边上放了两天的大提琴盒,里面都还有一把造型相当非主流的刀,“这几天大概都会很忙。”

望着楚信然那已经挂在手腕上的手环,赫默说:“那我会跟伊芙利特说的,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也该到了,这样她应该不会闹。”

“真是如此,作为一个家长,你进步了哦,赫默医生。”

“这算是进步吗?”赫默无奈的笑了笑。

“那当然,以前你连怎么糊弄孩子都不懂。”

楚信然耸了耸肩。

“很好的开始哦,医生。”

NO.54:他有很好的运气。

拉普兰德,这是一个北方城市的名字,也是某人的代号。

以此为代号的意义或许是因为祖辈的过去,也或许单纯只是因为那里有着被被称作北极狼的,毛色与自己相当相似的牙兽,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缘由吧,这方面楚信然自然不太清楚。

他与对方的初次相遇就是在叙拉古,为了搞定一个赏金委托的同时也招惹了当地帮派,与她的交集也就是一次巧遇,早在那时,那家伙就已经是个感染者了,甚至有点发疯。

那时候的情况不允许苍七浪费时间,选择了个迂回的方式避开,而关于对方的种种传闻也都是后来从别人那听来的,之后再次遇到时,是他给别人执行「减负」仪式的时候。

战斗的专注与凶意能让寄生于人的异物变得更加清晰统一,这样被斩切时才算是较为彻底的清理,这就是他的「减负」仪式。

因为被寄生者在这之后往往能感觉到浑身轻松且源石表征不再频频阵痛而被受益者当做了治疗,但所谓的被治疗只是错觉而已。

感染进度并未得到控制,轻松的原因是压迫精神的异物已经被清理了,而不再阵痛的原因也是因为压迫身体的异物消失了,病情不会有丝毫的好转,不过是精神稍微好些而已。

硬要说的话算是心理医师吧,但用这种过于刺激的方式治疗的医师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楚信然也就从不以此自称,始终坚持那只是减负而非治疗,这也能免于被挂上江湖骗子的名头。

但拉普兰德这种傻狗大概觉得那个减负仪式就是在战斗吧,所以才会一见面就嚷着那玩意儿,不过她也确实是需要就是了。

能被那种东西寄生,要么是到临过惨烈的环境,要么就是经历过惨烈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