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177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只有在梦中看着这些的青年以及那依然活着的雅各清楚。

“所以那时候让他跑掉可真是难以释怀啊,为什么美术馆不把他也还原出来让我刺几剑呢?”

青年蹲在半空中,望着这已经能够站在第三者视角看的非常清楚,已然超出了正常回忆重放范畴的空间里,再回头看向黑暗边界处涌现的各式怪物们,身旁墨绿色的游龙游移于他的上方,好似还原着三年前的图景。

但不论是身高还是衣着,都已经回不去了。

NO.99:外城区。

(emmm,又99了。)

罗德岛制药公司在哥伦比亚政府达成的交涉,是为期两个月的停靠时间。

通常而言,哥伦比亚政府是不会在意任何医学公司的进驻,但罗德岛制药公司却是值得警惕的。

毕竟在具备足够武装力量的同时,这个公司还拥有自己的陆行舰。

就算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谁也不相信这样的大型舰体里没有配备陆航炮之流的危险武器,除非开放细致的检查。

这份要求被罗德岛的一把手斯特凡诺博士以及副手凯尔希医生的否决,才会导致罗德岛陆行舰不得不停靠在外城区边界,每一位干员要想进入哥伦比亚内城区就得通过不太平稳的外城通道。

废墟般的城镇重建的不伦不类,完整的房屋与残破的建筑相邻,面黄肌瘦的难民们在这里集居,逃避法律的危险人物亦在这里落脚,他们之中有着蹩脚的赏金猎人,有着行径恶劣的雇佣兵,还有直接逃避警署追捕的逃犯,鱼龙混杂的浑水里,黑灰色的色调远高于白色,构成了哥伦比亚政府拖沓两年都没能解决的危险外城区。

这里另有一套规矩代替了哥伦比亚的法律,执法者们却又混杂着真正的警察,显然哥伦比亚政府仍然是想收回这片土地的权威性,但又因内忧外患而选择了徐徐图之。

不过外城区的大家也不关心这种问题,说到底这里虽是不法地带但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大家都清楚国家的实力有多强大,现阶段的混乱还是哥伦比亚政府所能容忍范围内。

但若是真的上任一个统治者,恐怕没几天FBI就来open the door了。

无法着手除草是因为眼下没有斩草除根的余力,但凡杂草堆里冒出一颗毒藤都会被直接剪切,不要小看国家这个概念所代表的意义,至少现阶段没有哪个独立城市能真正抗衡国家,更别提这些连独立城市的实力都没有的组织们。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

打不过它可以加入它,混迹在这种场所里的家伙是不在意自己为谁效力也不在意是否会招致骂名的,大家都只是想过的更好一些,活的更舒心一些。

于是在外城区,一些过的不错的家伙通常都有着背后的势力,但又彼此小心翼翼的隐藏着。

大家都只是大人物手中的工具,当握住工具的手暴露出来时,不但不会带来尊重与敬畏,还会被其他手所操使的工具袭击,大人物也有大人物间的矛盾,学会隐藏身份是哥伦比亚外城区的第一课。

这一课不论你学的好不好,都必须得及格,否则某条小巷中就可能躺着你的尸体。

也因此,当瞥见那位全身都笼罩在灰色斗篷下的男人在探出手时不经意间漏出的古朴徽章时,这位开着杂货铺的老板不动声色的回答着男人所询问的货物价格,然后咳嗽几声传唤着帮忙的小孩来扶自己进里屋。

一进屋便生龙活虎的挺直腰板,拉下的跨闸打开内置的铁门,铁门中走入了刚才还在外面的兜帽客人。

这位客人很懂这里的规矩,也或许是过分谨慎,刚才探出的双手都着有黑绿款的露指战术手套,让人很难从那露出指节尖端看出端倪,头顶的兜帽明显套有内置的骨撑呈现完美又过高的椭圆,遮挡了他那对龙角会在兜帽下凹显的轮廓。

一个龙族青年,令老板眼前一亮的同时,躬身行礼,也让一旁的小男孩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第一次看到李叔对客人做出这种姿态,不由猜测这青年与曾经被引入里屋的客人们有着怎样不同的身份。

而且他或许还差一个变声器……小男孩在心里说,他在这里待了五年,也算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经历过外城区还没那么乱的时候,也经历了眼下最乱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对比每次见到的客人在「功课」上的差异,并恶意的揣测对方在离开店铺后会遇上的对应风险。

但当他再次开口时,那确实差异明显的声线让一旁的小孩吃了一惊,打量着对方那白色的立领,试图从那之间看到某些精密小巧的物件,但又一无所获。

对方似乎真的没有借用什么藏的比较隐蔽的工具之类的。

“老板,给我一条能直达外城东区的快捷路线。”

便是这句话,与之前的温和含蓄截然不同,有着与表情相称的冷漠低沉,甚至连声线都截然不同,让小孩难以分清到底哪个才是假声。

“客人……”老板是年纪近乎五六十岁的中老年男人,并不在意客人的样貌穿着,只是望着他那捏成拳头的手,“我能再看一眼那枚徽章吗?只有这样,我才能知晓您真正的身份。”

客人嗯了一声,弹指间一道雪亮的银光便划出高曲的弧线落在老板那赶忙摊开的手中。

那是一枚银质的徽章,正面以精妙的加工分别在上下左右刻出四只造型各异的生物,这是炎国传说中的四象,分别对应东西南北,且在多个文化领域上有着不同的含义,眼下却只是代表着炎国某个特殊组织的证明。

老板翻转徽章,就会见到那反面只有右面的腾龙,其余上下左的奇异生物都没有印上,代替它们的是一个字,古老的炎国文字,上方的「林」好似两道长矛贯在下方的「足」上,那是炎国在两百年前使用的文字,有着小篆的称呼。

那个字的含义是楚。

刻字人将金属的雕刻与精妙的书法相结合,让这个单字显得凌厉尖锐,这样的笔法在炎国也找不出十个,而在这枚徽章完工时刻下这个字的人也早已老死了,享年120岁。

那位老先生生前为一百枚徽章刻下不同的姓氏,每一枚徽章都因姓氏的不同而有着不同的风韵气势,这百家姓的徽章也都被赋予了无比沉重的含义,却又并不流于炎国百姓的视野中。

他们之中有很多人用着与徽章一致的姓氏,却对一切都不清楚。

但老板显然是明白的,他看到那枚古字便身躯剧烈颤抖,朝着青年再一次的行礼,这次不只是鞠躬,左手在上,手心向内的双手合抱,高举齐额的俯身天揖。

行完这本该是对尊长所行之礼,老板才双手递回那枚徽章:“请恕卑职的怠慢,楚少主。”

他记得很清楚,这御赐的百家印章持有者的状况,以楚最为特殊,因为持有那枚徽章的家族,已经只剩下一个人了。

但就算只剩一个人,或者说只要还有一个人,楚家便依旧会保有那份席位与荣耀,那个人也必是楚家的家主,哪怕年纪尚轻、资历尚浅,但他能保住这枚徽章不流于他人之手便是能担此责任的证明。

楚信然当年跟因陀罗说自己也算是少爷,却并不被因陀罗与摩根所认可,连兰斯洛特也权当「你说是,那就是⑧」的态度。

但这其实也没错,因为楚信然在15岁,准确的说,是1090年12月7日的那一天后,就已经是家主了。

1090年的百族共祭之礼,再过四个多月就是16岁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下接过那枚由圣上代为保管的徽章,从而截断了百姓之外的十数个姓氏这几年对其地位孜孜不倦的凿窃,他逐级而下,没有飘摇的长发,只有微微摇晃的头冠,没有厚重的蟒服,只有水墨配色的真丝袍服在风中飘摇,环视着所有注视着自己的大人们,目若朗星,星芒甚寒。

这一幕甚至被宫廷画师作入画中,毕竟祭礼之典的长阶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家主,自然是值得大书特书,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被列入朝载史册,却惜于不能让百姓们知晓。

这一直以来的保密措施唯独在这一次作为保护措施而大放光彩,否则少年的出国之路大抵会走得更加坎坷。

但显然,少年的身份虽没有进入大众的视野,像老板这类隶属于不同家族与组织的联络者们确实对其印象深刻的。

这些年来关于那位过于年轻的家主,其每年的消息虽然断断续续但也从未真正断过。

而且都颇有些说书般的色彩,令人不得不慎重对待,更何况这位老板本就服务于龙族,甚至可以说他在哥伦比亚正是家族对楚信然关怀的体现,他当年收到的指令就是为楚家少主所服务,在这之上也不能厚此薄彼怠慢其他家族。

而就这一点,那些无关姓氏的炎国人能在他这获得服务帮助完全就是沾了楚信然的光。

但楚信然却没有一点想谈论这个话题的意思,他分明是知道的,可他这几年都不曾来过一次,这就让老板待了好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正主。

这么一想后者还真不知道是该酸楚、愤怒,还是热泪盈眶……

或许也没那么麻烦,这个中老年人已经习惯了这片区域的生活,也习惯了家族之后派来的那个小鬼,还在这里认识不少有趣的朋友,俨然有着在这真正安家的意思。

这里确实很混乱又有很多危险分子,但也有悲惨却又善良的小家伙,他时常雇佣他们来帮忙。

虽然本质都是在白给,毕竟他这家杂货店卖的都是些看起来并不实在的炎国古器,真正的收藏家不会注意这里,小偷也看不出那些东西的价值,所以这家店也几乎没有顾客。

来帮工都不知道帮做什么,报酬却照发,老板在这片区域的孩子圈里有着相当不错的名声,偶尔还会有孩子的亲人前来道谢。

“没什么好怠慢的,给我一条快捷通道,不要有麻烦浪费时间……”相较于老板心情的复杂,青年无比平淡,“我要在下午一点之前赶到,现在11点。”

“没问题!”老板立刻点头,朝着一旁的小鬼吩咐道,“舟寒,去跟蛇舵打个电话!”

“哦哦!”好像在发呆的小孩应合了好几声快步朝外跑去。

“那个舟寒,也是炎国人么?”望着他的背影,青年问。

“是的,舟家有人在王家手下当差,把孩子送过来受点磨砺。”老板说。

“磨砺……磨出本土的性子并不是好事。”

“您说的是……”老板点头,望着青年那冷淡的目光突然想起,赶忙拽过一把木椅,“楚少主请坐,请坐!”

“不需要,我随时准备走……”青年的话语依旧冷漠,“昨晚做了个关于以前的梦,想起他们在这里安排过你,索性来看看,看来你还过得不错……”

老板笑了笑,不论对方态度如何,肯说话就不会尴尬,“全靠苍天庇佑。”

“苍天么……”青年微微仰首看向了天花板的那一扇天窗,就听到外面「噢噢噢」的叫声,冷淡的问向一旁的老板,“你们这有养鸡么?”

“什么?”老板愣了愣,没听懂青年的小讽刺。

接下来就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推门而入的舟寒朝着老板惊叫道:

“李叔!霜叶姐又来了!这次的伤更重!”

NO.100:害兽所创。

(可以想见第二卷会比第一卷更长,但第三卷就不会了!(震声

在外城区,有很多的杂货铺,杂货铺的标准很简单,就是卖的东西很杂,这些店面面向的不是外城区原本的哥伦比亚居民,而是那些流窜的外乡人。

专业的商人应该知道自己应当面向的顾客群体,这些外乡人,才是真正有油水可捞的客人。

毕竟外城区混乱成这副模样已经等同于难民区了,指望在难民身上发财大抵是个奇妙的梦境。

同时商人本身也是顾客,偶尔会在相邻区域的店面周遭晃荡调查,看看这里是否有多出什么新的面孔。

他们并不急于互相竞争,也没去立刻采用混乱之地常见的违法手段。

反倒是会作为有经验的熟手去认识一下、指点一下,希望对方能在这里多待几天。

在这里开店的、管车的、行医的各种生意都大抵是无证经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沦落于此,大家都是过的同样艰苦的人,若是逼得狠了说不定就铤而走险,这可就不值当了。

而且在这里开店压根不需要做什么,很多新来的自己就待不长久,长久以来的老店还是那么几家,能在打砸抢中留存下来的店面大多有点本事或是有别的关系,大家不求新人站稳脚跟,但起码将生意多做几天吸引些新家伙,这叫带动周边经济。

除开为某些势力偷偷摸摸的效力,也得自己赚点外快添补家用不是?可不要因为在这里待着很危险就会觉得那些势力给出的便是高价。

外城区不少店面的老板都是不起眼的感染者,而感染者不值得给高价。

相较之下,李姓店长要比这些同行的状况好太多了,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既不用作为感染者而被歧视,其效忠的势力也是出手阔绰养个闲人都不碍事的主,再加上本身在这里发展的一些关系做些更正常的生意,久而久之甚至能攒起不少存款。

然后他又将这份存款中切出了部分用于对周边孩子们雇佣上,毕竟在很多事上,孩子有着诸多成年人所没有的优势,哪怕被人嗤笑是在白搭钱,他也在继续维系着那份被雇佣掩盖的救济关系。

这一次,长久以来的努力有了回报,那位少主终究是来了,哪怕是主动找上,却也是他熟悉的孩子牵引而来,想来少主打听自己店面时注意到了对方。

但现在也没空高兴这一点了,当舟寒冲进屋里喊出那句话后,他只能朝着一旁歉然失陪快步走出铁门,一眼便瞧见另一个熟悉的孩子扶着面色苍白的少女坐在竹编椅上。

舟寒口中的霜叶姐,与舟寒一样同是沃尔珀人,一位前正规军,年龄却是未成年。

显而易见,哥伦比亚少年兵的一员,会沦落到这里不是因为哥伦比亚政府终于打算动用军队处理外城区的遗留问题,而是因为她「退役」了。

所属部队被覆灭,这些幸存的少年兵被干净利落的裁掉,因为不曾有过妥善的安排,甚至会沦落到外城区这种地方。

作为一个相貌清丽且没有因过往而留下疮疤的女孩,在外城区的处境通常好不到哪去,哪怕对方还始终握着她那或许在军旅生涯时就一直握着的斧枪,战场的经历也难以为她积攒处置肮脏巷道的经验。

而且她还有着不太良好的心理状态,老板仍然记得当初下雨天时见到这个眼神空洞的少女站在店门口,望着那正门内放置的铜镜,似是端详着湿透的自己,又似在思索着什么复杂的难题。

那时候的她,在发高烧。

而这一次的她,直接就是腰间渗血,腰间掺杂着冰渣。

“怎么搞的!”老板健步上前又朝一旁看着伤口再嘶一声的孩子说,“舟寒你去拿急救箱!”

“马上!”

孩子拔腿就跑,朝着那店铺另一面的隐秘房门冲去,与缓步走出的青年擦肩而过,而另一个带少女来的孩子,还在朝老板着急道:“霜叶姐根本不去老亨利的医馆,她非要来这里,李叔你能不能喊老亨利过来啊?霜叶姐的血根本止不住,她的冰做不到。”

“以前应该是可以的,现在她的精神不太好……”微微蹲身同依靠着竹椅的少女维持同等的高度,望着她闭着眼睛呼吸急促好似昏迷一般的模样,老板探出手下撑了一下对方的眼皮,强迫对方睁眼露出那虚弱的目光,“霜叶!听得清声音吧霜叶?”

“听得见……”少女的双眼虚弱的睁开一丝缝隙,扯出个艰难的微笑,“店长,今天的源石兽,有点多啊。”

这意义不明的话语却令这个中老年男人明白过来,板着脸喊:“都说了你好好在我店里帮工就行了!又跑去应征清扫边境,三次了!三次你都带着伤跑回来,一次比一次重,你以为我这是医馆吗?!我迟早处理不过来!”

少女闻言眼缝睁大了一些,声音你嗫喏:“对不起……我想还你钱,我知道我打碎的东西很贵重。”

“我那时就说了没必要管……”老板皱眉没好气的说,瞥了眼她的腰间见她要因自己的话而开口又赶忙说,“好了好了,别说话了,先止血,我还得喊老亨利过来,你这次的伤看起来不是急救箱能处理的。”

“冰,冻不上,今天的源石兽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不!要!说!话!”

老板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摸出兜里的手机就要开始拨号,就见一只手从身旁探出,前进的过程中双指并拢呈剑,白色的袖口一眼就让老板认出赶忙喊道:“少……客人使不得!她是感染者!”

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一旁的孩子和椅子上的少女都没什么异样的反应。

青年,也没反应,那只手依然探向了对方腰间的伤口,并不接触,就见白茫茫的寒气在上面滋生,以血凝结的冰块堵住了溢血的缺口,只是那阵冰冷让女孩儿微微蹙眉。

“急救箱到了!”

这时后面的舟寒才高呼着跑来,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以及缓缓挺直身来,将手重新收入斗篷内的青年,东瞧西看,“怎么了?我的速度很快吗?”

这话让店长回过神来,沉默了几秒喊道:“先杀菌上药,保住体温!舟寒你去把被子抱过来准备好,小克洛你去喊老亨利!”

“好!”

那个看起来像是乌萨斯的小孩应着立刻回头跑出了杂货店,而舟寒也嚷着:“没问题!”又回身朝另一侧的内室跑去。

“你什么都别说,等弄好了再说话!”将舟寒放在地上的急救箱打开,分门别类的箱盖上放好会派上用场的东西,老板朝着少女沉声说道,然后又回头朝着一旁的斗篷青年说,“客人抱歉,能解开那层冰吗?”

“如果我是你,就会建议先放着,等真正的医生过来。”斗篷青年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含蓄,却在内容上多出几分刻薄。

老板那已经在拧碘酒瓶盖的动作一僵,换个别人说这话他大可不必理会,可对方的身份于情于理他都问一声:“客人这……怎么说?”

“她的伤口里有东西,感觉形状像一根棘刺,刺得不深,但也需要动个简单的手术,现在抹药膏也没用,等那医生来,你还是得拆。”

店主表情阴晴不定的犹豫了几秒,问道:“霜叶,你感觉有异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