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550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可他现在坐在竹椅上,想要朝后跑的下意识行为只会让他从椅子上栽倒。

可在真正倒下之前,又有着一股水流强行支撑着他无法摔下去,甚至蛮横的将他按在了椅子上坐好。

按理说这样一样对方也该反应过来了,可老人仍是在激烈挣扎着要冲水流中脱离,甚至连房间里摆放的探测仪器都发出刺耳的警告,警告囚犯的心率失常,这种时候通常不是立刻呼叫医务处就是立刻呼叫警员镇压。

而楚信然只是抬手朝着监控方向挥了挥,然后朝着纵天元看去招呼道:“冷静下来,这次我什么都没带。”

他抬起的手也只有露指手套而非上次那满是刮擦痕迹的金属腕甲,这样的举动似乎也确实让对方放松了些,纵天元那还在水中剧烈挣扎的动作逐渐放缓,望着楚信然的瞳孔逐渐恢复稳定。

于是那包裹他身侧的水流也缓缓的消散退下,紧接着是楚信然的略微迈步,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

这迈出的一步让纵天元稍稍后仰,但终归没有再失控。

而楚信然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其身后的陈晖洁望了眼这屋内简洁又老年的陈设,似乎拉不出第三只椅子,只能默不作声的站在楚信然的椅子身后,有种变成了别人跟班的微妙感。

而完全没有尊敬女士予其座位的楚信然,则是看着面前这个神色萎靡的老人,凝视着他的双眼,对方同样看着他,可这份对视不过数秒,就以对方避开的方式落下帷幕。

如此看来纵天元是真的不行了,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而谁都认为这是他造成的结果,只有他一个人会为此皱眉,觉得问题有很大的不对劲。

最大的不对劲无疑是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够这样摧毁一个人的人格。

更何况是纵天元这种老逼登的人格,连曾经的炎乌战争都没能将他喝住,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殴打虐待而搞出心理阴影?

别说坊间有人认为他在演,连楚信然自己都有觉得他在演的时候,只是作为当事人的他又第一时间确认了他人格的崩溃,心理的重创,便是心头满是浓浓的疑惑,只是那时却也没空探究,近卫局的人群也都已经赶来,他只能放在之后再提。

眼下便是那再提的时候。

大家都认为楚处长有本事摧毁一个人的心智,而他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或许某个谁也正是利用这样的固有认知来甩清自己的嫌疑,那个致使纵天元心智不稳的真正因素才是真正让楚信然在意的问题。

考虑这一整个事件,楚信然甚至有理由相信纵天元这么简单的落网也有对方的插手原因,他再见纵天元的主要目的便是找出那个真正的幕后者。

令其招供其他的龙门权贵牵扯反倒是其次的目的。

他其实不是很在乎。

NO.49:很多时候都只图个心态。

(今天有些事耽搁了,更新的晚,见谅。)

泰拉历,1094年1月17日,日落大道,大地的尽头酒吧。

天空下着雨。

黑色的轿车停在酒吧门口,身着黑蓑与斗笠的男人率先下车拉开车门的同时,撑开了手中的黑伞。

门后钻出一位一身黑风衣的青年,抬手接过另一位黑蓑人从后备箱里捞出的大提琴盒和剑匣提袋。

抬头看了看眼前重新装潢过的酒吧大门,他便朝着司机方向摆了摆手,又朝着一旁的男人挥了挥,示意他们都不用跟着也不必继续送,甚至连雨伞都可以收起来。

毕竟他并不会因为这些雨水而淋湿身体乃至衣衫,男人的做法可以说是固有思维,也可以说是多余的关心。

只是不论那两者是否听从他的旨意,都与他无关了,他并不留念的走进了酒吧,站在吧台上的是个高瘦的「酒保」,以一副非常经典的「擦杯子」动作继续固化着人们对于酒保印象的DNA刻录。

“先生,想要一杯怎样的酒?”

酒保彬彬有礼的颔首招呼着,配合酒吧内舒缓的爵士乐与更加温暖的色调俨然专业高档了许多,如果不是青年先入为主的认识他的话。

固有印象是很麻烦的东西,尤其是在熟人搞职业扮演的时候。

“你不觉得领结很紧吗?伊斯。”

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楚信然无奈的笑笑,看着这个哪怕是做酒保也顶着个头盔的家伙,脑海里总是有他半死不活加班的模样。

企鹅物流唯一指定的加班MAN,能够加班到忘记节假日的程度,一方面是黑心老板压迫得很,一方面也是其本身是个加班狂。

倒是没想到而今甚至已经到了要替老板搞兼职的程度。

“我按照正装处理的……”顶着个只露出了两侧白羽的黑头盔,伊斯微微垂首,头盔的V字眼孔打量着自己现在穿的黑马甲红领结,“不过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小问题。”

“我的意见可以听听的……”楚信然摆了摆手,“你这是穿惯了工作正装,酒保装束没必要。”

“听起来你很熟悉……”伊斯抬起那难得没有覆盖手套的细长手指,整了整领结,然后问他,“要什么酒?”

“马丁尼,按你拿手的来……”楚信然说着,从怀里抽出个烟盒放在桌上,“熟悉这个词有些过,只能说有过两天兼职,早些时候经济紧张,试过不少兼职。”

“我可不拿手马天尼啊……”伊斯无奈的说着,倒也回过身去找起酒具调酒,俨然也没打算真的拒绝,“不过你为什么这个点来这里?”

“难道不该就在这个店来这里吗?”

楚信然说着,抓起桌上的烟盒朝着右边方向的通道口甩过去,毕竟那边方才就已经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或者说,爪子拍打地面的声音。

现在声音最近到已到了门口,便见烟盒划出个抛弧线落向的门口处走出一只大腹便便的企鹅,反应倒也迅速的抬其那鳍状肢接住了烟盒,那被墨镜挡住的双眼立刻瞪向坐在吧台边的青年骂骂咧咧:“小龙崽子做什么呢!烟是这么对待的吗!你小子是不是没抽过烟!”

楚信然摊了摊手。

“我抽过的烟大多都是被这么对待过的烟。”

“哪有被这么对待的烟!”大帝继续骂骂咧咧,“扔地上都没人抽。”

“所以你也很少见我抽烟不是?”楚信然笑的微微眯起了眼睛,“只是在那种时候你也只能找到那样的烟,而一个嗜烟如命的老烟枪竟然舍得朝你递出一支烟的时候,就算你不喜欢抽烟,也得接过点燃。”

“啧,别老把话题转到这么丧的地方……”听出了些苗头的大帝咂了咂嘴,扯开烟盒摸出根香烟翻着自己的毛找打火机,还是没忍住问道,“哪儿的老烟枪?”

楚信然抛出并拢五指的双手,靠的蛮近,比划着窄窄的空气:“阿戈尔……”

“阿戈尔还行……”大帝随意的点了点头,摸着打火机点烟,“阿戈尔……阿戈尔老烟枪?!”

琢磨着突然感觉不太对味儿。

“这烟是过肺还是过腮?”

最终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也不是所有阿戈尔人都带腮的……”微笑着扔下一句从范围而言模棱两可的话,楚信然抬手揭开了风衣领口段的排扣,从中揭开围巾放在双腿上,“但能有个老烟枪是真的罕见。”

“天天跟水打交道的怎么会考虑玩火……”大帝叼着烟杆一面抱怨着一面走到了吧台这边朝着伊斯招了招手,“龙舌兰!我最喜欢的那款!”

他是真的喜欢龙舌兰,这一句话就让楚信然想起了还在哥伦比亚的时候,只是又看向了窗外。

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雨。

龙门的雨有些慢慢多起来的感觉,分明春季还没来。

他的特殊性让他偶尔能够充当一下天气预报,但也还做不到通过这几天的雨来判断天气正不正常,更何况在前些日子的时候,肯定是不正常的。

现在只能说有没有逐渐恢复正常的意思,毕竟那边的战斗应该结束了,车上的那块古旧铸物都有明显的颤动迹象,短暂的频率颇有些雷达的声呐扩散感。

只是年既不像海豚也不像蝙蝠,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到搞出这样的东西。

“或许正因为天天在和水打交道,才会考虑去接触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东西……”

楚信然继续揭开风衣扣,露出下面的马甲和衬衫,盖因在这酒吧里越坐越觉得气温在升高,已经到了能让他离开高脚凳去脱下风衣挂在不远处的树状衣架上的程度,“拉特兰的那帮混账家伙就是个例子。”

“你要来我这里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

听到他的话题逐渐切入正题的大帝从桌边走了过来,鳍状肢里还顺势盘着一组卡牌:“来一局?”

“免了。”楚信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打牌,他在离开监狱就给大帝打了电话,甚至愿意帮他带一盒烟来,可不是为了打牌。

他直奔正题。

“我之前回了龙门地下监狱去找纵天元聊聊……”他刚说一句话就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扭头望了望四周,转而道,“你相信埃德加会被痛殴了一顿就变成怂包吗?”

“哼哼……”企鹅冷哼着笑道,“我相信埃德加若是能听到你这么缺德会立刻回来给你一枪。”

而听到这回答的楚信然怔了怔:“他居然联络过你么?”

“你觉得他真能对自己侄女不闻不问?”大帝嗤笑道,也不惊讶楚信然居然知道那家伙没死,“所以重点呢?你是来跟我聊他的么?那我可给不了你其他的信息。”

“那家伙还是经常失踪的,老喜欢在一些人迹罕至没信号的地方晃荡。”

“重点是纵天元那家伙的力量被我打了一顿,虽然打得有些重,但就变成了个胆小怕事无比恐惧我的怂包,这显然不合理,和近卫局的警员做了一通人格模拟心理分析也始终哪里不对……”

楚信然抬手比了比,说起这个就来劲了,连挂在板凳后面的龙尾都摇晃了起来,顿了顿后,接过了伊斯递来的酒杯,“所以我才申请了一下去当面见他。”

“跳过过程说结果……”大帝端着一叠牌敲了敲桌面,“我不想听你的审讯过程。”

“拉特兰……”楚信然淡淡道,“我这不是一开始就说过了?拉特兰的混账家伙。”

“一个老人,一个年轻时叱咤风云,征战过沙场,对抗过国家,一度九死一生,不乏落魄凄惨,也不乏平步青云,最终为自己的目标谋夺了足够的利益却又因为有所不足而埋下了祸根……”

楚信然喝了口酒,悠然道,以一副真正讲故事的语气,“周围人畏惧于他的权势,他却清楚自己的短处,更明白自己的未来艰难无比,他一直在勉励支撑着自己那愈发低微的优势,一直从一些微不足道的胜利中营造他的从容。

但他一直清楚自己是个失败者,他会越来越失败,只要时间继续推进,而他仍没有什么惊喜。”

“欸,你这个——”大帝显然没什么耐心听故事,刚要出言表示不爽,却又被楚信然抬手制止。

楚信然继续道:“这样的状况日复一日,甚少改变,直至有一天,出现了几个拉特兰人。而在那之前,他更是听说有个他很憎恶的小鬼回到了龙门,连带做了些大事。”

大帝也没有再次想着打断,因为他听得出来,到重点了,也就能接过伊斯递来的龙舌兰继续望着楚信然。

“他意识到了这是个机会,绝无仅有,也是这些年来见到的,最为明显到不把握都会痛恨的机会。”

楚信然显然有着着了讲故事的经验,开口也是娓娓道来,语气变化无比贴近于内容,甚至还带用以增强语气的小手势。

“只要把握住了机会,他就能获取到一箱由拉特兰义士赞助的铳械,甚至还带培训服务!这样的助力足以让他再次考虑起龙门的武装割据,只要再将那个小鬼也拖下水!”

“所以他同意了对方的提案。并且,毫无准备,毫无防备的被拉特兰人在心头种下咒诅。”

说到这里,便差不多了,但楚信然仍未停止的补充道:“以他的阅历,本在大炎便见过针对于心智的诅咒与法术,却没有考虑过,拉特兰的萨科塔人,也拥有这样的技术,因为他所知的萨科塔人都是铳械的宠儿,也是铳械的使用者,并不当善用源石技艺。”

说到这里,楚信然再次端起酒杯,一副要缓缓饮尽杯中酒的模样。

而在这个过程中,沉默着的大帝这才确认对方说完了,才缓缓开口问:“是和撒旦教团相似的那批么?”

“毫无疑问……”楚信然放下酒杯道,“撒旦教团声称自己和拉特兰教团同出一源,这一点被拉特兰教强烈反对并有无数教士引经据典的反驳。

但我们都知道,拉特兰教的教义到底有多少个版本,有多少不被承认的,又有多少先后承认过又不认的,而最重要的是,其源石技艺的研究,确实存在着有迹可循的反转脉络。”

“如果我是个纯正的拉特兰人,你现在就该吃枪子儿。”大帝淡淡道。

“所以能天使不在这里。”楚信然回答。

德克萨斯也不在,所以他能说埃德加。

企鹅物流这几天还在休假状态,员工也一贯不知道老板的行踪,虽然或许能想到老板会在他这几天非常上头的酒吧里,但也不会笃定,更没什么理由过来看看。

只有伊斯这个倒霉催的工作狂,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撒旦教团绝不可能是拉特兰教的反转,我们都清楚它的前身,阿戈尔出来的邪门儿东西,要反转也是阿戈尔的信仰问题。”

大帝以无比笃定的语气道,而眼见他这幅态度,楚信然并没什么动容的说:“是否为教义反转并不是这件事的重点,重点在于源石技艺确实有着有迹可循的反转脉络,而这份证明的关键之处便是证明了撒旦教团的教徒使用的源石技艺可以模仿拉特兰信徒。”

“拉特兰信徒也能反过来模仿异教徒!”大帝的语气突然变得咬牙切齿。

“那所谓的新教,问题很多……”楚信然总结式的说着,将酒杯放回了柜台,“并且还想法很多。”

“竟然想用这种方式来对我示好,觉得这样等于帮助了我,帮助了龙门吧,用这种方式拉拢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确定纵天元的精神变化真是源石技艺的问题吗?”大帝冷声问。

“非常确定……”楚信然认真地看向他,“我已经见过太多像是源石技艺却又不是,不像是源石技艺却又是的能力了,相信我的眼光。”

“突兀的反转,触发式的变化,整个咒诅的核心在于固有观念的变化与动摇,这是我带给纵天元的,而谋划的那个人某种意义上细致的分析了他和我,也算好了我和他遇上会起的冲突。”

“听起来也太明显了……”大帝皱眉,“急于展示。”

“我已经说过了,他想拉拢我,他做得很刻意,是为了让我能够立刻发现,记住他的「功劳」,以便之后去拉特兰之后,对某些事的判断再做思量。”

楚信然重复道,然后瞥向大帝那矮矮的身形:“倒是你显得不太冷静啊,思路都接不上。”

大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猛然垂下头来,沉默不语。

“我就不去问其中的牵扯了,只是提醒你,觉得需要告诉谁的话就提前报告。”

楚信然说着,又扭头朝着伊斯轻声吩咐了一句再来一杯新的酒,他要慢慢喝。

“我会在这儿等你报告之后再聊些别的。”

大帝思忖片刻跳下了凳子朝着里屋走了几步,回过头问:“你要给对面这个面子吗?”

“看心情吧。”

相较于他的认真和紧迫感,楚信然却漫不经心。

“这忙确实不错,龙门一个大问题这么简单解决,就算是手段有些龌龊,我也想不出能够更干净的慢慢处理的替代法,姑且感谢对方的协助,但我又比较双标,觉得对方这么龌龊也不太爽,更何况研究海神教团的东西……”

“我可是看到海神教团的东西就烦。”

楚信然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

“所以说,还是看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