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与近卫局无关的楚信然尽管有计划要做的事,也不至于紧急到要把吃饭的时间都给挤出来,更不至于拖延着不想做。
他只是有些微妙的内疚感,对于一开始一副急着吃完饭走人的模样。
既刻意又失礼。
可他过去分明并不顾虑对方的感受。
不过说并不顾虑也不太对,应当说是仔细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却也仍然执意如此,他要的便是那样的效果。
可现在却这样拖拖拉拉的。
莫名其妙的内疚,搞得一点都不果断,如此想来这也不能算作原人格侵蚀。
毕竟众人口中的楚信然过去,和他在梦中所见的模样,与自己的差异并不明显。
理论上就算是过去的他侵蚀着自己也不至于出现这类直接的矛盾,与其说是过去觉醒的锅,不如说是自己的心境不稳才是。
还甩锅给「楚信然」什么的,分明是自己被一系列刺激搞到头疼,找不到方向后的迷茫。
连自己举止都控制不好,前后矛盾便是最大的证据。
而今他察觉到了,便也开始了整理。
他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用餐,目光很少放在对方身上,目光空泛悠远便是明显在想事情。
想着自己的过去坚持的东西,想着这些东西是否还有继续坚持的必要。
这些事有很多,但不必考虑那么多。
他只需要考虑自己眼下的违和表现是否需要纠正,这本就足够证明他眼下立场与位置。
曾经的冷漠以对,既是对记忆的不认可,也是为了继续加固处长的形象,由此保障威严笼罩近卫局并令其继承。
而今记忆已然混淆不清,而近卫局也早已不归他管,他是否继续保障肃冷淡漠都其实是无所谓的事,只是他还有那么几分觉得,自己若是摧毁原本的印象,那帮警员或许又会懒散起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近卫局处长既是种象征也是种偶像,并非唱歌跳舞的那种偶像,而是这个词最初的概念,泥偶塑像,被寄托了各式期望与依赖。
只是这种偶像崩裂起来,和唱歌跳舞那帮倒也差不多,都是一种原理。
憧憬破碎的人,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楚信然不是什么社会心理学实验热衷者,没兴趣考虑这种结果。
所以他仍打算保持那副形象,不论他人如何看待,继续那副模样直至后继者出现,他才可以真正放下那副形象。
所以,结论是,自始至终。
尽管他对这座城市没什么热爱,但这座城市生活着亲朋好友,也被部分亲朋好友视作珍宝,他便也一并为其付出,为其维护。
只是如此一来,若能瞧见一个事物慢慢变好的话,倒也能有着某种塑造完成的感触,所以楚信然也不能说自己对这座城市没有喜欢。
这座城市而今的模样有他一份功劳,他也希望它能继续变好,最好能好到让九那样的感染者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只是那或许还是太遥远了。
而今的世道还没有一个国家敢在法律上开这样的先例,真正想要达成恐怕得是小国寡民且足够闭塞的状态。
但那还不如说桃花源,否则引来的一系列问题必然招来「那个东西」的脚步。
战争……
人类的任何的大规模争端,最终都会招致它的降临,感染者的人权保证必有一战,温和的逐渐改进权益并非没有可能,只是那样的可能性未免低到可怜。
连一般的理想家也不敢这么奢望。
不一样的理想家,也已经倒下。
不过哪怕真正的乐土还未诞生,却也有着很多人在这片大地的各处打造小规模的家园与问题应对,这是在这个荒唐的世道下难得能让他觉得还有救的人性与良知。
有那样的地方存在,这社会多少还有挣扎的余地,就像龙门也有不少感染者能在近卫局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生活,甚至还有类似特区一般的,只在部分人之间流传的说法。
以及面前的……
“怎么了?”
陈晖洁有些出言问道,盖因察觉了楚信然毫不掩饰的注视。
在楚信然漫不经心的用餐时,她也同样在想一些事,只是远不如楚信然那般沉浸。
尚且还能故作冷淡的以眼角余光观察对方的反应,后者的状态不佳也没注意到她的偷瞄。
“有些好奇,最近的近卫局有没有特别危险的案子。”
尽管状态不佳,但这找借口和绕弯子的急中生智却是刻在骨子里似的一如既往,本是因为想到了感染者才抬头看向陈晖洁的楚信然,试图以这种方式引出下文。
引出的是陈晖洁的自嘲。
“最近特别危险的案子,你不都在现场么?”
陈晖洁没好气道:“给大家找了不少班加啊。”
“迟早都要搞定的,现在忙碌一点,以后轻松一点……”楚信然淡淡道,“不过都是与我关联的话,听起来倒也没什么危险性。”
这话听得陈晖洁有些不快。
“你和你带的人都搞定了,前处长有本事啊,让近卫局来收尾。”
说着夹个菜都咬牙切齿:“乱七八糟。”
“想点愉快的,本来可不只是收尾,近卫局没那么多战斗狂吧,临近春节还想自己见点血。”
话是如此,但这口气可真难咽下,陈晖洁只觉得楚信然在哪壶不开提哪壶,倚着椅子没好气的伸了个懒腰。
“临近春节还要看乱七八糟的文书,谁能愉快的起来啊。”
“这不就要放假了?”楚信然平静道,“还挺羡慕的,我连年都没得过就得去拉特兰。”
陈晖洁登时怔了怔。
“什么时候走?”
“明天、后天?谁知道……”楚信然回首望向面前碗里的饭,“我本想在这座城市再走走转转,将熟人见个遍,再过个年。但也有些人实在不解风情,也或许是拉特兰人不过年吧,他们的圣诞节早就过去了。”
“商场的案子,和你一起的那个拉特兰人——”
“她是牵扯比较深的受害者,即便她缺乏自觉。”
陈晖洁沉默了良久,轻声道:“我听说你的官职是钦差,只是去送回一件东西的。”
不该牵扯那些事。
“陛下予以的职责确实如此,但拉特兰我不是第一次去了……”青年摇了摇头,话语间恰了口饭,“有些家伙也想找我的事,有些家伙想让我找事。”
“不太平,就当还债。”
“那个拉特兰人是你的同伴吗?”
“不是,只是个受害者,我有另外召集同伴,尽管他们是否回应还得看运气。”
陈晖洁看着他说着又摇了摇头继续吃饭,觉得他大概认为运气可能不好。
吃饭话题不经意间变得比之前的沉默还沉重,但却熟悉多了,两年前的饭桌上,桌前的人还要多几个。
但也是这样的氛围,让那时的她很失望,因为她一开始还觉得信然哥是忘了自己,后来才发觉是信然哥有意在和自己划清界限。
他没有忘记自己,他只是当做不认识自己。
姐姐已经离开了,而哥哥也变了。
分明从维多利亚短暂放假归来时听到信然哥在龙门任职时满心欢喜,在文月小姐在车站迎接时她便一眼看到了对方,甚至打算冲上前拥抱,却又因为在那之前先瞧见了对方的眼神而被浇了一头冷水。
那是多么陌生的目光啊,熟悉的冷淡却没有之后的关心,像是当真远远打量一个陌生人,让她那拥抱对方的想法自始至终都没有付诸实践。
她无法拥抱那样的他,就像拥抱一个陌生人,也无法想象陌生人的眼神。
而在之后,则是询问过、质问过,他根本没有忘记,他只是说对一切都没有实感。
这比忘记更令她彻骨,没有变的只有碧翠克斯和林雨霞,曾经被保护的人仍是那副模样,而保护大家的人,一个见不到,一个犹若未见。
她便决心自己担任那个位置。
在维多利亚的学院刻苦奋进,在龙门那他掌握过的近卫局接替他的痕迹,她要证明就算自己站在那个位置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可她仍旧希望看到过去。
过去的那两人,过去的大家。
太恒道88号屋房里,只有两张装裱放置的照片。
一张放在客厅,一张放在卧室的柜台前。
一张是大家的合照,上面有着蓝发金角的龙族女孩一左一右的揽着黑发金角的龙族男孩与银发黑角的德拉克女孩,再两边则是凑近的菲林与札拉克女孩。
另一张则是德拉克女孩从后面抱着龙族女孩的合照,两个女孩,一个活泼,一个腼腆。
德拉克女孩面前,龙族女孩总是有些腼腆。
而在那龙族男孩面前,女孩总显得活泼。
陈晖洁没有拍照的爱好,却也并不止于这些照片,只是唯独那两张照片被她放在外面,就像近卫局顶楼办公室上也挂着初代近卫局结成时的照片。
大家都像是念旧的人,即便真正在面前表现时又全无痕迹。
可在那尚在厨房前的时候,当他说出蹭饭的时候,她又感觉到了熟悉。
那个打小便是对谁都冷淡沉默的信然哥,总会面无表情的依着大家,偶尔露出些尴尬窘迫。
本以为丢掉了许久的,不愿抱着的期待,又冒出了些许的火苗。
“信……”可却又意外的,分明之前无意间都能低声说出口来,可当真的下定决心时,又念不出那称呼。
“蛤?”信然哥反倒是已经看了过来,有些疑惑。
当然疑惑,他就算是在近卫局记录里怎么心思缜密,思路敏捷,也难以从细若蚊蝇的低声一个字中猜出自己要说的话。
陈晖洁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脸大概是非常纠结,可那个称呼临到嘴边却也始终喊不出来,只能「xin」「xin」的尴着,然后一改口:“拉特兰应该有信使吧?跨国的。”
确实没猜出来她要说啥的楚信然,只能沉默一下回答道:“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国家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没有信使的地步,更何况以那个国家的技术力,恐怕有更方便快捷的运送方案。”
“那……你找不到同伴的话可以发信给我……”陈晖洁板着脸道,“近卫局假期,能接近一个月,虽然紧急状况需要召集但我能安排好——”
“不用……”
陈晖洁沉默了,分明这也算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话,对方拒绝起来却那么干脆。
“目前的龙门隔太远了,路程就很耽误各自的状况……”楚信然摇头,“龙门需要特别督察组组长,也需要高级警司陈晖洁,很多时候都需要,何况我那边的麻烦非同小可……这么说吧,我的实力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他的目光凝视着陈晖洁那错愕的双眼,认真而又诚恳:“我要找的同伴也会是我这个等级,逞强没有意义,你应该明白你我之间的战力差距。”
陈晖洁沉默着,手中的筷子也在僵硬中被缓缓放在碗上,垂下的目光看不出在想什么。
只是在她还在想着什么的时候,楚信然已经完全放下了筷子。
在他面前的是已经干净的空碗。
是真正意义上的干净,流水带下了脏污又散去,留下被提前放好的纸巾承托的少量污渍。
吃完饭还带洗干净自己的碗筷,可以说是老礼貌怪了。
“谢谢你的这顿饭,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吃饭……”楚信然站起身来,拉开了椅子,走向不远处的树状衣架边挂着的东西,又补上了没说完的话,“希望能有机会。”
不说再来龙门什么的,拉特兰这档子事能不能顺利跑脱也是问题。
虽然目前的经历也蛮波澜壮阔了,但也确实觉得事儿越来越夸张了,善泳者溺,也不知道会不会翻车。
这得看准备够不够足,回去就得准备了。
拎起大提琴盒和剑匣的楚信然再次回过头来,抬手摆了摆:“那么,再见。”
也正是在他回过头准备离开的时候,陈晖洁才终于喊出了那句:“信然哥!”
情急之下,一如既往是无意才能喊的出来,终归是本能反应比脑子快的陈晖洁看着驻步的楚信然,见他只是驻步,没有回头看的意思,也只能顺势破罐子破摔喊道:“你就不能考虑留下吗?”
“留下来,和以前一样!”
“不会一样的,要前进。想和以前一样,你得跟上大家,晖洁。”
回答从前方传来,随着远处开关门的声音休止,安静下来的88号里只有一个人韵律的呼吸声,那个人瘫坐在座椅上。
都病了……
楚信然病了。
陈晖洁也是。
NO.66:为老不尊
(又到了感叹舟游活动好慢的长草期。)
从88号到42号,角宿与亢宿的距离并不算遥远,一路的路灯也能提供以足够的光明,即便龙门的天空依旧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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