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682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可他紧接着说出的话更像个离经叛道的研究者:“而且啊,倘若被我们杀掉的这些怪物上位有着智慧存在呢?”

可是所谓的离经叛道,经与道又是谁定的呢?

同属于拉特兰的禁忌,堕天使的思路同样活络,并不为原本的框架所拘,在听到楚信然的话后便直接蹲下身来,以黑锁作矛,将尖锐的法杖尖端刺入那甲壳生物的头颅。

她不顾那法杖内部的存在传来的不快声,挑动着刺入其中的杖尖,以此翻弄那骨骼之下的污物,表情认真,神色专注,继而兴致缺缺地抽出黑锁在地上的沙土上抹了抹擦了擦。

“大脑太小了,你确定这种结构能蕴出智慧么?”莫斯提马意外的很讲科学。

“不知道,但你闲着无聊的话可以看看其他几具尸体……”楚信然仍是专注着观察那面石壁,头也不回,“虽然都是甲壳类生物,但体型差距那么明显的话,结构有差异也说不定,想想各族的先民们第一次瞧见彼此,不也觉得是和荒原里的野兽一个德行?甚至无法辨认一族不同个体的样貌,只觉得他们都长一个样。”

莫斯提马闻言笑道:“萨科塔可是身来就是人类模样。”

萨科塔确实算极少数的例外,不论先民还是神明都是别无二致的人类模样加上轮环与光翼或是羽翼。

倒是不像其圣典中最初记载的天使模样那般扭曲怪诞,不过莫斯提马提起这个倒也不是强调什么优越感,只是单纯的说笑。

她对种族其实不怎么在意,除非有谁非要以堕天使这个名头来攻击她,否则她也不介意单纯被称作萨卡兹或是萨科塔。

但凡有过多次远行的经历,亦或是热衷旅行的人,都不会太在意种族的差异,而热衷于独自旅行的人,则是更有故事与体会。

莫斯提马便是这样的人,即便那些时候通常还有个脾气不太好的监视者。

楚信然也差不多是这种人,区别只是在更多时候,他宁愿一个人窝在一个地方打发时间。

旅行是好事,宅在家也是好事,只要能带来满足安乐,他自是不管那么多。

在生活态度上,他知足常乐。

但这份前提,也是要有「生活」。

在焚风热土这种蒸笼里挣扎可谈不上生活,搞不好就没得活了。

“那么萨科塔小姐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有,还是那么小个脑子……”还真就在那挑脑袋的莫斯提马继续擦着法杖,抬起头来看了眼那好似根本不曾挪动过的烈日,又回过头来问楚信然,“你呢?也在白费功夫?”

“倒也不是,我倒是没猜错哦!”端详着眼前这块有些连通的纹路,楚信然觉着自己总算是找对了,抬起手指凝聚那不太干净却也仍旧可以当做能量做功的水流,在滑动间链接那痕迹断开出的瞬间,楚信然猛然后跃。

跳过莫斯提马身边时倒也不忘抬手拽着她一起。

在听到楚信然背叛了「一无所获」阵营时就已经转过身来的莫斯提马看着楚信然后跳过来还未开口,便感觉脚下开始震动,顺势随同楚信然一起后退,望着那少见的泥土砂石下方开始出现空洞。

她和楚信然正在最初定位的那座大新绿洲里,这绿洲里有着小湖般的水池,稠密的绿色植物,甚至脚下还能有草地植被,还有着被机械巨人走近时的声势吓跑大半的怪异野兽。

而没有被直接吓跑反而聚拢过来的怪异野兽,则是对出舱的楚信然与莫斯提马动手,被干净利落的的击毙当场。

两人的状态虽谈不上全盛,但至少比上次被怪物攻击时的状态好上太多。

可这显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小湖般的水池仍是无法饮用,有着大量的金属沉淀。

而且机械巨人的模样与降临声势吓走了太多野兽,最后留下的就都是那些攻击性极强的甲壳生物。

或许以两人目前的战斗力或许不必对这些东西这么小心,苍龙七宿o改不停靠那么近的话就不至于这么打草惊蛇,还能更进一步调查本地生态,说不定就能找到能下口的东西。

但也只是或许,只是说不定。

是做最底限的安全取舍还是为了长久的未来研究,无非是个选择问题。

楚信然选择前者,莫斯提马也没有就他的选择抱怨,两人都觉得谨慎些好。

一旦出事能够最快冲回驾驶舱里才是最重要的,眼下不论是作为载具还是作为庇护所,苍龙七宿o改都不应该放太远。

只是莫斯提马还纠结着有楚信然给出的「智慧生物」可能性,才有了开头的纠结。

让她闲着也是闲着,虽然闭嘴休息减少体力与水分流失也很重要,但这种旅人常识多少都是心里有数,犯不着楚信然来提醒。

所以他放任对方在那折腾尸体,而他自己,则是端详着这绿洲中的石质建筑。

说是石质建筑,但更像是单纯的残垣断壁,有着人工打磨的痕迹。

但是过于破败和荒凉了,甚至还能瞧见不少风干的野兽生活痕迹,不论是毛发还是排泄物什么的残留都在证明这里杳无人烟,只有野兽光顾。

可楚信然却是记得自己出舱之前最后看一眼生命特征探测,就是这石壁在的方向起码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几十,考虑这里稀疏的植被根本藏不住什么,他便自然怀疑是地下空洞一类的设计。

与其让苍龙七宿o改来正面突破,他更愿意用柔和点的手段。

就像此刻,当那石壁上斑驳的纹路重新被能量所贯通,楚信然立刻后跃以观察那原本下方展露的空洞,幽深的洞口看起来无比黑暗的同时还有一股骤然的寒风,与这片空气原本的灼热格格不入的同时,成功让两人的身体本能打了个寒颤。

但两人对视的目光中不仅没有畏惧,反倒有些喜意。

不论是否会因探险而兴奋,至少这气温要舒适多了,甚至能省些净水。

“直接下去?”裹了裹身上那属于楚信然的外套,本来好不容易要能够习惯的灼热气温之后又突然凉了下来,莫斯提马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回舱把里衣捞回来穿上。

风衣下面是内衣的穿法是气温导致又不是她有暴露癖,天气最热的时候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要不风衣下真空算了,顺便再把头发给剪了,而不只是接过楚信然的发绳把头发束成大马尾。

这时候她倒是会羡慕边上的楚信然。

那家伙似乎不仅身体过分强壮,连冷热耐性都比一般人强,在这焚风热土还能穿着衬衫长裤却只流那点汗,分明在把发绳给自己后一头黑发散乱在背后看着就热。

“下去。”似乎没在意莫斯提马瞳中突然浮现的审视意味,也不在意那洞口寒凉的温度一般,楚信然答得果断,持着那柄被他端起就几乎透明的长刃走在前面。

那莫斯提马便赶紧放下杖子腾出手来,将披在身上的风衣穿上,还好好地扣好纽扣匆匆拎起两根法杖跟上。

然后还是觉得凉嗖嗖的。

不过周遭墙壁上发散着幽蓝荧光的矿石倒是转移了她的注意。

“会不会有辐射?”她凑在同样注意到那些矿石的楚信然边上低声问。

“很微弱……”早在莫斯提马问的时候,楚信然就已经摸出了从补给仓里扯出的盖革计数器,眼下已经在揣回去了,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你可以捡几个塞口袋里。”

“充当光源?”莫斯提马凑近其中一个矿石,再一次用法杖充当长矛戳进边缘将其撬了个出来,在要入手时又看向他的阴影轮廓,“有没有塑料袋?”

这话问的有些突然,但更突然的是楚信然还真接上了,从裤兜里抽出一条递给她:“有……莫斯提马抬眼接下之前动作顿了顿,看了看他那在昏暗中带着点点红光与金芒的双眼,才摸到他伸出的手,继而接到他递来的塑料袋,小心翼翼的将矿石碎片包裹提起,又因为入手冰凉而奇道:“这东西还挺冰的,说不定能拿来降温。”

“回头再看吧,接下来是坡道,小心点。”手机已经报废,但还有水汽和视野变化可以利用在黑暗里视物的楚信然一面提醒着,一面握紧了剑刃。

倒是没有自己也去整一个的意思,这个通道很幽深,越往里气温越低,湿气也在逐渐加重,前者对他来说有点难受,后者倒是好事,能够支撑他的感知朝着更远延伸,然后在他和莫斯提马保持着’一人持剑警惕着前方,一人提着双杖警惕着身后‘这样的态势缓慢行进了数分钟后,楚信然终于出声打破了宁静。

“就在这儿,停下。”

“蛤?”莫斯提马闻言而回头,不再专注于盯着身后而是将那吊着发光矿物的白匙对准了楚信然的方向,瞧见了他那正在轻轻摆动,示意自己把光源放下的手。

走了几分钟,墙壁上的发光矿石也愈发稀少,否则也不必她靠着自己带来的光源来观测楚信然的动向。

而当她真的依言垂下手中吊着的矿石后,便只能在完全黑暗的前方听着楚信然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愈发遥远也愈发轻微,最后只留她一个人在黑暗中。

孤独感蜂拥而至,她在昏暗中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仍旧紧握着手中的手杖。

说到底,就算楚信然真的失踪了,她也不是完全一个人。

手中的一杆杖子里还有个时不时会嘲讽,会阴阳怪气的家伙,还会在必要的时候借给自己力量,毕竟祂也不想被埋没在这片沙子里。

而她也在之前驾驶舱中的对话中重新找回了自己原本应有的模样,踏足过泰拉多处地域的信使,可没有那样的脆弱。

更何况楚信然的消失并未持续多久。

就体感时间而言,差不多也就两分钟左右,莫斯提马便听到了些许遥远的金属碰撞声,还有着之后些许语声,或许是因为隔得远而听不太清晰。

前面显然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没有上去探勘的想法,仅仅是继续停驻在原地,倾听着远方的声音,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声响。

就在身后,那复杂而又杂乱的脚步声,令她骤然转身挥杖,黑锁白匙的杖面已然腾起青蓝色的辉光,却又骤然听到身后奔行而来的脚步声。

属于双足生物的脚步声,还有着熟悉的声音:“收杖,靠边!”

是她等到的声音,莫斯提马几乎是立刻收起了双杖,可那动作还是慢上一筹,只听呼啸的风声临近她便被一只抓来的手拖了个趔趄,又被对方一把推到墙壁前,头顶都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灼热的呼吸。

紧接着,一道蓝光从紧贴墙壁的两人身后呼啸而过,映亮了对方的身影,也映亮了莫斯提马惊愕的脸,更映出了那些怪异野兽在面对刺眼光源时的惊恐!

唰!

几乎填满整个地道的蓝光势如破竹,将所有胆敢阻拦在前的东西化为虚无,地上只留下那些野兽未被光触及的些微断肢,因为失去平衡而落在地上。

到了这一步,莫斯提马应该知道自己捡了条命。

看着那重新陷入黑暗的通道,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对方的心跳,抬头看去那灼热的鼻息所向,倒是没急着把他推开而是低声问:“那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遗迹里的武器,拉特兰那种,懂吧?”如果对方不是莫斯提马的话,楚信然这话多少有些谜语人的意思。

但因为是莫斯提马,所以她瞬间了然,理解了那所谓的遗迹是什么程度的遗迹,那武器又是怎样的武器。

“里面是谁?”

感受到对方的物理压迫感远去,得以脱离那拘束状态的莫斯提马看着面前的瞳光。

只是还没等到对方回答,她就看到了通道深处亮起了几道光源。

那是比她手里的发光矿物要温暖许多的橙色光源,映出了像是萨弗拉人的脸。

而那样的脸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琥珀色的竖瞳好似锁定了自己,开口便是一串令她迷茫的语言。

但好在紧接着,同样令她迷茫的语言在她身侧发出,令她投以诧异的目光。

两者好似达成了某种共识,那像是萨弗拉人却又长着古怪的甲壳,身躯突出骨刺的为首者点了点头,转身重新朝着深处走去。

“跟上……”

一旁传来楚信然的低声,令莫斯提马回过头来赶紧问:“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比起对方的身份和语言,莫斯提马更在意说了什么。

“我和他们说:她也是怯薛派来的使者,从沁礁之城远渡而来。”

NO.10:怪物:?

怯薛,这个词在楚信然最初的印象中,属于某个游牧民族构成的帝国军制,而在后来,当他从书籍中瞧见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时,一度激动万分,认为自己找到了某种决定性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某种猜想——却又在实际深入调查中破灭,之后这个词组便再也无法令他泛起波动来。

在泰拉,怯薛同样是游牧者的军团,可那游牧者是库兰塔人。

一个北方游牧民众的库兰塔人,脱离了可汗的统御,在南方的萨尔贡担任起帕夏的分封,建立起梦魇怯薛的赫赫凶名。

那昔日的怯薛军团,地位等于而今的长生军,都是萨尔贡最精锐的军团,亦是笼罩在无数传说中的军团,始终捍卫着萨尔贡的疆土。

也有传说认为而今的长生军便是有着昔日怯薛军团的遗留,那份曾经远征泰拉死地划分萨尔贡边界的传说那般辉煌史诗,却又残酷可怖,令怯薛军团在历史的雾气中迷蒙,已然太久不曾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而今的怯薛,就如高卢霸权,仅在历史讲述者的口中浮现。

当然,后者倒还至少有着通行的语言。

高卢与大炎,一度共同分割了东西两方的国家交流通用语。

直至而今,卡兹戴尔以西的土地群山之间,高卢语也仍是古老、严谨、高贵的语言象征。

但在这极南之地,高卢语终归是不顶事。

这片土地曾经不存语言一说,在这里生活的只有异变的怪物,可怖的邪魔,以及类人而又原始的居民。

但在后来,怯薛军团征伐带来了人类的足迹,也带来了人类的语言。

怯薛军团还残留着领队作为卡西米尔前身国度的一些作战语言习惯,但在平日的交流更多是被萨尔贡生活所同化。

于是在这与萨尔贡接踵的绝灭之地,通行着萨尔贡的古语与卡西米尔古语的拼接,版本颇为拗口的同时也有部分词汇的暧昧模糊化,显得非常地不严谨,很容易词不达意。

就是因为这一点,莫斯提马才差点因为动作慢而被那道光束炮给一并蒸发,需要楚信然在对方动手时才意识到对方理解错时间的瞬间,赶紧以百米冲刺的救人气势冲出去「壁咚」莫斯提马。

这能不能有吊桥效应楚信然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他要跟那几个变异蜥蜴人好好理论理论,然后再狠狠敲点东西出来,靠着他和莫斯提马一开始在上面的绿洲里消灭的那些怪物尸体。

那些尸体对现阶段的楚信然而言毫无价值,血肉有辐射,骨骼难以利用,内脏也暂时摸索不出价值,都是可以随手丢弃的东西。

但对这些变异蜥蜴人一样的家伙们而言,却是全身是宝的东西,他们甚至不介意那血肉的微量辐射将其制作成肉干。

令边上那旁观了风干程序的莫斯提马看得有些诧异。

“他们真吃这个?”

全程听不懂楚信然和那些怪人「叽里呱啦」什么的莫斯提马就在边上看着,等着那边说完之后才凑近过来问。

问话也不必压低声音,她直接用炎语问,反正那些家伙也听不懂自己说什么,她也只能苦中作乐一下觉得这种自带加密挺方便。

他们现在已经在地洞的深处,这深处竟然是靠着古怪的机器提供的电能光源照亮,还有明显通往上方的通风管道,一共有着三十来个怪人在这里生活,只有五个怪人拎着明显的尖锐武器,还有两个怪人则是守着一人高的机械装置。

之前的光束炮竟然就是从那里面放出的,可是明显也被看着,不允许她过去看。

相较之下,楚信然倒是一开始就被允许过去看了,但他好像对那么危险的武器不是很感兴趣,倒是更热心的和周围闲聊。

不论是和大人闲聊,还是跟一些小小的孩子闲聊,完全不在意对方那异类的模样,甚至不介意几个孩子在他和别人聊时戳碰他的尾巴鳞片和鬃毛。

而现在,正在偶尔的闲暇间同样在边上,看着那些蜥蜴人用锐利的金属收割怪物血肉,将其切成薄片然后挂在洞口的木杆上等待风干的工序,他的目光平淡,说的话像是讽刺:“你看他们的模样不就像吃多了这个?”

但莫斯提马觉得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虽然萨弗拉人确实有着蜥蜴人这类蔑称,但对眼前这些家伙而言,蜥蜴人已经是种不错的形容了,这帮家伙不论是指头数量还是尾巴数量,甚至是身后的那些直接从身体里凸出的骨刺都显得太过非人,都让莫斯提马看着都觉得是被辐射照多了,感觉寿命也不会长的样子。

甚至有几个几乎是佝偻着身躯贴地爬行的,像是真的蜥蜴,只是长了个人脸人身,还穿着脏兮兮得破麻布做的裤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