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744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也让前方带路的赤索下意识的抬手搓了搓双臂,更加敬畏的目光一瞬后瞥,也是明白了这有若实质的寒意从何而来,一面在心头感慨着孟章君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冷若玄冰,却又忍不住想起他之前那副窘迫木讷的片刻。

当真好奇他到底从通话中听到了什么,但既然能做出那副表情,孟章君倒也不算全然如传闻那般缺乏人类该有的情感。

他便是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前行引路,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那偏门营帐前驻步,收起了心头的揣测,一把揭开了营帐前垂下的布幕:“请……”

虽然有着赤索这样身形高大的男人,但楚信然短暂走过的一眼看去,这个队伍的平均身高属实是被赤索那么几个鬼族给拉高了。

所以营帐搭得并不算高,同样驻步的楚信然瞥了他一眼,目光仍是冷淡,但紧接着便微微躬身钻入了营帐。

赤索看了看周围,冲着虽然有过想法但都还没有真正来打扰的战友们点了点头,便也同样躬身钻入了营帐中。

继而见到孟章君蹲在大将边上俯瞰着她,而大将同样回视着她的怪异画面。

一位躺在地上的紫发女孩盯着黑发青年,目光全是毫不掩饰的战意。

但青年却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女孩,冰蓝色的双眼古井无波,好似能消融任何的情绪。

“你就是楚信然?”

两人之间率先的话语是女孩的发问,女孩显然很是虚弱,连面色都浮现出不健康的苍白,但那问话时咧起的嘴角却颇具野性,隐约可见平日的豪气。

对楚信然而言,这还只是一种感觉,但对赤索在内的队伍战友们而言,那是他们朝夕相处所见的模样,正因为熟悉方才觉得这般虚弱的反差是如此难受。

换做往日的大将,说不定都已经一跃而起要对孟章君发出干架宣言了吧,哪里会老老实实躺在铺里这么发问?

还不是伤口太痛,身体太虚。

大将是个豪爽痛快的人,却也不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傻子。

或者说,她也兴过义气,然后才落入光原军的陷阱里,险些身死才有而今的模样。

这份教训,想必她已铭记于心。

可她对面是那位孟章君啊……尽管在南方鬼族兄弟们口中的孟章君也是个豪爽人,可在那些兄弟嘴里也不乏描绘些对方铁血冷漠的一面。

对照某些资料,赤索觉得他们还是修饰太多了,那叫铁血冷漠?

分明叫不近人情的冷血,哪怕是而今,对方不知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才决定过来看看,他也生怕两人之间出现争端。

这个担心绝对不奇怪,毕竟他才同那孟章君接触片刻,就已经体会到对方的气人之处了,可在这一点他是求助者,他自然不愿表露出来,只希望大将不会因为对方那副倨傲冷漠的态度而勾起急气。

就像此刻,大将问话之后,孟章君也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仍旧落在对方的眼瞳之上,注视着那份略显涣散的黄瞳便直言问:“你似乎有视力障碍。”

这话一出,赤索便是心头一紧。

大将从来不承认自己有视力障碍,同时也因为她的其余感知觉格外发达,辅以高超的战斗技巧也算是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缘故,兄弟们挨过打也就从来不提这事。

这事可不能提啊,要挨打的啊!

不过大将现在好像也没法打人,赤索便无言的看着铺上躺着的女孩闻言便柳眉一竖:“没有!”

确实没打人,就是还嘴硬。

她犟,可对面似乎更犟,紧接便问:“那就是有眼疾?”

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执着这话题,并且感觉自己被骂了的女孩更怒道:“没有!!”

“那就是天生的视力障碍……”青年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在女孩脑门鼓起青筋之前抬手在半空,硬生生从中抽出一大箱东西来,“怎么称呼?”

“呃……”他这一手让赤索和那女孩都愣了愣,尤其是女孩看着自己上方忽然盖上的阴影,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对方如果没抓稳的话,那玩意儿砸下来应该很痛。

“赤索。”她直接就喊向边上那个还在看着的家伙。

“哦哦哦!”赤索赶忙过来要帮那能凭空抽出箱子的楚信然赶去,而楚信然还维持着一手拉扯纸箱的状态,听到赤索的瞬间还怔了怔。

还以为这俩人共用一个名字。

听到赤索的发声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俩人是不够相信自己的臂力,觉得自己一只手臂拽着这么大个箱子可能端不稳。

他倒也没去解释,便直接将纸箱朝着赤索一递,然后重新问向下面那女孩:“怎么称呼?”

女孩方才还盯着他的手臂,即便那手臂被厚实的袖管所盖住,但她感知周围从来都不是靠着视力,仅凭感知觉便能察觉对方抬手平稳,举重若轻,便隐约察觉对方是类似鬼族人那般拥有怪力。

也同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顾忌显得有些丢人,转而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但我在问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青年平静道,“曾经有段时间,我特别厌恶和龙族扯上关系。”

这两段话乍一听毫无关联,不远处的赤索脸上就浮现出了明显的疑惑。

反倒是那女孩表情怔了怔,看向楚信然的目光也变得正式认真了些的自我介绍:“赤冬,我叫赤冬,剑士。”

她能听懂,而她的反应也让青年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那赤索正在放下的大箱子:“里面是些医疗物资,哥伦比亚出产,看你们这营地的模样应该途中丢失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够用了,不过你们这营帐有医者吧?”

他只会一些急救,即便能搬出一堆药物来,他也不知道某些伤病要怎么配。

“有的!”赤索赶忙点头,他已经破开了纸箱划开了束缚带,看到了里面不同种类与包装的药盒,便欣喜道,“我去把医官叫来!”

说罢便冲出了营帐。

“居然放任我和你单独留在营帐里……”楚信然的着眼点与众不同,“他这么兴奋的原因是什么?”

他并不相信自己能让对方这般信任。

“营地里除了我还有不少伤员……”赤冬没有勉强自己撑起身来,只是平静地望着营帐穹顶的褶皱,“弟兄们确实在带我逃亡的路上丢了不少东西,还有不少人丢了性命。”

“如果药物种类不够,我还可以拿些……”楚信然蹲在边上回望那赤索出营帐时卷动的幕布,从缝隙间可以听到些许兴奋的东国语声,“你应该在刚才听人说过他干了什么。”

“丢人的家伙……”赤冬闻言便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紧接着却又缓和,“赤索死过一个妹妹,把我当替代,以前我说过,我能几刀把他砍翻他也配关照我。”

“但最近几天算是配了……”楚信然一面说着,一面又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又看向她补充道,“对吧?”

“也就那样……”赤冬扯了扯嘴角微微侧过脸去,这女孩看不出种族,但却能看出年轻俊朗,甚至留着一头军中罕见的长马尾,可以想见她在战场上本该是怎样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女将,“你的那位长辈,真和我姑母有关系?”

她的姑母,亦是从南朝光元投向北朝光严,令南北战争更快结束的名将,这所谓的「名」是各有说法的「名」,有的觉得她大逆不道,有的觉得她因不满内战而选择更直接的方法结束战争乃是义举。

但实际上南北朝的战争从未真正结束,在二十年来大大小小摩擦,战火不断,这套题对泰拉的很多国家而言都很熟悉,就像炎与乌、乌与卡西米尔,玻利瓦尔与哥伦比亚。

都是表面和平,边疆区域却老是在派兵的状况。

这座营地里的士兵就是被派的兵之一,只是从之前的一些细节以及赤冬一些能够侧面印证猜测的话语,令楚信然大概清楚了这批士兵的未来非常堪忧。

一个受伏重伤的将领,一群冒死救援的部下,一群艰难成功的残部带着将领一路向北要护送归家,其间无数刺客与追兵阻挠。

战事失利是要受惩的,这些士兵回去也不会被当做凯旋,所以那副官跟他许诺会被重谢时完全底气不足。

重谢……回头看到赤冬被拉出去打板子还差不多,自己收的不知道是答谢酬金还是封口费。

不过既然他都决定管了,也就不在乎这个,更何况以他与文月姨的关系,光严氏也确实该礼遇。

毕竟文月公主身在大炎从未涉及党争,反倒是有着魏公这样的夫君,属于是南北两边都要给点面子。

以及……楚信然还被恢复了炎国身份证(x),不好好对待这波会成外交纠纷。

他确实有那个能力,只是他也没必要管。

不得不提赤索的话语确实抓准了关键。

在家族里不受待见、有个格外特殊赏识自己的人,以及最重要的——回家。

对于最后一点,楚信然已经很久没想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想,他偶尔会觉得自己应该不去想了,但从对方嘴里听到那个目标时,他还是改了主意。

改了一点点。

至少能让他把手机掏出来,拨下他那一直极力避免直接打上的文月姨电话。

然后听到对方意外却也确定的回答,还顺带鄙视了几句光严氏的作风,楚信然难得听到文月姨能这么直接的鄙视什么东西,听完便也当即觉得光元氏的那群主事者不是什么好东西(“理论上,东国的八大家族所拥护的南北朝之间都或多或少有些血缘关系……”楚信然很中肯的回答,“关系肯定是有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赤冬有些无言。

楚信然知道,但他懒得说。

他只是说:“有无关系,不妨等你抵达那位将军驾前听她说,那能比我的话语更有说服力。”

然后缓缓地站起了些身。

“那么我先回避一下,想必很快也会有医官来确认你的伤势,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做个考虑。”

“考虑?”赤冬疑惑地微微抬头看着已经缓步走到前侧方的他。

“赤索求我送你回家,但我带着旅伴,她们不见得愿意随军而行。”

楚信然并不回头,语态平静:“所以我有个建议,兵分两路,让你的士兵们继续装作带着你走,你随我们走,他们怎么带着你这幅身体长途跋涉的,我这边也一样能做到。”

“并且这也能混淆那些盯着你的家伙视野,虽然只能混淆一时。”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继续和你这些弟兄们前进。”

“我会给你们留下伤药和一些应急食物,甚至能提供些特别的武器,那些都来自哥伦比亚的一座大型监狱。”

“但也仅止于此,我没有答应他一定要自己送你回去,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

“所以,考虑一下吧,选哪条。”

他说罢,便彻底走出了营帐。

留下赤冬一人继续望着穹顶昏暗的褶皱。

NO.71:小鬼什么都不懂

(demo配装爪巴啊,打怨虎龙跟玩君莫笑似的,搓了他妈多少套也不如对方一巴掌把我带走。)

事实证明,楚信然还是低估了赤冬。

他给了对方半小时的考虑时间,站在营帐外的不远处静默等候,平静稳立得像个雕塑,毫不在意周遭士兵们经行走过时的目光,不论是敌意或是友善,乃至是直接的招呼声,他都没有理会,只是注视着前方,间或摸出有所震动的手机瞥一眼。

然后在不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后,当那或许是营帐中唯二女性的医官从中走出后,楚信然也听到了赤索的传话,重新微躬着身体钻入了营帐。

得到了对方确认的选择回答。

于是他离开了,带着赤冬和一位额生蓝角的鬼族少年。

少年是一位忍者,也是营帐队伍里的侦查手,更是第一个对上楚信然的人,也就是那位初次刺杀便被瞬秒纸人甚至还被传达而至的压迫冲击给轰出一口血的年轻人。

所以他此刻虽然走在前面充当着引路者的身份,背影也多少有些畏畏缩缩,时不时留意着身后跟着的青年。

这份留意不只是因为对方之前给了他相当的心理阴影,更是因为他背负着大家憧憬敬仰的大将。

赤冬显然选择了前者,与她的队伍兵分两路,她随着楚信然一行人从官路北上,而队伍们继续装作无事的走着林间。

令她稍稍安心的是,就算她选了第一条,楚信然也没有收回他在第二条中提到的物资,那些物资由赤索收捡分配。

那个鬼族男人并未质疑大将的选择,只是额外提出希望再派一人跟着,不论是充作服侍工作还是担任安全保障都是理所应当。

而且仅仅一人的话,也不算特别妨碍楚信然队伍的规模,所以楚信然答应了。

然后对方就带来个令他微微勾起嘴角的小鬼。

确实是小鬼,一看就未成年的鬼族,作为一个鬼族男性甚至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健壮体魄,显然是属于另类的分支之中。

就像萨卡兹人之中也有血魔与歌利亚、温迪戈之流,在体魄与外形上都有不同侧重的分支。

鬼也并不都是五大三粗,其中同样有着擅长法术的一支,而令他有些想笑的原因是他有些印象,这是在那个密林之中与不自觉与大国主待在一块,偷袭他未果的小鬼。

这安排算是故意的么?不过不论是不是都无所谓。

他现在只觉身后的人有些麻烦。

本以为像赤冬这样能在沙场磨砺的女人,就算还年纪轻轻也大抵不在乎男女之别,甚至过分开放都有可能。

但当他背起赤冬,一旁的两位士兵上前将竹编的承接篮靠着白布缠绑在楚信然腰胸,以保证他不会因什么仓促状况把大将扔下,也免得大将抓不稳太过颠簸时……楚信然能够在这种紧贴的状态下察觉到对方全身绷紧僵硬的反应。

这反差让他想起塞雷娅,尤其是在紧绷的肌肉之余还有明显的柔软压迫感。

这就比较考验压枪技巧了。

而且这重新回到山上的山路陡峭,身后的触感也数次变化着。

楚信然虽然没有回头看赤冬的表情也能从而对方愈发僵硬的肌肉o感和背后明显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中察觉其尴尬窘迫。

但赤冬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楚信然也不打算挑起别人的尴尬,同样没有沉默不语。

于是眼下就成了三人之间都很沉默且低气压,只有最前方的年轻人时不时要硬起头皮提醒一下「什么地方比较滑,什么地方比较陡,别摔着了」之类的。

然后不忘以眼角余光观察后面,见到青年和身后的女孩表情都是一副凝重且冰冷又赶忙收回目光,愈发觉得老大哥把自己安排跟着大将是来受罪的。

这就是处罚吗?怪不得自己没被打板子。

不过大将平日脾气不差啊,为什么也是那副表情,这附近是有什么危险么?

秉着这样的惊疑,本就是作为侦查职务的忍者开始疑神疑鬼,朝着静谧的周围频繁探头探脑,全身心绷紧,直至林间走到尽头,开始瞧见神社建筑,也开始踏上平坦的石板路后,三人才几乎同时的松了口气。

“走这边……”这时候,青年略微加快步伐,走在了少年前面,顺便不忘驻步,对少年说,“给她松开些缠布,在这里不需要。”

忍者看着大将那逐渐不再冰冷凝重,但目光已经更加涣散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好。”

“呃……大将您身体怎么样?”他发现用来固定布幔,绑大将的那一侧都被打湿了,便关切问,“好像出了很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