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803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年把我打晕了?”他问。

而方才就已经把脸埋在枕头里的夕,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看她这幅样子,楚信然有些尴尬的抬手拧了拧鼻梁,努力理清思绪道:“把我打晕了,又把你丢过来……她胁迫你?然后弄了这么个空间……”

他有些分析不下去了,毕竟这么分析下去的话,不需要快进就能到「夕其实是有能力挣脱这种空间的」。

而且之前的梦中自己感受到的触感然后伸手……那触感应该是夕在摸自己的脸……

他扫了眼女孩,几束透光的孔洞表面根本不够用,但对箱体里的俩人而言都是能清晰辩物的程度,他这扫一眼就能发现夕在偷瞄自己,而这目光对上时,后者便是脸色一绷,可那也掩不住红潮顺着脖子朝上蔓延。

短暂的沉默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来抓起了些被子盖住脖子,也顺便遮掩一下明显没穿衣的上身。

裸睡派啊,因生活环境而无法达成这种生活状态的楚信然不好评价,也不好判断自己该不该挪开目光,最后只是在纠结的沉默里和她对视着,大脑风暴、深思熟虑,然后问:“要起床了吗?”

“当然!”夕下意识就撑了起来,大概是想证明自己的坦然,然后就发现楚信然的表情绷紧了,而她不用低头也知道自己现在上身有多坦然,再一次的表演迅捷的脑充o血,并在红潮彻底占领面颊前,嘭的一声又倒回床上拉起被子,默不作声。

绷着脸的楚信然努力排开脑里关于方才的画面,可是小信然不那么想,关于关键的一点一直没确认,而他觉得至少不该马上问,于是又抬手以指节敲了敲一旁的金属墙。

咣咣咣的,听来不厚,也就谈不上坚固。

默不作声的抬手攥拳,青筋与肌肉一起暴起,一拳下去,意外的不怎么痛。

抽回手来便是一大团光照进来,而楚信然凑近看了看这厚度,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皱了皱眉,抬手对着那裂口撕扯着,轻易扯下一小片金属,对着墙壁弹指投射。

一道噌然声中,金属刺入了对面墙壁上的铁灯笼挂饰上。

“呃……”楚信然的脸上微微动容,转过头问向已经从被子里偷偷冒出头来看着他背脊轮廓的夕,“昨晚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夕小声说,细若蚊蝇的声音听不出庆幸还是遗憾,“你晕过去了。”

就像上次是夕晕过去了,楚信然只是把她抱到了他的卧室,可是眼下他倒是没想起这一茬来吐槽这样的状况互换,他只是终于得到了那个问题答案后又回头看那对面墙壁铁灯笼上刺入的金属片,然后再看向自己徒手撕下的那片裂口周围。

目光多少有些见鬼。

这筋骨和抗击打能力进化得,他差点以为自己双修了一晚呢,以前的杂书见过类似的修行法门,只是看着感觉就很假,而刚才是他第一次有那么一点点的信任。

现在信任没有了,夕的回答说明无关,那就是之前的梦……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确认指甲确实长了一点,再抬起手挼了下头发,本来就偏长了,被解开了发圈倒是感觉不出长没长,倒是摸到了两根断发。

这倒是无所谓,头发多少掉几根,长短都一样,只要不是大面积也就不许在意。

只是这事该跟夕说么?不过刚才自己的举动她也看到了吧?

楚信然发觉自己方才好像太激动太鲁莽了,心态不够稳,回头看夕时却发现她好像没看自己的手,只是在看自己的背。

行吧,大家心态都没稳,自己鲁莽了,她更是不专心。

楚信然有些哭笑不得地重新回过头,撕墙如撕纸般的弄出个大洞,便能看到那都被堆在一旁的椅子上衣裤,还能看到一张便签:

【夕这丫头没出息,我可不是……】

【我带着深海色和你那俩跟班先出去吃饭了,你俩自己解决。】

“呃……”楚信然无言的将那便签递给夕看,而后者表情复杂,往常这种话看着怎么也是火冒三丈,但此情此景能怎么反驳?

“别往心里去。”楚信然说着,捞回了那张纸,手里电火花一闪就将其消泯,再抬手在床侧摸索就能摸到夕的衣裤,朝她那边递去时看着她那红扑扑的脸。

“打晕睡觉,也就只有她能想出这种违法犯罪的主意了……”见她抬手接过后的楚信然收回了些手,“与出不出息无关,和她不一样倒是好事。”

夕神色惴惴地抬手接过,这副模样显得后者的安慰没什么意义,只是她抬手的这一冒头,楚信然那收回了些的手就无比自然地搭在她脑后轻推,而他自己亦是凑近了些,之后挪远。

留下浑身僵硬着,连被子滑了些下来也没注意的夕看着他挪回去的背影发愣。

抬手想摸摸嘴唇,但又惊醒过来,手势一变,变成干咳前的握拳。

“不用急的,夕。”楚信然并不回头看她的反应,只是挪到了还有铁皮遮蔽的位置穿起了衣装。

“找你自己的步调,不要变成别人。”

NO.140:问题挺大不是?

(好冷啊,都添衣,都添衣。)

虽然谈不上无忧无虑,但嵯峨一直是个性情洒脱的云游僧。

不会钻牛角尖,也不会画地为牢,有问题就去找答案,有疑惑就会去寻求真相,哪怕真相或许要比想象中无趣简单,那也无所谓,毕竟寻求真相本身的这件事有时也能带些趣味。

于是当一大早,她从将军府那边与赤冬及其姑母辞行暂别,来与楚施主、先生这边汇合时,她便注意到了些许氛围的变化。

说来,这份读空气的本事虽是东国文化里常提的,但嵯峨却是一直以来都没能掌握,向来都是秉承着有话直说,直来直去,快言快语的风格,好听点说是赤子之心,灵觉通透,但难听些说也可以是莽粗惯了,不通人情。

不论哪种理解方式都有失偏颇,嵯峨自然并非不通人性,只是选择了以这样的道路前进,以明见本心。

迄今为止,她已走过不少的路。走过了通常以她这样的年龄根本无法走到的长路,也身负着她这样年轻的人少有的丰厚阅历,这一切都得益于她的云游之旅,也得益于夕那难辨真假的画卷体验。

但就算是经历了那么多,她的态度都没什么改变,直到被夕赶出画卷以来的这些天——

虽说一直都有循序渐进一说,但某些改变倒可能是忽然出现的,而非细水长流。

就像因为好几次说错话而被先生针对,终归是令她开始修起了闭口禅,开始不仅要注意、还要考虑起了氛围一说。

其实有问题的也不只是氛围,还有队伍里的组成。

不过是一天不到的功夫,队伍里就忽然多出俩人来,还是隐约觉得是氛围变化漩涡中心处的俩人,令嵯峨归队之后小心翼翼起来,很清楚自己大概是错过了什么,但一时之间又不太好问。

分明氛围不算凝滞,所有人都有说有笑,甚至连先生和先生的姐姐对话时都带着些浅笑。

更别提月见夜施主和玉威施主那边一直交谈甚欢,似乎关系好了不少,但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圈子被划出了。

她哪边都凑不过去,哪边的话题都没她的份,先生那边更是隐着刀光剑舞,令她只觉一切变化太快,自己大概确实错过了什么大事。

而且这错过还很明显——先生和先生的姐姐甚至换了身衣服啊,终于不再是原本那身看起来都有些凉的衣服了。

“楚施主,楚施主。”

看着之前和自己聊得不错的月见夜施主顾左右而言他的避开询问,印象里蛮老实的玉威施主竟也好似错觉般的不给自己回答,嵯峨便只能朝着那位本该是首选询问的楚施主求教了。

当然该是首选,在嵯峨的印象中,楚施主总是热心而又耐心且格外宽容的。

顶好的人,可她也多少能够察觉周围人的目光都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不论是先生还是先生的姐姐还是那位被称作需要照顾的深海色施主,甚至是站在边缘些的玉威施主和月见夜施主似乎都有在关注他的反应,如此的漩涡中心,实在不适合当做贸然询问的首选。

只是她也确实问不出个结果,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当然问不出结果,月见夜和玉威作为「犯罪目击者」自是无法当面指征,更何况「案子」涉及些男女清白问题,考虑嵯峨师傅还是为女性,这话题多少难以开口,哪怕是月见夜也不会在出家人面前扯些黄段子。

哪怕东国的出家人是可以成家的。

一个当事人一个犯罪者更是问不出结果,后者虽然看起来口风不稳,但那其实也是看起来,这种事算是「家丑不可外扬」的范畴,嵯峨还远远不到能被当做家人的地步。

而深海色也是和她一样的状况外,只是对一切都有些漠不关心,也就没她那样关注现状。

她所关注的只有「梅林先生」,而「梅林先生」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时而关注路线,时而翻看笔记,时而摸出手机,倒是一副很是状况外的,忙于正事的模样。

这副模样也给了嵯峨些许信心,在楚信然微微放缓步伐投来疑惑地视线后,她便小心翼翼问。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啊?”

“呃……”在楚施主的沉默与他人投来的视线中,她的小心翼翼显得毫无意义,倒不如说她这问得也够直白,直切重点,能令其他人立刻终止闲谈地齐齐望来。

只是与其说是盯着她,不如说是期待后者怎么回答。

不说别的,至少年的目光是饶有兴味,而月见夜则是按捺着某种期待,毕竟他多少清楚表现得太明显容易被「穿小鞋」。

这时反倒是夕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以她那过薄的面皮显然是无法接受昨晚状况的曝光,但倘若楚信然说的轻描淡写,她又不免有些失落。

也就这种时候察觉到这一点的她又觉得年说的没错,自己还真是扭扭捏捏地小家子气。

“是啊,错过了些意义重大,但又其实又不便多提的事。”短暂的沉默和放缓步调之后,楚信然忽然轻笑道。

“这算家事,理解么,小师傅……”他微微挑眉地看着嵯峨,不等对方回答,目光便又扫向其他俩人,“各位能够收收关注放在眼下的行动上么?倘若真是显得无聊,不如去佛寺陶冶下情操?”

所以到底成没成啊?感觉这反应也不是自己想看的月见夜抬手摩挲着下巴琢磨着,然后发觉一道目光朝着自己这边划来,竟有些锋利,便又赶忙整个人站直,干咳了两声道:“苍七阁下不是要去平城宫么?”

“孽教所要染指的可不只是神道,还有佛寺。当权者找到的我应对方式仅仅是净化神道,而佛门们只能另寻自救之法,有必要也该去帮忙,嵯峨师傅,你说是么?”

说着说着便看向了嵯峨,楚信然笑容微敛,神态趋于确实如平日忙碌时的认真平静,“还没到可以松懈的时候。”

嵯峨闻言略略垂首,一旁的牛郎和神官只当这是种敲打,或许还可以当做楚信然用以转移视线的佯作公正,但她却是思笃片刻后便问:“小僧可否此刻离队?”

“建议玉威同行……”楚信然扭头看向不远处怔住的玉威,“有兴趣么?”

“帮忙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宫里那阵式准备不须我确认么?”

作为伊势神宫的神主,玉威对东信仰下的神明体系烂熟于心,只要那阵势与神系有着直接关联,他便也能担当一定的概念指导。

不过这倒不是楚信然给他分配的任务,而是他自己想的,想着自己在这队伍里能负责的部分,无非就是在职业相关上的能力以及与家族一侧的沟通板。

只是接下来楚信然的回答便是证明了他想岔了。

“不需要,对那俩人我还是有些最低限度的信任,不至于对阵法的构筑起疑,只是去确认进度的同时问些事罢了……”

楚信然摇了摇头,“相比起来,嵯峨师傅一人分行去佛寺反而危险,眼下这平城京还谈不上安全。”

这话令月见夜心头一凛,之前他只是想着楚信然和那将军以及光严家主的谋划甚大,好像是件不容泄露也非常麻烦的事,却也没想到这种状况下苍七阁下还有所顾虑,担心有人遇害——

这既可以证明自己这一行随时可能迎来某种危险,也或许可以直接推断为孽教相关的袭击。

这可有些麻烦啊……在深海色o小姐被年小姐带来之前,月见夜便总觉得自己是队伍里最菜的。

眼下虽然说不清深海色o小姐强弱与否,倘若强过自己,那自己最危险的可能性仍旧不改。

而若是弱于自己,那自己要去保护对方的话也是进一步降低自身的存活率。

光是想想就痛苦了起来,自己是不是该再和总部上报一下,让他们派点其他东国的同事过来?

印象里好像黑角和夜刀小姐、缠丸小姐一干人便同为东国人对吧?这种状况是不是更适合他们一些?

在他纠结的时候,玉威也在沉吟,而楚信然瞥了眼他,便补充了一句:“再把月见夜也带上。”

月见夜闻言看来。

“交涉和分析,他说不定能有些出乎预料的发挥。”

“哎呀,苍七阁下还真是慧眼如炬……”立刻就摆出一副「真是不好意思」的姿态来,月见夜仿佛本性重回,“虽然我也很想确认一下平城京僧人朋友们的生活质量,但我现在是作为罗德岛特遣干员来参与顺便确认苍七阁下一行动向的,这安排是否有些妨碍工作?”

“嵯峨和玉威,同样是团队的一员,你错过了他们的动向,报告才是不好写……”楚信然平静道,“我这边的报告我会写给你,或许能让你的报告成绩更甚往日。”

作为近卫局处长给上面写过好几个月的报告,外加曾经两次短暂作为罗德岛干员时也有经历过的流程,楚信然说这话是非常切实的,只是月见夜听着总觉得带刺,便表情有些微妙。

他总觉得苍七是在故意支开大家,想让他没有狗粮吃、cp嗑,修罗场看。

增长见闻!这点很重要!

所以,很是失望!

但是这话好像也没错,倘若真是忙于正事,还与无数人的幸福息息相关,那么就算目的地没有可爱美丽的女孩也无法构成他所推辞的理由。

所以他也只能脸上挂着些许无可奈何地笑容道:“那么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给玉威老兄和嵯峨小师傅分分忧好了,也请几位小心啊。”

看着这楚信然、夕、年、深海色几人构成的组合,东夜魔王「瞳光入炬」,早已在之前的观察中瞧出这几人都有牵扯,不留下既是一种遗憾,也或许是种解脱。

万一引火烧身就不好了,顶尖牛郎更是要注意这一点。

“都要小心。”楚信然点了点头,那张始终平静中带着些许严肃的脸上着实看不出私心,月见夜仔细看了几眼就承认自己看不出他有没有在演。

“好的……”玉威老实点了点头,再看向认真看来的嵯峨和勉强微笑的月见夜,“走吧,抓紧时间。”

“嗯。”嵯峨点了点头,和月见夜一起朝几人挥手暂别,然后踏在了最前方。

虽然谈不上对平城京的佛寺位置熟悉,但也拜访过好几座佛寺,领路也是当仁不让。

而后面几人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数秒后便是年那带着些许轻佻的调笑:“那么,三个电灯泡被支走了,你俩不说说之前发生过什么么?”

“我可是和那俩人吃饭的时候都在想你那儿会是什么样呢……”淡紫色的眼瞳随意的瞥向夕那一侧,“不过估计我这没出息的妹妹很难有什么成果啊。”

“你不能要求他人都同你自己一样……”楚信然看着她,目光微妙且复杂,想起了昨晚对方的那句话以及今早的那张纸条,“而且大事当前,也不该想着这些。”

“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还能管好什么大事?”年没好气的摇了摇头,“顺便夕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事?”

“年!”方才还只是看着的夕是无法再沉默了,却不料自己的怒颜好似全无威慑力似的,年抬手就扯她的脸。

“叫姐姐,我说都这个地步了你还在瞒什么?”一边扯,还一边朝着楚信然道,“我和这蠢丫头考虑让你彻底摆脱深渊的方法,趁着侵蚀还不深,回头你考虑一下。”

这一幕看起来倒还蛮有些姐妹样子的,之后的打闹就更对味儿了。

虽然这打闹看起来完全没留手,夕挥出的拳头是虎虎生风,都快看不出是个术士。

不过这也是建立在年口风一转到了深渊上的前提。

倘若真如夕所着急的那样,她直接提及祭星,那夕就不只是捞袖挥拳头了。

“之后再说吧……”看着这俩人拳头和手掌一来一回,夕的攻势被年噼噼啪啪的全部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