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你的那个问题,就是你所选的道路吗?”楚信然最终还是问到了那个重点,那个关系着安多恩数年的经历,也令他做出了先一步莫斯提马一行抵达这里,并对海神教团的修士开枪的理由——
“为何只有拉特兰是乐园,为何只有萨科塔能受到恩惠你还在询问着拉特兰当初为何不支援伊比利亚,你还在敌视,甚至仇视着海神教团。
因为他们歪曲理解拉特兰的教义,将海洋那份恩赐传播给众人,以变作海嗣的方式获得平等,远离苦难与孤独。”
安多恩闻言而沉默了片刻,继而轻声道:“您对大静谧了解得真的很清楚,或许你甚至经历了解过类似潮石镇那样的悲剧。”
“苦盐杂货店的巴伦大婶,涛声小教堂的兰迪辅祭,为戒钟搓绳子的小萨格雷……我一直记得他们,而一次瘟疫,一次饥荒,一次早有预谋的渗透,就让他们变作了那样痛苦的模样。”
“那甚至不是恩赐,亦并非拯救,潮石镇只是一次试验,其中没有诞生过哪怕一位脱离苦难的海嗣……”
“以我对守秘人的听闻,您应该认同我的想法才对。”
“在对于海神教团的敌对排斥上,我甚至愿意与你们合作,只是你的兄弟姐妹们并不都适合介入这场复仇……”
法术构筑的声音威严嘈杂,没有耶拉冈德那样的第一印象也确实不像好人,被安多恩的兄弟姐妹们怀疑也是无可厚非,而楚信然注视着法术构筑而出的他们,这份影像的位置任他选择,也能与另一侧的安多恩同时放在一处,尽收眼底。
令他进而开口打断他的欲言又止。
“但关于合作的事宜暂且不急,你那一铳引发的骚动也有人在抚平,我想聊的是一件对你而言也更加重要的事,也就是你追寻了数年的问题。”
追寻了数年的问题,不论是对队友的袭击,还是身边聚集了如此多志同道合的家人们的漫步跋涉,都其实有着一条共同的联系,那便是困扰了他数年以来的「那个问题」。
“我有一个朋友,她从事着当地宗教的高等神职,但你也或许知道,谢拉格这片区域在数年前都还是相当闭塞、原始的区域,在很多领域都缺乏足够丰富的范例与对照,包括宗教。”
“所以她陷入了某种困惑后,无法通过自己找到解答,正如同样如此的你。”
“蔓珠院的圣女么?”听到这里的安多恩询问道。
而这猜测令楚信然略显错愕,只是以法术回应到:“那要保密。”
安多恩便也点头,不再言语,只是具体如何理解也没同楚信然说,仅仅是道:“您继续……”
“其实是同类型的问题,只是她想的比你的角度更远至某个方向。”楚信然依言继续。
“她困惑的是谢拉格的未来中,神究竟应在怎样的位置。甚至……谢拉格是否真的需要神……”
“……"尽管安多恩仍旧沉默着,但楚信然还是适时地停下了,因为他能看到那青年的虚影表现出几分肃然的惊愕。
这份安静持续了十数秒,安多恩才缓缓开口:“这似乎不该是一位神职高层会轻易冒出的疑惑。”
那确实,可能是神本尊,从她冒出那种想法开始就有数百年了吧……楚信然心里吐槽到,但以法术传达的回应还是说:
“但确实很应当不是么?”
“尽管可能会直接激怒某些信徒,但这样的怀疑正说明她比起信仰,更在乎这片土地的人和事,我觉得这是更珍贵的品质。”
“确实,这个问题也给我一些启迪,我从未想过这种角度。这样……容易被视作判教的角度,或许也会是我问题发展的最终结果。”安多恩以近乎呓语的低声说着,令楚信然所收集的音波都不够明显。
“问题当然会因为经历与事态的发展而逐渐变幻,但那终归是不同的……”
楚信然试图将安多恩那飘飞的思绪拉回,也不想自己无意间倒是创造出个叛教者,“不可否认我开这口也是存着几分你们两者的问题或许可以彼此对照借鉴处理的期许,但那还不是能够那样草率得出的结论。至少,你应该足够了解这片土地,而她也要足够理解拉特兰的问题。”
“我们可以彼此解答,而你正是为此而来。”安多恩重新看向它,看向那分身所在的方向,总结出了楚信然的目的。
甚至觉得这或许也是楚信然以那样奇异的力量维护他们的理由。
“所以我想现在提出,我们之间可以有些长期的交流与合作?”
“当然可以,只是我仍还有个新的疑问。”
“请说……”
“抱歉,尽管您说过了要保密,但我方才又升起了新的猜测。”安多恩谨慎而又歉意道。
“您说的朋友,是圣女还是您?”
“呃……”
NO.52:当了太久的长辈就会转不过来
“他们总说神爱世人,但属于萨科塔的神殿与圣堂中,只有萨科塔的所在。”
“您能看到那位劈柴火的乌萨斯老人么?”
“很健朗。”
“是啊,他已垂垂老矣,但他的出身给了他仍旧健朗的身体,他还有力量,但他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朋友、土地,与故乡。他能依靠什么?相信什么?他能从哪里获得安慰与救赎?”
“他的年龄赋予了他足够的阅历与伤痛,也拿走了他过往的冲劲。”
“是的,他只是想要安慰与救赎,一次重新的开始。而当他跨越了漫长的旅途,来到拉特兰,来到他偶然从旅行者口中得知的,遍洒圣乐与光辉的安乐之乡后,他没有如愿以偿。”
“辉煌的拉特兰城没能安慰这被厄运压得佝偻的异乡人,对这些人,拉特兰市民们或许会抱以同情的微笑,也许会热忱地倾听,甚至慷慨地敞开钱包,展现自己仁慈的美德。”
“但所有这一切都不过是浮于表面,永远只是浮于表面。”
“就像一座由各式机械的城市,每一位机械都被施加了人文关怀的命令,但当你被那样的人文关怀所环绕时,反而会察觉机械的冰冷,只会发觉这座城市里,你仍是孤单。”
“极好的比喻,楚先生,异族人在拉特兰的体验正是如此,源于律法赋予的天赋令萨科塔们亲如一家。
但这样的家庭从无他族的位置,哪怕是那些虔诚笃信的黎博利修士,小心翼翼地遵守每一条戒律、执行每一次仪式,或封为圣贤,晋升为枢机,教廷也从未真正地接纳他们。”
“黎博利们不过是解决俗事的帮手,处理庶务的工具,只因他们并不冰冷,他们没有那顶光环,他们远比萨科塔更懂得亲近人心。”
“律法、光环,萨科塔的特别能力让拉特兰显得那样圣洁完美,但那份完美圣洁也只属于萨科塔。”
“你想颠覆它们么?安多恩。颠覆那份已有的现实,那或许无法令世人得救,反而会摧毁现有的乐土。”
“不要否认那种可能,毕竟那样的尝试,拉特兰人自己就做过一次。”
“您是说,人造天国计划?”
“萨科塔的行列中,并非只有你怀抱远大理想,但正是因为理想如此远大,才更需要谨慎迈步,因为你身后跟随着更多的人,他们都信任着你引领的方向。”
“不论是人造天国,还是英诺森所主导的天国降诞都在证明这一点。你失望过他的离去,觉得自己没能得到他对那个问题的回答。
但实际上他完全是以事实,以行动回答了你,他也想创造不局限于拉特兰的乐园,可尝试总是会面临失败,那份代价甚至是死亡。”
“呃……”
“不妨再想想,安多恩,我并不觉得你的想法有错。虽然……还是有几分觉得你是有些「幸存者内疚」的症状。
但那样的症状我也有过,倒也并不觉得那是什么缺陷,我反而会认为那是一种优秀的特质,那份特质能让你具备更出色的人格魅力,只要有人拉得住你。”
.
“楚信然……”
“嗯?”
“幸存者内疚是什么?”
“呃……”风雪再起,天色渐黑,圣山之上等待恩希欧迪斯的队伍热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明显降低,盖因这里是蔓珠院的地界,会在这里出现的兼职学士的修士们,便是佩尔罗契家的战士们,而这两种人群都有一种共同的特质,叫做虔信者。
也正因如此,他们能够继续在此注视着这场宗教感十足的圣行挑战,甚至愿意与其一同保持不吃不喝。
这对他们而言并不算是要命的事,更别提他们只是在此静待,而恩希欧迪斯可是走了一天,还机械式的不断重复着敬拜的流程。
后者尚且没有倒下,他们这些不乏战士的队伍又如何能够显出弱势?哪怕是看起来仅是一位女流又高高在上的圣女,其实也是体格全然不弱。
毕竟要知道,圣女的选举本身亦是对精神与肉体的双重考验,平日携着圣铃,表现得像个术士的圣女大人,其实也有着足以担任战士之职的体魄,只是并无展现的机会。
耶拉冈德的教义,雪域生活的困苦,都要求每一位信徒具备相当的体魄,真正体弱者应当在靠拢湖区的方向定居才是。
当然,在喀兰贸易发展中让源石电炉之类的,能够改善生活门槛与品质的外来科技造物流入谢拉格之后,谢拉格未来的子民或许也将不必对自我如此严苛。
但此刻想这些都显得有些远了。
此刻,不论是蔓珠院的诸位长老,还是驻扎于此进行保护行动的诸位佩尔罗契战士,都在等待着恩希欧迪斯o希瓦艾什抵达圣山之顶,在这样古老的仪式得以令人感动的重现下,大家甚至显得不那么排斥周围开始升腾而来的无人机。
在这之前,那些既会发出噪音,又看着烦人的东西,还是作为外来流入科技制品的一部分,被固守传统的蔓珠院与佩尔洛契家族共同排斥。
但现在,他们也都享受到了那些东西的便利,靠着那些小东西冒着被风雪影响坠毁的风险延时传输而来的信号,方才有着身后那面放映着的,恩希欧迪斯在风雪的山路中稳定迈步的身姿。
所有未能有余力跟随一同上山的谢拉格人民也都在看,靠着那些时不时就会有些坠毁或是收回的无人机传输的电讯号,太多人都在此刻切实地感慨着喀兰贸易的活动为谢拉格所带来的变化,享受着足不出户亦能目睹恩希欧迪斯老爷虔诚的身姿。
即便那身姿不太清晰。
毕竟天气太差,确实比较废无人机,而且无人机也不是格外精尖,谈不上1080,更别提无敌4k。
对于尚且不曾体验过无敌4k的谢拉格人民而言这个清晰度自然是无所谓,更别提山顶上那些一度连大屏幕建设与源石荧屏运输都是数次交涉再约法三章才同意的「刻板者」们。
只是在那人群之中,仍有俩人没有望着屏幕,而是始终平视着前方,平视着那唯一的上山正路,那是恩希欧迪斯会出现的地方。
那是圣女与大长老。
至于圣女身侧的侍女长,那就完全是在「东张西望」了。
仗着连诸位长老战士包括圣女都无法识破的精神暗示,在如此神圣的圣地大声喧哗、东张西望,可以说是大逆不道!(x;
但考虑一切所谓的神圣都是因为耶拉冈德,那正主做啥都大概算是神圣来算的话,这显然不算啥——
楚信然就是觉得耶拉冈德就算来那圣山广场进行一句「我宣布个事儿」,那也能是圣言,包装一下就能塞进《耶拉冈德》里。
包装,当然得包装,很多宗教都是这么个情况,很多经典也都不那么经典,只是一旦有了那些经典,耶拉冈德的言行也会受些束缚,毕竟那些经典构成了耶拉冈德的「人设」,哦不,「神设」!
楚信然现在干的属实语C,奉命角色扮演耶拉冈德,尽管没有要求。
但还是为了信徒的执行力而尽力还原耶拉冈德「神设」什么的,而在面对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耶拉小姐时,他能取下那设定的面具,在沉默之后叹息:
“维多利亚心理学家统合定义的一种统合精神状态,让一个人认为从创伤事件中幸存的自己是有过错的,会因为自己幸存而感到困惑和内疚,甚至宁愿自己也遭遇不幸。”
“这种心理状态诞生通常有三种原因,第一种是别人面临生命危险,而自己平安无事,第二种是觉得自己没能做到某些事情。
比如看到那么多人生命受到威胁,自己却无能为力,第三种曾经做过某些事,比如离开矿石病感染区,担心自己感染他人,或觉得自己「遗弃」了家乡的人。”
“安多恩在潮石镇生活过不短的时间,相较起来,他仅仅有过三次抵达的拉特兰才是一出暂驻的车站,潮石镇的毁灭与拉特兰的不作为,在他的眼中便是能符合第三种最末的可能吧,他是「遗弃」了家乡的人,同时也是兼具前两种状况的人。”
“会诞生这种内疚的人皆是高尚的人,这会让他们渐入极端,也或许会成就偏执者才能达成的伟业,但这终归是一种异常的精神状态。”
听到这里时,雅儿便回首看像那盘坐于雪地中的虚影:
“你曾说你也有过那样的症状。”
那虚影便缓缓地垂首,亦抬起手撑在额前。
那是一副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无奈的反应。
“我已是尽量不直言,但你却很急着证明自己一直在旁听啊。”
好吧,是无奈。
无奈雅儿这一脸自然地说出她本该不知道的话。
圣女的侍女长难道不该专心陪伴在圣女身边,没空管那假冒的耶拉冈德忙前忙后的具体状况么?
雅儿以实际言论证明了她要么很闲,要么也在一心多用。
甚至楚信然也没能用分身察觉到她是以什么方式完成的窃听。
之前的交流了解,还以为对方都是直接瞬移到现场给自己上认知妨碍然后光明正大的偷听。但现在……似乎不用到场也可以?
那时的分身也没能探测到那些「蛇形邪眼」的轮廓……虽然也或许是因为隔得太远……楚信然习惯性地思索总结着雅儿的能力,好似要将对方当做敌人一般。
同时也忍不住想到那场梦境中的挑战,那正在占据雪域上空的耶拉冈德本体,倒是一副确有这份神威的模样。
而非眼前这般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自己微笑道:“嗯?我不该听吗?还是说这是你想隐瞒的什么过去?”
太像个人了,反而令想象有所局限。
“当然不,没什么……”意识到只是这样的回答显得敷衍的楚信然,又补了一句,“只是希望你更注意一些圣女,她在那里如雕像般矗立了数个小时,心里总不该是一片空无。”
“内容很多,但这份心思我反倒觉得应该对你隐瞒。”
“理由?”
“小女孩儿的心思你别问。”雅儿一脸和善的微笑道。
“懂了……”楚信然点了点头,又抬手略略扶额,指缝中的视野有着他前方构筑的那「望哥石」轮廓,倒还有些意外,“那样一副肃穆的神态之下居然会是想的这些么?她整反差还真是可以的。”
“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能反向证明这俩兄妹的和解可能还是有的?”
“这还得确认恩希欧迪斯的心思,至少我没有听到过他哪怕一次对耶拉冈德的呼唤……”
雅儿无奈道,倒是终于和其他人统一了一次,望向那屏幕上的青年侧像,由他所引导的谢拉格,或许正是强盛的同时亦不须神明的土地吧。”
“信仰总是必要的,当面对现实的残酷,怯懦者可以埋怨命运的不公,虔诚者可以反思领悟的偏差,愤怒者可以质问启示的差异,不论如何,至少可以令心灵有所依靠,令自我不去面对错误。”
“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雅儿叹息着,但却没有生气。
“逃避固然可耻,但也有用,并非每个人都是英雄,都是骑士,都是勇者。事实上,绝大部分人都是些平庸的、胆小的,心理也并不坚实的人,他们需要信仰稳固立场与自我,需要神的存在来督促美德的践行,只是这样一来,那位神倘若真的存在,便会显得过于繁忙。”
“听一个无信者讲述信仰的好处,真觉得有些荒诞,你觉得恩希欧迪斯也会这么想么?”雅儿问,“以你对他的了解。”
“我了解的他是数年前的他,对于经历颇多的他而言,无法成为参考与保证……”楚信然淡淡道,“但我觉得眼下担心这一点并无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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