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拿刀划墙纸
“怎么了?”
“你们可能会在恕瑞玛那儿遇到点麻烦。”何慎言摸了摸下巴,谨慎而又保守地说道:“唔,他们那儿有...一种本地的阿斯塔特,被称之为飞升者。虽然目前只有两个,但也保不齐你们会在那儿吃点苦头。”
克罗诺斯皱起眉:“很有价值的消息,但他们若是聪明人,就不会选择抵抗到底。”
“那可说不定。有时,聪明人最为固执。”法师又不知从哪摸出一颗橙子,他最近似乎很是馋嘴:“要我说,还是最好最坏的打算吧。他们可是刚刚从亡国灭种的情况中解脱出来——而且,最好不要在今年过去。”
“为什么?”
“还记得虚空吗?”
克罗诺斯的头皮微微刺痛起来,他又想起那些该死的异形生物,那亵渎的紫光和它们充满贪婪的视线.......一种冰冷的愤怒立刻充斥了他的胸膛。克罗诺斯冷冷地说:“他们和虚空联合了?”
“不,你恐怕太看低他们了。”何慎言露出一抹微笑。“实际上,恰恰相反,恕瑞玛人正忙着给全世界收拾烂摊子呢。虽然这件事也差不多就是他们自己造的孽就是了。”
他又说道:“我和他们立下了约定,一年之后会返回恕瑞玛,帮他们解决那些该死的虫子。”
“可是,我记得你不是将它们的老巢毁灭了吗?”
克罗诺斯不解地说道,他还记得法师是怎么在举手投足之间毁灭一个位面的。那种伟力,他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惊肉跳。但一想到法师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又会感到无比的安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呐,克罗诺斯。”何慎言平静地说道,他凝视着不远方的景象。那里正有着一群孩童在街头踢着一个皮球。
克罗诺斯再回头时,何慎言已经消失了。黑袍法师原本站立的地方现在只剩下空气与阳光,一句似有若无的话回荡在他的耳朵里:“事情永远不会顺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的,克罗诺斯。”
13.平凡的日子
一件事的发展不会总是顺利的,萨诺斯很早就明白了这点。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选择所导致的发展不止是不顺利这么简单。
看看他现在的处境,你就能明白为何他会这么想。
一颗子弹擦着萨诺斯的头皮飞过,他恍然未觉一般举起手里的冲锋枪探出了掩体,在活力压制之下, 朝他袭击的枪手不得已缩了回去。萨诺斯冷静地单手换弹,顺手又拔出了腰间的蟒蛇手枪,指着仓库天花板上的吊灯来了一枪。
举手投足之间,他不像是那个疯狂泰坦,倒是有点像个久经训练的特种部队士兵。
他的冷静多少也让追杀他的人有所察觉,对方大喊道:“朋友!我们没必要弄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是吗?”萨诺斯淡淡地回应。“你们追了我一整天,现在说没必要你死我活?”
“那只是交差应付罢了, 你杀了老板的儿子和老板儿子的朋友, 他们要个交代。至于现在——朋友,只剩下我一个人追你了,而我也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寻常人物,对吧?”
“让我猜猜。”
不等萨诺斯回答,他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海豹突击队?还是什么退役的特工?你真名不会叫伊森·亨特吧?”
他还在喋喋不休,丝毫不知死亡已然来临。尽管萨诺斯其实也知道,他不过是在拖时间罢了。但...谁又不是呢?
萨诺斯的确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这没错。但他的经验与技艺可不会消失,在仓库陷入黑暗的现在,他脱下了鞋,轻而易举地摸到了袭击者附近,没有发出一点点脚步声,他轻柔地就像是一只追捕猎物的猫科动物。
那家伙直到被一把枪顶住太阳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冷汗从他的额头顺流而下。这家伙非常识相地将手里的枪放在了地上, 随后既温和又顺从地说道:“好吧,现在你是老大了。您都想知道些什么?”
“那孩子——他们有个‘兄弟会’之类的玩意儿。你知道吗?”
那家伙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 真的只是一瞬间,但也被萨诺斯捕捉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些别的东西:“好吧,老大,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但...请让我先说明一些别的事。”
“说吧。”
“在我衣服的右边内侧有一个口袋,里面放着一张照片。在我告诉你所有事情,你杀了我后,我希望你能拿走这张照片.......照片的背面有一个地址,那儿埋着一笔钱和另外一个地址。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个,老大。只要你把那笔钱送到那地址上的人手里,我死而无憾。”
“你为何不自己去?”
“别开玩笑了,老大。我不信你不会杀了我,更何况,如果我告诉你了这件事,老板也一定会知道是我说的。到时候我还是得死。”
萨诺斯平静地松开顶住他太阳穴的枪口,他淡淡地说:“先说,然后我再考虑另外一件事。”
“这可不行,老大。”男人此时反倒变得坚定了起来。他转过头来,眼里满是血丝, 显然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畏:“我只要一个承诺,好吗?一个承诺...就行,只要你保证。”
他颤抖的语气让萨诺斯沉默了很久,最终,他点了点头。
男人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这就对了,老大,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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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我说的那样,我能告诉你的事情也不多,毕竟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们的那个‘兄弟会’,其实只不过是孩子们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每年杀上十几个人,凭他们老爹的影响力,这点事翻不起一点水花。但加入兄弟会只是一个开始,在兄弟会的后面还有个俱乐部,那才是真正的...令人恶心。孩子们的老爹就是俱乐部成员。”
“哦?”萨诺斯不得不承认,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评价,能让这个男人说出‘恶心’两个字。
男人平静地说道:“我这人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老大。说实在的,我杀的人也不少。但我从来没虐杀过任何无辜的人,也没有因为一己私欲就肆意闯入他人的家中,当着丈夫的面强暴妻子,当着妻子的面杀死孩子.......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那他们就做得出来?”
男人笑了:“哦,你不会想知道他们做了多少回的.......天杀的王八蛋。”
他摇了摇头:“不仅于此,你能想象到的各种犯罪行当他们其实都有在做。”
“你知道的很多,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少。”
“因为我爱打听,老大,我这人就喜欢凑热闹.......好了,给我个痛快的吧?”
萨诺斯扣动了扳机,在如此近的距离被‘蟒蛇’的.44口径子弹轰击脑袋只有一个下场。男人的尸体倒在地上,脑袋已经消失了一半。
杀戮后那种特殊的感觉逐渐退去,萨诺斯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可不知为何...他不太想。
在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之中冒出来之后,他一瞬间想到了更多——不如,在今晚就把事情结束吧。
他眼中闪着冰冷的光,萨诺斯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感到如此愤怒...但他错了。
而且错的很离谱。
他原先还以为只不过是三个孩子闲的发疯出去找事,没想到他们的老子也是如此恶心。该怎么说,遗传么?
萨诺斯沉默着走回他脱下鞋子的地方,穿上靴子,让冰凉的感觉远离他的脚板。借着月色,他能看见手中左轮枪上反射出的那张人类面孔,他突然笑了笑。
卡魔拉,现在就算是你站在我面前,你也应该不认识我了。
萨诺斯拿不准那个法师到底是何用意,他把自己变成一个孱弱的人类又是何居心。但,萨诺斯必须承认一件事,他很享受现在平凡的日子。
曾几何时,他还身为疯泰坦之时,给自己预定好的退休生活和现在就差不多。每天只要种种地就行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法师给他的那些书,他都看过了。其中的思想若是早几年让他知道,他会非常感兴趣。
但现在...他已经走得太远,没法回头了。若是现在回头,他前半生所做的一切都将被他自己否定,那等于他将自己视作一个笑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枪,突然意识到,他的前半生其实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否定过了。
萨诺斯哑然失笑起来:“好吧,好吧。我明白了。”
他提着枪,向外走去。
14.正义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4K)
门罗·奥斯顿敢对天发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战争。
不,这真的能够被称作战争吗?他对此很是怀疑。
德玛西亚的精锐士兵们穿着连魔法都能够抵御的重甲,手中的武器更是锋利无比。可他们面对那个巨人时却像是孩子一般无力。
这些精锐长久以来训练的精妙战术与不屈意志都没能让他们在那巨人面前多撑一秒钟——更多人甚至都没法碰到他,就在巨斧之下瞬间死去。
他甚至没有穿着盔甲,赤裸着强壮的上身,挥舞着两把巨斧在士兵中大肆杀戮。没有任何士兵的武器或箭矢能够突破他的皮肤, 使他流下一滴鲜血。
门罗·奥斯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的两撇八字胡也随之一起颤抖起来。他比起一个领军打仗的将领,倒更像是出入上流社会的艺术家。虽说人不可貌相,但他此时的确是束手无策。
还能怎么做?他是没有任何办法。
对方在四十分钟内突破了雄都固若金汤的三重防线,而无畏先锋现在还在边境,无法返回。在没有重骑兵的情况下, 单凭步兵与弓箭手与这个怪物作战...?
你倒不如把我扔上去,问问那家伙需不需要有人帮他画像。
“或许, 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帮助, 大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佝偻着身躯,门罗皱了皱眉。他认识这种人——搜魔人。在德玛西亚里,只有他们会穿成这样,就连脸都被兜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搜魔人是德玛西亚王国的特产,符文之地的其他国家都对法师们求知若渴,唯有依靠禁魔石立国的他们对法师们避之不及,甚至充满厌恶。因此,搜魔人应运而生。
他们专门负责调查魔法现象,并会确定是否是人为的,一旦他们确定背后的确有着法师的迹象,他们便会倾巢而出,抓捕那些‘堕落’的法师——不管你的性别、年龄、身份地位。
而最糟糕的是...一旦被关入了他们的监牢,你就再也不是德玛西亚人了。甚至连奴隶都不如。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 德玛西亚最初的雏形就是一群为了躲避魔法灾害而逃到此处的人们所建立的村庄罢了。他们对于魔法的畏惧与不喜一直延续了几个世纪, 直到现在,不少德玛西亚人依旧相当畏惧魔法与法师。
门罗的脸色很难看,他一向不喜欢与搜魔人打交道。在他看来,比起法师们,搜魔人更加令人厌恶。而且,这混蛋这时候出现,肯定没安好心。
他脸色阴沉地问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搜魔人。”
男人微微躬身,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大人,那个怪物或许能够抵抗利刃与箭矢...但魔法呢?”
“你的意思是...?”
“是的,大人。”他再度躬身,头部低垂。“前不久,我们刚刚抓捕了一名拥有强大魔法的女孩,她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门罗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不阴不阳的笑了两声:“是吗?那就将她带来试试吧。”
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门罗转过头去,继续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前仆后继的送死。
他想, 如果那个法师能够让剩下的人免于一死,倒也不是不能让她回归自由身, 只需将她放逐出德玛西亚便好。可当那搜魔人带着两个同伴将那女孩押送过来时,门罗却噌的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剑。
“飞翼之神在上——!”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某种动物死前发出的尖叫,极其刺耳。“我的老天爷啊!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人。每个法师都得遭到惩罚,这是对他们天生亵渎的赎罪。”那搜魔人平静地答道,好像完全无视发生一般。
他身后的两名搜魔人一样穿着黑袍,只是在腰间挂着长剑。
一个瘦小的黑发女孩被他们用一副担架抬了过来,她的一只手已经消失了,悬挂在担架侧面摇摇晃晃的。她的两只眼睛也被人用染血的布裹上了。整个人看上去都脏兮兮的,臭不可闻,浑身血迹。还不时发出痛苦的梦呓。
门罗的眼角微微抽搐着,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女孩,也不去听她满是痛苦的呻吟:“她犯了什么罪?她看上去最多才十几岁!”
搜魔人微微躬身,声音依旧平静:“她是个法师,大人。对待法师,我们一向如此。或许身体上的痛苦能让他们忘记自己拥有魔法这件事,那样,他们就能够洗清自己的罪孽,重回正常。”
“你这该死的——”门罗勃然大怒,他吼道:“你的所作所为简直令德玛西亚蒙羞!”
“德玛西亚让我做这样的事,大人。我只是做我本职工作而已。”男人答道。“倒不如让她试试看,说不定这样,那个怪物就会倒下。您的士兵也不需要再去送死。”
听到这句话,门罗才算勉强冷静了下来。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将剑归鞘。门罗冷冷地说:“...你最好祈祷她会成功。”
搜魔人不再言语,他转过身去,示意自己的两名同伴将担架放下。随后便从腰间的布袋之中拿出了某种东西。
隔着一定的距离,加上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用了自己的身体作为遮眼,门罗没法看见他到底给那女孩喂食了什么。
女孩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竟然坐起了身,她紧闭的唇齿之间涌出大块大块的鲜血,染湿了衣襟。等到那骇人的场面哭泣,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熟悉的疼痛似乎让她记起了什么,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搜魔人居高临下,冷冷地说道:“安娜·亚尔蒂斯,你因持有魔法被判处有罪。现在,你有一个赎罪的机会,你是否愿意接受?”
被称作安娜的女孩瑟缩着,她的肩膀抖动着,那副姿态令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门罗联想到受伤的鹿。她呜咽着说道:“大人,行行好吧——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你们不要再.......”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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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魔人又是一巴掌过去,他冷冷地说道:“回答问题,你是否愿意接受?”
“接...接受!我接受!”女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但却连摸都不敢摸,她颤抖着答应了。
搜魔人转过身来:“大人,她同意了。”
门罗·奥斯顿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冷过——就算是七年前在弗雷尔卓德被两头冰原狼围攻之时都没这么冷过。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飞翼之神在上,我们的国家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什么这样年纪的女孩要遭受这样的命运?她做了什么?只是因为他是个法师吗?
一种愧疚感令他咬紧了牙,门罗知道搜魔人们的存在,可他不知道法师们竟然会遭到这样的对待...这个女孩是个例吗?还是说,其他人都会遭受这样的厄运?搜魔人说他们有罪...有什么罪呢?
至少,门罗不觉得一个孩子能犯下什么值得她遭受到如此对待的罪孽。
同时,门罗也非常清楚另外一件事。他的愧疚于事无补,伤害已经发生在了这个女孩与更多人身上。他是旁观者,也只是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可是现在...他似乎要变成加害者的一员了。
这种感觉令他几乎想要呕吐,他听见自己以一种非常冷静的声音说道:“很好,带她去试试。”
另一边。
塞恩严格恪守着克罗诺斯的教导——专注战斗,但不要沉迷。尽管他现在或许已经强大到能够赤手空拳打好几个克罗诺斯,但对方长久的战斗经验依旧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作为他的导师。
而且,在他眼中,克罗诺斯的重要性远远不止于此。据他自己所说,他在他的战团之中服役了三百年之久,这样的时间足以令一个凡人成长为战争机器,何况是克罗诺斯这样的阿斯塔特?
他不止是塞恩的武艺教官,还是整个新生的诺克萨斯军队的教官。塞恩非常确定,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资格。就连他自己都不行。
塞恩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他那大开大合的招数若是让凡人们使用,那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但克罗诺斯就不一样了,不管你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他都能提出有用的见解,这点非常可怕,这意味着他精通所有武器。
抛去繁杂的思考,塞恩的战斗其实并不轻松——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他尽量让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保持在刚好能杀死这些德玛西亚人,但又不至于让他们死的太过凄惨的地步。毕竟,他要的是快速而精准的杀戮,并非一场屠宰。诚然,他这么做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但.......
塞恩乐意。
在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后,他对于杀戮人类这种事有了种莫名的厌恶。但德玛西亚人无法被说服,他们死硬的就像是他们的禁魔石似的,除了尽快解除他们的抵抗之外,塞恩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正当他解决完面前的几个宁死不退的德玛西亚盾卫之时,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