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拿刀划墙纸
那是个小女孩,而且浑身带伤,她甚至连眼睛都缠绕着染血的布条。此时正由两名穿着黑袍的男人往他的方向带来,脖子上还被捆着绳索,手也是。那模样不像是个人,倒像是只牲畜。
一种熟悉的愤怒令塞恩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的面容陡然变化,原本的平静瞬间化为波涛汹涌。那一瞬间的杀意令拦在他面前的德玛西亚士兵们齐齐后退了一步。
塞恩瞥了他们一眼,抑制住自己上涌的怒意,随后冷声说道:“你们德玛西亚人现在就连孩子也要派上来送死了么?”
士兵们回头看去,随后因为他们长官的命令逐渐为那女孩分了一条路出来。塞恩看到,他们中有不少人正满脸愤怒地那两个穿黑袍的男人。
那女孩走到塞恩不远处,黑袍人解开了束缚住她双手的绳索,但脖子上的绳索依旧留在他们手里。随后,她瑟缩着举起双手,一团漆黑的火球从她高举的手中凭空凝聚,在瞬息之间就扩大到了脸盆大小。
法师?
塞恩眯着眼,他倒是想看看,这帮德玛西亚人想要拿这个女孩干什么。
他放下巨斧,静观其变。此时的场景无比荒谬,他被士兵们围在中央,但却无一人敢于上前对他挥动武器,相反,倒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孩被他们推了出来,来面对他。
随着火球的凝聚,女孩的身体也颤抖的愈发厉害起来,几乎可以用摇摇欲坠来形容。她甚至难以站立,随后,仿佛是到了某个极点。她猛然挥下双手,那火球就被她扔了出去,而她也倒在了地上。
随着无数人的凝视,那火球在瞬息之间就轰击在了巨人身上,烟尘四溅,他们抱着期待的心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去关心那倒下的女孩。
直到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在烟尘中响起:“害虫!”
随着声音的落下,大地开始震颤,他声音中的情绪甚至令空气开始变得沉重。不少人惊恐地发现,他们已经完全无法再移动自己的身躯了——因为那巨人已经从烟尘之中冲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身上还裹挟着不少的烟雾,双目赤红,那狰狞的钢铁下巴上反射着不祥的光芒。一声咆哮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比之前猛烈的十倍不止的攻势从那两把巨斧之下诞生。塞恩不再有所保留,德玛西亚人的所作所为令他失去了他对他们全部的尊重。
门罗·奥斯顿摇了摇头,在这个时刻,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平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啊,门罗·奥斯顿。你辜负了你的姓氏,将一个女孩送上战场去送死.......
他这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没持续多久,那搜魔人的声音又传到了他耳朵里:“看来我们失败了,大人。”
门罗猛然睁开双眼,地面的震颤意味着那巨人开始了冲锋。他咬着牙,想要顶着这骇人的震颤对搜魔人说些什么,但对方却又鞠了一躬,随后默默走开了。门罗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生平第一次想要对自己的同胞挥剑。
但他没有。而是任由他平静的离开。
相反,他拔出剑,朝着塞恩的方向冲锋而去——他毕竟是德玛西亚的军人。
15.盖伦主W吗(4K)
正义啊,正义,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之?
萨诺斯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尽管不易察觉,但他的确在笑。
借着月光,他能看到不远处那个正在地面上缓缓爬行的男人。他一边爬,还一边怒骂着萨诺斯, 好像被打断两条腿的人不是他似的。
随着他的爬行,地面上留下了两条血迹。
“你这该死的乡巴佬!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兴许是疼痛让他失去了部分理智,说出来的话不仅可笑,还带着某种理所应当一般的高高在上。
他一边朝着远方努力地爬行,一边继续怒骂着萨诺斯:“等着吧!很快,很快你的家人就都会死!没有人能够活着!你这天杀的乡巴佬,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正义使者吗?”
不,我可不是什么正义使者。
萨诺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枪, 突然笑了起来。
正义使者?居然有人这么形容他.......哈。真是有趣。
他带着笑意, 出声提醒道:“前面什么也没有,你要是想跑的话,我建议你往公路的方向爬。说不定你在因为流血过多死亡之前能碰见一辆车愿意带你去医院。”
“闭嘴!你这该死的乡巴佬...低等生物...你应该心怀感激!我们每年纳税的钱是你的几百倍!”男人说着说着,突然精神失常一般的痛哭流涕起来。“你不能就这样闯进我们的俱乐部,杀了所有人.......你不能这么做!”
萨诺斯走到他附近,蹲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点点地爬行。他慢悠悠地说道:“真有趣,一个至少杀了上百人的连环杀人犯在和我这个守法公民谈论纳税。”
“守法公民?”男人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你他妈杀了人!乡巴佬!你算什么守法公民?”
“从你嘴里说出这么义正言辞的话还真让我不适应,乔纳森·泰德。”萨诺斯敲了敲手里的枪,说道:“你这些年来和你的那个小俱乐部的成员在这儿杀了多少人?又赚了多少黑心钱?说真的,我不太能理解你们为什么能单纯为了取乐就杀死自己的同类。”
“又或者说...你压根没把他们当人看?”
男人没再回答他了,他带着愤恨的表情往前缓缓爬行,一边爬还一边低声说着诸如杀了你之类的话。萨诺斯颇感无趣地摇了摇头。
他本来还期待着一场像样的抵抗,结果这些人甚至压根就没想到他会摸到他们的所在地。他开了十多枪了,他们才发觉这是一场袭击。在战斗开始的头十秒钟,房间内的人就死了一半。止于剩下的人, 等他们把手摸到枪的时候,萨诺斯早就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这决不是一场复仇。他对杰克逊太太顶多只算得上是个熟人,还谈不上什么为她复仇之类的话。但他一路追查到现在,冒着生命危险将这一屋子的变态杀人狂统统干掉,又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他自己也没个答案。
结束了思考,萨诺斯举起手枪,结果了那男人的性命。
回到家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他一面疲惫地将袋子放下,一面拿出了刚刚在二手市场买的笔记本电脑。虽说他很确信自己的行动没有被任何摄像头所记录下来,但必要的保险还是要做的。
比如...把那些人做的事公之于众。
他将他们的罪证一一搜集,随后直接发送到了各大电视台的投稿栏目。萨诺斯若有所思地盯着发着蓝光的电脑屏幕,仍然在思考。
我杀戮,是因为我不得不杀戮。
那么,人类呢?杀死自己的同类,会令他们感到快乐吗?还有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多么奇特,就算我走遍了整个宇宙,都没法再找出第二个像人类一般对自己的同类有着如此深刻的恶意的种族。
那个男人似乎没把他杀的人当人看。他那种理所应当地态度让萨诺斯感到一种非常微妙的怒气,但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也不知道是在对谁生气。
叹了一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又瞥到了那堆书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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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罗·奥斯顿凝视着天空,之所以保持这副姿势,是因为他不得不保持这副姿势。他已经没法动弹了。那巨人挥斧的余波就将他震飞了出去,余力让他撞到了不远处城墙的墙壁上,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怎么尝试都没法再站起来。
迫不得已,他只好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势。门罗又想到那个女孩,他想知道,她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只不过出现了一秒就被他抛之脑后了,他苦笑着暗骂自己的虚伪——她活着时你让她去送死,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士兵们的惨叫声依旧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是雄都的最后一道防线,等他们这道防线被突破了,那巨人就能肆无忌惮的来到内城了。
内城里可没有他们这么多士兵,相反,只有手无寸铁的平民。或许皇宫里会有些像样的抵抗力量,但在边境战事吃紧的现在,就连盖伦·冕卫都被派出去的今天,还有谁能阻止这个巨人?
飞翼之神啊.......我该如何是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的意识缓缓陷入黑暗。
怒火已经逐渐平息了下来,在让鲜血洗刷了自己的斧头后,塞恩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那骇人的赤红色双眼也逐渐恢复到原本的黑色,他依旧杀戮着德玛西亚人,但却有意无意地将战场往远离那个女孩倒下的方向引去。
没过多久,他杀死了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德玛西亚人。他们战斗时的英姿和宁死不退、也不投降的精神令塞恩很是敬佩,也令他愈发痛恨起这些固执的混蛋。
向我投降啊...!你们不应该白白死在我手上!
虽然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把话说出口——若是真的说出来,也未免太侮辱他们了。
只是,从进城到现在,他还没有遭遇到一场像样的抵抗。塞恩不禁有些失望起来,他早就听闻无畏先锋的大名,那是一只能和德莱厄斯的军团打的有来有回的军队。其领袖,冕卫家族的盖伦更是个强大的战士。
只可惜,他今天怕是见不到无畏先锋了。塞恩回头望了一眼雄都高耸的皇宫,那建筑夸张的风格虽为他所不喜,但他也必须承认,德玛西亚人的皇宫,黎明城堡的确是座语言难以描述的伟大建筑。
他将巨斧留在原地,丝毫不担心有人挪动他们——除了他,还有谁能拿起这副沉重的武器?
塞恩两三步便来到了那女孩倒下的地方,她紧闭着眼,有那么一阵子,塞恩几乎以为她死去了。但她没有,胸膛依旧微微起伏着,那法术似乎对她的消耗极大。塞恩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
谷門
“可怜的孩子........”他喃喃自语着,皱起了眉。他知道如何杀人,也知道怎么作战,但对于救人这种事...塞恩可谓是一窍不通。
算了,也罢。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再一次回头深深凝视了一眼黎明城堡,随后便狂奔而去,毫不留恋。甚至将自己的斧头留在了原地,这一举动被德玛西亚人解读成了对他们的嘲讽——而最令他们无可奈何的是,他们没法拿起那两把斧头,甚至没法令其移动。再多人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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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萨斯人退去了。
年轻的盖伦·冕卫站在阵地前方,凝视着他们对面那无人的草原边际线——数个月来,这倒是头一遭。
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撤退是另有所图。众所周知,诺克萨斯人就像是狼一样,只要咬到了目标,在目标没有断气或者他们没有死去之时,他们的嘴巴是绝对不会松开了。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两个国家之间战斗了数个世纪之久,敌人往往最了解敌人。
他副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长官,新兵报到,您是否要到场?”
“不了。”盖伦摇了摇头,他没带头盔,利落的碎发散落在额头上。平心而论,他很英俊,但在无畏先锋里,没人会在乎这一点。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盖伦·冕卫是无畏先锋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指挥官,而且他绝对够格。
“明白,长官。另外,有位来自雄都的客人想要与您见面,他自称为马尔森诺。”
盖伦皱了皱眉:“带我去找他。”
阴郁且愤怒。
这是盖伦对马尔森诺的第一印象,他看上去极为疲惫,且充满了某种怨气。
“你好,马尔森诺...你的姓氏呢?”
对方还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我的姓氏不重要,盖伦指挥官.......我来此地只想告诉您一个消息,就在今天上午,一名诺克萨斯人攻入了雄都。”
“一名?”
“是的...但他堪比一整只军团,他一个人就攻破了雄都的四道防线,我们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盖伦有些生气了——这个人在说些什么疯话?但马尔森诺显然是认真的,他的表情极为严肃:“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盖伦指挥官,我绝对没有说谎——若非我的姓氏可能会遭到您的厌恶,我必然也会以我的姓氏起誓。”
盖伦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么,为什么我没接到任何来自雄都的命令。反倒是你来警告我这件事?”
马尔森诺苦涩地笑了:“您有所不知——嘉文三世已经被确认驾崩,而皇子陛下也被软禁在宫中,不得离开。”
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盖伦非但没有怀疑起其真实性,相反,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过了一阵子,他缓缓说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杜波依斯夫人亲口所说。”
盖伦微微眯起了眼,他知道这位夫人在国内的名声——她乐善好施,是一位相当罕见的,毫无阶级观念的贵族,但也正因如此,她遭到了中心权力圈的某些排挤。
“她又是从哪知道的消息?”
“恕我无法透露给您......指挥官,但我必须让您知道这件事。”马尔森诺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不是对盖伦的不信任,而是对其他的某些人。
他说道:“我要说的话,可能显得有些大逆不道。但事实就是如此,贵族们与国王不是一条心,他们另有所图——他们已经快要成功了,如果不是那个诺克萨斯人今天莫名其妙地打了进来,又自己离开了,您现在已经被召回雄都了。”
“听你的意思,他们是打算对我做点什么?”
“我相信您也清楚这一点,他们必然不会放过冕卫家族的任何一个成员。”
他的这句话让盖伦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一瞬间,盖伦想到了许多东西。
身为无畏先锋的指挥官与冕卫家族的长子,他自然有能力接触到许多常人无法接触到的事,比如搜魔人的跟脚——搜魔人早已失控,他们不再听从国王的命令,抓捕那些用魔法犯罪的法师,而是连同任何有魔法天赋的人一齐抓捕。
其背后主使正是那些贵族。
他们为何要让搜魔人这么做,没人知道。但绝对没安好心,盖伦敢用自己的剑起誓,那帮混蛋肯定是在谋划着些什么。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诺克萨斯人大军压境的这一刻,他们都敢在后方搞小动作。甚至杀死了国王,囚禁了皇子。
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什么?向诺克萨斯人投降?
“马尔森诺,我能相信你吗?”
“只要是为了德玛西亚,我在所不辞。”
“很好。”盖伦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间,求助者与被求助者的身份已经倒转。他缓缓说道:“我要你现在回雄都去——不要担心,我会让龙禽骑士带你回去。”
“你一进入雄都,就去冕卫家宅。”盖伦又不知从哪拿出一枚勋章,递给了马尔森诺。“将这枚勋章交给我的妹妹,然后将你告诉我的话完整地告诉她一遍。”
“最后,务必记住这点,马尔森诺。”盖伦缓缓说道。“一旦我没有接到命令回到雄都,等待我的绝对不是什么凯旋英雄的礼遇,他们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剥夺我的军衔,将我关入大牢。”
不理会马尔森诺悚然而惊的表情,盖伦接着说道:“但这没有关系,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他居然笑了起来:“他们只要着急,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到了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16.前兆
莫瑞的手在颤抖,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曾几何时,在他还年轻时,还能一晚上来上四次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激动。那时的他一头金发,穿着紧身牛仔裤和高筒皮靴,用一辆二手哈雷就能把到数不清的年轻女孩。
但, 面对现实吧。
现在的他,是个秃顶还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整日盯着无聊的投稿栏目发呆。老板不关心他,同事们也将他视作空气。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甚至还和自己的老妈住在一起。每天早上都得被她跳健身操的声音吵醒。
活脱脱的一个中年失意男子模板。
不过,这一切或许即将在今天迎来转机。
莫瑞盯着自己电脑的屏幕, 那上面有个匿名用户发来了一条长长的邮件,在左右张望,紧张地拿起自己放在右手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熟悉的廉价味道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妈的,莫瑞,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
抓住它!
他深吸了几口气,感到一阵心慌。于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从中拿出几粒吞了下去。那是他的医生给他开的‘具有镇定作用’的药,他记不住名字。但这玩意儿的确有用,在吃下药片后,他感到好了一些。
于是,莫瑞开始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