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拿刀划墙纸
史蒂夫不怒反笑,他来到那东西面前,反手握住烈焰剑。转动剑身,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它再度尖叫出声,其中蕴含着的疼痛分毫不减。却在短短数秒后就转变成了一种愉悦。
这个生物喘息着,发出一阵靡靡之音。跪坐着的地面下流出一滩液体,散发着浓重到令人不适的麝香味。
“祂的战士啊......”它扭动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居然在自己渴求着更多痛苦。“你还有更多招数吗?我还想尝一尝呢。”
史蒂夫只是冷冷地看着它,不发一言。庞大的压力从他身后席卷而来,在顷刻间充斥了整个广场。那些被分离的肢体飞了起来,在空气中无声地组合成一个满是手脚的巨大怪物。紫色的光芒覆盖了金色的光辉。
它咯咯地笑着:“如果你不出招的话,那就到我咯!我们会玩得很愉快的......嘻嘻,那个无趣的男人不在这儿,老咸肉坐在他的椅子上。还有谁能帮你呢?”
“帮我?”
史蒂夫冷笑着拔出烈焰剑:“你搞错了一件事,怪物,我才是来帮忙的那个。”
118.间幕 争吵
复仇号。
距离抵达泰拉还有72小时。
72小时,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复仇号的引擎轰鸣了四天时间,在这四天中,魔力的供给没有一刻中断过。它以狂躁的速度碾过路上的无数暗礁或是行星的碎片。它们在被无情的碾碎成破碎的无机物后,还会被复仇号周身的探寻转化法阵捕获, 从而为它提供能量。
物尽其用,不外如是。
主控室内,一场激烈的争吵正在爆发。
“现在这个时候去伊斯特凡?!神圣泰拉正在遭受袭击,你却让我们绕个圈子去那该死的伊斯特凡?!”
安格朗不可思议地看着福格瑞姆,后者深陷在他的椅子内,凤凰此时看上去无比疲惫。他眼眶深陷, 紧紧地抿着嘴。
他不发一言,安格朗却余怒未消地抬起手, 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看在帝皇的份上,你的脑子坏掉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找几个医师过来帮你看一看?”
“先停一停,安格朗。”何慎言做了个手势,被安格朗拍出印痕的合金桌面开始自己修复,同时,精神力触须也牵引着他离开了圆桌旁。
法师转过头,看着福格瑞姆,语气平和地问:“你听见的那个声音还在呼喊你的名字,对吧?”
“是的。”凤凰闭上眼,声音有如梦呓。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了。我甚至知道他在那儿。”
“他说了什么?”
“古贤者在此等你——他在伊斯特凡三号上呼唤着我。”
福格瑞姆沉默了一段时间,随后艰涩地再次开口了:“我记得这個名号。古贤者瑞拉......他在泰拉统一战争后期就加入了第三军团,在我还没回归时,他就和我的父亲并肩作战过了。”
“痴心妄想,你在说一些疯子都无法说出的蠢话。”安格朗嗤笑出声。“一个泰拉裔的老兵, 在伊斯特凡三号幸存了下来。你觉得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吗?”
“为何不能?”
凤凰淡淡地问,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你的士官,吉瓦多伦。他不也是在一群叛徒中坚持了一万年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想知道原因?”
安格朗坐起身,他将双手放在合金圆桌上,表情平淡:“因为吉瓦多伦从未背叛,他未曾背弃人类的理想。他也不是靠着对我的忠诚幸存下来的——而是他自己的意志!”
“古贤者瑞拉也一样。”
福格瑞姆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始终坚定地站在帝国与人类那一面。在整个军团都追随着当时的我堕入混沌之时,只有少数人敢于保持清醒,并选择正确的路。这很难,难的不得了。”
福格瑞姆一字一句地说:“最终,我坐在这里——我坐在你们的面前,在经历了那么多可耻的背叛与亵渎之后,我终于再度拥有了理性与清醒,所以我非常明白,要选择正确的路到底有多难,也正因如此,我坚信古贤者瑞拉绝不可能背叛。”
“一家之言。”安格朗双手抱胸,冷冷地反问,愤怒于他眼中凝结,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彻底爆发出来:“在你心中,到底是泰拉重要, 还是伱的子嗣重要?”
福格瑞姆猛地抬起头,这个问题仿佛触及了他的死穴一般,让凤凰的眼底攀起血丝:“这不是两个对等的问题!”
“不, 这就是。”
安格朗不怒反笑,尖锐的犬齿从他唇边探出:“你这可耻的背叛者,福格瑞姆。你从未真正忠诚于人类和帝国,就算你那肮脏变态的子嗣克隆出了一个未曾堕落的你也是如此。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完全清醒,可是,看看你所提出的要求吧!”
咆哮声回荡在主控室内:“你不配用他的名字!我认识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在帝国危难之际纠结于一两个子嗣的生死,如果那个古贤者瑞拉还活着,他在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后,你觉得他会感动吗?!不,他会以你为耻!因为你动摇了!你在帝国和他之间动摇了,不,我再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你只是想弥补你过去所犯下的错误而已,福格瑞姆。你还是在追求完美,你的本性依旧未变。”
福格瑞姆浑身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从安格朗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拷打着他的心,也让凤凰不禁真的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注定堕落?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福格瑞姆抬起头,看见法师平静的金色眼眸,心中突然安定了下来。
他听见何慎言说:“我们是人类,福格瑞姆。而人类是被感情所支配的生物,这是我们最大的优点,也是我们最大的缺点。”
“而且,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并不等同于追求完美。”何慎言微笑了起来。“别听那个被愤怒冲昏脑袋的混蛋的胡话。”
不顾安格朗的怒目而视,他拿起了被福格瑞姆放在一旁的动力剑。那是属于索尔·塔维茨,何慎言将剑递给了他,轻轻地说:“我相信你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的,福格瑞姆。这很难......但是,想一想索尔·塔维茨。”
福格瑞姆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精神状态仍然不是很好——考虑到他被一个来自过去的冤魂折磨了这么久,何慎言决定对他宽容一些。更为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不忠诚,他就不可能拿起那把剑。
何慎言靠在桌面上,微笑着看着安格朗:“你刚刚很生气。”
“是的。”
红砂之主痛快地承认了:“我的确很生气,但那些话并不是我的真心实意。我想用激将法让他和我打上一场,或许这样会让这个蠢货好过一些。”
“这解决不了问题的。”何慎言平静地说。“和你不同,福格瑞姆敏感又脆弱。他追求完美,是因为他在自卑——他活在帝皇的阴影之下。这也是每个孩子的宿命,他们都会被父亲的阴影遮蔽,然而,最终也会完全挣脱束缚。”
“你似乎对他很有信心。”
何慎言奇怪地说:“他是个克隆体,安格朗。他的生理年龄才两岁不到。”
法师摊了摊手:“而且,不只是他,我对你们都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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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塔维茨的动力剑上没什么复杂的装饰,圆形的铁灰色配重球,剑格为代表了人类纯洁性的颅骨,在颅骨两侧有着型似翅膀的护手。
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在福格瑞姆手中却极其安分。剑身上的立场并未被开启,他用两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刃,走在空荡的第一舰桥内。
这里通常很少有人来,船上的人们,无论是阿斯塔特还是星界军都不会贸然来到这里。仿佛约定俗成了似的,这里被他们当成了某种神圣之地。
平日里,他们仅在第二层甲板与底层甲板活动。福格瑞姆记起前些日子法阵中枢的报告,它说,那些难民在甲板底层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城市。
人类的生命力当真旺盛得如同野草,千百万年来,这些曾被帝皇之子们所看不起的凡人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在天灾与人祸中艰难地生存着。
他们要面对繁杂的税务,要面对那些腐败的底层官员。如果不是出生在花园世界或基利曼的奥特拉玛五百世界,那么,大多数人从出生到死亡可能都会在工厂内度过一生。
他们没有帝皇之子与福格瑞姆所看重的所谓‘艺术细胞’,没有能够创造出伟大作品的能力。也从未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任何深刻的道理。他们只是劳作、结婚、生子。然后死亡。
仅此而已。
然而,他们却构成了帝国的基石。
福格瑞姆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过去的那个自己错的到底有多么离谱——他一味的追求各种艺术,甚至在战斗中都不允许自己失去优雅。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他能够在漫长的生命中用各种上号的画布与颜料进行绘画,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进行默默地劳作。他所喝的那些名贵的酒,也是他们所酿造出来的。而那些人真的没有‘艺术细胞’吗?不,恐怕不是的。
他们只是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天赋而已,这些人为帝国付出了一切。而直到五分钟前,福格瑞姆甚至还在潜意识里没把他们当回事。
沉重的羞愧袭击了他,福格瑞姆抬起手中的剑,凝视着那如镜面一般的剑身。其上反射出他紫色的瞳孔,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个在子嗣与帝国之间为难的软弱者已经消失了。
现在,我明白了。我们奋战,是为了让这些人能够有朝一日脱离那繁复的劳作,是为了让他们的孩子同样能够步入艺术的殿堂,追求美好的未来。我是为了帝国和人类的未来而战斗......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完美。
有谁是完美的?我不是,就算帝皇也不是完美的。否则我又怎么会堕落一次?
凤凰突然微笑了起来。
119.泰拉之上(十七)
“通知星界军,让他们调动三千人的机械化步兵部队来守住这个巢都的出口。我允许他们使用部分自行火炮,但务必注意不要让地面损伤过度。那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可能派技师前去进行修复。”
“遵命,殿下。”
“塔拉尼斯家和机械修会的护教军什么时候才能到?”
“殿下,他们已经到了, 正在等候您的命令。”
“什么?为何没人通知我?!”
那个军务部的军官擦着头上的血,一只眼睛还在被一名医师紧急处理。
他不得不歪着头和基利曼对话:“军务部总部遭到了袭击,殿下。我们刚刚才恢复过来收到他们的消息,塔拉尼斯家带来了十五台骑士机甲与三万人的护教军。您要让他们去哪?”
基利曼立刻站起身来,他顺手扒开那个充当通讯器的伺服颅骨。
军务部的军官只得看着他消失在屏幕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让我看看......狮门星港附近已经彻底清空了,派三架战争机甲和五千护教军去这里驻守, 让他们看住那附近的亚空间传送门,务必不能再让狮门星港失守了。我们的战士才刚刚把她夺回来没多久。”
“明白了,殿下。”军官立刻扭头挣脱了医师的双手,对着侧面大吼起来:“还坐在那儿干什么?!快去发布摄政王的命令!”
“战斗修女们呢?第三巢都那儿受到请求支援的通讯,那里全是血肉猎犬,刚好适合她们去烧点什么东西。”
“大人,修女们与我们失去了联系。她们的总部通讯在五个小时前中断了,根据侦察兵的情报来看,她们是遭到了一整只魔军的袭击。”
基利曼‘啪’的一声握紧拳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兵力本就捉襟见肘,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战斗修女们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可对手是一整只魔军,换谁来都得掂量掂量。
无奈之下,他只得说道:“出动‘火蜂’泰坦军团......让他们派一架战将级别的泰坦去支援修女们。”
“遵命,殿下。”
罗伯特·基利曼必须承认,他简直恨死了这样的拉锯战。那些真正能够改变战场局势的大威力武器一概无法使用,地处神圣泰拉,恶魔却源源不断地涌出。基利曼做到最好也只能将这场战争变为血腥的拉锯战,一刻不停地往里投入兵力和人手。
然而,他却完全不能表露出来。在帝国面前, 他必须时刻保持高效与冷酷无情——如果将领都对战争的未来走向感到悲观, 那这场仗就不必打了。
“时刻向我汇报最新的情况,明白吗?用任何手段都必须保持我们之间的通讯信道畅通无阻,我要时刻接收到战场最新的情报!”
“遵命,殿下。”
基利曼伸出手,将伺服颅骨拉远了一些。随后才非常小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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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托西斯正沿着阵地飞奔,三天过去,他还在殉道者大桥和那些要命的东西进行拉锯战。它们的攻势越来越强,阵地也一退再退。好在支援力量倒也来的很快,他们还受得住。
一天半以前,巢都内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尖叫,光是听着都让人遍体生寒。他们在事后才从来支援的一架圣骑士的驾驶员那儿知道那里冒出了一只色孽大魔。但已经提前被杀死了,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医师!医师!”他一边狂奔一本大声呼喊。“阵地前端需要医师!快点!”
一個人伸手叫住了他,利托西斯回过头去,发现正是那个此前给他做过检查的医师。爆弹枪还在他的腰间。他急匆匆地跑到了利托西斯面前,手上甚至还沾着鲜血:“发生什么了?”
“是诺尔福长官,他的一条腿被一只冲进来的放血魔砍掉了。塞布鲁斯大人将他救了回来。”
“怎么不早点来?!而且你应该将他带来这里!”
“我们腾不出手!诺尔福长官不愿意到后方,他现在已经昏过去了,我们给他扎了针药剂,应该还挺得住。”
医师沉默地转过身,从一旁堆积着医疗物资的帐篷内抱出一个手提箱扔给了利托西斯:“里面有三只应急用的止血凝胶, 带过去给他用。我很快就来,这边还有两个伤员。”
于是利托西斯飞奔回去了,三天过去,三百五十人的路西法黑卫死得只剩下包括他在内的一百二十三人,泰拉禁卫们则更是夸张。他们原本有三千人驻守在这里,现在只剩下七百人了。
阵地前端,被粗糙堆砌的便携式防御工事后方,诺尔福正靠着墙半躺在那里。诺尔福的腿边满是用过的绷带,血污甚至将地面都染上了颜色。几个难民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去脸上的脏污。
他们是自愿到前线来帮忙的,尽管没有武器的使用权限,但他们在搭建防御工事和运送伤员上出了很大力。
“医师很快就来!”
来不及过多解释,利托西斯满头大汗地蹲下身来。他动作粗鲁地扯开手提箱,很快便找到了止血凝胶,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拉开绷带,却完全无法镇定下来。一只黑漆漆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为他拉开了绷带。
止血凝胶喷涌而出,几分钟后就止住了出血。利托西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个难民为他递上了一杯过滤水:“大人,您应该喝点水。”
“你们自己喝吧,我不渴。”
挥手谢绝了他的好意,年轻的黑卫再度站起身。自称为塞布鲁斯的巨人就站在他们不远处。他还是赤裸着上身,鲜血遍布其上,仿佛一层鲜红的盔甲。他走到塞布鲁斯身边,低下头,恭敬地说:“大人,您应该休息休息,这里有我们放哨。”
“我看的比你们更远。”塞布鲁斯没有明确拒绝,而是采取了迂回的说法。“而且,我并不累。杀戮它们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慰藉。”
“好吧,大人。另外,前不久有一队极限战士的修士大人们路过了这里,他们问过您的身份。”
“哦?”塞布鲁斯低下头,看着年轻的黑卫。“我希望你们是如实相告的,切记,不要为了我而对他们说谎。这不值得。”
“我们压根不知道您是谁呀,大人,这哪儿算得上说谎?极限战士的大人们也没管那么多,他们往第五巢都去了,说是那儿冒出来一队亵渎者,我都不知道那是啥......”
塞布鲁斯却显得很是了解,甚至为他解释了一番:“那是一种恶魔引擎。由混沌叛徒改造而来,多足机甲,很难对付。胸口的火炮口径大的能一炮轰烂咱们的阵地。”
“这种东西......”
他摇着头,没多说。但利托西斯已经能够想象出它们可怖的模样了。黑卫咽了口口水,这时才发现自己口渴的吓人。他又开始后悔怎么没接过那杯水喝一口了。
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利托西斯其实只到塞布鲁斯的腰腹),一齐凝视着殉道者大桥那黑漆漆的桥面。他们在断桥面。让这些杂碎和他们一起摔下去。
过了一会儿,塞布鲁斯突然皱起眉:“有东西过来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阵地之上,立刻响起一片激光枪上膛的声音。在三天的战斗中,这个身份成谜的巨人用自己的行为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所有人都愿意听他的调度。无论是新来的,还是利托西斯这样在这儿奋战许久的人。
“不要着急。”塞布鲁斯冷静地说。“不太像是敌人,让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