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拿刀划墙纸
走在集市里,何慎言抛着手里的金杯,若有所思。
他在两天前来到了恕瑞玛,这里地下涌动着的‘虚空’让他很感兴趣。法师用精神力触须稍稍触碰了一下,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贪婪。这不免让他想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金杯,说是金杯,其实只不过是个黄铜杯子。样式古朴,也没什么装饰用的花纹。但何慎言看得出来,这东西应该是某种仪式用具。如果灌注魔力的话,它应该会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会跟那些飞升者有关吗?
在神龙的描述里,飞升者们曾经极端强大。他们一度堪比真正的神明,却因为领导者的死而陷入内乱,随后还由于某件事导致的虚空入侵而消逝了。他们曾经抵抗虚空,但现在却没人知道他们的踪迹了。
有趣,这种特殊的生命形式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产生的?他们在此前都是人类,是通过一个叫做‘太阳圆盘’的东西进化而成飞升者的。是某种能量聚合仪式吗?飞升者的形态是怎样的?是单纯的能量生物,亦或是别的形态?
他与风消失在原地,来到离这座城市不远处的沙漠中。何慎言朝着手里的金杯灌注了一点点魔力,它立刻变为了另一幅模样。
原本斑驳而掉漆的边缘现在变得圆润且金光闪闪起来,它大了将近一倍,从杯子变成了巨大的杯子。两个金色的、镶嵌着红宝石的把手立于杯身两端。在杯子的正中央有着一颗幽蓝色的宝石,正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
法师将这杯子放在地上,他注意到,沙漠中的微风停歇了。
“看来我运气不错。”他微笑起来,飞升者仪式很有研究的价值。这个杯子也是如此,上面的魔法虽然并不强大,但经过如此之久的时间依旧能够生效,这点就已经打败了很多人了。
那个古代帝国的强大或许能从这里窥得一斑。
不过,杯子的谜团并未被解开。
“好吧,老兄。你是个杯子,嗯,仪式用的杯子。你很华丽,装饰精美。有着很多保护性的法术在你身上...虽然对我不起作用,但应该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启动你。不过,杯子应该要装些东西,你是用来装什么的呢?”
何慎言自言自语道,一旁趴在地上的风呜呜叫了两声,她的狼脸上显露出一抹无奈。知道法师又要开始了,他一旦陷入这种研究状态就会开始自言自语个没完没了。
“魔力?”
一片淡蓝色的魔力精华凭空出现,被他倒在杯子里,但没有反应。
“好吧,魔力精华不起作用。难不成是血液?啊,有可能,圣杯的传说......”
他自言自语着,从自己的口袋维度里取出一个试管,将里面带着细微闪电的血液倒了出来,流入金杯之中,但依旧没有反应。
“所以你必须要特定的血脉才能激活,很好,颇具挑战性......噢,等等,我好像遗漏了什么。”
何慎言拿起杯子,内里的血液消失不见。他转动两个把手,从竖着变为了横向的,紧接着,杯底打开了两个小孔。阳光照射在这金杯之中,随后被反射了出去。
“有趣的谜题。”他笑了起来,风在一旁又呜了一声。
“是的是的,我当然可以一开始就用法术得知秘密,但那样做就没什么乐趣可言了。风,我们得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18.内瑟斯
恕瑞玛的黄沙带着历史的厚重,这很难得。这地方的历史过于古老了,以至于就连这些随处可见的沙子都带上了魔力的气息。
何慎言背着手,风跟在他身边,他们在沙地上快速掠过,速度快得就像是鬼魅。
他在某个地方停下,低下头,看着脚下只露出一个小角的建筑物,法师点了点头:“看样子我们到了。”
他打了个响指。
黄沙散开,这座被埋藏在地下上千年之久的巨塔凭空拔起。黄沙抖落,大地震颤,最终,当烟尘散去时,出现在他与风眼前的是一座虽残破但却仍然不减荣光的巨塔。
何慎言吹了声口哨,他显然心情非常愉快,不过,现在还不是进入这座塔的时候。
他拿出金杯。
“好吧,让我们来接着解迷——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风侧过脑袋,法师翻了个白眼:“别以为这次我能让你糊弄过去,再抱怨一次晚上你就没东西吃了,风。”
说完,他举起金杯,恕瑞玛剧烈的阳光照射在这杯子上。从杯底的两个小孔中窜出,巨塔开始震动,与空气中的魔力发生共鸣。星星点点的魔力荧光从杯中散发了出来,一个女人出现在何慎言面前。
说是女人其实不太准确,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去描述,她只不过是个虚幻的灵体,而且没有自我意识。
这女人一身盔甲,手中提着一把巨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了一般,法师只能听清四个字:“王室后裔。”
说完,她便消散了。
“所以下一步是找到这个王室后裔...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先放一放。”
何慎言转过头,满天的黄沙之中缓缓走出一个黑影。他犬首人身,手中提着一把奇异的武器。说是拐杖,但太过巨大,且有着斧头似的构造。但说是斧头,它的造型又不太像。
这高大的犬首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粗哑:“陌生人,是你让巨塔升起的?”
法师并未回答,他以奇异的眼神注视着这个犬首人,那目光让他感到一阵冒犯。犬首人露出尖锐的牙齿,用手中的权杖狠狠敲击了一下柔软的沙子。大地为之震颤,他的声音变得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在沙漠中回荡。
“回答我的问题!陌生人!否则你将会得到来自内瑟斯的怒火!”
法师仍未作答,他黑色的瞳孔被莹莹蓝光替代了,何慎言兴奋地笑了起来:“我必须承认,不管是谁把你们造出来的,祂都是个天才。”
“你——!什么?!”内瑟斯恼怒地挥动手中的权杖,便想给这个性格怪异的凡人一点苦头尝尝。他见过太多这样来到恕瑞玛试图亵渎他们历史,偷走其物的人了。这个虽然比较特殊,启动了巨塔。可也不过只是个凡人。
可当他想要让那凡人脚底的沙子升起,将他包围之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再驱使这些黄沙了。
“别那么暴躁,我对你们可没什么恶意。搞不好你未来还得谢谢我呢。”
何慎言耸了耸肩,他将手里的金杯扔到内瑟斯的脚底,接着说道:“出于礼貌,我不想翻看你的记忆。所以,你介意直接告诉我飞升仪式到底是什么吗?”
“痴心妄想!”
内瑟斯愤怒地低吼,虽然他无法再操控那些黄沙。但他仍是一位飞升者,一位半神。他依旧可以操控死亡。
他动了动手指,一股异香传来。死亡之花在他身后凭空出现,缓缓绽放。但这内瑟斯所掌握的最可怕的力量却对面前那个凡人毫无用处。
他真的是凡人吗?
内瑟斯开始嘲笑起自己的鲁莽来,他在内心狠狠咒骂着自己。你真是迷失太久了,连脑子都扔在沙漠里了!他明显就不是凡人,搞不好是那些星灵中的一个!
“哦,你还能操控死亡......我看看,腐蚀、加速衰老、病痛......不错的诅咒。”
他轻描淡写就说出了内瑟斯驱使的那股力量的真相,更让他心中一凛。犬首人握紧手中的权杖,如无必要,他不会再次使用这份力量。但如今看来不得不用了。
正当他打算再次像以往那般唤起灵魂烈焰与黄沙加诸己身时,法师却与那条一点都不畏惧他的狼缓缓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还在沙漠中回荡。
“我可不想被迫杀了你,朋友。”
内瑟斯站在原地,他不知如何是好。种种疑问在脑海中盘旋,最终,他也只是默默走进了那座刚刚升起的巨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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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升者们必须通过太阳圆盘的仪式才能进行飞升。他们会变得极端的强大、长寿、且拥有特殊的力量。”
法师坐在椅子上,他面前漂浮着一个光点,法师正对着它说着一些话,记录着些什么。
“有理由相信这个过程还有其他我不了解的东西存在,遗憾的是我并不能直接进行这么大范围的时光回溯。那样会导致现实崩塌,但目前可以先把目光放在飞升者们身上。掌握了他们的秘密,兴许我能给自己找点别的乐子...飞升者杰洛特?听上去不错,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愿不愿意了。”
“沙漠下隐藏的虚空是个问题,纯粹的恶意与贪婪,很少见。它们的每一个造物都符合彼界之物的定义,但有一点不同。它们属于这个宇宙,因此并非来自无尽星海。有趣,难不成是哪个外面的东西跑到这儿来产下了子嗣?”
“就在刚才,比尔吉沃特海底下的那东西又向我发来了‘通讯申请’,不过我目前不是很想跟她打交道。什么时候抽出时间去一趟暗影岛吧,我对那上面的诅咒也很感兴趣,说不定能让我的诅咒法术扩充一些...哈,我在说什么呢?我从不诅咒别人。”
他抚摸着风毛茸茸的脑袋,继续说道:“至于那些远古恶魔的调查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根据书籍、传说与我探查到的一些东西看来,它们只是古老恶意的具现化而已,并非是我认知中的那种恶魔。但威胁依旧很大...当然,对我没什么威胁。”
“或许可以等到慎与戒成长起来让他们去处理...我本以为这世界的情况并不复杂,没想到现实还是给我上了一课。看来罗德兰的人们要搬来新家需要等一段时间了。”
风顶了顶他的手心,法师低头一看,她正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好好,知道你饿了。”
他随手拿出一份龙心放在地上,风的改造快要完成了。如果不出意外...她会成为这世界上第一匹会飞的狼。
19.虚空(一)
实际上,可能不仅仅是会飞那么简单。
对风的改造是一步步进行的,法师以前没做过耗费时间这么长且如此潜移默化进行的改造。这件事对他来说倒也显得颇具乐趣。
风清楚这件事,但她还不知道这件事会对她造成的影响。这头狼可能只是觉得自己吃的越来越好而且胃口越来越大了而已。
望着趴在地上吃着那一盆龙心的风,何慎言轻轻笑了笑。他开始理解古一与西索恩的某些心态了,有时候,你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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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会吞噬你。
是的,沙漠会吞噬你。
恕瑞玛人都知道这句话,但很少有人真的见过那场面。
霍恩比是其中之一,他是少数直面过那场面还能活着回来继续诉说自己的遭遇的人。他失去了自己的右腿,这在恕瑞玛基本等同于宣告他的死刑。但霍恩比口才不错,他索性辗转于各地的酒馆内,当了个吟游诗人。
他劫后余生的经历和恕瑞玛本地的传说故事在酒馆内颇具人气,这也让霍恩比的生活没那么艰难。至少他有得赚,能够养家糊口——只有一个人的家还不好满足吗?
今天也一样,他在酒馆里说着故事。
“那个生物有着紫色的外壳,它丑恶的六只复眼在黑暗中凝视着我,我能看见那畜牲眼中的恶意。我别无选择,只能拔腿就跑......”
酒馆内,霍恩比坐在高台上说着这段故事,台下的人们喝着酒,聚精会神的听着。
一个男人喊道:“嘿!吟游诗人,那东西大不大?”
“很大,有小牛犊大小。而且它们非常多,还会飞。我的腿就是被它们从黑暗中飞出来扯掉的。黄沙在上,我从未想过它们的爪子如此尖利。”
另外一个人说道:“天呐,这也太可怕了。我希望你说的只是故事。”
霍恩比答道:“先生,只要您不靠近那片区域,我相信这对你们来说就只会是一个故事。”
“再说一遍,吟游诗人,再说一遍那地方在哪!”
“法拉杰赛。记住了,先生。永远不要靠近那地方,尤其是在晚上。”霍恩比郑重其事的说道。
他不知道这些醉醺醺的汉子在听完他可怕的故事后会不会当真,但他不想再看到有人被那些东西吞噬了。
法师坐在臭烘烘的酒馆里,风趴在他脚边。对于各地风土人情的考察其实也算得上他研究的方向之一,世界之间这些相似却又不同的地方很是有趣。这个吟游诗人倒是意外之喜,他身上有着那些东西的气息。
法师本以为他就像是所有那些接触过彼界之物的凡人们一样,会被腐化,因此身上才有着它们的气息。没想到这个男人意外的好运,他不仅神志正常,还能依靠自己过去的不幸经历混口饭吃。
虽然他可能根本就不想以这种方式谋生就是了。
但这依旧是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在他的视界里,那吟游诗人身上有着一缕飘忽不定的紫光,围绕着他的身体上下飞舞。这明显是个猎杀标记,法师有些疑惑。
通常来说,彼界之物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吃掉的对象——除非你大到甚至让它们都一时吃不完,它们才会把你拖进星空的彼端,慢慢分食。
但这个凡人有何能耐?能让虚空暂时放过他,只是做下一个标记?何慎言突然意识到,他对虚空的认知可能有误。彼界之物与虚空或许相似,但绝对不是同一种东西。虚空...可能已经拥有了智慧,而不是彼界之物那样纯粹的无理性生物。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他的猜测属实,那么虚空必须被彻底清除。
最后看了一眼那吟游诗人,法师伸出手将他身上的那缕气息摘除,就像挥挥手弹走面前的灰尘。在下一个瞬间,他已经来到了法拉杰赛,那吟游诗人所说之地。
他低头对风说道:“你得先回去一趟了,风。”
后者对他报以一声疑惑的叫声,何慎言耐心地说道:“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虽然就算你被腐化我也能把你救回来,但......回去吧。”
风没再坚持,她任由法师将她送回了位于艾欧尼亚的法师塔。戒与慎正在那修行。
恕瑞玛的夜空非常美丽,与艾欧尼亚不同。这里没有植物与建筑的遮挡,繁星仿佛就在眼前。在他与星空之间再无其他阻拦,法师缓缓飘起,他的黑袍开始鼓动,眼中再次燃起赤红的光。
吟游诗人没有说错,沙漠之下的确隐藏着可怕的东西。
他朝着天空伸出手。
群星在他的意志下缓缓散开,接着又重合在一起,来自古老卷轴之中的禁忌法术在今日重见天日。
“群星已然归位——”
古朴而拗口的语言从他的口中说出,庞然星光从天而降,照射在法师身上。恕瑞玛的夜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颗巨大而明亮的星辰,散发着蓝色的明亮光芒,使黑夜变得如同白昼。
蓝光代替了他眼中的赤红魔力,法师低下头,看着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的沙漠表面,挥下了手。
星光大盛。
纯粹的毁灭融化了沙漠表面的黄沙,风暴开始聚集,又在下一个瞬间消散。在这样的伟力面前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存活,除了何慎言一人。法拉杰赛沙漠的表面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至少有几百米深的圆形深坑。其中还燃烧着蓝色的烈焰。
一个拼造的生物从深坑中缓缓爬起,它无非被形容,因为任何凡人在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都会失去自己的理智。它的外壳散发着莹莹紫光,用两条节肢站了起来,朝着天空中的何慎言发出一声狂吼,声音嘶哑而难听。
法师心中一沉,并非因为这怪物。他刚刚用的法术对于一般的彼界之物而言是绝对的毁灭。但对虚空来说,它们居然已经开始适应了。
是的,他没看错。那如同高楼一般巨大的生物的几丁质外壳上的紫光已经开始转变为蓝光,它不仅从那打击中幸存,甚至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适应了。
20.虚空(二)
内瑟斯严肃地站在塔顶,这座在沙漠地底沉睡数百年之久的巨塔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在古老的时代,古恕瑞玛帝国会在征服一个区域后竖起一座这样的塔,作为证明,也作为某种安全措施。
其上会被施加强大的魔法,由重兵把守。还有数不清的法师每年轮换,为塔上的魔法提供魔力。这巨塔便是帝国武力的证明。
但,到了现在,塔除了依旧完好以外,魔法早已失效。实际上,看见塔依旧完好就足够让内瑟斯惊讶了。
他看着面前那颗巨大的蓝色星星,犬首人的脸上除了严肃别无其他。
是星灵们的手笔吗?它们怎么敢再一次出现在恕瑞玛的大地上......
他握紧手中的权杖,愤怒不可遏制地在心中生长。恕瑞玛帝国的第一次衰落便是因为虚空入侵,而那可憎的东西第一次出现在世界上便是因为它们。
那时,恕瑞玛的发展在瑟塔卡女皇的带领下逐步攀上高峰,他们一点一点扩大疆域。在天神战士与瑟塔卡的带领下,帝国无往不利,一度占据了世界上大多数的位置。可在他们遇到艾卡西亚时,一切都改变了。
艾卡西亚人自然不愿意被征服,内瑟斯理解这点。但他们受到了星灵的蛊惑,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它,找到了那位于瓦罗兰之外的贪婪化身,纯粹的邪恶。
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