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奥托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琥珀,德丽莎把第三律者和K423都带回圣芙蕾雅了?”
奥托的思路跳转得有点快,但琥珀对此也见怪不怪了,她毫无感情地回答道:
“是的,他们甚至没有过多地限制第三律者的自由,但又在她自愿的情况下在她的心脏中装上了微型炸弹。”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奥托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连连摇头道:
“德丽莎啊……德丽莎……这就是你和塞西莉亚坚信的东西么?既口口声声说要相信爱,但又不得不以冷血的手段来实现这份爱。所以,冷血就成了既成事实,那和单纯的冷血,究竟又有多少区别呢?”
琥珀站在一旁,毫无反应,让人甚至怀疑她是否有听觉。
至于内心是否有波澜,就无人得知了。
笑了好一会儿,奥托的气息才渐渐平稳,他忽然站了起来,也不管还未品尝的红酒,径直说道:
“走吧,琥珀,我们也去看看,德丽莎把圣芙蕾雅弄的怎么样。”
“呃……那,主教大人,这两天的文件……”
“就按你处理的做好了。”
“不,主教大人,我是说未来两天的文件。”
“嗯?也是由伱来处理啊,有什么问题吗?”
奥托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潇洒地披上。
“可是,主教大人,您刚才不是说‘我们’吗?”
“嗯……嗯?”
奥托托住下巴,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决定是多么草率。
“不过,如果现在要去圣芙蕾雅的话,从总部航空港到极东支部,最快也需要小半天的时间,考虑到时差因素,大概也是黄昏了,要不要让德丽莎大人准备……”
“不!”
奥托摆了摆手。
“不不不!可千万不要告诉德丽莎这件事。”
奥托将自己的外套又放回了衣架上。
“还是得换一种方法啊……”
他摸了摸光洁如金属的下巴,一个颇有些恶趣味的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好了琥珀,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只不过……得换一具身体。”
“好的,主教大人。请问需要哪一具身体?我去帮您准备。”
虽然完全不能理解主教的想法,但琥珀还是依着往常的习惯,准备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哈哈,不用了,这一次,得用点奇怪的方法。”
“奇怪……的方法?”
琥珀歪了歪脑袋,显然不明白奥托的意思。
…………
“砰!”
篮球重重地砸在篮筐上,一下子弹得老高。
“啊啊啊!!芽衣芽衣!这个不算,让我重来一遍!”
场内那个扎着两条长麻花辫的少女原地起跳,轻松跃起三四米的高度,将篮球重新抱入怀中。
奥托·阿波卡利斯坐在篮球场外的长凳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还记得五百年前,有一个人曾经自说自话地对他说了一堆彼时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话。其中有一段就是——
“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我大概是没有资格讨论这种东西的。但我觉得你有……的潜质。
“它明明是源自对于那个唯一的好感与占有欲,但对于有些俗人来说,正是因为对那个唯一的存在的爱,才会格外地在乎与她有关的一切,她的家族、她的梦想、她拥有过的物件。
“于是,那份唯一的爱,就这么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分给了并非唯一的许多事物。这种行为呢,在神州就被称为‘爱屋及乌’。”
奥托承认,他就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俗人。
或许吧,或许正是因为她,所以他才格外在乎卡斯兰娜家族,因为她,他格外在乎德丽莎、比安卡甚至是……不不不,他关注她们、关注K423,仅仅是因为,德丽莎和比安卡是他推开真理之门必须要借助的外力,而K423,这个必然会再次成为第二律者少女,正是为他打开真理之门必不可少的钥匙,仅此而已。
没有什么爱屋及乌,从来没有。
因为,整个卡斯兰娜沦落到如今只剩下这么寥寥数人的境地,不能说全是他的功劳,但他起码居功至伟。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一次发出压抑着癫狂的笑容,但是,传出来的声音却并非是那早已习惯的磁性嗓音。
恰恰相反,那笑声中稚嫩与沧桑并存,极其怪异。
奥托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如今使用的这副身躯,可是和她初见的那个年纪啊……
“好了琪亚娜,别玩了……”
“不要嘛,芽衣!让我再玩会儿!这次一定能投进!”
“笨蛋琪亚娜,你一下午就没投进一个吧……”
“好啦好啦,回去吧琪亚娜,到晚饭时间了,上次做的牛肉……”
“啊!什么!该吃晚饭了!走啦走啦!”
“砰!”
篮球轻轻砸在篮筐上,又重重砸在地上,但这一次,没人将它捡起了。
奥托盯着那个圆乎乎的篮球,恍惚间球体与夕阳的印象逐渐重合起来。
“欸?你是……和家里人走丢了吗?”
“!”
奥托尽量装作平静地转过头,看了眼站在他身边,歪着头看着他的德丽莎,以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开口道:
“没有,我只是一个人来走走,过会儿我家里人会来接我。”
“欸?是嘛……”
德丽莎点了点头,虽然圣芙蕾雅是女武神培训学校,但和大部分大学一样,对外半开放,在休息日有外面的人混进来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一个人,确实有些……
“不过,你这个小屁孩也太早熟了吧?这么年轻就板着一张脸?”
“我……”
奥托的嘴角扯了扯,他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换了一种更具孩子气的说法:
“切!你说谁是小屁孩?你自己不是和我差不多大吗!”
“你……我!”
德丽莎一下子被戳中了痛处,但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整张脸在染上晚霞的红晕的同时,就像一个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咕噜噜……”
奥托眨了眨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德丽莎的目光缓缓下移,停留在了奥托的肚子上。
“唉……不管你是和家里人走失了,还是真是只是一个人转转,你一定饿了吧?”
“我……我不饿!”
奥托偏过头,将后脑勺对准了德丽莎。
但下一刻,他的肚子再次响了起来。
“噗嗤!”
德丽莎连忙掩住了嘴,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傲娇的小男孩,总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今天是休息日,食堂不开门,我们都是自己做一些……欸,对了!之前我们做的牛肉多了些,味道不算美味,但是多少吃得下去。我去给你拿点来!”
“我不……”
“咕噜噜……”
“哈哈哈,好啦,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牛肉!”
德丽莎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迈着短腿一溜烟跑没了影。
奥托·阿波卡利斯可以在此时悄无声息地离开,毕竟和德丽莎近距离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容易暴露身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但……
他怔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篮球场上孤零零的篮球。
他怔怔地看着半悬于血红色云海中的夕阳。
过去与现在、虚幻与未来的界限开始模糊,他隐约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谁了。
他就这么留在了原地,直到德丽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线中。
第334章 火种与对望
“凯文,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了。但是,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呵呵,我也留了一些东西给你嘛。作为在未来跨越终焉的希望,接下来的话,可一定要好好听!”
坐在陨坑边,手撑着尚未完全冷却、还散发着炽热温度的月壤,双眼遥遥望着远处新亚特拉的一片废墟,凯文的脑海中不知怎么地又响起了梅的“遗言”。
也是呢,正如他拿到那份遗言时的所想,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将其反反复复听无数遍。
以至于到了现在,那个终端早已因为循环播放次数太多而损坏到无法修复,但梅的每句话、每个字都镌刻在了凯文内心,绝无错漏的可能。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只要来到月球,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响起梅的话:
“许多事情,我在上月球之前就有安排,包括由伱负责的圣痕计划,由苏负责的恒沙计划,还有方舟计划与火种计划,这些计划的具体内容文件在总部终端有保存,我也没有什么都说的必要,只是在这一战之后,各个计划的负责人可能需要微调了。”
“是啊,梅,我都按你说的去做了。五万年前,从月球上活着回来的英桀只有我和苏两人,正好执行恒沙计划和所谓最差的圣痕计划。”
至于方舟计划……
布兰卡和格蕾修乘坐的火箭在四千五百年前启程,但刚一飞出地月轨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本身就是一个意义不大的计划,凯文也没有再强求。
而最后,火种计划……凯文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摇头,将那一抹犹疑从脑海中暂时抹去,继续回想着梅留下的话。
“不过,问题不大。凯文,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带领他们,将我们今日所失去的东西重新夺回。
“更何况,我也不是没有提前留下后手,所谓的‘盗火者计划’,凯文,那可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份大礼呢……你之后在总部的档案里也能找到。那是帕朵用她的牺牲换来的,百分之十的战胜崩坏的可能性。
“最后,关于米凯尔的问题,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对你来说都会是一种困扰。这我明白。凯文,但我觉得你没必要太过纠结于这个问题。
“他究竟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这不是仅凭你的思索就能想通的。我们只能把握住他造成的结果,而后一步一步迈向我们自己所预定的未来。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给予你的建议,真正想怎么做,该怎么做,决定权都在你自己手里了。凯文,你自由了。”
是啊……自由了,但是凯文宁愿不要这样的自由。
“哼……”
他站起了身,眼前所能见到的月壤依旧是漆黑的一片,那是天火席卷而过的痕迹,甚至还残留着数百度的余温。
对于一般的人类而言,这里无论是能量辐射还是高温,都是极其致命的。但对于凯文来说……不过如此。
他转头看了眼身侧,天火大剑早已修复如初,剑身上时不时跃起一两朵火苗,相比于曾经,现在的它似乎格外收敛,但它散发出的能量辐射与温度却早已超过了周围环境的数倍。
即使是对于那些量产型融合战士来说,这样的天火大剑都是极其危险的,甚至只要靠近就有可能受伤……但凯文却甘之若饴。
原因也很简单。
凯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青霜色的寒气从护腕的边缘一闪而过——也不知道是梅比乌斯的手术保质期过了,还是五万年前那场战斗留下的伤势影响,总之,虽然他自己还能控制体内的寒意外泄,但他的体温却实实在在地又回到了最初的零下三十度。
好在,他也不用为不能拥抱梅而烦恼了。
好在,这把一路陪伴他的天火大剑,还能在此时此刻给予他微不足道的温暖。
他闭上眼,无声地握住了剑柄。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在凯文的记忆中,关于那一场战斗的一切,非但没能被时间的长河一点一点冲刷到模糊不清,反而轮廓越发清晰,凯文只要闭上眼睛,甚至不用刻意回想,脑海中就会复现出自己迄今为止最后一次使用天火圣裁时的点点滴滴。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的胸膛以一种怪异的节奏起伏了十七下。这一套动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他在打出那一次天火圣裁前所经历过的呼吸,每一段的节奏,胸膛的每一次起伏都与记忆中完全一致。
上一篇:病弱的我决不被迫害
下一篇:人在箱庭,开局最终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