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我也做过类似的梦。
可我的梦通常在中途就会醒来,醒来的后的我还是在相同的地方,在黑钢的训练营里,没有那个快被我忘记相貌的银发姑娘陪在我身边,也没有那个总是和我不对付的陈晖洁钻进我被窝。
身边是陌生但熟悉的学员,天明后等待我的是黑钢新一天无比劳累的淘汰训练。
这就是我的现实。
我从不敢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假设我是个好人,我想如今的我可能已经死在了某个地方,死的尸骨无存,为了活着,我杀了很多人,同样为了活着,我做过很多恶事,助纣为虐。
假设我是个好人,那么死在我手下的,难道他们全都是恶人吗?
当然,也许我心里还存着一点良善,一点尚未泯灭的良知在我这个本来属于普通人的灵魂中尚未被抹去,但也就剩这么点东西了。
——————
德克萨斯系上了安全带。
“伤口崩裂了?”
“嗯。”
淡淡的血腥味在车厢内弥漫,德克萨斯捂着自己崩裂的伤口,额头上全是虚汗,她强撑起精神,可那双眼睛看上去却带着沉重的疲惫。
“坚持住,出了城就安全了。”
“我们怎么出去?”
她咬开绷带,一圈圈缠绕在腰间伤口崩裂的部位,暂时止住了失血。
追逐的警车被甩在身后。
“会有办法的。”陈默说,仪表盘上的数字还在攀升,引擎震动的轰鸣声中,他脚下依旧在不断压榨油门。
兴许一个疏忽,车上两个人都得报销在这条公路上。
一辆汽车追上了他们的车,车窗降下,车内探出手弩。
“埋下头!”
德克萨斯想也没想低下头,陈默紧贴在车椅,视线中那根漆黑弩箭在空气颤抖着穿透了玻璃从眼前飞过。
车窗碎裂,陈默屈起一只手护住头,车外的狂风混着车窗碎片涌入车内。
汽车再次加速,短暂超过了并驾齐驱的那辆车,后视镜内,后方几辆车死死的咬在身后。
“他们追上来了。”
“我看的到。”陈默说,他掀开了车座旁的储物盒,里面是一柄漆黑的手铳。
后方的汽车再一次跟上,里面的鲁珀射手抬起弩正准备射击,视线里驾驶座的那个男人抬起了手,手里握着一柄手铳。
鲁珀扣下扳机的手停顿了一瞬
“低头。”
德克萨斯低下头。
砰,砰,砰——
连续的枪响声先一步撕开了呼啸的风声,火焰在枪口炸起,橙黄色的滚烫弹壳被抛在车内。
那辆车一瞬间失去控制,带着车内的尸体倾斜着飞出道路,撞进一幢建筑。
“抓紧!”
德克萨斯看到被蛇握在手里的手铳,他听到她吼道,在耳畔狂乱的风声中,他的声音变得模糊,德克萨斯抓紧座椅,枪声在不断响起,试图击退靠上车两旁的车辆。
后方弩箭打在车上的声音像是密集的雨点,几根箭矢穿过后面的玻璃,钉在驾驶座的仪表盘,箭尾颤动。
越野车撞上了旁边的车辆,两辆钢铁野兽在枪声中挤在一起,在护栏摩擦出大量刺耳的火星,车内颠簸震动,连续的撞击中,车头开始变形,越野车忽然变向,那辆车刚转过弯,来不及停下直接撞在了分岔口,钢铁和零件抛落,车身侧翻着挡在了道路中央,暂时堵住了通道。
“撞开他!”
“我们的人还在车里。”
“他们活不下来的,让那两人跑了,我们会有什么下场!……撞!”
鲁珀踩死油门。
对不住了,他心想。
剩余追击的车辆直接撞开拦路的汽车,车窗在撞击中冰裂,视线受阻。
而趁着这个时间,陈默的车已经快要驶出了他们的视线。
“我们追不上了,这个方向,他们想出城。”
“他们跑不了的,首领带着家族的人守在了城门口,城门早关上了,他们是自寻死路,通知首领和其他小队的人,把他们赶过去。”
“明白。”
和车流擦身的尖锐呼啸,德克萨斯已经听不见这些,继近距离接触爆炸,到忽然暴起杀人,再到如今坐在车上逃走,这一晚上的意外让她的精神和生理状态都在不断下滑。
伤口明显出现了二次撕裂,旅店的爆炸中她为了护住怀里的菲娅承受了爆炸余波,建筑的碎片划伤了她的后背和肩膀,多处轻重不一的擦伤和淤青以及可能对内脏造成的伤害。
松懈下来后的她偏头靠在车椅,呼吸逐渐轻微,陈默呼喊着女孩的名字,她能听到喊声。
德克萨斯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越发苍白。
22:05P.M/夜
车灯熄灭,汽车停了下来,停在了一群低矮老式建筑群中巷子的深处。
陈默轻呼了口气,仰靠在座椅上。
手里握着枪口发烫的手铳,驾驶座的地面是零落的弹壳。
“德克萨斯,你还活着吗?”他偏过头。
“我在。”
德克萨斯虚弱的声音低的近乎呢喃,但她还没有失去意识。
女孩和他一样仰靠在车厢,这一夜和路上半个多小时的追逐花费了他们太多精力,伤口崩裂的血浸湿了座椅,德克萨斯的身体轻微颤抖。
他放下手铳,解开安全带,靠到副驾驶去查看女孩腰上的伤势。
触及手指是温热的血。
“他们肯定派了人手堵在了城门,我们暂时出不去了,等白天他们会派人手进行搜查,这座城不大,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找出来。”
“嗯。”
“你还撑得住吗?”
“我没……”
陈默缩回身体,血浸湿了副驾驶的座椅,高度的精神紧张和伤【$
“我们得去医院,否则你可能撑不到明天,就算我们出了城,你也会死在荒野上。”
他伸手拧动钥匙,汽车没能发动,几次之后依然没能发动,德克萨斯染着血的手忽然抓住了陈默的手臂,她的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
“别……去。”
她咬着牙还想说什么,可说出这两个字就没了力气继续说下去。
“省点力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们过去肯定会被发现,然后围攻,进医院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分别,甚至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进医院是否能得到救治还是问题,而且还可能牵涉到其他人,就和之前一样。
陈默不知道德克萨斯担心的是前者还是后者,或许都有,或许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闲心去考虑这些。
“如果你没受伤,我们肯定能出去,但现在我们总要赌一把,我先说好如果你撑不下去,我肯定会把你丢下,你也别怨我,回头最多再给你立块碑。”
“……别管我了。”
德克萨斯无力的推了推他。
“你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吗?明天人们会在这里发现一辆废弃的汽车,车里有个全身僵硬失血过多死掉的姑娘,或许他们再迟一点,等你的尸体开始发臭了再找到你。”
他讲了一个不好听的冷笑话,或许不是笑话,而是某种可能发生的事实。
“……不好笑。”
“不好笑,但可能发生。”陈默说,引擎终于发动,还剩一盏的车前灯亮起。
“你这人,好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但她想知道这个答案,她撑着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帮她,为什么明明可以逃走还不将她留下,德克萨斯不明白,这种没有根据的好意让她不安,让她没法平静。
之前她问过相同的问题,但她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那时她不在意,而到了现在,她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你活下来了,我就告诉你原因。”
陈默说,德克萨斯没有回答。
巷子内头顶横拉起交织的晒衣线上没有任何衣物,老旧的电线杂乱的布集在墙上,没有灯光亮起,说明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
不,也许有人。
车灯亮起中,巷子的前后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群堵住。
他们衣衫有些破旧,有的空手,有的手里提着木根和砖头。
陈默重新拿起手铳。
他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躲在城里的感染者。
他推开车门,一枚弹壳随着车门打开落在地面。
第十二章 屡见不鲜
事实上,人很少会有故事里描写的那般好运,在陷入困境时刚好出现一个好人心救了你,好比在被追杀时,街边忽然打开门让你躲进去。
那会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如果是夜晚的话,房间内兴许还会有根点燃的蜡烛,你会得到救治,食物,甚至是温暖的被褥。
老人待你很好,没缘由的好,你会想这真是个心善的老人家,你得尽快离开,以免牵连到她。
但果真如此吗?
事实上,正当你满身鲜血无处可去正被追杀的时候,你会发现道路两旁的门窗都关的死死的,没人想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惹上麻烦,人们都有所顾虑,这不是善良与否的问题,这只是……生命的本质。
也或许,再残酷一点,第二天当你醒来,昨夜善良的老人正躲在一位军警身后,你看到军警派发给老人的食物,奖金,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意识到你的大意害了你,你意识到自己遭遇了称不上背叛的背叛和欺骗,你意识到……世上没那么多好人。
其实你早该知道,但你还是抱有侥幸。
老人甚至没有恶意,从头到尾她真没有任何恶意,否则她不会救你,不会给你食物,她只是做了一件在常人看来她应该做,也很正常的事。
但正因此却让你更加无法接受。
你没遇到过?
我也没遇到过。
但这种事在这片大地上很常见,而通常遇到此类事的人,我们叫他们感染者。
好比是眼前这些人。
“什么意思?”
陈默很了解感染者,因为他曾有一段时间也过过和他们类似的生活,这群人被逼入了绝境,有能力自救的还好,但大多数都是没有能力去自救的普通人,你不能指望他们心里有什么信仰能支撑着他们在备受压迫和难以为继的生活中还能保持身为一个人的良善,理性,常识,因为光是活着,对他们而言就已经使出了全部力气。
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恶人,如果可以,大部分普通人都不愿意作恶,但有时候人们成了恶人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
他们只是无路可走,无路可选。
尤其是生活在城里的感染者,他们没有尊严,没有权利,任人唾弃,欺凌,不比野狗活的好多少,但出了城,甚至连垃圾桶里的食物都成了奢求,某种程度来说,城里的感染者要比外面幸运一些,荒野很危险,外面有天灾,有野兽,尽管对他们或许有那么一丁点自由,但那自由要用命来换,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但也许,其实感染者中也有那么一些些好人,一些过得不是那么惨的人,他们有理由也有余裕去保持良善,可终究是少数。
可终究还是太多感染者被迫走上了那条普通人觉得他们会走上路,于是他们真就成了普通人以为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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