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wwhyhy
说到夏尔和蹄兽人们爆发的纷争,她会在头上比出牛角,哞哞两声,顺带把自己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开作为示意;当说道夏尔和爪兽人之间的冲突,她会她会张牙舞爪一阵,还会汪汪叫一下,模仿那些狗头亚人被夏尔殴打时的神态动作;当说道夏尔识破鳞甲人的诡计时,她还会摆动自己后臀上那条龙尾,模仿鱼类摇摆尾鳍的动作……
她将夏尔过去一年半以来,所有和亚人异种打交道的经历,全都说了个遍。
做这些表演时专注传神的演出,配上她那一本正经又毫无表情的脸,感觉反差有点大。
但夏尔还是弄懂了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这头龙女居然说她在梦中梦到过自己,还将他过去的经历说得大差不差,这也太诡异了。
但不及他思索,龙女的追问已经来了。
“夏尔,其实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我臆想出的人物,但当你真正出现后,我还是忍不住感到好奇,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呢?”
她很认真地问道。
面对这些问题,还有询问者那双美丽而又有些怪异的竖瞳,夏尔犹豫了一下。
他决定撒个谎。
“我来自西大陆,因为那边爆发的……瘟疫和战乱,还有一系列动荡,所以不得不逃离破败的故乡,穿过暗域。本来只是逃避战乱的,但我一路深入,就抵达了这片沃土。
“我也没想到,这里真的存在可供人生活的土地,但也没想到这里会生活有这么多亚人和异种……我目前没什么目的,我只是想在这里找个能让我平安生活的地方。
“可是,一直都没有亚人能接纳我,我就像你梦中梦见的那样,一直被亚人们排斥驱赶,他们都很厌恶人类。
“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梦里,呃……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一个你这样可以交流的伙伴,其实我很高兴,也许是天父的安排吧——再次感谢你救了我。”
他随口敷衍的谎言,尤其是伙伴一词,让面前的龙女眼中一亮。
“……你是西陆来的?那,你是永恒圣教的信徒?信仰唯一父神的信徒?”
“嗯,算是吧。”虽然他对那位天父的信仰只停留在口头上,但他还是答应了。
“所以,你也是没有家人、没有伙伴的流浪者了?”
“对。”
他心虚地说着,不去看龙女那对闪亮的眼睛。
为了打断对方的追问,他唐突转移话题道:“你呢?厄拉,你是亚人吗?你有族人或者家乡吗?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又冷又偏的林地里扎营?你身上的那些鳞片、尾巴和犄角……都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夏尔就后悔了,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惶恐和羞愧。
龙女低下了头,随后才缓缓开口。
“我的族人,是纯洁的永恒圣教信徒的后裔,就和你一样,是来自西方、几百年前历经磨难穿过暗域,来到沃土定居的纯血人类。
“他们在这里建起了纯洁之城,定居存续至今。他们都是真正虔诚且信仰坚定的纯血人类。不过,我的母亲由于遭受了龙族的诅咒,诞下了有龙类特征的我,我们作为不洁的象征,就被驱逐了。是母亲将我抚养长大的,她是我唯一的家人。
“我不希望被当作亚人,但我确实不能算作是人类。我只是罪孽之女。族人也因此很唾弃我,我从来没被接纳过。”
“哦。”意识到问话刺痛了对方的夏尔赶忙道歉:“对不起。”
但他也注意到了几个关键词“圣教信徒”、“纯血人类”、“纯洁之城”、“不洁”……这似乎是一个格外注重种族信仰纯洁性的人类群体。
难道在这片沃土,真的有纯血人类建立的聚落?
但是,厄拉现在是孤身一人的状态,恐怕她的母亲已经逝世了。没别的人可以问了,再问她这些问题,也有些过于失礼了。
“没事。”看着尴尬的夏尔,厄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她确实也没有介意,她看得出,对面的这位男子其实不怎么在乎她这些不洁的体征,这就足够让她感到轻松了。
即使是难过时,她脸上的情绪波动也依然很少,所有伤感都只是转瞬即逝。
调整好情绪,厄拉在思索一番后,试探着说道:“您不介意我的缺陷和畸形,且一直对我保持友善,而且,梦到你的经历给我也带来了很多乐趣,我很感谢你,夏尔。
“其实,我隐隐有个猜测——或许,梦到你是天父给我的启示和安排。
“我的母亲生前曾经告诉我:父神会降下启示给虔诚的信徒,指引他们去帮助其他的虔信者。
“你既然也是父神的信徒,也是完美的纯种人类,也因为不得不离开故乡的缘由,穿过了那片荒原来到了沃土——就像我的先祖一样——那你大概也是得到父神的庇佑的义人。
“天父让我梦到你,说不定是希望让我帮你,找到愿意接纳你的地方定居下来。这样,我作为罪孽之女也能通过帮助你,获得自我救赎。
“夏尔,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我可以……帮到你?我也在沃土流浪很多很多年了,我也想找到能接纳我的地方……这点上,我们是相同的。
“我想,我想……暂时,就让我帮你吧。我们以后结伴同行一阵,我会想办法帮助你找到安居之处的。比如,我的故乡就是个好去处,我的族人虽然排斥我,但肯定不排斥你这样的纯血人类,或许他们会接纳你的……”
她这样说着,找着各种借口,但真实的目的,其实还是希望能在未来的旅途中,多一个对自己友善温和的伙伴。
她相信,这位出现在自己梦中,又出现在现实中的人,会是那个父神赐予她的一位伙伴。
但性格中畏惧拒绝又不想示弱的性格,还是让她不肯或者说不敢直接对面前之人提出邀请。
她有些害怕遭到拒绝。
毕竟,在自己的梦中,这个名为夏尔的人一直是孤身一人还都游刃有余的。
“谢谢你,厄拉。”夏尔答应了,毕竟这也正合他的心意,他正希望有这样一个能接近她的机会:“我很愿意有你这样的伙伴。我也想了解你的族人。”
对方干脆的同意,让龙女心中的巨石落地了。
她的表情依然没怎么变,但夏尔还是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她好像很开心。
他们就这样成了伙伴。
6.龙的诅咒
厄拉就这样毫无疑虑地接纳了夏尔。
虽然看上去不善言辞且态度冷淡,可她却有着孩童般的单纯。
因为这个男人出现在了自己的梦里,因为他是一个没有任何不洁特征的人类,因为他对自己表达了温和的善意,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是没有归处的流浪者……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渴望有一个能够交谈的伙伴,自己渴望渴望摆脱漫长孤独,在未来的旅途中获得一个能称之为朋友的存在。
所以,她就愿意去相信,他是父神赐予自己命运的礼物——一个能陪伴她的人。
而这位夏尔也同意了。
“我很愿意有你这样的伙伴。也感谢你在我身处险境时伸出的援手——我很高兴,能在孤身一人来到这片沃土后,还能遇到你这样善良的人,厄拉小姐。”
这句回应足够让她感到欣喜。
即使是厄拉一向厌恶的亚人,也会珍视自己的伙伴。所以,为了让面前这位夏尔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她很认真地带着对方参观了自己的营地,和他分享着自己所有的一切。
自己的帐篷、毛毯、衣服、骨制刀具、母亲遗留的盔甲、自己作为武器的斧头和铁锤、作为佣兵给亚人部族们驱赶野兽得来的报酬和干粮、已经被雨水浇灭的篝火……每一样东西的来由,都仔仔细细和这位伙伴介绍得一清二楚。
夏尔很认真地听完了她的介绍,看向她的眼神有了些怜悯。
“你一个人过得很累吧?”
“是有点儿。”她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想要一个伙伴,所以谢谢你了,夏尔。”
“…………不用谢。”
当介绍完时,都已经入夜了,林间的气温又降了下来,湿冷的空气让她感到了寒意。
“天黑了呢,我们也该休息了。”
于是,她拉着新结交的伙伴,想请他和自己一起躺在帐篷里避寒。
但那位夏尔拒绝了。
“我不是讨厌你,厄拉。”他硬着头皮和有些委屈的龙女解释:“我们虽然是伙伴,但是异性之间过分亲昵的动作是不合适的。”
厄拉:“可伙伴不都是这样的吗?关系亲近的兽人,在遇到敌人、面对严寒时,都会抱团,矮人和树人也会相互依靠,我的母亲虽然不是很喜欢我,但是天冷了的时候,她也会抱着我一起躲在帐篷里的。”
“亚人的行为习惯我不做评价,至于你的母亲……虽然我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和你是母女关系,无需避嫌。我和你是同族的异性,异性之间只有伴侣才能进行这些亲昵举动。”
“……伴侣?不是伙伴吗?”这两个词在古典雅语中发音很相似,让龙女有些疑惑。
“不是,伴侣是指相爱相伴的人。”
“那不就是伙伴吗?”
“呃……不,伴侣是比伙伴更加亲密的关系,而且伴侣之间会发生生殖行为,可以繁衍后代。”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厄拉自有记忆起,便和母亲一起遭到了驱逐离开了族人,她对人类之间的相处方式知之甚少,各种风俗伦理,都只能依靠母亲碎片化的教导。
而且,她的母亲几乎没有在她面前使用过“父亲”这个词。
她的生理知识,也只来自母亲的只言片语,以及自己观摩到的各种亚人,动物的交配形式:
蹄兽人、爪兽人和鳞甲人都是没有家庭观念的,胡乱交配后,一生生一窝,全靠部族统一训练,进行社会化抚养;树人几乎几百年不动弹一下很少动弹;矮人中的女性长久生活在地下见不着;幽寒人和赤炎人是直接诞生于冰与火之中……
她没有在沃土上见到任何结成伴侣的亚人,对男女之间的伦理观念也一知半解。
因此,她穿衣只是为了御寒,为了遮掩自己体表的那些鳞片、尾巴和犄角。
哪怕不着片缕地站在夏尔面前,她也只会因为自己非人的特征暴露而羞愧,而不会因为私密之处被人看光而害羞。
族人对她的嫌恶和亚人对她的排斥,也使得她对自己的容貌魅力毫不自知。
她想让夏尔和她睡在一起,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不希望夏尔感到寒冷而已。
夏尔不得不给她进行了一定的科普,才让这个疑惑的龙女勉强理解了人类社会中伴侣、婚姻、家庭的含义。
“所以,只有伴侣,才会互相拥抱着睡在一起喽?”她问道。
“差不多吧。拥抱、亲吻、交配……在人类社会,这些行为只有伴侣或者亲人之间才能进行。而且,你以后也尽量在我面前穿好衣服,胸部和胯部不要暴露——我不是介意你身上的那些非人类的特征,这只是人类伙伴之间的相互尊重。”
“好吧。”
虽然夏尔的规矩挺多,但他态度还是挺认真的。厄拉也感觉得到,他是真心把她当成人类伙伴来对待,才会提这些要求,所以她也只好遵守这些规矩了。
其实她的毛毯挺宽大的,能够裹住两个人。帐篷虽然小,但两人挤一挤也能挤得下。
就这样任由这位新结交的伙伴坐在帐篷外被冷风吹拂,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为什么要为了遵守这些人类社会的规矩,就放弃彼此拥抱的温暖呢?只是伙伴的关系,还不足以让他们在寒夜里相拥而眠吗?
而且,白天的交谈中,她光顾着自己说话,却没来得及询问对方的过去。
她其实有很多想问夏尔的问题,她现在对这位夏尔还是接近一无所知。
她想知道他是因战乱和瘟疫离开故乡的旅人。但是,他的母亲呢?他有没有“家庭”和“家人”?他的故乡西方大陆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人们生活在什么地方?有城市吗?有部落吗?他自己又经历过什么……
还有,他在解释伴侣一词时,反复提及的那个词——“父亲”。
这个词对厄拉而言是陌生的。她知道亚人们都有生理意义上的父亲,但是,家庭意义上的、作为母亲伴侣的父亲……她从来没有过,也不会有。
她的父亲……这是给她母亲带来痛苦的东西,她讨厌这个词。
带着种种疑问,内心也思绪万千,困倦袭上厄拉的心头。
也该睡了……
裹紧的毛毯中,她蜷缩着身体,呼吸逐渐变得均匀。龙女进入了梦乡。
帐篷外的夏尔留心看了一下,知道她是睡着了。
面对这位龙女,他越了解,就越发感到困惑。
她是一个渴求着伙伴、畏惧孤独的人。冷淡的外表下有着孩童般的天真,又有些自卑和胆怯。
她对很多人类社会的常识一无所知,似乎遭到了某个人类部族的排斥和驱逐,在母亲去世后一人靠着一堆破烂般的行囊流浪至今……这样的她,到底是怎么在这片沃土上生存下来的?
“系统……”夏尔起身,离开了那顶帐篷,站在树后呼唤着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在吗?你不会又掉线了吧?”
“在的。”系统幽幽地开口了:“你和这头龙女聊了一天了,我都看着呢。恭喜啊,你们成为伙伴了……看来你是根本不打算杀她了。”
“我想知道有关厄拉的一切。”夏尔没有废话:“你肯定知道,告诉我。”
“我不建议你继续追问这些和任务无关的细节……”
“告诉我。”他重复了一遍。
“好吧好吧……”
系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我尽量长话短说好了:大概,千余年前,一群因为参与教廷派系斗争失势而被打成异端的贵族,受到了教廷的驱逐,他们被没收了封地,连带着家眷驱赶到了暗域——大概一共有一千余人吧。
“那群人里有些水平不错的法师,还携带着些强力的魔法道具,当时的暗域也没现在这么荒芜,还有点植被和水源,所以,他们一路向东,抵达了沃土。虽然减员严重,但最后还是有几百人活了下来。
“这些人挺有骨气,也很有毅力。他们在沃土东方的一处隐蔽的林地里建造了一座城镇,取名为纯洁之城,表示他们绝对不会和亚人、异族们同流合污,要保持对父神的纯洁信仰。此后,他们便繁衍生息至今。靠着少数法师和祖先传下来的魔法道具,抵御着外敌。
“不过,由于暗域对魔法的压制,他们族群中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一直很少。大概一百余年前吧,他们族群里诞生了一个魔法天赋很强的女性,那个女性本来有资格成为族长的,不过嘛……
“一头盘踞在沃土中央龙巢的龙注意到了她,给了她一个诅咒,让她的腹中孕育出了一个带有龙族血脉的女婴。
“那个女人生下了这么个长有龙尾、鳞片和龙角的古怪女婴之后,立即遭到了族人的排斥——毕竟,这帮人在沃土上生活了上千年,周围都是敌意满满的亚人,早就魔怔了。他们忽然见到个未婚先孕诞下的龙女,自然就吓傻了。
“他们把这个女人当成了叛徒、受诅咒者、变态,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就连带着她的女儿一并赶出了纯洁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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