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wwhyhy
从天而降的雨滴反射着驱光术引来的柔光,变得银白透亮。抹净面庞上的水滴,夏尔的视野重新变得清晰了些。
正当他打算再次拉扯缰绳,驱使坐下的马匹启程时,隔着朦胧的水雾,他看到了一个同样骑着马匹的人影。
那个人就停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虽然隔着雨水看不真切,但夏尔还是注意到了他坐下那匹长着独角的雪白骏马。
坐在马背上的人并不高大,也没有鞍具,似乎还只是个孩子,但她黑色的双眸,即使是隔着雨幕,依然能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刹让夏尔心生触动。
“骑乘着独角兽的……黑发孩童?”
又一倒闪电在天空中绽开,那一瞬释放的闪光让雨幕消失了。短暂的一刹里,夏尔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庞。
那是一个孩子的脸,一张和夏尔自己无比相像的面庞。
她和夏尔对上视线之后,似乎呆滞了一下,随后又显得分外惊慌。
这个孩子赶忙拍了拍胯下独角兽的脖颈,轻盈的神兽立即调转马蹄,越过路旁的灌木丛,驮着那个孩子奔入了密林深处。
那是夏尔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夏尔兰娜。
短暂的压抑之后,他甚至暂时压制住了对卡特琳的思念,驱使着自己的坐骑,追赶了过去。
109.夏尔的疑难
“在看到夏尔兰娜的一瞬间,我就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和那孩子之间必然存在的,基于血脉之上的联系。
“我真没想到,那个我认为不过是本地教区居民眼花的‘骑着白色独角兽的孩子’,会是真实存在的。
“我坚信我双眼所见的不是幻觉,也不是什么迷惑我的妖魔……我知道那必然是真实存在的,与我有着紧密联系的人。
“于是,我驱使着快马追了上去。
“我骑乘的那匹幽界力量塑造的黑马不知为何有些狂躁,越是接近夏尔兰娜,就越是躁动不安,甚至差点将我摔下马背。似乎是他本身的存在受到了同为幽界存在的压制。
“我竭力控制着它,驱使它跃入稀疏的橡木林中。
“接着,我挥舞重剑劈碎了阻隔视野的粗壮树木,在林中开辟了一条道路。驱光术召唤的光球为我照亮了视野,但光芒依然不足以穿透沉重的雨幕。
“我只看到了夏尔兰娜骑乘的白马,在雨幕中来回晃动,就像一个闪烁的白色光斑。
“她似乎有些畏惧,但她还是放慢速度,回顾了我几次。
“她骑乘的那匹白色独角兽非常迅捷矫健,穿行在布满灌木的林中,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很快被她甩开了,只能依照着直觉,追踪着那头独角兽的踪迹。
“毕竟,我实在不想就这样弃之不顾。于是,我又往东,穿过橡木林,在广袤的平原上游荡寻觅了一阵,直到最后,天亮时分,雨停了,阴云散开,不怎么明亮的阳光破开云层,在我面前,只有散发着霉味、空旷无人的荒野。
“我又寻觅了一周,还找到了附近的教区修道院,村镇、城堡……到处打听那个‘骑着白色独角兽的孩子’。
“当地人告诉我,那孩子是最近几周才出现在附近的,很多人都在夜晚看到过她。大家都以为那是某个不安的游魂或者伪装成孩童的怪物。因为,她一旦出现,所有的牲畜都会不安地躁动,孩童也会被疯狂的噩梦惊扰得不得安宁,所以,大家很是害怕。
“我还是不甘心,依靠模糊的天象指引,继续往东,寻找着那个孩子的去向。
“但当时的大陆依然很不安宁。很多地区依然有游荡的匪徒和战乱,越往东走,治安就越差。我坐下的幽界生物,也因为周遭的混乱,而越来越狂躁,赶路也越来越慢。
“最后,我浪费了徒劳无果的半个多月,什么也没找到。在一番纠结之下,我只能放弃寻觅,掉转马头,返回南方的荣光城。
“虽然心中对那个和我无比相像的孩子念念不忘,但我还是得关心随时可能辞世离去的卡特琳。
“好在,返回荣光城时,卡特琳的身体状况依然不错,她也还在等着我,就像过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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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荣光大教堂的教皇办公厅,年事已高的圣安四世依然穿着华服,坐在厚重的办公桌后,对着那堆比她体积还大的一摞公文忙活。
这个老太太精力似乎是无限的,她不用任何秘书,羽毛笔、印章、引用典籍等相关物品在她的操纵下,如同鸟雀一样绕着她飞来飞去。携带着她指令的文书自动封装,等待发送给有关部门执行。
她精妙的法术和永不衰老的精神,能够协助她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所有的公务。
夏尔只是对她简单行了个礼,她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又对身侧的偏房努嘴,示意夏尔赶紧进去见他老婆。
“夏尔大人。”坐在床榻上的卡特琳见到夏尔后,急切地招了招手——由于身体原因,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迅捷地起身拥抱他了——说道:“终于完成任务了吗?”
“是,抱歉,本来可以早早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些意外,我就耽误了。”
“那父亲呢?他也被麻烦牵住了吗?”卡特琳眨着眼睛,看了看夏尔身后:“他没和您一起回来?”
这让夏尔也有些讶异。他本以为那些教区的杂务只会耽搁门罗几天,门罗必然会比在路上拖了半个月的自己提前返程,但没想到他居然现在都还没回来。
父亲没有出现,让卡特琳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没有太过悲伤,毕竟她相信自己的父亲总会及时赶到她的身旁。
“夏尔大人,这次您的任务解决得如何?”想到这里,她抬头,轻拍了下自己所坐的床铺边缘,邀请夏尔坐在他的身旁,满脸期待:
“能跟我说说,您最近完成的任务情况吗?我听圣安奶奶说,你们这次是去对付那群圣体研修会的异端了,有没有把那群坏人全部消灭干净?”
每次她都会像是等候睡前故事的孩子一样,期待地让夏尔讲述他出任务的经历,这也是他们这些年的习惯。
“其实也没什么,这次跟那群异端无关,就是一些蠢货,想要靠着那群异端的名头吓唬人,借此卖点武器,结果事情闹大了,才招致麻烦的。”夏尔摇了摇头:“那群蠢货的事情,不说也罢……”
“哦。那夏尔大人,您为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耽误您返程的意外是什么?”她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夏尔坐在了卡特琳的床边,让妻子握着自己的右手,酝酿一阵后,迟疑着说道:“……卡特琳,我本该一个月前回来看你的。但我在返程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和我容貌相近的女孩,她骑乘着一匹似乎也是幽界生灵的白色独角兽,在雨幕中出现在了我身旁。
“我见到她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和我有着血脉上的亲近感——这绝对不是恶魔的幻术或者幽魂的幻觉,是我真正源自本能的直觉。但我没能追上她,只是徒劳地找了几周,最后才扫兴地返回和你见面。”
“和您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卡特琳一下来了兴趣:“难道夏尔大人还有亲属在世吗?话说,我好像从来没听您提及过家人吗?”
“不,我绝对肯定我是没有亲属的。”夏尔揉了揉额头:“而且,还是会极其稀有的幽冥系法术的孩子。如果真的和我有血缘关系,那完全无法解释……”
“要不要问问圣安奶奶?”卡特琳提议道:“奶奶什么都能查明的。”
“算了吧。”夏尔立即摇头:“这些事还是别让她老人家知道了。”
如今的圣安四世虽然和他还算相处和睦,但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个权力生物打交道了,更不想让她介入自己在意的事情。
“那能问谁呢?那孩子已经跑远了吗?追查肯定很麻烦,除了依靠命理法术预测位置,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卡特琳思索一阵:“……要不,去问问希尔娜小姐?我记得她也是命理魔法天才吧?”
“希尔娜吗……”
如今的希尔娜可是超级大忙人,最年轻的枢机主教候选者。她现在也忙,每天都要忙于交际,和其他枢机主教往来人情世故。
她的身边永远围满马屁精、侍从和跟班,走到哪儿都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受人瞩目。
夏尔由于四处奔走,和希尔娜空闲在家的时间总是错开。回到教廷之后,他也总是得陪着卡特琳,很少回到那栋老住处。
最重要的是,看着这个越来越像是圣安四世,越来越高冷淡漠的孩子,夏尔这个当老师的实在没什么可说,更没什么可教她的东西了。
她真正已经长大甚至是出师了。
如果他没记错,自己也都有小半年没和这个女孩好好聊聊了。
“以后再说吧。”
他没有再拿自己的困扰耽误和卡特琳的共处时光。他转而聊了些别的趣事轶闻,希望能哄妻子开心。
卡特琳也一如既往听得很认真,但在夏尔沉默之际,她悄悄附在耳旁,说道:“夏尔大人,您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要不您还是回去问问希尔娜小姐吧,您和她也该好好聊聊了。”
“…………”
“别苦着脸了。”卡特琳的双手抚摸着夏尔的脸庞,轻轻拉了下他的嘴角,让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瘫脸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我知道夏尔大人您现在面见她时很为难,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您的学生,她也是爱着您的。等我离开之后,你以后还是需要有人陪伴的,不是吗?”
这话里的暗示有些明显,夏尔不想和卡特琳提及生死离别的话题,没有接话。
他实在不想接受卡特琳的死亡。
“让我离开一会儿,我出去透个气,偏房有些闷热了。”他找了个借口,便起身离开了卡特琳的房间。因为他不想让卡特琳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卡特琳也没有挽留,只是叹了口气。
推开房门后,夏尔短暂地愣了一下。
因为,教皇的办公桌前站着一位穿着镂金花纹教袍的华贵丽人。
她今日将蓝色的秀美长发特地盘成了发髻,插上了极为奢侈繁复的头饰,脖子上和手腕上都带着华贵的宗教饰品,更承托的她的脸庞圣洁高贵,如同盛大节日上装点一新的圣像。
“希尔娜?”
“您好,夏尔老师。”
在看到夏尔后,她那张雕塑般沉稳的面庞露出了极难捕捉的笑容,随后,又淡漠下来,显得很是沉稳:“……我们有小半年没见了吧。”
刚提及希尔娜,希尔娜就出现在面前,这让夏尔有些尴尬。
“是,是有挺久没见了。”
希尔娜又似是无意地问了问夏尔的近况,处理了那些公差,以及卡特琳小姐的身体状况——在得知卡特琳身体情况不太乐观时,她的双眸闪烁了一下。
圣安四世这时也处理完了手头的大部分公务,桌上的那叠文件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她才抬起头:“夏尔,希尔娜来这儿,是为了一周后正式成为枢机主教的仪典问题。虽然结果没有公示,但暗地里已经问过其他主教的意见了,她会是最终的入选者。”
“哦。”
看着面前这位神圣庄严的枢机主教,夏尔恍惚中想起了自己初遇这个女孩的情形。
也快二十年了,她已经从畏惧母亲责打的女童,长成了如今这位在教廷中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只不过,她的性格越来越淡漠了。
“老师。”希尔娜看着面前的夏尔,停顿了几秒:“我知道您忙,卡特琳小姐也总要你照顾,但是,您还是我的守护骑士。正式进入枢机团的仪式上,我还是希望您能守卫在我身旁,陪我出席。”
“……好的。”夏尔答应道,毕竟,这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得到答应后,她绷紧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
接着,她忽然闭上双眼,吟诵起了一段咒文。
金碧辉煌的厅室内,扩散开如水纹般的波动。
璀璨的金线凝聚在半空中,如同灵动的蛇,被看不见的细针引动,交织,变成了一块一人高的华贵绸缎。
炫目的花纹如同花朵般在绸缎上绽放、旋转、闪烁,最终,这匹绸缎变成了一件华贵的披风。看颜色和纹理,和希尔娜身上的教袍正是一对。
这披风轻轻地从空中落下,像是一个女孩一样温柔地从背后抱住了夏尔,披在了他的肩上。
披风的袖口,还纹着一行小字:“给希尔娜最好的老师,夏尔”。
“老师,到时候记得披上这件披风。”希尔娜虽然还是板着脸,但脖子上的红晕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感受:“别忘了……你一定要来。”
说完,她打算转身离开——她知道现在夏尔晚上要和卡特琳住一起,她很不爽,但也不会将自己的不岔表露出来。
圣安四世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夏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了打算迈步离开的希尔娜。
“老师,你怎么追过来了?”
“今晚我们聊一聊吧,我们很久没有说什么了。”夏尔叹了口气:“……我也有些事情想要拜托你。”
110.在荣光城的地下
他陪着希尔娜,回到了他们师生过去的住处——那栋门罗赠予的小别墅里。
夏尔很久没回来住过了,平日他要么在外奔波忙于各种任务,要么在教廷为骑士安排的值班房过夜。
但希尔娜倒是一直都住在这里,哪怕她现在身份尊贵,可以在荣光城拥有更宽敞更舒适的宅邸,她也依然住在这儿。连这里的女仆都没有更换过。
熟悉的舒适小屋,让夏尔感到了些许放松。他们在住所的露天庭院内铺设好餐桌。女仆们端上晚餐后,希尔娜才脱去繁复的饰品和华服,松开发髻,披散长发,换上了一件较为宽松的白袍。
轻便的服装让她的心情放松了些,不像之前那么清冷淡漠了。看得出她有些疲惫,切肉时的动作都有些烦躁。看来,升任枢机主教前的各种人情往来让她很是疲倦。
这些年,希尔娜的情况,夏尔也看在眼里。他曾建议过对方适当休假,或者放下任务,回老家探望家人,可都被希尔娜以“交通不便”,“沿途战乱”,“自己的前途更加重要”等各种理由拒绝了。
她的理由也不能说是错的,所以,夏尔也没法劝动她。
“所以,老师,今天找我是为了拜托什么事?又是和卡特琳小姐有关吗?”她盯着盘中的面包,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毛:“老师,事先说一句。如果是她的事,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的。”
夏尔:“那倒不是,是我最近出任务时的一次意外……”
本来,希尔娜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听闻了夏尔所说,遭遇了一个“骑着白色独角兽,和夏尔相貌相仿的孩子”的事之后,她似乎精神了许多,散漫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夏尔老师,你该不会是又遭遇什么擅长变化的恶魔了吧?”她立即就想到了“颠覆者”带来的麻烦:“你前几年那次可是差点被那头恶魔害死了。”
夏尔:“不,我敢肯定,那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希尔娜:“老师,您不是说了,您没有家人在世了吗?怎么可能忽然冒出个十几岁的孩子?忽然在路上偶遇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和自己相貌相近,还能使用幽冥系魔法的孩子——这怎么看都有鬼吧?您为什么不直接汇报冕下?”
“这事儿就别烦扰冕下了……希尔娜,我想麻烦你,用命理类法术帮我测算一下那孩子的来头。不管她是不是恶魔妖怪,我都得找到她弄明白,而且我不想让教廷介入。”
看着满脸期待的夏尔,希尔娜当然不会拒绝:“当然,老师,我的预言魔法可都是您教的,这点忙我肯定会帮。但是,您也知道,只有这种模糊的线索,再高深的命理魔法,也很难预测清楚的。”
“你尽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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