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啵奇塔
更因为它在虚数之树上蠕动着、扭曲着、并不断扩张着，笼罩在每一个世界泡上。
那样的外形、那样的行动，无一不在撕扯着人们的感官神经。
但眼前的存在并非如此。
它的组成很难用“形体”来描述，可带来的存在感和压迫力又远超虚幻之物。
视觉无法解构对方的存在，依照人类的思维，就只能看出「有什么东西在那」。
可即便如此，它依旧能让直视者的内心跌入惶恐的深渊、进而陷入疯狂。
那是真正的无形之惧。
903. 言语之间，百次攻防。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会用人类的语言。”
叶铭强压着身体的颤抖，他从没设想过可以用语言来与这样的存在进行对话。
“人类的语言系统，并不复杂，学习的成本很低。”
那不可名状的无形之物，在进行发音的时候，甚至比很多真正的人类还要标准。
“真亏你有这样的雅兴，愿意学习我们。”
“你们看到猩猩捶胸，不也会出于乐趣，学习一下吗？”
它的语气之中听不出丝毫的傲慢，可它将人类视为更加低等的猩猩、却也是事实。
“我记得系统说过，你并不存在所谓的感情，居然也能体会到乐趣？”
“人类的思维、意识、感情、的确比语言更加复杂、但远远算不上困难。”
无形之物甚至比叶铭想象的更为健谈。
“为了方便和你交流，我正在完全地模拟人类的习惯。”
“你大可以放下我们之间的物种差距，来进行更加高效的对话。”
“毕竟，我对人类的理解，很大程度上也来源于对你的观测。”
——叶铭！小心！它正在……
“对了，在此之前，先让这个满是漏洞的程序退场吧。”
突然间，闭锁空间内发出了宛如磁暴一般的噪音，而在那之后，又是一股诡异的静谧。
完全感知不到系统的存在，这是叶铭第一次于本能之外感到不安。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人类。”
无形之物拉近了与叶铭的距离，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眼睛在哪里，但叶铭却能感受到一股居高临下的视线。
“你对我的出现，好像并不惊讶？”
“猎人会对猎物的出现感到惊讶吗？”
这样的回答，多少是为了稳定情绪、好让自己不落下风。
“……”
片刻的沉默之后，无形之物的语气终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这是你的陷阱？”
“就只猜到这一步吗？你的智能，好像并没有比我高到哪去。”
短短的一句话，暗藏了叶铭无数次充满进攻性的试探。
他知道对方的智能绝不仅仅于此，也一定猜到了更多的前因后果。
“……”
只可惜那无形之物并没有受限于人类的感情，面对叶铭的挑衅仍旧无动于衷，没能让叶铭套出更多的情报。
但，即便沉默是最好的防守，对于叶铭来说，这未必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因为沉默就意味着隐瞒，而选择隐瞒、就代表叶铭之前的猜测正确。
“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在我死后，你要一遍又一遍地给我回到过去的机会。”
“因为如果我放弃、进入沉寂的状态，你就无法继续观测到我。”
“无法观测，就无法干涉，而只要我的灵魂被系统保存，就还会有醒来的可能。”
“所以我故意表现出一副想要放弃的样子、进而逃离你的观测，诱骗你现身采取行动。”
实验室的小白鼠，如果想要逼研究员现身，最好的方法就是逃离培养仓，因为如果放任不管，就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我对人类的感情向来没有学以致用的打算。”
“但对于你……我或许可以找到合适的用法。”
而后，这个没有脸的概念、更不会有表情的存在，用静如止水的语气，对叶铭评价道：
“有趣。”
它终于将叶铭视为了博弈的对手，而并非实验室里的麻烦。
“你并非全知全能对吗？”
而对于叶铭来说，博弈早已开始，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布局的一部分。
“甚至……你无法对我、对我们的世界直接造成干涉。”
“继续说，我在听。”
这一次，无形之物也学聪明了，他没有保持缄默，而是用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声音，彰显自己毫不在乎。
“你、你们……应该完全有能力毁灭我们的文明或是抹除我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你始终不肯亲自下场，只是拐弯抹角地进行干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因为你也不想被我们观测到。”
为何神明总是高高在上？
既然那些间接而怪诞的意志，拥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力量，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见过它们？
答案很简单，因为神明不可观测。
神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相反，如果神明被观测到，那么假以时日，人们总会有办法对其进行干涉。
而在那一瞬间，弑神……便成为了可能。
提瓦特大陆的神明就是最好的例子，纵使那里的居民并没有真的弑神，却也找到了能与神明对抗的方法。
这对于高高在上的存在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如果我没猜错，你之前还曾借助识之律者的力量来观测我。”
“而当我和识之律者的意识逆向连接的时候，也反过来感知到了你。”
“那一瞬间，除了大量难以理解的知识外，我还感受到了惊吓。”
“被低等的物种观测到的感觉并不好受，对吗？”
那一刻，叶铭感受到了一股空间震动，虽然只是非常细微的表达，但他知道……
眼前这个声称不打算对人类的情感学以致用的存在，已经体会到了恼火的滋味。
“所以你们安置了监管者，让它来代替你们维护既定的命运，剔除可能颠覆规则的危险。”
“只可惜，你们只给了监管者力量，却没有将它做的尽善尽美。”
“让我和奥托有机可乘，彻底颠覆了命运。”
这一次，无形之物终于有了反应。
“奥托？”
“他骗过了既定的命运，也骗过了你们的监管者。”
“原来如此，那一时刻我所观测到的能量尖峰，是源于奥托·阿波卡利斯。”
“现在才意识到？是他根本不重要？还是你们以为那是我做的？”
“后者，毕竟你所犯下的罪行，远比奥托·阿波卡利斯来得严重。”
尽管语气没有变化，但逐渐增大的声音，也意味着那无形之物正在将这对话变为问责。
“因为我杀死了监管者？”
“没有为之增添作战技巧，是我最大的失误。”
“我猜，如果不是我把监管者杀死，你也不会冒着被观测到的风险，费尽周章地观测我。”
904.棋差一着
“确实如此，实际上，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
无形之物干脆利落的肯定让叶铭很是困惑。
之前的对话中，对方不是用沉默来隐瞒，就是不做评价、不露破绽。
但这一次，它非但表明了态度，甚至还大方地将叶铭之前的猜想也都给予了肯定。
“我必须承认，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明，也更加棘手。”
“对于人类而言，你的经历实在是过于丰富而离奇。”
“或许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积累，才能让你做出正确的推测和应对。”
毫不吝啬的夸奖，发自内心的赞美。
好像眼前的存在并不是什么更高位的敌人，而是会在派对中给你开香槟的朋友。
“……”
可明明是如此悦耳的夸赞，叶铭却感到无比恐慌。
那种可怕的压迫感几乎要让他窒息，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正在止不住地颤抖。
冷汗直流的叶铭从未被恐惧侵蚀得如此严重，他的大脑正在全速运转，只为思考一个问题：
对方已经承认了被观测到会有风险，同时也暴露在了叶铭的观测之下。
为什么它还能如此从容？
“我究竟哪一步走错了？之前那一系列的推测又有哪里不对？”
“还是说……有什么漏掉的地方没能考虑到？”
叶铭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血都已经止住了。
他这一次根本就没有陷入到濒死的状态，那同样不过是诱骗对方的陷阱。
连这一层叶铭都考虑到了，这股强烈的不安又源于何处？
“难道……”
突然间，叶铭想到了一种可能。
系统在消失之前，似乎在警告些什么。
但话音未落，就被眼前的无形之惧给赶了出去。
如果这并非巧合，那就意味着系统的提示，刚好也是无形之惧的意图。
“你……在拖延时间？”
“哦？真让我感到惊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吗？”
无形之物爽快的承认，也让叶铭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为了逃离我的观测，你所做的一切确实骗到了我。”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的计划已然破产。”
“而事实是，我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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