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凯伊又皱着眉,与他那个一直眯眯眼笑着的哥哥不同,他想事情的时候眉毛几乎要拧成一股绳:
“阿茉……流石……卡丽莎……哦。卡丽莎好像是以前分家的那个女人吧,三年前被人杀了,案子还是我亲自审的。是了,我想起来了,流石就是她丈夫,也是当时定的凶手,是个不受待见的锻造师。这事儿不都过去三年了么,怎么现在又翻出来了?”
侍卫说道:
“不清楚……那个叫阿茉的孩子一身缟素,看上去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凯伊揉着脑袋,说道:
“真麻烦……”
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凯亚,谄笑着说道:
“我这还在纠结什么,凯亚哥哥聪明才智胜我百倍,肯定有办法。”
凯亚笑而不语。
凯伊赶忙再奉上一盏茶。
凯亚这才微笑着说:
“听九弟的意思,这个秀兹是吉平田本家的人,阿茉是分家的女儿?”
凯伊点了点头:
“是。差不多三年前,吉平田家状告上门女婿流石杀害自家大小姐卡丽莎,流石自己也承认了罪行。于是我按照原告的想法,把被告人流石给流放出去了。没想到都三年了,要不是今天有人想翻案,我都快记不清这事了……”
凯亚的折扇在手上敲了两下,说道:
“这个流石我略有耳闻,居无定所的时候曾想来我府上做事。不过我那边的锻造师一致抗议,我自然也不可能留他。”
凯伊嘿嘿地笑了笑,说道:
“那是自然,流石本来就背着个离经叛道的名头,杀妻之后名声更差。过街耗子人人喊打,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他再回与风城。只是这案子……”
凯亚笑着说:
“那九弟还急什么?不妨再等等。”
凯伊微微思考了一下,明白了兄长的意图。
没过多久,又一个侍卫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张纸:
“凯伊大人,吉平田家的礼物到了。城主府外面现在围了不少围观的百姓,所以吉平田家的人走的后门。这次是吉平田家族的家主亲自送来的,说府上另准备了酒宴,邀请凯伊大人和夫人今晚去赴宴。”
凯亚笑着说:
“看来不用九弟自己办酒席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可以用吗?”
凯伊取过了银盘中放着的纸,粗略地瞟了几眼,满意地收到了袖子里,说道:
“……可以升堂了。”
52.人心难测
庄严的内政处,高台之上高坐着两个年轻人。
最中央坐着的自然是与风城城主凯伊,自从他担任与风城城主的位置后,每次升堂都会坐在这里处理案子。与那些把事情都丢给辅臣、自己一天到晚摸鱼的城主不同,他还是很勤奋的,每次坐在这个位置上都意气风发。
旁边的位置原本坐的应该是协助他办案的内政辅臣,今天却有点不一样。淮王世子凯亚坐在那里,侍卫们有些不认识他,但看他和城主大人有说有笑,对他也十分尊敬。
而台阶下面的空地,跪着两拨人。
流石被带来的时候,身上的铁链还没来得及解开。凯伊似乎也没有帮他解开的兴致,就让他被五花大绑地跪在那里。一身白衣,头顶还系着白色发带的阿茉跪在他旁边,抿着唇,一脸的坚毅。
在父女旁边,则跪着吉平田家族的几个人。秀兹自然身在其中,不过相较于伤痕累累的流石,他看上去仍然不失优雅体面。在他旁边则跪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虽然两鬓泛白,但仍然精神抖擞,应该是吉平田家的家主。
凯伊左看看,右看看,咳嗽一声,说道:
“这个……原告人,阿茉是吧。你母亲的案子,三年前不是结案了吗?为什么现在又想起来翻案?”
阿茉没有抬头,大声说道:
“三年之前,民女不过五岁,人微言轻,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看热闹的人中发出一阵嗤笑声。
阿茉主动说三年前的自己是个孩子,但现在的她看上去也根本没长大。
凯伊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在场的人中,只有阿茉神情严肃,犹如训练已久、第一次踏上战场的士兵,牢牢地攥住自己手中的长矛,虽然紧张,却把所有的畏缩都暂时地抛诸脑后。
凯伊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问道:
“好。我是与风城城主、淮王领主的第九个儿子,你把事情的经过从实招来,我给你做主就是。”
阿茉深深叩首,随后将自己经历的事情一点一点讲给凯伊听。
当听到侍女雪音偷偷放走阿茉的时候,在下面跪着的秀兹就已经全明白了。他心里恼怒作为亲信的雪音背叛自己,对这个在自己身边忍辱负重了三年的小丫头更是又恨又怕。好在她的目的是洗刷自己父亲的污名,如果她一门心思想着报仇,这三年她有不少次机会可以杀了秀兹。
阿茉讲完之后,满堂鸦雀无声。
流石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然后平静地低下了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秀兹第一时间将阿茉指出的所有罪名全部都否认了。
凯伊的手指在桌面的纸张上划来划去,目光瞥向一旁坐着的哥哥凯亚。
凯亚眯着眼睛,望向门外那些看热闹的民众。
被鸣冤鼓吸引来的民众绝对不在少数,在阿茉讲完之后,所有人都如梦方醒,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消息正不断地扩散出去,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这毕竟是发生在与风城的大事,凯亚回头看向凯亚,微微摇头。
凯伊笑着对阿茉说道:
“嗯……阿茉姑娘的故事很精彩……”
阿茉纠正道:
“不是故事,是事实。”
凯伊点了点头,不在这个词语上多纠结,而是问道: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阿茉姑娘可有证据?”
阿茉低着头,说道:
“没有。但当年的案子确实有很多蹊跷,侍女雪音也确实下落不明。如果城主大人想要查的话,我这里有一些……”
“先不急。”
凯伊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说道:
“你状告的吉平田家族的公子秀兹,我们就从秀兹的身上入手吧。我担任与风城城主也有些年了,这段时间,淮王领地并不总是一帆风顺。淮河无情,旱涝天定,与风城经受的天灾有多少,外面的那些民众比我更清楚。这些年,每逢有旱涝灾害,吉平田家族开仓赈灾的义举都不在少数,秀兹公子勤勉爱民,许多民众都亲眼见过他施粥的事迹。”
外头的民众小声议论着。
凯伊这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以前每逢旱涝灾害城里施粥的时候,都能看见秀兹露出笑脸,与民众同甘共苦。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秀兹公子应该不会做那种事吧。”
万众沉默中,一句话就足够形成一个方向了。
阿茉抬起头,大声说道:
“假仁假义,见的还少吗?”
凯伊看着这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眼神中掠过一抹欣赏。但民心似水,他们没有受过流石与阿茉父女的恩泽,却认识秀兹,这就够了。凯伊需要的本来也不就是民众站在自己这边,他只要这些下人们别被阿茉的故事彻底感动,不顾一切地闹事就行。
凯伊在桌子上划来划去的手停了下来,身体向后靠去,靠在椅子上,笑着问道:
“阿茉姑娘自称三年前人微言轻,没有证据。那容我问一句:阿茉姑娘这三年来又做了什么?三年前没有证据,现在也同样没有证据。阿茉姑娘为什么三年前不把事情说出来?”
阿茉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渐渐地发现凯伊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了。
但这个问题她确实回答不了。她这次来,只是因为现在不来,流石就要被杀了。如果流石没有仓促返回与风城,继续在外面流浪的话,她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出手,而是会等到时机更成熟了再站出来。
但现在的她别无选择。
她的手上掌握着一份名单,是当年与雪音关系比较近的人,也有可能知情的人士,包括纳鲁在内。但刚刚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凯伊打断了。
阿茉握紧了拳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在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
“喂,听说了吗?跪在那里的那个流石,就是当年被布罗驮斯赶出来的那个学徒。”
“嘿……当爹的就背叛了自己的师父,现在做女儿的也不知好歹……”
“天可怜见,吉平田家族怎么就摊上这么些无耻之徒,恶仆告主,居心不良……”
“啧啧,好吃好喝地供着,没想到养出来的却是白眼狼。我要是吉平田家族的家主,三年前就把这对没心没肺的父女打杀了算了。”
“对!秀兹公子让大家吃饱饭,大家可不能忘恩负义!”
53.跪我就够了
阿茉大声说道:
“吉平田家的管家纳鲁,跟我父亲在外流浪了三年,知道很多内情。请大人……”
凯伊向秀兹问道:
“有这个人吗?”
“回城主大人,有。”
“传他过来。”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很快纳鲁被带了上来,跪在秀兹身后,向凯伊深深叩首。秀兹向他询问了关于卡丽莎、流石和秀兹的事情,但不管怎么问,纳鲁给出的都是关于流石不利的回答:
“我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过……这些年,流石大人提起卡丽莎小姐,多有怀疑和猜忌,仍然怀疑她与外面的锻造师有勾搭。”
凯伊又转向阿茉,问道: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茉忍住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侍女雪音三年前失踪,请大人明察……”
吉平田家的家主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
“儿子与分家女人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但雪音的事我可以说上几句。雪音是我从商人那里买来的奴隶,入吉平田家族后,我去除了她的奴籍。雪音父母皆死于大火之中,曾跟我说过,若是自己有一天不幸离去,愿我将她的尸体投入火中,好让她能在天上与父母团聚。三年前,雪音病重,府里的管家遵从她的想法,将她尸体用烈火煅烧,骨灰封存在盒中,至今仍埋在吉平田家族一棵槐树下。城主大人若是想查,派人去查就行了。”
阿茉猛地瞪大了眼睛。
或许槐树下真的埋着骨灰,但那不可能是侍女雪音的。雪音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当做卡丽莎的下葬,埋在树下的只可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卡丽莎。
吉平田家族办事谨慎,最后的漏洞也被堵上了。
凯伊点点头,咳嗽一声,说道:
“我自然会派人去查。阿茉,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阿茉的肩膀有点发抖,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但做不到。
一枚石子打在了她的脑袋上。
阿茉茫然地转过头,看到的是义愤填膺的民众们。
“打这个说谎的坏孩子!别让她污蔑秀兹公子!”
“滚出去!滚出去!”
秀兹脸上露出一线笑容,嘴上却帮凯伊一同维持着秩序。
民愤难平,石头、木棍还有不知道谁脱了的鞋子纷纷落在阿茉的身上,脏了她一身白衣。就在这个时候,流石往后面靠了靠,护在她身后,用单薄的后背帮她挡下全部的“暗器”。
阿茉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仍然不肯服输,努力想要说服凯伊,但凯伊那从容不迫的神情告诉她,一切都没用了。
“这三年来,我跟在秀兹身旁,知道、知道了一份名单。这个名单上的人,有可能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请城主大人可怜我父亲,帮我……”
她不停地磕着头,血顺着额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凯伊微微皱了一下眉,看了看外头的民众,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凯亚。
凯亚微微点了点头。
凯伊沉声说道:
“好了,不必再说了,阿茉姑娘。你救父心切,编造谣言,这些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流石杀妻的事情,三年前我已网开一面,没想到他仍不知悔改。今天既然自投罗网,我绝不姑息。流石,你可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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