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这世界上的乌鸦，不管看过多少，最后都是一个颜色的。
20.宣战布告
三三三年七月十七。
云阳三公子利能起兵，征讨满目疮痍的御西城。
这件事本身没有掀起任何的风浪，因为不管在哪个领地，这都是极其正常的事情，特别是像云阳这样本来就排名靠后的领地，就更加不会有什么人关注了。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后面的领地折腾出再多的幺蛾子也得不到只言片语的报道，反而排行靠前的领地，像是云海，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会被天下人时时关注，到现在所有人还是密切注意着云海世子到底会花落谁家。
不过对于少数留意御西城动向的人来说，利能这一次猝不及防的袭击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原因很简单，这不同于一般试探性的交战，已经彻底进入了喜闻乐见的死斗环节。以前的利义和利能有很多犯错的机会，打输了一次不要紧，回去养精蓄锐、卷土重来就是了，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就只有御西城自己。
但这次不一样，利能倾家荡产组建了一支军队，又从利义那里借到了部分精锐，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了。如果打输了，意味着他这个云阳三公子将彻底失势。到时候别说利德不会放过他，利义也未必会像现在这样给他面子；对利义来说，刚当上云阳世子的他急需一场胜利来立威，如果再接二连三地输给利德，云阳的百姓也会怀疑他的能力。
不再只有利德自己承受着风险，至少这一次，双方至少要有一方被打的难以翻身。
无论外界的看法如何，御西城毕竟在不久前的魔族入侵中发挥神勇，以一己之力拦下了魔族的进攻，数百名浴血拼杀的精锐士兵在这一场战争中壮烈牺牲，整个御西城陷入了极其虚弱的境地，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云阳三公子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趁你病要你命，且得到了云阳领主与云阳世子的默许，也意味着御西城彻底和云阳翻了脸。
这种事没得洗。发生在任意两方势力集团身上，都是绝对的死仇。
虽然不乏对御西城的一点同情，但几乎所有对这件事略有了解的人都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御西城完了。
一边是兵强马壮又装备精良的庞然大物，一边是弱小可怜到瑟瑟发抖的无名之辈。这场战斗似乎在一开始就已经宣布了结果，灭亡的命运仿佛被写在了判决书上张贴在御西城的城头。就算利德能强撑住利能狂风骤雨的进攻坚持死守，那么等利义亲自动手的时候，他也依旧是死路一条。更别提利义的背后还站着云阳领主，这种实力上的过大差距甚至让这场敌对多了几分蚍蜉撼树的悲壮感。
战争开始时，利能手握他精心操练的军队，意气风发地给利德下了宣战布告。
既然是战争，总要找个理由，无论是谁都会宣称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利能的宣战布告中罗列了关于利德的种种罪状，昔日里的摸鱼行为成了纨绔子弟最好的证明，骄奢淫逸不思进取也悉数被点名批评，流石的加入更是给了利能一个新的批判理由，从流石的加入，到千腾与瓶子的入伙，御西城俨然已经成为了恶人的根据地。用利能的话说就是，利德简直就像个魔教中人。
这篇甚至连利德小时候就对父兄不敬的琐事都拿出来批判半天的宣战布告得以顺利昭告天下，而当事人之一的御西城只回了四个大字：
太长不看。
在恶心人上属实有一套的利德很清楚怎么才能在骂战中取得胜利。对方如果一句一句地说，你就整合起来一口气怼回去，这样对方在短时间内接受大量信息时，大脑很难反应过来，就会被骂的哑口无言；如果对方先手，直接开始罗列一大堆东西，你就看都不要看，只当他是脑瘫；如果双方都采用这一招，那就没办法，看谁更在意胜负了。核心思路就是他觉得你是弟弟，你表面上不要反驳，心里其实知道自己是他爸爸。
无论他怎么骂你，你都可以云淡风轻，这就是稳胜不败的法则。
当然，这也只是个小插曲而已。被恶心了一下的利能反而更加激发了斗志，驱使着自己的军队朝御西城汹涌而去。
一千五百人沉默地行军，铁皮铠甲发出咔咔的声响。踏步声不够整齐，但已经足够有气势，在天地一片寂静的路上，这种声音听上去足够的震撼，就仿佛一座大山在慢慢移动。骑着骏马的利能也不由地沉醉其中，幻想着自己将御西城收归己有的那一天。
在利能看来，能够支撑着什么事都不做的利德多次化险为夷，说明御西城现在的班子已经足够优秀了。假若在搭配上心思深沉胸有韬略的自己，岂不就是如虎添翼立刻起飞？
这才是他申请在凯亚与诺伦插手前，先一步想办法拿下御西城的主要原因。
而此时的御西城，方十三正亲自回城主府见了一次利德。
士兵们已经经历了最为煎熬的一段训练期，现在正时刻待命。这一次成军的速度大大出乎了方十三的预期，或许是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参与过御西城的那次惨烈的守城战，这些士兵就仿佛提前经历了数次生死一线的磨练，每一项训练项目都要做的更快更好。
对自己手底下的人，方十三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她在士兵们进入御西城的第一天就向他们做了四点保证。
不拖欠军饷。
按军功升官。
战死者重恤。
以及最重要的：
——“我不能保证永远打胜仗，但我保证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的毫无价值。”
战争是残酷的、暴力的，充斥着杀与被杀的。这一点每个士兵都清楚，能够从方十三这里得到这样的保证，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打仗最怕跟着糊涂将领，白白牺牲，死的时候充满不甘。
所以在御西城的军队中，方十三依然有着绝对的领导力，哪怕当初跟随她过来的那批天星城老兵大部分已经埋骨沙场，新来的士兵对她也依旧充满敬重。
而这一次从军中脱身，回到御西城，是因为她有一个重要的计划必须当面跟利德说清楚。
两个人在房间内似乎争论了一顿时间，方十三的声音略带激动。外面的人都听不太清楚，只能依稀听见谈话的最后，方十三似乎固执地说道：
“我们必须为未来的事情做打算……只有这样做，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战斗力，用以应对之后的麻烦。”
21.蜜糖一般甘甜
利能起兵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围了天启城。这座城曾经曾是他的封地，他对此再了解不过。这座城在他手里的时候就并不繁华，只能用简陋来形容，到了利德手里反而像了几分样子，连城墙都重新修葺了一番。
之所以选择天启城下手，是因为这里是最容易得手的城池。与铆钉城相隔不远，防御设施也并不完善。城墙上只有零星几个弓箭手探头探脑地往下看着，利能派自己的弓箭手放了几轮箭，上面就几乎没有任何人再敢随便往下看了。
这一点让利能心情舒畅，他略加思考之后，采用围三缺一的方法对天启城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他也不知道天启城内还剩下多少守军，但他很确定现在御西城所有军队加起来也没有自己人多，所以这一场指挥来的畅快淋漓，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舒服的仗了。
抽到了前锋的卷柏尽到了自己应尽的责任。上战场的那天，他偷偷地在自己胸口的衣服上插了一根白色的小花，随后才穿上厚重的铠甲。他知道自己死的时候大概是不会有任何人来悼念，所以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为自己办一场简单的丧礼。
但没想到，他知道自己这支军队很脆弱，但对方要来的更脆弱。
借助方十三留下的大阵，天启城中的军队还是进行了一阵疯狂的抵抗，射杀了几十名利能麾下的士兵，但卷柏为首的先锋军也爬上了城墙。当卷柏站稳的时候，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以为迎接他的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贴身肉搏，却没想到眼前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留守天启城的士兵集体从西门突破，弃城逃走了。
三三三年七月十七，起兵当日，利能克复天启城。
这一场大胜之后，利能打开天启城的银库，将一部分钱干脆利落地发放给了士兵们。卷柏也分到了一枚小小的银币，他将银币放到贴身的口袋中收好。利能在城中办了酒宴，庆贺这一场漂亮的胜利。参加宴会的主要是校官、部队精锐以及利义借给利能的那些高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利能起身向所有人敬了一杯酒，满座欢笑，只有卷柏一个人孤孤零零。他就坐在角落里，似乎所有人都不曾记得他今天将脑袋别在腰带上、鼓足了勇气第一个冲上了城墙，校官们相互吹捧，仿佛他们才是今天这场胜仗的主角。
利能喝的有些醉了，还在给那些高手们敬酒，一边敬酒一边说道：
“御西城已经不足为虑，军队死的死伤的伤，早就难成气候。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能打的人还有几个，那个阿莱雅可是云阳有名的天才剑客，这次还得靠你们多多帮忙……”
高手中为首的那个蓄着络腮胡，一边牛饮着美酒，一边不屑地说道：
“什么天才剑客，这次非要她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宴会的气氛到此达到了顶峰。
卷柏以酒量不支为借口先行离开了宴会，捂着发胀的脑袋回到了自己的军营，却发现士兵们都坐在外面，脸色充满了阴郁。
他只觉得浑身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上前询问情况，才知道今天发给每个人的赏钱被利义借来的那支军队全部征收了过去，对方还理直气壮地说他们这些穷丘八拿了钱也没用，打硬仗还得靠他们这些精锐撑着，菜鸟们交钱保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卷柏的手平静地搭在了腰间的刀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
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从口袋中拿出了那枚银币，说了一句：
“走，我请大家喝酒。”
离开的时候，他胸口别着的那朵白花落在地上，零落成泥。
第二天，利能宣布因为昨天卷柏擅离军营，依旧让他带着自己的部下充作前锋。
卷柏也没有拒绝，只是带着士兵们出列的时候，他平静地朝利义的那些精锐部队中看了一眼，眼神中隐约带上了寒冷的锋芒。他手下的士兵们也没有一个人抱怨，跟着卷柏出列，走向军阵的最前方。
当天，利能领兵征讨烈阳城。
这一仗比想象中的要艰难许多，但也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利能采用的依然是围三缺一的打法，他没有把大量部队驻扎在天启城，只留下了不到两百名士兵稳住那里的局势，然后带着绝大部分的部队继续征讨。
利能很清楚，御西城现在的守军数量已经严重不足，自己的人数就是最大的优势。如果分出太多人驻守刚刚夺回的天启城，那么给利德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少，很可能让他喘过气来。所以利能依旧一鼓作气地进攻烈阳城，这一次受到的抵抗大大提升，显然方十三已经提前在烈阳城布置了守军。
这一仗打了两天，卷柏手下的人死伤超过三分之一。这还是因为烈阳城的抵抗有限，只是把攻上城头的人打下来而没有余力放箭的缘故。利能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培养弓箭手需要花费的时间是远大于步卒的，御西城的弓箭手十有八九在对魔族的战争中死光了，剩下来的士兵只擅长白刃战，守城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两天后，烈阳城破，利能率军入城。
纵情声色一整夜，利能痛痛快快地出了一场汗，只觉得将所有的怨气全部发泄了出去，整个人脑子里想的已经是战争后如何折磨昔日的弟弟，如何将他手下的那些能臣干吏接手到自己这边来。
又过了两天，御西城内传来消息：连丢两城之后，方十三急火攻心，深夜出城视察军队，在路上遇到了刺客伏击，受了重伤。利德将方十三贬职，命她安心养伤，御西城的军队全权交给副指挥官卢格负责。
消息来源是云阳很早之前在御西城埋下的一枚钉子，没有比这更可靠的了。
于是利能长出了一口气，不由地笑了起来。阳光正好，万里无云，上千名士兵列着杀气腾腾的方阵，无声无息地站在郊外。利能意气风发地走到他们的面前，看了一眼吹口哨的精锐部队，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普通士兵，也看了一眼满脸疲惫的卷柏一系。他高高地抬起手，下了一个指向最终结局的命令：
“出发，直取御西城！”
22.灾难始终快你一步
军队走得很快，像一条钢铁洪流冲垮阻碍在眼前的一切事物。脚上的重靴将细碎的土壤踏的烟尘四起，连头顶的太阳都变得有些模糊。烟尘在热浪的推动下久久不能落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绵延不绝的金色丝带。
路上，利能看见了许多颇具规模的养殖场，但里头已经是空无一物。不知是早就荒废还是被战略转移到了别处，总而言之只剩下一堆空壳。可即便如此其规模之宏伟也足以让人目瞪口呆，一想到这曾经都是老四的产业，利能更是嫉妒的眼睛发红。
这里曾是利能的地盘，到现在利能也依然在用这种眼光看待这几座城池。
那么依托于这些城池建立起来的产业，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他的东西。
“这些贱民，在我手底下的时候不好好干活，替别人卖命倒是痛快。”
利能骂了一句，这些建筑修起来相当麻烦，不可能全部都是御西城派人来做的。也就意味着其余四座城在归入利德旗下后，里面的民众相当多的一部分愿意替利德出力出工，才把这些养殖场的规模修建的这么大。
利能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养的什么，但随便养些估计也能日进斗金了。
“加快脚步，攻下御西城，人人皆有赏赐！”
利能猛地震了一下马缰，白色的骏马加快了脚步，撞倒了一名步伐迟缓的士兵。军队依然维持着相当程度的效率，但氛围却宛如一潭死水，利能画出来的大饼投进去并没有激起任何一点浪花。
有些没趣的利能擦拭着手上的剑，心里想的是看来关于口号的事情也要着重训练一下了。
这支军队一直开赴到了御西城郊外，没有遭到任何像样的抵抗。这让利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御西城估计是打算弃车保帅，把当初从他那里夺来的四座城再全部送回去，把所有的有生力量都集中在御西城内负隅顽抗。
但利能偏偏不打算让自己的弟弟如愿以偿！
只拿回别无长物的四座空城有什么用？这些年自己在这些城里搜刮的还不够狠吗？
他需要的是强力的部下，需要的是御西城崛起背后藏着的那一条条诱人的产业链。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但要把当初封底被抢的仇报回去，还要加倍地从利德那里收取利息。
御西城那坚固巍峨的城墙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利能擦了擦眼睛。他很怀疑自己到底来的是不是最西边那座残破的小城，城墙被加高加厚了不知道多少，整座城就如同一座钢铁堡垒一般。
但利能很快又释然了。
他听见身旁军队走路时发出的铿锵声，看到弓箭手们背后装的满满的箭袋，心中那一股豪情又一次气冲霄汉。魔族围困了御西城那么久，恐怕御西城内的粮草早就告急，自己只需要团团围住，就能将他们活活耗死在城中。
再无敌的防御也解决不了消耗问题，一旦里面的人垮了，这城修的再高也没有任何用处。
……
与自信满满的利能不同，卷柏一直都很紧张。
他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眉头也皱的很深。见到御西城这铁桶一般的防御时，卷柏更是脸色几度变换，心里头涌起一阵非常糟糕的预感。一个不好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在这一刹那，卷柏感觉自己站在了风口浪尖。
他可以去告诉利能，说自己有一个猜测，他怀疑这是从一开始就被精心布置好的陷阱。
他也可以选择沉默，就这么平静地迎来一切的结局。
而很快，卷柏就发现了一件事。他只能选择第二个选项，这就好像很多游戏看似给了你不同的选项却会指向同一个结局一样。第一个选择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假选项，通往的同样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因为利能根本就不会听他说什么。
或者说这支军队的高层中，没有人会听他说什么。
因为他是不受任何人待见的异类，是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替死鬼。任何的劝告在此刻都变成了贪生怕死的借口，眼中只有利益的人看不到眼前埋藏着的危险。更何况在利能的眼中，现在的御西城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除了闭门死守外没有任何的方法。他对这个判断已经深信不疑。
卷柏只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他迅速地偏过头，对身旁自己的部下说道：
“如果有危险，听我的，我带你们活下去。”
那名士兵虽然没有听懂，但见身为校官的卷柏这么说，匆匆点了点头，又悄悄地把这个消息传给身边的人。卷柏这才感觉自己的心跳平稳了一些，无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已经做到了身为一个小小的校官唯一能做的事情。
视野慢慢变得有些狭窄，步入郊区后，路也没有以前那么宽敞。好在御西城外的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铺过了，非常的平整，军队踩上去完全不会受到一点干扰。
御西城越来越近了。
城上有弓箭手驻扎，从气势来看这批弓箭手明显要强一些。但还是那个问题，数量太少了，利能估计上面十有八九会准备滚木和落石进行防御，但这些东西必然也不会很多，因为绝大部分都用来对付魔族了。
再加上天启城和烈阳城被自己占领，方十三布下的护城阵也就失去了大半作用，可以预见这一场攻城战并不会十分困难。
如果能在这里围困他们十天半个月，御西城内多半会人心惶惶，自己再以云阳三公子的身份号令民众讨伐利德，御西城内必然生乱。这一场战争到现在已经十拿九稳，利能在心里默默宣判了这个昔日云阳四公子的死刑。
不知不觉，起风了。
林间的树叶哗哗作响，却没有鸟鸣声作为伴奏。
在脑中已经模拟了一遍守城战的利能高高举起了剑，对着自己的军队们大声吼道：
“进攻——！！”
抑扬顿挫的号令刚刚落下，扇形的军阵已经开始了全线冲锋。前排的士兵率先加速，后面的人则刚开始跑动，逐步变成了前面松散后面密集的站位。
而就在那一刹那，一红一白两道剑气从林间迸射而出，瞬间在军阵右侧的半空中把阵法加护直接炸成一堆碎片，同时将二三十人直接轰上了天。
利能预想中的攻城战，到最后也没有爆发。
因为他根本就摸不到御西城。
23.原来你才是御西城的制胜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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