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蛟龙发出咆哮，震开了自己周围的铁箭，却仍免不了有箭刺入它们的鳞甲，一时间饱含着愤怒与仇恨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一根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鲨群星的身前，插在距离它的脚趾不足一公分的地方，尾羽还在嗡嗡颤动，让鲨群星不得不暂时停下了脚步。
白夜回过头，便能看到远处摆开阵型慢慢推进的军队。云海的军队向来身穿银白色的铠甲，哪怕在乌云密布、沧海呼啸的天地间，也能让人看到一丝银白色的清明。十万人左右的军队铺开架势，便也敢与天地抗衡。白凤走在最前面，他的动作与自己的兄长很相似：白夜的右手按在左肩的伤口，白凤的右手也按住了左肩的羽绒。
白凤没有看向自己的兄长，而是对鲨群星说道：
“……他是我们云海的长公子，身后自然站着我们整个云海。”
鲨群星哂笑一声，满脸讥讽。
它这么多年的战斗经验，自然能看出来这支军队根本不是白夜留在这里的伏兵，与那些潜伏在海水中的蛟龙有本质区别。若是这支军队真的跟白夜同心同德，又怎么可能坐视白夜差点被杀？
但是笑容落下的时候，鲨群星的眼神中也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它本来以为，人类大概会像魔族那样，细分出各个领地，彼此征伐不断。当初王族成员引龙族入侵的事情传入它的耳朵，它便判断出人类当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大义，劣根性深入人心，只能倚靠着少数的英雄出来救场。
但现在鲨群星突然觉得或许也不尽然。
陆地上的生物，与海里面的生物，在很多地方还是相似的。
59.化龙老人
利德双臂抱怀，看着眼前的老人。
这个老头上次他来云海的时候见过一次了，白凤身边的化龙老人，也是白凤身边的谋士之首。其实距离上次见面只过去了两年多一点，但化龙老人的相貌却比以前苍老了不少，或许天下的各种变局也让他倍感身心憔悴。
比如说原本在他眼中，云阳不过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但如今却成了横在北边的一根硬骨头。这世界本来就是动态变化的，聪明人之间彼此算计，在真正占据绝对优势的霸主出现之前，天下局势永远是让人捉摸不透。
利德笑着开口道：
“怎么，你们家那位公子变卦了，突然打算干点正事？”
化龙老人笑着回答道：
“凤公子一直都在做正事，我们奉行的策略是王对王……云海的王牌军队，也应该找海洋族的王牌军队决战。而这次带着军队进攻的，不就是那只鲨鱼精吗？说起来，应该算夜公子插手搅局，抢了我们的对手。”
利德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发自内心地说道：
“还是你这老不死的脸皮厚……鲨群星杀了那么云海百姓，也没见你们趁早救场啊。等到白夜出手跟鲨群星打了个两败俱伤，你们再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姗姗来迟，既不费刀兵地搞残了白夜，又能帮白凤再刷一波声望，怎么好事都让你们占全了呢？”
化龙老人开口道：
“利德小友，话可不是这样说的！鲨群星一直以来都对我们的军队抱有戒备，我们一靠近，它就退回海里。我们总得等白夜先出手抓到它的破绽，才能全力进攻吧。”
利德看着化龙老人，冷声道：
“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你们自己清楚就好，我也懒得同你们争论。这次来找我干什么？”
化龙老人两手揣在袖子里，望向大海，半是感慨地说道：
“利德小友啊……你说人忙碌一生是为了什么呢？”
利德没好气地说道：
“肯定不是为了跟一个七老八十、一肚子坏水的老头在大冷天到海边谈心。别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有什么想说的抓紧时间说。今天的午饭可是鱿鱼炒饭，我已经期待了整整一上午了。”
化龙老人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看来利德小友对我确实有成见……这样吧，利德小友不妨猜猜我为什么来？”
利德摇了摇头：
“我哪猜得到。”
化龙老人笑着说：
“猜一个嘛，哪怕抛砖引玉呢？话题总要有个开始。”
利德也笑着说道：
“总不会是想来找我谈谈，希望将来白夜跟鲨群星打完之后身负重伤，你们出手杀他的时候让我别拦着吧？”
化龙老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他吐出一口气，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
“呵呵……利德小友刚刚果然是谦虚……猜得很对啊。”
利德平静地说道：
“还没打赢，就开始考虑后面的事情了？另外，你代表的是白凤的态度吗？他的态度是什么，做生意的态度，还是威胁的态度？”
化龙老人回答道：
“利德小友想做生意，我们就可以陪着做生意。利德小友如果觉得我们是在威胁，那我们就威胁了，又如何？我可以理解利德小友刚刚拿下云阳，正处在春风得意的时期，但这里是云海，我们敬你一尺，不求你还一丈，但你必须把该有的一尺敬回来。”
化龙老人的目光锐利，他身上没什么境界修为，但依旧能展现出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只可惜利德并不吃这一套，迄今为止整个人类领地能从气势上给他压力的也就只有灵武领主一个而已。
利德直视着化龙老人的眼睛，问道：
“我要是不呢？”
化龙老人回答道：
“白夜十重，见到我们云海的军队也需低眉。利德小友能有几重？九重大圆满，亦或是十重？就算利德小友自己能回云阳，你要怎么带着身边的人一起走呢？至于屯兵边境的方十三，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云阳四面环敌，我不信你们真的敢过来决一死战。”
利德摇了摇头：
“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你们既然这么自信，还来问我的意见做什么。我的看法自始至终都没变过，白凰希望他的两个哥哥都能活下来，我就会满足她的愿望。你们爱怎么想怎么做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化龙老人起身，双手揣在袖子里，对他说道：
“如利德小友所言……我就不多停留了。不过，利德小友还是小心些好，现在你手里的烫手山芋已经有点多了，利德小友希望把艾琳作为解决冲突的关键，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冲突能够解决……告辞。”
化龙老人起身向远处走去。
利德看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随后慢慢回过头，看向不知为何平静下来的大海。
有两只鱼人站在海平面上。
一个看上去像是美艳的女性，两条胳膊上却是八根触手。
另外一个看着憨憨的，长着一个鲸鱼脑袋。
乌贼鱼人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妩媚地说道：
“喂，人类。你把艾琳公主给我们，我们放你离开，如何？”
利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它们两个走去，同时开口道：
“你把脑袋给我，我带你去见艾琳，如何？”
鲸鱼鱼人用两只像哆啦A梦一样没有手指头的鱼鳍拍了拍富有弹性的肚皮，开口道：
“嗬哟，那么凶干什么，吓到人家了。”
利德开口道：
“你们要艾琳做什么？”
乌贼鱼人回答道：
“当然是把她送回到国王大人身边……就算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吧。我不知道你们重回海边，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失落的王冠，但我们需要小公主的命，来保证战争一直持续下去。”
利德轻声道：
“所以你们不会把她送回去，你们希望她永远都无法再回到大海。”
乌贼鱼人神色认真了许多，回答道：
“是的，她应该……‘死在人类的手里’。”
海洋族的国王非常珍视自己的女儿。
如果艾琳死在人类手里的话，就算平时懦弱的它，这时候也会果断选择跟人类硬刚到底吧。这场战争估计会永无休止地打下去，考虑到人类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在对外的持久战上不具备任何优势，长期作战一定会出现内乱。
利德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有白夜在前面顶着就没我什么事了……走吧，换个地方打。”
中午的时候，阿莱雅端着海鲜炒饭来找利德，却发现海边只有空空的礁石。
60.找错了人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统海江分流的入海口，湍急的江水撞入汹涌的海水，将本就浑浊的大海搅得天翻地覆。周围水汽氤氲，仿佛刚刚下了一场暴雨，空气中还能嗅到海风的腥咸与泥土的腐臭。
空荡荡的海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现了三个悄无声息的身影。
海洋族守护者、乌贼鱼人的当家强者乌兰特打量着利德，她对这个人类现阶段没什么恶感，更多是以好奇为主。他说要换个地方打，乌兰特本来以为只是他的脱身之计，没想到他真的带着自己和鲸洛来了一片无人打扰的地区。
这里四面都是平原，只在远处有几座小小的丘陵。这意味着利德就算起了逃走的心思，他也根本不可能走得掉，这里就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一样，没有任何藏身之处，双方唯有短兵相接，至死方休。
“你的胆子很大，在靠近大海的地方跟海洋族交手。哪怕有护国大阵压着，只要我们能接触到海水，就可以从中源源不断地获得力量。本质上我们的境界并没有被压制太多，或者说我们的上限确实降低了，但耐力比你们要强出太多。”
乌兰特看着利德，语气依旧带着几分轻佻与暧昧。
她那双妩媚的眸子盯着利德，随后又瞥了一眼鲸洛，开口道：
“更何况，我们还是二对一。艾琳在外面交了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但如果只是朋友的话，犯不上为了她丢上性命吧？”
鲸洛也说道：
“是啊。权衡得失，还是把艾琳交给我们更加划算。艾琳向你许诺的东西，人家也可以给你，甚至翻个几倍也没有关系。我们不像鲨群星那么极端，大海是很富饶的，我们不介意把其中一部分宝物送给你们。”
利德浅笑着回答道：
“多谢两位的抬爱。不过我要的东西你们给不了，你们要的人我也不想给。”
乌兰特似是有些遗憾地说道：
“看来我们注定没办法相互理解。”
利德说道：
“人和人都无法相互理解，何况人和海洋族。”
乌兰特又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觉得自己有胜算吗？你是抱着悲情英雄的心态，想要给艾琳争取逃走的时间，还是认真地想在这个地方杀了我和鲸洛？”
对这个问题，利德只轻声说了一句话。
他面带笑容，平静地说道：
“……两个伪十重罢了。”
这也是双方交流的最后一句话，下一刻八条触手瞬间就抽到了利德眼前，利德骤然向后一退，整个沙滩瞬间就被打出八条深深的裂隙。裂隙至少有百丈长，整个大地都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烟尘四起。尘土飞扬中，不知何时跳到高空的鲸洛蜷起身子，犹如一枚陨石般砸下，又在长长的裂隙中增添了一个庞大的坑洞。
鲸洛慢慢直起身，它没有命中的感觉，坑洞中空空如也，除了簌簌落下的尘埃。
片刻后，鲸洛忽然压低了身体，猛地伸出圆滚滚的鱼鳍按住了后颈。在那里利德一记手刀劈了下来，砸得鲸洛倒退几步，只觉得鱼鳍上充满了烧焦的痛感。如果没有及时护住，利德这一拳可能会让它脊椎错位。鲸洛回身一拳，可利德反而借着那股力量鬼魅般地消失在远处，一点气息都不留下。
“闪开。”
乌兰特对鲸洛呵斥了一声，随后四条触手又是猛力一抽，空气形成的气刃炸开了盘踞此地的烟雾，同时逼迫利德双臂交叉在胸前进行防御，之后鲸洛便肆无忌惮地冲了上去，两条鱼鳍一阵乱拳，打的利德节节后退。
鲸洛喝了一声，庞大有力的身体撞向利德，一记铁山靠的架势。整个地面承受不住这种规模的力量，再加上地面下方被海水侵蚀，已经从完整的平面变成了流动的碎块。鲸洛的拳法很有意思，并不是单纯的使用蛮力，其中夹杂着诸多的巧劲，完全看不出是它这么大体型的家伙能做出来的。
细究下来的话，却又不难发现：鲸洛的两只手是长长的鱼鳍，里面几乎没有硬质的骨头，都是组织偏多。这种结构能够让它随心所欲地调整鱼鳍弯折的角度，来卸掉对手的力道，并且在软骨回弹的时候反过来对对手造成伤害。
但是它做梦也没想到利德的拳法比它来得更巧。
他硬扛了鲸洛二十七招，在第二十八招选择了强拆。或许是看出来了鲸洛因为体型问题有些后劲乏力，利德猛地把它的拳头往上一托，随后一脚踹在鲸洛的腿上，借助它自己的惯性直接把鲸洛在空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硬生生摔在了地面上。
但这个动作同时也因为幅度过大，给了乌兰特可乘之机。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乌兰特和鲸洛加起来有十只手。
八根触手就如同树根一样缠绕在了利德身上，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乌兰特将他拖回到自己面前举起，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善地说道：
“抓——到——你——了——！！”
话音未落，她只感觉一阵火烧般的痛苦，然后就发现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落到了地上。乌兰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她的手，在地上犹如柴火般散乱的是她刚刚捆住利德的触手！
乌兰特痛哼一声，看向利德，但整个人直接愣住。
利德的身后同样有着数量众多的触手，每一根上面都染着她的血。
一种压迫感直冲乌兰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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