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什么的无所谓啦 第386章

　　“说明你的眼光还在。”

　　西秦领主随手签了手里的文件，转头看向塞留斯：

　　“这个世界上，不到十重却这么强的人一只手能数的出来。而这其中与应白相熟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南楚世子向黑，一个是云阳领主利德。”

　　塞留斯愣在了那里。

　　向黑因为皮肤黝黑的关系，很容易辨认，也就是说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利德。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云阳领主会为了朋友的安危亲自来西秦涉险！

　　在他愣神的功夫，西秦领主已经批阅完毕了文件，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对侍卫说道：

　　“传令下去，三天之后，公开斩首应白。”

　　侍卫不问缘由，开口道：

　　“是。”

　　塞留斯如坠冰窟。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塞留斯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虽然很早之前就有对最坏结果的预期，但当西秦领主真的将这一切说的轻描淡写的时候，塞留斯还是无法接受。

　　西秦领主对塞留斯说道：

　　“你不是好奇，西秦到底发生了什么，西秦的百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吗？”

　　塞留斯看着西秦领主，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西秦领主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正往他的方向走。

　　“很快，你就全部都明白了。”

　　塞留斯瞪大了眼睛，却不是看向西秦领主，而是看向西秦领主上方的什么东西。他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五官因恐惧而扭曲，身体因恐惧而麻痹，喉咙因恐惧而失声。那一刹那空气仿佛浮动了一下，有什么看不见的、亦或是只有西秦领主和塞留斯能看到的东西跳到了塞留斯的脑袋上。

　　狭小的室内响起了一阵吃东西的声音。

　　片刻后，塞留斯的眼睛完全失去了光亮，黯淡如永夜。

　　西秦领主问道：

　　“现在，你理解了？”

　　塞留斯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将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回答道：

　　“是的，我理解了自己的愚昧。对人类来说，这才是唯一的路。何等美丽，何等幸福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样的未来了。”

　　西秦领主挥了挥手，空气再度浮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西秦领主说道：

　　“退下吧，尽你所能，去把云阳领主找出来。”

　　塞留斯深深鞠躬，随后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开始走路的时候，四肢明显不太协调，但走着走着就正常了。

　　离开领主府的时候，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也笑着回应，与之前毫无两样。

　　……

　　是夜，戴着斗笠的青年踩着破烂的草鞋，来到了元阳城近郊。

　　那里立着一面告示牌。

　　告示牌上通报着最近的两件大事。

　　第一件，西秦世子应白勾连外敌，出卖西秦利益，将于三日后的正午斩首示众。

　　第二件，全领地通缉云阳领主利德、侍女阿莱雅，同时遣返所有在西秦的云阳商人，距离与云阳宣战只有一步之遥。

　　戴斗笠的青年看完之后，默默拿出身后被白布包裹着的长柄武器，一记横扫直接把告示牌抡飞了出去。

　　他的眼神看上去像是要杀人。

15.决心

　　对元阳城的百姓来说，处死一位世子应该是一件大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却并没有得到原住民的广泛讨论，只有一些外来的商人在津津乐道。而昨夜利德奇袭十二缚龙圄的事情更是无人得知，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外传。

　　在这种情况下，中台议政的主持官签发了一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公告：

　　“西秦将开展新的女性向业务，请对此有了解的商人来府中一叙。”

　　这个消息自然也落入了利德的耳中。

　　阿莱雅本来以为自家少爷会陷入犹豫，毕竟这很明显是塞留斯发的消息，也只针对利德。往好了想，这其实是塞留斯释放的一个信号，说明他现在平安无事，也说明他还心心念念着与利德的【合作】。在这种小白即将被处死的大背景下，多一方势力支持，就多一条路。

　　而利德仅仅是稍加思考，就对阿莱雅说道：

　　“塞留斯不可信了，今后遇见他，不论他说什么，直接动手。”

　　阿莱雅疑惑地问道：

　　“少爷，为什么？”

　　利德简短地回答道：

　　“你我他三人同闯十二缚龙圄，如今我和你不但被西秦领主猜出了身份，还直接被判了死刑。而塞留斯不但活了下来，还官复原职，你觉得有可能吗？他不可能把自己摘干净的，西秦领主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最差的结果也是把他打入大牢。现在他还能坐在府邸中签发这种命令，说明要么他已经向西秦领主投诚，要么签发命令的已经不是他本人了。”

　　塞留斯确实代表着元阳城中一股不错的力量，这股力量拥护的是西秦正统，也就是世子小白。

　　但如果这股力量不可信的话，不要也罢。

　　摆在利德面前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塞留斯是哪一边的”，而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到底应该去还是留。以普遍理性而论，小白已经把所有知道的情报都告诉了他，而且营救小白也势必要冒着天大的风险，那么就此打道回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不再进入元阳城，不再去对上那位听潮先生，以利德的能力，带阿莱雅逃离西秦并不困难。

　　之后他可以集中力量防备深渊教会，增派力量调查龙族的事情，更加从容地去布置之后的杀招……

　　但这样真的好吗？

　　来这个世界两年多，利德最失望的事情不是老爹和兄长的迫害，也不是王族的腐朽与百姓的麻木。虽然这些确实都在让他失望，但利德感受到心里特别不舒服的一次，是方圆跪在他面前，对他说对不起，龙族要打王族的事情我知道，但我愿意给龙族当狗。

　　因为利德曾经确实是把方圆当朋友来看的，所以那一刻，利德很失望。

　　以他在这个世界的出身和地位来说，朋友这个词注定与他基本无缘。地位不如他的人会偏向于做他的臣子，地位和他相等的人，大多与他王不见王。就像灵武领主在海底的时候与他并肩而战，但将来战场相遇十有八九还是生死相搏。

　　小黑、小白、梅林、煌颜、熙和这些人，是难得地位高贵又能与他保持良好关系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朋友。不同于方圆自己选择了错误的路，这一回小白完全没有做错什么，他做到了在他的位置上能做的一切。

　　如果利德就这么走了，今后的人生中一定会后悔。

　　能当朋友的本来就不多，死一个少一个。

　　但救小白的代价真的很大。

　　最差的结果，不仅自己和阿莱雅要面临走不掉的风险，而且还会导致西秦对云阳宣战。

　　天下第一的领地对云阳宣战的话，云阳的许多计划将会被直接打乱。

　　河月也好，方十三也好，霜也好芸叶也好，她们的很多心血将会瞬间付诸东流。

　　利德闭上眼睛，远远地看着元阳城。金色的阳光洒在元阳城上，却遮不住这座城隐约散发出来的死气。寒风瑟瑟，鬼影森森，虽然在普通人的眼中这座城依旧繁华，但如今利德却似乎隐约能够感受到那种无言的恐怖了。

　　这种感觉与利德还海底神殿体会过得很像。

　　就好像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镜子里的风景哪里不对，于是你开始不停地研究，看到背后的墙壁上方时，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镜子里的人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镜子里映照着的那个不是我。最大的恐怖是无法言说的恐怖，是真相揭露之前那种心悸，是明知道有什么将要发生却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现在利德确确实实能体会到了。

　　仿佛这就是深渊。

　　利德在元阳城外站了许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对阿莱雅说道：

　　“以我对小黑的了解，他是一定会来的。但是还不够，小黑加上我和你，我们三个人能冲到处刑台前，但是走不掉。想要离开的话，得有梅林帮忙。”

　　阿莱雅问道：

　　“少爷是说他的幻术？”

　　利德点了点头：

　　“对。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联系不到彼此。没办法进行交流，也没办法确定对方的想法和计划。即便我们两个到场，也不能保证小黑和梅林会来。”

　　阿莱雅握着剑，询问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利德吐出一口气，看着元阳城，眼神中锋芒聚敛。

　　他笑了笑，平静地说道：

　　“赌一手吧。我赌他们会来，三天后，我们去劫法场。”

　　阿莱雅郑重地点了点头。

　　利德算是想明白了。

　　管他妈的那么多干什么？西秦又不能第一时间打到云阳。

　　想要对外扩张，早晚要跟西秦动手，早宣战晚宣战都过不去这道坎。他本人也一样，既然已经决定了掺和到龙族和深渊教会这堆烂摊子里，性命之忧是少不了的，因为他是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来积累下来的种种黑暗，而且很多时候并不是他闲着没事往深渊里跳，而是深渊找上了他。

　　有些事，有能力也有勇气的时候不去做，之后就再也做不了了。

16.处刑当日

　　对利德来说，他有三天的时间来准备这一次的营救计划。

　　其中有几件事是一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规划救人后的撤退路线，利德将撤退目的地选在了南楚，也是这附近最安全的领地。到了南楚，西秦领主就不可能再肆无忌惮地用兵了，哪怕是派出高手追杀都可能直接上升到领地之间的战争。

　　但元阳城距离南楚领地并不近，利德必须在地图上小心地规划，尽可能地选取安全的路线。他不确定小黑和梅林会不会来，所以他必须考虑如果只有他带着阿莱雅的话，要怎么走才能尽可能地增加存活率。

　　第二件事就是找一些趁手的武器。考虑到营救小白必然会导致他和西秦领主翻脸，利德也没必要再和西秦客气什么。他接连洗劫了几辆西秦官方运送贵重货品的马车，同时潜入两个重要的城池盗窃了府库，爽发育了一波。

　　唯一的遗憾，就是利德的右手还是没能恢复。

　　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愈合完毕，筋脉与骨骼却不能恢复如常。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的利德在很多情况下会更习惯用左手出拳与防御，因为右手行动起来还是有诸多不自然的地方。当然利德也想了一些办法，比如将一把名贵的长刀牢牢地捆在右手手掌，这主要也是因为这次没有偷到太多短兵器，不然他还是更想当金刚狼。

　　第三件事，是摸清楚西秦军队的驻防情况。西秦领主本可以将小白在十二缚龙圄中秘密处死，却选择了公开斩首，这很可能是一个精心准备的局。很明显西秦领主不打算跟利德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了，他打算以小白为诱饵，将所有反对他的人一网打尽。

　　时间有限，许多方案来不及布置，但利德还是想尽可能地准备了一些后招。

　　准备完毕之后，自然就是等处刑时间的到来了。

　　围观世子被斩的人肯定很多，毕竟这世上绝大部分的领地，在立了世子后就不会轻易改动。哪怕废黜世子也最多是剥夺其权势与地位，基本不会到需要杀头的地步——那毕竟是领主自己的血脉，而且对整个领地来说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这往往预示着动乱的开始。

　　天下第一的领地。

　　备受关注的世子。

　　突然之间传出要被斩首示众的消息，一定会引得四方旅客群聚元阳城。人多嘴杂，各种传说也层出不穷。

　　有人说世子应白勾结外敌，出卖西秦的重要情报，理由是他常年与南楚世子小黑混迹在一起。

　　有人说世子应白意图谋害亲爹，亲自执掌西秦领地，甚至还聚拢了一批心腹，打算以武力争夺权位，理由是他前段时间在西秦招募过许多锻造师。

　　还有人说世子应白之所以被斩首，是因为她私通自己的老妈，那个二三十年前曾被传说为天下最美丽的女子。

　　每个人都在热切地讨论着，似乎很高兴看到一位世子以这种方式死去。

　　他们不介意给应白身上多泼一点污水，不介意多搞一些碳基生物很难想出来的谣言，甚至为此感到非常兴奋。原因很简单，对于外面的领地来说，应白有些过于让人捉摸不透了。他不爱说话，面无表情，实力强大却从不杀生，一直都是悬在其他领地头顶上的一柄利剑。

　　不喜欢他的人很多，但每个人却都在潜意识里认可，应白继位后，西秦将会变得更加强大。

　　而对于西秦内部来说，希望看到应白死掉的人也不在少数。西秦家大业大，自然也有各方势力角逐，只不过以前西秦领主钦定了应白，而应白的表现也堪称无懈可击，所以压制住了所有反对的声音。

　　现在不落井下石，尽可能地去把应白的名声搞臭，怎么方便之后的人继承西秦世子的位置？西秦不需要一个英明神武却惨遭处死的悲情英雄，西秦只需要一个邪恶多端最后遭遇制裁的反派。

　　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有没有西秦领主和暗部组织的推波助澜，但就从利德这几天听到的风向来看，西秦领主很明显是真的打算杀了应白。不然不会放任这些传闻存在，这对于应白的名声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西秦世子应白斩首当天，来元阳城的人络绎不绝。

　　门卫一个接一个地查明身份，但时间有限，也很难一个一个地查清楚。

　　或者说，他们似乎并没有接到要“彻查”的命令，基本上加以盘问后就照常放行。

　　“感情这么多年，应白不回西秦是有原因的。勾结外敌，怕是早就把西秦卖了个干净吧。多亏领主大人深谋远虑、大义灭亲，才阻止了一场悲剧发生。”

　　一位商人正在和身边的同行讨论着这个话题，同行也很感慨地说道：

　　“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子，留着也没什么意义。西秦家的各个公子，那可都是个顶个的牛，随便立一个，也能保西秦万世基业了。我看那应白世子也没什么厉害的，随便换一个有点能力的人坐在他的位置上，都能做的不比他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