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260章

　　免不了要吃挂落。

　　他正在心里寻摸一个如何搪塞矮人的说法，宫廷对这些每次到来就吵吵嚷嚷着要帝国“履行盟约”的矮人特别头疼，这事不好说，确实是人类理亏，所以只能以好言安抚，劝说为主，后来干脆就把这事丢给本来和个小透明一样的外事部，让他们“全力为矮人盟友解决问题”。

　　解决？

　　解决个屁！

　　他在这里就是指西格玛对卡皇发誓要全力支援矮人盟友收复失地，最后的结果也只可能是两种：

　　一是他“被精神病”无法履行职务，根本不能算正常人，也无权代表帝国许诺；

　　二是他自己收拾收拾行李，“主动”去肉身支援矮人的战事。

　　宫廷只是不想再被矮人吵闹，干脆就把任务丢给下面的人，矮人闹一闹对大人物来说只是一时间的头疼，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解决不了问题”可就意味着前途尽毁......

　　官员的脑子飞速思考着，打算寻一个能安抚住矮人，不让他们闹到宫廷里去的说辞，那为首的矮人大使格雷斯·黑髯却忽然出面，拍拍那名吵闹矮人的肩，示意他回到队伍中去。

　　这让官员面上一愣。

　　这位外交大使虽然以矮人的传统标准来说，已经有些“不像矮人”，比较圆滑，好打交道———但这是以矮人的标准，以官员的角度来看，格雷斯反而属于更加难打交道的那种。

　　当下他出面制止了族人的吵闹，反而让官员有些忧虑，不会这下真的又跑到宫廷里那帮大佬面前吧，那他现在找辆车把自己撞了演一出苦肉计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不过搞不好还是会被发配出阿尔道夫......

　　正担忧着，矮人大使却表情平静，语气也很平和的对他说：“你不用担心，帝国皇帝的仆人，永恒峰使者这次求见皇帝陛下不会再提对你们来说太过艰难的请求。”

　　他停下脚步，望向颇有些壮丽非常，足以容纳像是四臂蛮牛阿勒丝塔那样的巨兽通过的御道宫门：“这只是正常的一次外事活动。”说完矮人继续往前走，外事官愣了愣，又连忙跟了上去，一边小心的询问：“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事吗......如果是比较重要的话，也许可以先通过在下向御前......不，向陛下禀明？”

　　他怕矮人不声不响搞个大的，闹的宫廷大人物们不爽。

　　作为负责补这个“窟窿”的人，到时候肯定还是他被追责。

　　格雷斯对此哈哈一笑，习惯性地拍了拍胸口，虽然没有穿甲却也依然发出了砰砰的声音，他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们要同陛下告别了，永恒峰那边要我们回去。”

　　外事官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又要催促出兵。

　　如果换人的话，一来二去至少也有个一段空档期，新来的大使虽然不一定有格雷斯好应对但到那时候......反正也不该他来想这些了事了。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么请问，新的驻地大使什么时候来呢？”

　　矮人的回答让外事官愣了片刻，瞬间毛骨悚然。

　　“新的大使？没有新的大使了！”格雷斯丢下一句话，把外事官晾在原地，随从们发出一阵混着嘲笑的喧哗声。

　　如遭雷击的外事官顾不得其他，连忙追了上去，甚至顾不得礼仪规章，不顾矮人们不满的叽喳，贴在了格雷斯身旁。

　　“这是为什么？”他焦急地追问着矮人大使，但格雷斯只是丢下了一句：“群山现在需要战士，外交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不需要再浪费人力，我们需要回去投入矮人伟大的事业中。”

　　格雷斯的话在外事官听来，只有一个意思：

　　“完了！”

　　“全完了！”

　　矮人不声不响的撤使，显然不可能是狗屁“战事需要”的理由，而是因为对帝国迟迟不愿表态发兵的行为表达强烈的指责。

　　而不管具体理由到底如何，这一下打了宫廷一个突然袭击，作为和矮人对接的外事官，他必然要受渎职的惩罚。

　　“何况———”格雷斯忽然

　　拖长了音调，似乎还有转机，让外事官心中一紧，但等来的却是一个阴阳怪气：“矮人已经获得盟友的支持了。”随后永恒峰驻阿尔道夫的矮人使团一行便径直前往宫廷求见皇帝，再不理会焦头烂额的外事官。

　　......

　　今天的阿尔道夫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来自宫廷的传谕使，捧着金册丝卷走上街头，带来了宫廷、教会的指示。

　　“奉西格玛意志，祂后裔的帝国，救世者·卡尔·弗兰茨陛下的嫡系血脉，帝国的正统皇帝，奥拓·弗兰茨一世陛下诏谕”

　　“追思先祖.....遍历血火，乃有钢铁同盟.....今四方承平，海晏河清......群山困于战事......”

　　“绿皮恶潮，罪当万诛！无分时候，不择手段！”

　　“西格玛之子！拿起武器！盟友需要我们！”

　　“这是一场注定会载入史册的，伟大的侠义远征，如同当初在南方王国那样，西格玛的后代将为祂所签订的盟约奋战！清除野蛮！守护秩序！”

　　“以正统皇帝、元老院、普世大公会议，三位一体的名义，号召诸选帝侯、帝国子民、国教信徒，远征恶地！”

　　钢铁同盟！

　　侠义远征！

　　秩序圣战！

　　如同宫廷所期望的那样，这些赐予一出来瞬间就在民间引起了轰动，产生了强烈的反应，阿尔道夫街头的民众纷纷积极踊跃的———询问身边的人：

　　“什么是绿皮？”

　　“恶地在哪？”

　　理解这些民众，虽然阿尔道夫是这样一座以中古的标准来评判，已经可谓“国际化”的大都市，但这座城口九成以上的人口依然处于中下阶层。

　　码头、街市，有着大量的底层平民，乃至贫民。

　　富人权贵可以随时从繁荣吵闹的大都会去到平静宁和的乡间别墅，郊外庄园，但穷人们没办法，他们必须要依靠城市才有工作才有生活。

　　加上伟大之战后秩序涨潮混沌衰退，就算是曾经恐怖的邓肯瓦尔德废墟、地精肆虐的血松森林、乃至遍布野兽人的中央山脉.....在失去了混沌的大能加护后，异变减少，赐福消失的野兽人和被针对打击的绿皮遭到了反复清缴，任何文明族群的扩张对那些曾经凌虐他们的野蛮来说都是一场真正的灾难。

第一二九：序幕拉开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可能对什么“奥苏恩”“永恒峰”“边境亲王领”这些事物都没有什么概念，能知晓国内有哪些选帝侯国，诺德、米登......就算平均水准了，甚至就是把“巴托尼亚”“基斯里夫”这样的人类国家当成了帝国一个偏远的行省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在双方都没有天国干涉，没有高维者开挂的情况下，有组织有生产力的秩序人让混沌佬体验了什么叫碾压，有可能对秩序造成威胁的绿皮也因为战后初期诸神还在活跃那会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势力龟缩回了群山。

　　伟大之战三十年后，帝国境内就几乎没有野兽人战帮还在活动；第五十年，最后一个传出名头的绿皮军阀也被行省军斩杀。

　　像是作为帝国核心的瑞克领，国都的阿尔道夫，很多人一辈子可能连真正意义上的“混沌野兽”都没见过几次，除非是在马戏团，更何况绿皮这种东西。

　　他们一生最多的就是在为明天的那一餐饭食忙碌，繁琐的工作，生活的压力，很难让他们去考虑其他的东西。

　　他们对宫廷的旨意表示尊重，但......你确实得先告诉他们，恶地，群山，矮人盟友，绿皮这些是个什么东西？

　　宫廷为了弥补此前在援军一事上反复拖延造成矮人的不满，在当天就下令将远征一事传谕阿尔道夫全城，号召全体帝国子民，用如此盛大的行为来安抚矮人使团的情绪，否则要是真让驻阿尔道夫的使团打包东西负气而走了，那这事就严重了。

　　虽然占绝大多数的平民阶层对宫廷忽然搞的这一出不大理解，他们很多人对其中提到的关键甚至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不过浙西问题不大，等到后续的宣传，煽动手段接二连三，他们很快就会如御前会议希望看到的那样，叫嚷着：“支援盟友！”“侠义远征！”

　　教会也开动了起来，大主教把这场远征视为解决———至少是暂时压制当前国教内部分裂的一个重要契机，在大神殿的授意下，僧侣、神官们捧着经文、圣物法器，在护教武士的簇拥下纷纷走上街头，带来了教会的号召，他们宣布清除污秽，屠杀邪恶，是正义之举，荣耀之举，在战争中牺牲的人可以荣升天国，享受无尽的荣耀和奶与蜜。

　　宫廷也宣称群山恶地是建功立业，获取财富的机会之地，埋藏着无数失落的宝藏，边境地（这里把边境亲王领和恶地的概念混在一起）有着大片大片无主的肥沃平原，只要去到那里，哪怕不参加战争获取赏赐，也能通过开荒获取自己的土地，一跃成为中小地主。

　　帝国的土地兼并问题极其严重，为了获取廉价的劳动力，有些政策和制度甚至是在故意打击农民，使其破产，卖掉土地进厂工作，虽然说工厂主们采用机械和炼金肥料进行的“工业化生产”，又能从土地上获取更多的产出，为了打压粮食的价格，限制农民的一大收入来源，他们会故意在试图兼并土地的时候进行大量的抛售粮食，使土地的产出价值被低估，在情况差不多———土地都被捏在他们手里的时候开始放缓粮食生产，或是减少对本地的粮食供应，以此来收割第二道韭菜，还是源源不断的韭菜。

　　帝国大量农民都面临着这样的困境：保留土地，劳累且不说，投入和产出使其根本无法攒下什么积蓄，一有天灾人祸就容易破产；但如果卖掉土地，那就彻底失去了一家老小温饱度日的保障。

　　所以占绝大多数的底层平民一直保留着对土地的渴望，皇帝告诉他们杀敌立功换赏钱大多人可能当个乐子看一看；教会和他们说参加圣战荣升天国，人们可能捐款捐物意思意思，比较狂热的那些可能会接受号召走上战场。

　　但如果说去那边可以重新获得土地，从无地者恢复到自耕农，并且远离帝国发达本土的挤压生存空间，那那些一家几口十几口人，挤在一处小楼中，靠着在城市、工厂中穿行，忙碌度日的劳工“家族”可能会认真的考虑这事。

　　毕竟这样的家庭并不缺少壮劳力，如果帝国愿意包揽远征的费用，恶地再远也不会远过新世界，陆地总没有海洋那样威胁吧？

　　于是，在后续的宣传力度到位后，阿尔道夫人总算表现出来了“积极踊跃”投身“圣战事业”的态度。

　　宫廷在各地设立的“圣战征募办事处”面前每天都排着队，虽然很花时间，但对下定决心的人来说还是愿意花费这么一点功夫去了解一下一个可能改变自己未来的机会的。

　　由教会在明进行，宫廷在暗主导的“圣战募捐”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过去直到现在，在法律和传统上，皇帝都有权力在战时征召国内的一切人力物力，哪怕是贵族领主的私产，更不要说地位在圣战之后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发展才真正登堂入室的富商们。

　　不过这一条已经很久没有被再使用过了，因为没有外部的威胁后，大伙已经不再乐意自己的财产家业被征召，而宫廷也没有了合适的理由，并且本身就是帝国最大富豪兼封建领主的皇室也没有那个需求。

　　但今天这条传统总算有了“动一动”的机会了。

　　宫廷联合教会、贵族势力，在元老院中把压力对准了权力游戏中新的新晋玩家，老四。

　　商人，工厂主，资本家....

　　..

　　主要受前三者掌控的元老院迅速通过了一份《侠义远征紧急预案》法令，表示为了应对这场重要的战事，只要通过宫廷授权和元老院表决，那么理论上帝国中枢可以征召任何人要求对方加入远征战事。

　　随后大量“榜上有名”的工厂主、富商，从虾米到大鱼应有尽有，都受到了元老院的征令———当然，不是真的要这些或多或少和帝国国内各个阶层、权贵都有着利益往来的商人们肉身参与群山战事。

　　虽然每个子民都理应为西格玛的帝国，为秩序的伟大圣战出工出力，尽职尽责，但考虑到分工和擅长的问题，这些个商人们还是可以不用亲自拿起武器走上战场，毕竟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富翁们就算加上他们那可能带在身上的一身魔法道具，装备，和恶地成千上万的绿皮正面硬钢可能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比如让绿皮吃到首饰塞牙什么的？

　　所以帝国对他们的需求很简单，只有一个：

　　拿钱！

　　赶紧的！

　　不然以西格玛的名义，我可真的就要把你塞进军营用铁靴踹你们那肥硕的大屁股让你们去和绿皮讲抡语了喔？

　　其实浓缩下来也就一句话———“捐款吧！亲！”

　　虽然打仗找商人凑军费已经是惯例了，但在商人们看来如今已经是新时代了，你不能说让我给我就给吧？至少先谈一谈？划个道道出来？再做点利益交换什么的......然后被宫廷、权贵、教会三位一体把持的元老院就给出了果断的回复：

　　马上打钱！

　　一边派出宪兵去敲门，也不直接动手，先登门拜访登记一下，为之后“准备”。

　　这是国家大战略，任何人都必须要服从。

　　皇帝态度很果决。

　　何况真要被矮人“断交”了，我的名声不好听，你们生意也不好做啊！

　　加上教会那边忽然传来重磅消息———伟大圣战之后第二个百年来公开的第二位活圣人！

　　西格玛（兼米尔米迪亚）的神选者，冠军勇士！

　　帝国传奇名将尤利乌斯的后裔！

　　塞蕾斯汀·尤利乌斯！将会亲自加入这场支援群山王国的圣战，以西格玛的名义！

　　同时还有大量的教士也宣布将暂时放弃在国内的职责事务，会一起加入到这场侠义远征中，其中有很多都是“回归派”的教士......大势所趋之下，商人阶层也只能“慷慨解囊”，出钱出力支援帝国的这场大战役。

　　如此大规模，如此远距离的支援另一个同盟，在帝国历史上还是第二次，第一次就是去帮南方人揍阿拉比。

　　帝国历2697年夏月。

　　第二次侠义远征在阿尔道夫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序幕。

第一三零：东征，兵发恶地

　　位于海门关南方的永望堡，这里一直以来是矮人监视恶地，抵御敌人北侵的前哨站，在战后得到了海门关矮人的大力重建，在矮人不吝啬的砸钱投入下这座半军事化堡垒最多时周边有着超过十万人定居，常备军队达到八千人，其中却只有一千两百名矮人战士，其构成主体已然是人类。

　　在永望堡以东的一处平原之上，一场遭遇战落下了帷幕。

　　刻画着搞毛二哥那丑陋滑稽大脸的绿皮战旗被砍断然后丢进尸堆中焚烧，前后分别刻画着双头鹰、六芒星的联盟战旗迎着恶地狂风的呼啸高高飘扬。

　　半人马的铁蹄在恶地平原上轰鸣作响，他们的冲锋摧垮了绿皮的防线和士气，随后溃逃的野蛮之敌在平原上被狼群和半人马军团反复蹂躏屠杀，最终上万头绿皮组成的战帮仅有寥寥无几的幸存者逃出生天。

　　它们会将一个恐怖的消息带去恶地深处，带到群山之中让那些军阀、头领们明白：

　　一个可怕的对手已经加入了这场它们和矮垛子之间的战事。

　　即便以绿皮的莽大无脑，那些侥幸从联盟的军锋下幸存的小子、大只佬们，也会在其记忆中留下对这次所遭遇到的敌人，深刻的印象。

　　一支由海门关派出的部队，有八百人，但其本质上只是联盟东征军团的向导，艾尔拒绝了盟友们并肩作战的提议，但并不是因为傲慢，他很谦和的向对此稍稍有些嘟囔，怀疑对方怀疑自己实力的海门关矮人们解释：

　　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原因，单纯的就是没有那个意义。

　　等到海门关的军队投入战场，战争已经进入了屠杀的收尾阶段，言外之意可能是觉得矮人腿短？———换个魅力，好感稍微低一点的人来说这话，很可能事后就要被矮人记入小本本上，也就是艾尔人格魅力高，加上如今在群山王国已经有了“值得信赖的好人”名气，才没引来质疑。

　　这种已经无法单纯使用狂妄来形容的“傲慢与自信”，让哪怕是最能吹牛皮的矮人也无法当场说出什么质疑的话来。

　　无他，气场太强。

　　艾尔虽然有时......大多时候可能不太着调，如果以一个传统君王的标准来看？

　　但他可是直面过诸神，车翻过几十万绿皮（迫真），率部翻山越岭奇袭偷家，一波莽掉了一整个王国———不管是文治武功，都已经可以说是声名鼎赫，凡世已经少有和他可以平等对话的了。

　　这样的人光是往那一站，脸上笑呵呵，哪怕是同一阵营，联盟以外的人也会“如伴猛虎”，不知道艾尔脸上的笑要么是他想到了好笑的事，要不就是他乐呵呵展现亲切。

　　而事实证明，艾尔，联盟，确实，完全对得起他的自信。

　　这支三万人的东征军在海门关只停了半个月的时间，拿了矮人们全力提供的部分补给后就轻装简行，直直的向东扑去。

　　路上遇到的大小绿皮匪帮战团，无不皆如雪花遇到了炽烈耀阳，尽数消融，连个血条都不带掉的。

　　野战炮一砸，重装怒角前压，法师团在空中骑乘狮鹫随时提供法术支援，怪兽兵团配合破阵横扫，最后半人马骑兵和狼群左右夹击一波冲锋。

　　上万头绿皮组成的庞大战帮就化为了满地的残肢断臂，其那头不知名的黑兽人战将被小马一戟戳死后挑在旗杆上耀武扬威，倒是和她姨母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