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那么，我想应该没有其他人有异议了吧？”
“抱歉，我能提个问题吗？”
现在反对派领军人奥列格突然沉默，乔夜阑此时肯定要自己顶上去。
“在座的各位有人真正了解过源石病的发展过程，还有感染者的组成架构吗？”
一片寂静，只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我了解一些。”
叶戈尔的脸上依然带着那副憨厚的讨好。
乔夜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完全记住了这位劳工部部长，才再次开口。
“不同于其他任何疾病，源石病是一种近乎无规律的疾病，感染者有的可能感染后几个小时就死去，有可能依然寿终正寝，有的人可能死的时候是因为血液内源石浓度过高，可有的人死去时其浓度仅仅比正常人超出一些。”
“因此，我们根本无法对所谓的源石病晚期进行准确的定义，现行的定义标准大概能覆盖百分之八十左右，但是依然无法做到完全甄别。”
“请不要浪费时间，乔夜阑先生。”
阿纳托利提醒道。
“好的——我想说的是，诸位不清楚别的，但是一定对晚期感染者自然死亡时的情况是了解的，整个躯体都会迅速被源石腐蚀，随后崩裂，活性源石尘将随风飘逝，这也是源石病传染的主要原因之一。”
“假如我们像阿纳托利先生那样，将这些人驱赶出去后不管不顾，我们要怎样处理这些天然的感染源？是的，他们离开了城市，但是只要一阵风，他们就又回来了，而我们就将面临一批新的感染者，。”
乔夜阑抬起头，看着阿纳托利，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我可以佐证，乔夜阑先生说的关于源石病的部分都是真实的。”
叶戈尔小心翼翼的说道，但是他的声音却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听清楚。
“我们会保证将他们驱逐进入足够远离的地方。”
阿纳托利的脸抽搐了一下，然后勉强绷着笑容回答道。
“我姑且认为在国内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我想请问一下，东卡西米尔总督辖区里的感染者，该被赶到哪里去呢？我们连自己住的地方都快不够了。”
瓦连京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还是说，您的军队，以及贵族们愿意大发慈悲，让那些带着卡西米尔名字的感染者们成群结队的穿过乌萨斯的国土，前往您所说的【足够远离的地方】，并且还愿意处理那些死在路上的感染者病原体？”
阿纳托利的笑容消失了。
“呃，是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个，在帝国劳工部的统计数据中，仅仅在各地的国家工厂内工作的感染者就超过六万人。”
叶戈尔出乎意料的加入了质问。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很多工作岗位都是极其容易感染矿石病的高危产业，即便我们执行了严格的保护措施，但是除了感染者几乎没人愿意应聘，我这里有数据......”
他笨拙的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拽出几张纸。
“无论是东卡西米尔地区，亦或是本土内，帝国依然存在严重的劳动力不足问题，劳工部每天有很多窟窿要填，因为报名成为劳工的自由民数量依然相当不足，无论是施工队还是修路队，感染者所占的比重都——”
“我们在讨论的是如何处理感染者，这与劳动力问题无关。”
阿纳托利的语气终于不在有那种从容微笑的感觉了。
“我并不认为这两个问题无关，您的计划推动太快了，从法律到实际行动，从善后到劳动力短缺，甚至还包括贵族这边的问题——奥列格法官之前问了财政大臣阁下特权问题，现在轮到我问第二个问题。”
乔夜阑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咄咄逼人。
“伊戈尔先生，假如您家族的农奴中有感染者，您会如何【驱逐】您的农奴？”
胖子张了张嘴，对乔夜阑的问题瞠目结舌，只能再次看向阿纳托利。
“哦，好的，阿纳托利中将当然可以用新的【特权】来解释，但是难道让军官和贵族，与农奴一样在这项政策中享有特权？”
男人直接了当的继续将问题扩大化。
“还有，即便向您说的，将感染者赶往荒野深处，但是人的求生欲望会比您想的要强烈的多，在我们都不清楚具体环境的地方，也许有着他们能活下来的方法——萨米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在那里活下来，变成聚落，甚至慢慢扩散——让一群被帝国驱逐，对我们怀恨在心的感染者们互相扶持着，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活下来，您这是在我们国内埋下毁灭的种子！”
乔夜阑的话掷地有声。
“想象一下，你们认为一个感染者会因为怕死而拒绝靠自爆去感染正常人？他们会甘之若饴！军队、平民、贵族，哪一个不会在他们的复仇名单上？难道你们就为了一时的安定而——”
“他们不可能构成威胁！我们不会允许他们携带足够的生存物资，而所有的晚期或濒临晚期感染者都将执行【最终方案】，我们会确保他们的死亡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国民！而其他人都将被军方严格管理，用他们的劳动换取活命的机会！”
阿纳托利死死地盯着乔夜阑，从容与亲和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会被彻底控制——死人不需要运输，死人的源石病不会加重，死人也不会继续繁衍和复仇！”
“很好——”
乔夜阑冷笑起来。
“那么，到底是谁在拖延时间？”
第四十一章 即便是恶棍也感到恐惧
气氛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奥列格都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坐在轮椅上和阿纳托利针锋相对的乔夜阑。
砰！
这次拍桌子的人亚历山大，他怒目圆瞪。
“阿纳托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我们在这里讨论的主题，是如何系统性的对帝国的一部分人民展开系统性的屠杀与歼灭？”
“是的，处理感染者问题，但是这种方法根本不应当在考虑之中，而议长阁下和陛下绝对会在任何情况下否决这种方法！”
叶菲姆立刻用眼神示意书记员再次停止记录。
阿纳托利冷冷的看了亚历山大一眼。
“当然，他们会继续否决下去，以后也会如此。”
亚历山大腾地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理会这个会议了，对方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居然能还要推行，那显然是打算彻底撕破脸了。
他快步走向会议厅的大门。
一步，两步，三步——
到第四步的时候，他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当他把手放到大门上之后，整个人都顿住了。
如果，阿纳托利说的话，其实就是字面意思呢？
如果维特议长真的反对，他为什么还会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被派过来参加这个会议？
他豁然转过身来，看着阿纳托利毫无表情的脸。
“他们......会继续否定，是吗？至少......对我，和对国民......”
“我们都是为了帝国而服务的，为此背负何等的罪恶都没有关系，只要能让帝国度过眼前的寒冬，任何手段都是可以使用的。”
阿纳托利用锋利的眼神扫视了在座的所有人。
军方的三人自然没有任何反应，而伊戈尔和国务大臣则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一个哑巴。
亚历山大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坐在位子上，奥列格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阿纳托利的确证明了他的话，那么他也没有理由反对了。
只有乔夜阑坦然的接受了对方的扫视，同时观察着坐在自己两侧的这二位，显然他们已经失去了反抗的信念。
乔夜阑转过头，看到了也在看着自己的叶戈尔，只不过刚一接触，对方就立刻垂下头去，就和其他人一样。
“我理解了，那么姑且就这样吧，对于您后续的计划，我洗耳恭听。”
听见乔夜阑的话之后，叶戈尔无声的叹了口气，默默收起了自己手里的文件，像其他大臣一样，再不多说一句话。
【你居然也认怂了？】
‘没办法，刚才我算是撕破脸进行逼宫了，强迫所有人下场站队，结果亚历山大捅穿了窗户纸，如果最上面的三个人都同意这件事，那么任何反对都没有意义了，所以这些人全都放弃了。’
【倒也是——不过还真是难得，能看见你吃瘪的样子。】
科西切的声音带了几分愉悦，对她来说，她才不在乎凡人们鼓捣什么，还是乔夜阑被强按头比较罕见。
吃瘪？
乔夜阑冷笑起来。
这条傻乎乎的黑蛇，就没发现阿纳托利那恨不得把乔夜阑生吞活剥的眼神吗？
一个被拉过来凑数，对整件事一无所知的，此前没有任何联络和盟友的人，靠打嘴仗就能串联着其他人对阿纳托利逼宫，让他不得不拿出最后的底牌，才勉强用大势压住所有人——
这才哪到哪？
等到热身阶段结束，他有的是手段和方法跟阿纳托利折腾。
大势是吧，看老子给你狠狠地搅烂！
见到乔夜阑服软，阿纳托利才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叶菲姆，你来说吧。”
上校翻动文件。
“所有感染者都将接受审查，军方和帝国警察将根据阶段、年龄、性别进行分类，青壮会分配到各个行省组成直属的奴工队，由劳工部管理。”
“被【驱逐】的感染者们所有的财产将予以没收，这部分最后经过统计将上交，由财政大臣厘定后入库。”
“东卡西米尔总督辖区也将按照该条例遵照执行，奴工可以由你们自己支配，财产没收则按照往年的税收比例上交后，你们可以自行支配剩下的部分。”
“鉴于西伯利亚副王领在处理感染者问题上存在的地理优势，军方希望和科西切大公达成一些基础设施建设和矿山开采上的商业约定，我们会将部分更‘危险’的感染者送往那里。”
完美的财富分配，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的吃，除了法官先生，但是显然阿纳托利用了别的办法说服了奥列格。
“在经过分类后，所有晚期，或者疑似晚期，或者年龄超过一定界限的感染者，都将被我们采取强制措施——但是不会是由士兵执行，因为我们必须虑到执行此类任务时对士兵造成的心理创伤和战争物资浪费。”
“再加上感染者死亡后会变成感染源的问题，我们认为，在密闭环境内采用不会与源石发生激烈反应的气体对该部分人群执行安乐死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并且这也有利于活性源石粉尘的沉降，从而产出源石碎片。”
读这里的时候，叶菲姆的脸皮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但是他还是继续读了下去。
“根据目前的测试情况来看，一氧化碳气体是最经济有效的方案，除了会导致某种特殊情况，它非常符合实际要求。”
“什么特殊情况？”
瓦列里插嘴询问了一句。
“呃......尸体会变成粉红色。”
“噗。”
安德烈嗤笑了一声。
哐当！
瓦连京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我——我不该混着喝伏特加和茴香酒的。”
结结巴巴的找了个苍白的借口，他顾不上失礼，直接冲出了会议厅。
阿纳托利看向自己副手，叶菲姆点了点头，站起来跟了出去。
“好了，朋友们，让我们再吃点东西吧，否则那些精美的菜品要是因为失去温度而错过最佳的口感，可就太浪费了。”
亲和与笑容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毕竟，一切看起来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第四十二章 帷幕下的暗流
“瓦连京先生，您还好吗？”
“我很好，是的，我很好，谢谢你，叶菲姆。”
瓦连京接过对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
“也许您需要来根烟？会议暂停了，大家都在享受美食。”
叶菲姆抽出一根烟，递给了男人。
“啊，我的确得来一根——我没实力，叶菲姆，谢谢关心。”
看着对方离开盥洗室，瓦连京的脸色才再次阴沉下来。
“粉色的......安德烈那个疯子！简直不可理喻！”
他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狠狠地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叶菲姆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会议室，而是径直来到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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