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正是靠着战乱的幌子,从进出龙门的贸易中攫取到了足够多的利润,这些人才会在这几年里愈发的放肆。
难怪当初父皇病重,这些人都只会安安稳稳的在朝堂上干活,而自己接手不过两年,都已经感明面上和自己对着干了——看来是趁着魏彦吾那家伙在龙门搅风搅雨的这几年,捞了不少啊!
那都是朕的钱!
他们拿着朕的钱,还要掉过头来反对朕,还说什么这是为了大炎——他们还要朕去感谢他们吗!
皇帝捏碎了手里的杯子,锋利的边缘划破了皇帝的手掌,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
“陛下!保重龙体啊陛下!”
乔夜阑一声惊呼,竭力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却完全力不从心,只能是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颤抖着想要递一块丝绸手巾过去。
皇帝主动站了起来,伸出手接过了那块手巾,捂住自己的伤口。
“坐吧,乔爱卿,朕的身子很康健,偶尔的疼痛,反而更能让朕的思考更加清晰。”
“谢陛下。”
乔夜阑颤颤巍巍的松开手臂,摔坐回了轮椅上,喘着气,还是开口继续给皇帝解释。
“陛下不必太过动气,臣刚刚才回京城,对京城局势不甚了解,但是臣知道,这些钱,终归还是落在咱们大炎国内,而不是流向了外面,因此并非没有把它们拿回来的可能——只是此事只能徐缓图之。”
“京城的局势,已经分明,朕也知道是哪些人参与了此事——不过爱卿说得对,此事当徐缓图之。”
皇帝点了点头,看乔夜阑的眼神愈发和善。
父皇还真是给他留了个托孤大臣,这样的眼光,这样的思维,堪称是在商业上登峰造极的存在,更不要提,他对自己的忠诚更是肉眼可见。
而就像之前乔夜阑说的那样——权、利二字皆握在手上时,那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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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太监的存在,只要后宫存在,那么必然会有太监存在,这与任何政治制度无关,本质上是对血脉纯净化的要求。
这和神父想要保留可爱小男孩的体态特征才阉割这种情况有本质的不同,别再纠结这种细枝末节了。
第八十一章 退路是计划的第一步
“经爱卿一说,朕对商税一事已经了然,只是不论是未来等待龙门地区的商业正常化,还是将这几年偷税漏税的这群人一网打尽,都些是需要时间的。”
皇帝坐下来,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如今京城纷乱,丞相与朝堂官员沆瀣一气,总是借着国库空虚来将朕的旨意顶回来——朕不是没有耐心之人,只是他们之前的行为让朕担心,即便是商税恢复了,他们也有本事在账面上花的一干二净。”
“所以,朕需要一个立刻就能执行,并且能看到收益的计划——六部之内,尚书之外,二品以下职位可任由你挑选。”
“臣,先谢过陛下隆恩,但请陛下稍安勿躁,臣之前还有些话没说完。”
乔夜阑喘匀了气,调理好气息后才再次开口。
“陛下,臣之前说了,国库的收入,除了商税,还有少府的买卖——这笔钱是不走税收,直接入宫的,也因此,这笔钱是不会被任何官吏与部门截留的。”
“少府.....当年倒确实很辉煌,只是我大炎皇室,又怎可与升斗小民争利?所以历代以来,少府的产业都是越来越少,到如今,每年不过几万两的收入,这点钱,连修缮皇宫都不够,又怎么能解决朕目前的问题?”
皇帝有些疑惑。
“陛下,少府最重要的不是它的产业,也不是它能挣多少钱——而是这是一条完全由您掌握的产业,并且有一条完全接受六部与丞相管辖的,资金入宫通道。”
“换句话说,只要是能从少府账面上走的钱,就是能直接入宫的钱,也是能直接落到您手里的钱——至于这钱从哪里来......只要少府说是自己挣来的,那它就是少府挣来的。”
乔夜阑一句话,让皇帝感觉抓到了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甚清晰。
“陛下,在龙门纷乱时期,那些高官大户支持着自己手底下的商队,从龙门那里跑商,却又不给大炎上税——这就是实质性的走私啊。”
“既然是走私,他们走得,少府就走不得?都是不给大炎上税,可少府的钱都是落在陛下手里,而陛下肯定又会用在九州万民的身上——与其让他们在这片浑水中上下其手,给自己家里捞好处,不如让少府去做!”
皇帝眼前一亮,走私这个说法,不仅仅是给那帮商人扣了个大帽子,更是触动了他的心。
是啊,他们能走私,难道少府不能?
少府不与民争利——可是和这群人争利,那可不算违反祖宗规矩。
“只是......这件事不好运作吧,而且打着大炎皇室的牌子干这种事,很容易被言官弹劾。”
皇帝其实已经心动了,只是他在忧虑这件事能干多久不暴露。
“陛下,臣之前就说了,只要是能从少府账面上走的钱,那就是少府挣的钱——至于是不是少府真的做了买卖,那并不重要。”
“所以,少府压根就不需要去走私,只要您和魏公好好谈谈,让他将那份商队里暗中的供奉与您一起分,不就行了?”
乔夜阑的声音依然温润冷静。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些商人们和他们背后的主子们,尝到了不用给大炎缴税的甜头后,又怎么可能再愿意回到过去那种正规渠道跑商的环境中去呢?”
“他们一定会继续干这种走私的行当,而这种事,能瞒得过京城的陛下,却不可能漏的过龙门的地头蛇,因此,他们必须继续给魏公上供,才能维持的住这条走私通道。”
说到这里,乔夜阑停了下来,给了皇帝一点时间整理思路。
而这位皇帝陛下,也当真不愧为先帝挑中的人,仅仅数息之间,他已经理清了乔夜阑的话。
龙门现在是和平了,那么商路重开,一切就会回到过去那种公开贸易中去,理所当然的,就又回到了原来的规矩里去了——大炎站台,龙门买卖,然后一起上税。
可是对于商人们,以及那些高官大户们来说,缴税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是绝对不愿意做的事。
既然他们能冒着战乱的风险去走私,那没道理他们不敢冒杀头的风险继续这么做下去。
毕竟,查出来才会被杀头。
而想要走私不被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买通地头蛇。
现在的龙门地头蛇是谁?
魏公,魏彦吾。
换句话说,龙门战乱平息了,但是这些人其实想遵守的是龙门依然在战乱时的规矩,而不是战乱发生之前的规矩。
他们不想交商税,而只想给魏彦吾交保护费。
“他们把本来应该上交的商税,一部分给了魏彦吾,一部分留给自己——你的意思是,让朕去跟魏彦吾分那笔钱?”
“臣就是这个意思——大炎的商税短期内是无法恢复的,因为吃顺口的商人是不愿意交税的,那我们不如参与进去,把这部分商税直接收进您的手里。”
皇帝当然知道,这笔钱经过三分两分之后,数量远远小于原来的商税——可是乔夜阑的话却说到了点子上。
因为按照原来的办法收税,再经过层层盘剥,最后进入户部,做完下一年的规划之后,估计自己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到手上。
而现在,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去做,只要自己给魏彦吾发上一封密信,就能顺风顺水的拿到这笔现金。
这样一来,自己拿到了急需的资金,魏彦吾可以借着掩护商人们做生意来拉近感情,这有助于他们两个都坐稳目前的位置。
“反制的手段呢?朕不会一直靠这个手段挣钱,这毕竟损失的是大炎的税金。”
“到了那时,再让魏公把抽成的比例提高到超过大炎的商业税率就行了。”
乔夜阑毫不犹豫的说道。
“若是他不遵,那陛下大可直接以那么多年龙门商税低迷的帽子来压他——这个罪责之下,移动城市的总督是必须亲自回京奏对的。”
到那个时候,魏彦吾敢回来吗?
皇帝咀嚼着这个名字,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魏彦吾。
那是皇帝对其感情最复杂的一个名字。
他们曾经是兄弟,他还曾仰慕过自己这个皇兄,甚至就连自己这个帝位,也是他让给自己的,可是却也是他,让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坐的如此猝不及防,坐的如此胆战心惊。
“乔爱卿,你对龙门如此了解——巴别塔在龙门,也是有门路的吧?”
“不敢隐瞒陛下,正是因为臣的商号在龙门有商铺,故而臣对这些事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敢说是洞若观火。”
“你倒是坦荡。”
皇帝轻笑一声。
“臣无事不可对陛下言,因为臣从来不做亏心之事——巴别塔的贸易全部一桩一件,都有造册记录,臣的商号,只做过向魏公售卖物资之事,其他的,臣从来没有碰过。”
乔夜阑郑重严肃的说道。
这句话说完,皇帝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惊讶。
这种事情,如果撒谎的话,根本经不起查证,所以乔夜阑敢在自己面前说这句话,必然是因为他就是这么做的。
“你这么说,让朕感到很欣慰,大炎之内,还是有忠臣的。”
皇帝的欣慰自然不会是乔夜阑一句话说出来的,他的欣慰是指乔夜阑主动拿出了一个可以立辨忠奸的办法,并且这件事的难度也很低。
这就是一个公开的投名状,皇帝当然会派人去查,只要查到巴别塔真的没干过走私,只是卖东西给魏彦吾,那就意味着乔夜阑是真正值得信任的,而皇帝当然会接受这份忠诚。
那巴别塔经得住查吗?
当然经得住了,能查到那就有鬼了——因为巴别塔的走私路线方向是从外面往里的。
他们把货物送到龙门外面就交货了,然后后自然是大炎商队接手这些货物,甚至那个时候为了包装自己,巴别塔都是伪装成给科西切送物资的队伍,或者是穿过卡兹戴尔的荒野行商。
所以大炎皇帝这边去查,那肯定是巴别塔从来没有往“外”走私过啊。
至于给魏彦吾卖物资,那只不过是乔夜阑资助魏彦吾计划里的一部分,甚至这批物资还有一部分是要送给科西切的——因为从大炎这边买比从乌萨斯那边运要便宜点。
已经完成的交易还能拿出来给大炎皇帝卖个好,乔夜阑表示剩余价值就得给压到地下三米才行。
“臣,愧不敢当陛下如此称赞。”
乔夜阑再次行礼。
“好啊,好啊——你给朕解了燃眉之急,又给朕定了未来的战略,单就经济上而言,乔爱卿当真是国士之才。”
皇帝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吧,你想要什么官职?六部之内,除了户部和吏部,其他地方,朕只要开口,丞相的手还是按不住的——不过兵部的话,就算了。”
“谢陛下厚赏——臣若是再推辞,便是不识君恩了,那臣斗胆向陛下讨个官职。”
乔夜阑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思考了一会,然后抬起头,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少府监。”
少府监?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皇帝的预料。
倒不是太高了,而是太偏了。
大炎曾经因为冗官问题,改过一次官制,将九卿改为六部,少府也是在那个时候沉沦下去的,因为大部分赚钱的产业移交了户部,掌管的百工也移交给了户部和工部,从此少府就成了一个挂在皇家下面的小商业部门。
尽管少府监此时还有三品的品衔,但是毫无疑问,比起同品衔的其他职位来说,几乎是被全方位碾压。
“为何是少府监?”
“臣对仕途无感,否则先帝当年也不会准臣告病还乡——只是臣深受皇恩,食大炎之禄,陛下愿意用臣,臣自然也将为陛下鞠躬尽瘁,因此少府监一职,是臣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乔夜阑开始了他的表演。
“陛下让李公公出宫去接臣,自然是要让京城里权贵知道,我是您非常重视的人,而一旦我入六部之中,陛下口中的那位丞相,自然能安排人对我百般掣肘,臣在朝堂之上缺乏根基,只会因此进退失据。”
“少府则不同,在其中任职的人,都是陛下的家奴,故而他们只尊陛下,不尊其他任何人的命令,臣在六部缺乏根基,可是在少府,陛下就是臣最大的后盾,臣想推行任何事,只要能得到陛下的首肯,就都能成事。”
“说得好!朕便封你做这个少府监,看看你的本事——你只管去做,朕会做你最大的后盾。”
皇帝满意的一挥袖子,直接把乔夜阑从白衣擢升到了正三品的少府监。
“谢陛下——臣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陛下要人。”
乔夜阑很清楚,谁信皇帝的话,谁就是傻子,所以他接下来的话,才是要一边给皇帝做事,一遍还要把自己摘出去的关键。
“臣希望陛下能下旨,从宫里抽调一批精明能干的太监,供臣扩充内府,为陛下继续开源。”
“太监?这倒是奇了,乔爱卿莫不是话本看多了,以为皇宫内的太监个个武艺高强,又或者深藏不露?”
皇帝的问话里流露出了一丝惊奇之色。
“陛下,您觉得,在这大炎之内,最忠诚于您,却又完全被您所控制的人,究竟是哪些?”
他耐心的引导着皇帝。
“是文武百官吗?是天下万民吗?不,只有您宫里的这些太监们,他们才是最忠诚于您,而生杀大权却又是您一眼可决的。”
“他们很清楚,只有自己做的事让陛下高兴了,他们才能活,才能拿赏赐,而若是做了让您不高兴的事,那他们也知道自己是会掉脑袋的。”
这两句话,让皇帝再次变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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