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大人,为什么是这家?”
负责组建少府密谍司的人,发出了疑问。
乔夜阑受皇命扩建少府,正在四处买商行的伙计、账房和掌柜,这不是什么秘密,而之前乔夜阑也去过几家,有的愿意卖,有的不愿意卖。
“因为他给我的银票是不愿意卖的那几家里面额最大的,足足高出两个档次——说明他家隐藏的问题最大。”
乔夜阑轻描淡写的说道。
“既然问题最大,那就杀他全家。”
“问题最大......不应该查吗?”
“汪公公,如果查能查出结果来,那陛下如今还会被朝堂上这群结党的文官所掣肘吗?”
伪装成小厮,推着乔夜阑的汪直若有所思。
“查又查不出结果,他又说自己家后台是户部侍郎,并且这位侍郎先生正在想办法了结旧账,好开一个新的商行——那么正是一个好靶子。”
“那我们接下来......”
“接下来继续去其他商行买伙计。”
乔夜阑依然是那么从容不迫。
“毕竟,在接下来的调查中,我们要竭力体现我们的无辜才行——这也是考验你的时候,汪公公,陛下之所以让你跟着我,就是因为你没有宫外的经验,所以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了。”
“乔大人说的哪里话,不论是主子,还是干爹,他们都告诉我,跟着您没坏处,您愿意教我,奴才已经感激不尽了。”
汪直赶紧说道。
他此时的话是真心实意的。
他从皇帝的口中得知自己的任务时,就知道这是一场泼天的功劳,但要是做不好,恐怕他都得死在他干爹李公公前面。
所以他巴不得乔夜阑在前面多顶几天,他好多学学,将来照猫画虎,但求无过。
“汪公公,你要明白,陛下让你出来,是求变,只有你的成绩足够出色,陛下那边才能生变,才能有打破朝堂的机会——如果你只求无过,那便是最大的过错。”
一句话把汪直说的汗流浃背。
“多谢大人指点。”
“好啦,陛下看重你,李公公又与我有旧,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不过要记住一件事,汪公公,除非你学会了我的手段,否则,千万不要模仿我。”
乔夜阑警告道。
“不然的话——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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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乔夜阑继续按照之前市场上的名单去商行询问时,见到的确实满脸畏惧的掌柜,自己买什么都满口答应,就连价格都是让自己随便开。
就这样,乔夜阑满脸喜色的买了四个商行的伙计,等回到少府,发现昨天拜访的几个商行掌柜都满脸惶恐的在少府门前等自己。
“乔大人——这是我家商行所有伙计和账房的名字,请乔大人务必赏脸收下。”
“乔大人,这是我家商行的所有伙计和账房的名单,也麻烦您务必收下。”
看着昨天还与自己客客气气的寒暄,然后拒绝了自己的掌柜们,今天上杆子要给自己白送人手,一脸迷茫的乔夜阑发出了疑问。
“......劳驾,请问诸位掌柜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掌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大人——大人!”
门房这时候冲出来。
“大人——不好了,您今天一早就去市集那边了,所以没来得及告诉您。衙门那边传来话说,说是昨天您去的王记商号的王掌柜,昨天夜里全家都被人杀光了!”
“你说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人露出了震惊之色,双手撑着扶手像是要站起来,接着又摇摇晃晃的跌坐下去。
“乔大人——”
伪装成小厮的汪直想要扶一下乔夜阑,却被一把推开。
“快——快去通传宫里!把这个消息传进去!快去!快去!”
“是!”
汪直赶紧跑开了。
这时候乔夜阑才转过身来看向各个掌柜。
“诸位掌柜,你们且回去,不论你们愿意或是不愿意卖,今天我少府都不会收的——放心,少府是陛下的产业,也代表着陛下的脸面,在王掌柜满门被灭这个案子查清楚之前,少府不会再收购任何东西!”
说完,他大手一挥。
“回去——今天收到的所有店铺和人手,挨家挨户的给我退回去,现在就走!”
看着坐上车,一溜烟返回去退契约的乔夜阑,掌柜们都面面相觑。
能在京城这边干上一个商行的总掌柜,个个都是人精。
“莫非,这件事真的与天威无关,而是其他......”
有人下意识的说了一句,立刻就被别人捂住了嘴。
“慎言!”
说话的人也立刻捂住了嘴,满脸惊恐。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一件事——
京城的天,好像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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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凉亭里,一个火盆放在旁边,汪直在一旁伺候着,皇帝正在欣赏一株梅花,而乔夜阑则在烤火。
“爱卿选的手段倒是有几分巧思,这些商行掌柜身上向来是兼着情报买卖的伙计,在公开场合放下这种话,又把所有买到手的东西全部如数退回去,让他们去猜去说,传播消息起来,可比砸银子还要有效些。”
“陛下谬赞了,臣这点小手段,终归难登大雅之堂。”
乔夜阑谦逊的说道。
“接下来,就等这个消息发酵上两天,给那位户部的王侍郎争取到一点做小动作的时间,好让这件事能变得愈发晦暗不定,之后,就可以让大理寺的天师们入局了。”
“让天师入局,真的不会出意外?”
“陛下,天师不是仙师,他们也是人,而不是会时空倒流,或是可看穿一切的神仙——只是他们的身份能让他们查案的时候百无禁忌,故而在其他人眼里,这些人似乎是有通晓阴阳遮蔽之能罢了。”
男人低眉浅笑。
“天师的特权,永远是一把双刃剑,但是双刃剑也有双刃剑的用法——正手一刀,反手一刀,只要剑刃落不到自己身上,那就是陛下您的好剑。”
“好,就依爱卿的法子——三天后,且看爱卿如何用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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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殿前的群臣。
“诸卿,可有要事奏报?”
“臣,少府监,乔夜阑,有本上奏。”
“准奏。”
乔夜阑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群臣列队的中间。
“自臣出任少府监以来,夙兴夜寐,只为完成陛下之令,可就在三日之前,臣拜访过的一位商行掌柜,突然全家惨遭灭门,此事骇人听闻,全城皆知,以至于诸多掌柜皆以为此事是臣所做,故而纷纷上门想要贱卖手中伙计与商队。”
“陛下曾有令,少府不得与民争利,因此臣自然不敢如此收购,之后臣更是寸步难行,扩充少府之事,只是原地踏步——臣,请罪!”
一片寂静,大臣们一时之间对乔夜阑瞬间观感大变。
三句话不离皇帝之令,名义上是请罪,实际上是在甩锅。
好家伙,这话术,这思绪——这他妈是白衣?
果然,龙椅上的皇帝皱起了眉头。
“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身子抖了一下,他从听到乔夜阑的话之后就意识到大事不妙,这屎盆子算是给他扣了满的——可他也只能满脸惨白的走出来,扑通跪倒在地。
“臣在。”
“少府监所奏之中,那件掌柜灭门惨案,如今可有结果了”
京兆府尹咣当一声,一脑袋磕了下去。
“臣无能,三天里竟没能查得半点线索,只知那群杀手极其专业,手法娴熟,且目的只是杀人,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地契银票竟然是一样未曾拿走,似乎只为寻仇,不为求财。”
“临近年关,又是京畿重地,出了这样的事,三天时间你竟一无所获?”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京兆府尹的头似乎恨不得塞进地里面。
“臣有罪!”
“哼——此事如今闹得沸沸扬扬,必须急速破案,你可有思路了?”
“臣......臣......”
“废物!”
皇帝的愤怒掷地有声。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生怕引火烧身。
“既然你做不到,那就换人吧。”
一句话,便换掉了京兆府尹。
“大理寺卿。”
“臣在。”
一个满脸沉稳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此案离奇,还是要你们大理寺负责才行。”
“臣领旨。”
“既然少府监说,此事牵扯到了少府,你们如果要查少府的话,也不必顾忌,朕要的是最快速度侦破此案,明白吗?”
“臣明白了,谢陛下。”
话说到这里,皇帝扫过群臣,一眼就看出那位王侍郎脸上表情有异。
果然。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一挥袖袍。
“退——朝——”
郑公公的声音结束了这一场特意为之的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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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户部尚书陈帆腾的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王侍郎面前,脸上满是震惊。
“我也没料到皇帝居然这么快就让大理寺插手了,我这才刚刚开始转移王掌柜那边的财产,现在别说收拾手尾了,就连东西也才转了一半啊。”
王侍郎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原本京兆尹府上上下下他都已经打过招呼了,说是把这件事拖到过年——大炎过年直接放十五天假,直到正月十六才会复印开朝,这段时间里就是官府抓人,都要等过十五夜里的子时。
到了那个时候,这件事就算拖过去了,也没人议论的,最后草草收场也就结束了。
甚至这件事刚刚发生的时候,他还有几分窃喜——他原本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留王掌柜一命,没想到这就有人替他做了,甚至对财物分文不动。
你人还挺好的嘞。
结果今天那个少府监因为自己的事没做好,害怕陛下降罪于他,因此为了当个不粘锅,选择直接把这件事捅上天。
少府就是皇帝的私人钱袋子,现在钱袋子说阻力是这个案子,那皇帝自然是雷霆大怒,直接把京兆府尹给撤了,还把案子交给了大理寺。
大理寺可都是天师啊,个个都是狗鼻子,一逮一个准——而且这群人查案子向来是不留任何情面,谁去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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