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王掌柜这会死的不明不白,这要是让天师查出来,自己正在转移王掌柜这边的财产,那不是黄泥巴落裤裆上了吗?
不是死也是死啊!
“尚书大人,这王记商号可是我们户部的白手套啊,不仅仅是跑商,龙门那边也是......”
“闭嘴!”
陈帆怒目而视,王侍郎自知说错了话,登时不做声了,只是手脚还是不住的发抖。
“这件事......这件事......”
他来回的踱步,却最终难下决断。
“好了!别抖了!马上换衣服,跟我去见人!”
“去见谁?”
王侍郎虽然茫然,但手脚不忙,立刻跟上了陈帆。
“自然是分到钱的人。”
陈帆虽然是户部尚书,但是他也不可能动摇大理寺的查案意志,不过他做不到,有人未必做不到。
一辆马车悄悄从陈府的后门离开,而附近卖东西的人看了一眼,便伸手将一个簪花拿了下来。
消息,开始在暗中涌动。
一个仆役推开门,将一份药方子交给了乔夜阑。
乔夜阑随手递给汪直,汪公公则拿出一本书,对照着将文字翻译了出来。
【王侍郎入陈府,未出,又有马车从后门出,入丞相府。】
“乔大人——这次咱们似乎钓到大鱼了!”
汪公公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低沉的声音里依然无比激动。
“是啊,运气真好呢。”
乔夜阑拿起一杯茶,慢悠悠的品了起来。
毕竟,这几年能在龙门和巴别塔做生意,胃口还大的出奇的商队,他也“难免”多留了点心。
第八十四章 打草
“丞相,事情就是这样。”
主堂之内,三个人,神态各异。
王侍郎佝偻着背,垂着头,整个人已经彻底颓废了。
户部尚书陈帆此时依然平静,只不过他牢牢盯着丞相的脸,显然是想要看出点什么。
而丞相蔡岩,只是端起茶水,浅浅品了一口。
“这不算什么大事,陛下是今日朝会上才开口将此案转给了大理寺,至少要到明天,大理寺的人才会开始正式调查这个案子——同时,陛下不是还有另一道旨意吗?”
“您是说......撤换京兆府尹?”
“此案,一直是京兆尹府的官差们负责,此时换掉了京兆府尹,他们若是一时动荡,也是情理之中的,若是稍稍推波助澜一下,那么这件案子想要彻底的移交,就会再拖延上一天。”
蔡岩放下茶杯,神情自若。
“今天加上明天,两天的时间,如果还不够你将王掌柜手里的那些东西,全部放回去——那王侍郎,你可就无能到应该去死了。”
“下官明白了!下官明白了!多谢丞相指点!谢丞相救命之恩!”
刚才还在颓废的王侍郎甚至顾不得自己上司的脸色,直接越级向蔡岩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丞相大人,那下官这就——”
话突然戛然而止,因为王侍郎看到了自己的直属上司,户部尚书陈帆那张无喜无悲的脸。
“去吧。”
陈帆淡淡的说。
“是,下官这就去办。”
说完,王侍郎逃也似的奔出了丞相府。
此时,这里只剩下蔡岩和陈帆两人。
“你说,按照你的办法,王侍郎真的能逃过一劫?”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那他若是逃不过呢?”
“他若是逃不过——就是陛下要借题发挥的时候了。”
蔡岩的话让陈帆猛地一惊。
“你的意思是......”
“我们这位陛下,虽然年轻,在先帝身边的时间也不长,但是对权力和阴谋的嗅觉还是太灵敏了。”
蔡岩轻轻叹了口气。
“先是利用先帝的名头从外界拉回来一个人,而这个人没有根基,没有背景,也没有和我们接触过——换句话说,朝中不会有比这位新任的少府监更干净的人了。”
“从白衣擢升至三品少府监,陛下这是在千金买马骨——他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只要你有能力,陛下都会给予足够的信任和舞台,这样一来,就可以跳过科举,直接向天下才子发布招贤令。”
陈帆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科举,正是他们这个文官集团捏合起来后,愈发肆无忌惮的最大凭证。
皇帝无法越过他们去控制科举,因为说到底,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皇帝不可能关注到那么多的士子,而这些士子在经过科举后进入官场,“培养”、“磨炼”他们的可都是已经混成老油子的前辈上级。
或许这些人在入仕前都能有一颗济世报国的心,可是皇帝一个人,他不可能全都看见,而他们也没有跳出樊笼的绝世惊才——最后还不是乖乖成为庞大官僚机构中的一份子?
现在,皇帝想要亲手破除掉这个妨碍,直接提拔他的亲信进入官场,就是为了直接想要打压他们。
陈帆没有接话,他只是端起茶杯,暗自揣摩着。
皇帝想要证明自己的眼光,那就意味着这位新任的少府监必须要立刻做出成绩来,这才是一场完整的【买马骨】。
所以乔夜阑自上任后,就一直在四处奔波,要扩张少府,显然是打算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而少府的名号,再加上银钱开道,他想要扩张自然只是时间问题,而商业上的事,显然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折腾的——
毕竟士大夫们,可都是要“耻于谈钱”的。
因此,这时候,杀光没有出售意愿的王掌柜满门,堪称是一招妙棋——假如王掌柜灭门后,乔夜阑继续收购商号,那就会让所有人觉得,这件事是乔夜阑做的,那么人人都会认为,这就是坏了规矩,没了道义。
而皇帝的行为也会遭到质疑——乔夜阑这种人真的配得到这样的重要吗?
所以这件事发生后,乔夜阑不能继续收购,他也不敢继续收购——甚至他会为了证明不是自己干的,将之前所有收购的东西全部吐回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乔夜阑就算再有才能,没有人,没有车马,没有店铺,他根本没法扩张少府。
而这样一来,皇帝这出【千金买马骨】依然唱不下去了。
灭门案,是毫无疑问的阳谋,所以乔夜阑根本没有办法选择,只能是认栽。
因此在发现这出戏唱不下去后,皇帝立刻就亲自下场了,把这个案子转给了大理寺——与其看着乔夜阑狼狈下台后,自已也要难堪,倒不如直接把这件事挑大了,闹得全城皆知,好在后面也有理由向天下公示这个案子。
因为这个案子查下去,不管查出什么,最后一定是文官集团这边的腌臜事,不会是皇帝那边的问题。
现在徐帆在考虑的一点是——杀王掌柜这个阳谋到底是谁做的。
从起因来看,策划者明显是一眼就看穿了皇帝的手段,所以立刻炮制了这件事,破坏掉了皇帝的计划,让皇帝不得不引入了大理寺。
所有人都知道,大理寺的天师们不受权势和金钱的影响,只为了大炎与公正而行事。
这是一柄双刃剑。
因此,皇帝选择用大理寺,就意味着他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与其在这个时候认输,还不如让大理寺入局,拼一个两败俱伤。
而策划者选王掌柜而不是其他人,则显然也是有其他目的——定然是打算把户部也拖下水。
王记商号的真实跑商,是极其隐秘的存在,只有几个人知道真相——而显然,策划者是知道的,否则乔夜阑跑的那么多家商号,随便选一家不就行了?
为什么偏偏是王掌柜?
他不着痕迹的瞥了蔡岩一眼。
他之前在自己府中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故意带着王侍郎来见这位丞相大人,想要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而蔡岩两句话,一推二五六,给了个根本没用的提议,让王侍郎当成宝贝一样捧回去了。
书大人用脚后跟也能想到,大理寺压根不可能被拖住,所以不管是王侍郎转移财物,还是后面转回来,他动作越多,破绽越大,最后肯定会被一把拽出来。
而拽出来之后,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这个户部尚书,而若是被大理寺查出来更多东西......
很显然,蔡岩对于这样的情况,是乐见其成的。
吏部的高成,是蔡岩的学生,而这是这两个人的联手,才使得吏部举行的科举,从为国家选官,变成了为他们选仆。
自己这个户部尚书,虽然也和对方是一党,但是说到底,依然是个外人
“丞相大人,王侍郎毕竟是我户部之人,若是陛下发难,矛头直指户部,我可是独木难支。”
陈帆不动声色的继续试探。
“老夫自然会为陈尚书出言回护,这点不必多提,唇亡齿寒的道理,老夫还是懂的。”
蔡岩轻飘飘的给了个口头许诺。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陈帆露出一个微笑,心里却在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你懂!
这家伙就是摆明了要先稳坐钓鱼台,之后再根据皇帝和自己的行为再真正下场拉架。
他行了个礼,便离开了丞相府,心中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杀王掌柜全家的,必然是要针对皇帝之人,这满朝堂,除了我陈帆和你蔡岩两家,还有谁会如此针对皇帝?
还有谁有这个眼光制订出这个计划?
还有谁有这个实力能执行这个计划?
更重要的是——
还有谁是从王记商号的走私里分钱,并且对这件事心知肚明的?
一道阴暗的裂痕,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这个被利益勾连在一起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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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大理寺少卿,虞澄,见过乔大人。”
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对乔夜阑行了一个礼。
“见过虞少卿。”
乔夜阑也对着对方行了一个礼。
“陛下命大理寺全权接管王记商号灭门案,作为此案发生前十二个时辰内与其接触过的人,乔大人对本官对您的调查与问询是否有异议?”
“我没有异议,陛下在朝堂之上也已经传达了圣喻,少府上下都将配合少卿大人的调查。”
乔夜阑的回答没有让虞澄的表情有任何变化,显然不管乔夜阑同不同意,都不会影响虞澄的行为。
“那一日,乔大人是何时见的王掌柜?”
“具体时辰记不太清了,约莫是在未时至申时,因为我见完王掌柜后,见天色尚未擦黑,又去见了一家掌柜。”
虞澄详细记录,此时正是年关将至,冬日昼短,乔夜阑的说法与他们在街道上的问询符合。
“乔大人与王掌柜所谈何事?”
“是为了王记商号的收购问题——为了扩张少府,我这几日都在忙着收购商行的伙计掌柜之类的人才。在我与王掌柜讨论时,对方只愿意出售几个铺子,并不愿意出售商行的人。”
“这之后,乔大人可曾再返回过王记商号,或者再见过王掌柜。”
“没有了,我直接去了下一家商号。”
虞澄将案发前后两天乔夜阑的行踪和所做之事皆问询明白后,停顿了片刻,提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要求。
“乔大人可否安排一下,我想为少府上下的人,粗略的摸一摸筋骨。”
大理寺少卿满脸严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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