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但是都市 第214章

　　他抬了一下自己坐着的沙发，将它调整到了正对珍娜的方向。接着，叶澜便继续同珍娜说道:

　　“就像你感觉的那样，首脑，眼线和爪牙确实有些过于高高在上，以至于在某些方面完全不理解都市的普通人会如何去做了。但你们还能感觉到这个差异，那它就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在这之前，首脑更应该考虑的其实是后巷。有多少人居住在后巷之中？他们跟巢内的羽的生活质量相差了多少？都市最大的毒瘤——帮派的存在基础，便源于后巷人活不下去。”

　　“务实一点，从最小处开始吧。”

594

　　第594章发射日。

　　距离那场对话，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里，珍娜想了不少。叶澜的话确实说的没错，比起去纠结那些思想上的事情，还不如先把脚迈出去。

　　后巷和混迹于后巷之中的大小帮派，从它们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并非是都市应该存在的东西。它们实打实的影响了都市的稳定，但又没够得上阻碍都市的存续这一核心禁忌。

　　首脑每天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上到都市之翼，下到收尾人事务所和工坊。能尽量保证他们当中不出现一个异想天开就要跟都市爆了的奇葩，便几乎要耗费眼线的所有力量。

　　在往下的那些普通民众，首脑或许真的是无力去管。但不管不顾的时间长了，哪怕是首脑也会将他们视为常态，就这么一点点的从脑中遗忘。

　　于是，无处可去的后巷居民想要生存，便只能加入或是成立一个又一个的帮派，通过掠夺他人生存下去的可能性来让自己生存下去。

　　于是，混乱在都市之中蔓延，协会与事务所应运而生。一个对都市的普通人而言，十分不利的秩序在首脑无力延伸的地方开始自行运转。

　　但该如何改变，珍娜不仅自己说了不算，而且她还没想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不过没关系，在今天之后还有很多时间给她用来思考该如何脚踏实地的改变都市。

　　而今天，珍娜要在图书馆之中完成她来此的目的，确定叶澜在图书馆一事上的选择，观察图书馆对都市的影响。

　　是的，在经过两天的编写之后，安吉拉的至理之书终于结束了它的编写，光之种在其中凝聚，等待着它的主人进行选择。

　　比起原作之中的安吉拉，在这座图书馆之中的那一个安吉拉无疑是要更加明确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是否要发射光之种，是否要将那些战死在图书馆之中，成为馆藏书籍的都市人们送回都市……这些决定从至理之书编纂开始的那一刻，安吉拉便已经做好了她的决定。

　　“时间到了吧？”

　　珍娜走入馆长室，向在场的指定司书们问道。

　　两天的时间虽然不足以让她和这些人熟络的如同朋友，却也能让这些指定司书们不再警惕她。

　　“嗯，时间到了，那道未尽的光即将重新照耀都市，Ayin和Carmen的夙愿将在今天实现。”

　　Malkuth很高兴，她的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就算是珍娜的问题，她也能很好的进行回答。

　　“那两个货啊……他们今天不出来捣乱就谢天谢地了。”

　　和露娜一同走入馆长室的叶澜叹息，他可是还记得原作中释放光之种的时候，安吉拉会被Carmen控制，不得不因此进入总类层解放战的事情。

　　虽然如今的安吉拉心中没有那么多的犹豫，说不定不会留下足以让Carmen捕捉的心灵漏洞，但在光之种的重发射完成之前，最好还是做好准备的为妙。

　　“哈哈……应该不会吧？”

　　Hod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但一想到这几个月里叶澜给司书们展现出来的那个Ayin和Carmen……她就有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不过心里再没底，时间也无可避免的向着安吉拉释放光之种的时间流逝，很快，安吉拉便也出现在了她的馆长室之中，在她的那张办公桌后坐下。

　　“各位，时间到了。光之种发射之后，图书馆可能会因能量匮乏陷入一段时间的沉寂。我不确定在这个阶段里能否保证大家还能保持清醒……或许各位会如同图书馆刚刚成立的时候那样，沉睡一段时间……”

　　以图书馆馆长的身份，安吉拉向指定司书们交代着接下来的任务。一些光之种发射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也在此刻被安吉拉事无巨细的点明。

　　但这最后的一场小会议也有它的尽头，废墟图书馆的故事在今日必然会告一段落。当最后一个问题也在司书们的讨论中有了预案之后，释放光之种的时间便到了。

　　“各位，待会儿见。”

　　安吉拉冲着指定司书们挥了挥手，便翻开了桌上的那本至理之书。

　　在L巢的废墟之中，在整个都市之中，每一个都市人都再一次的看到了那冲天而起的巨大光柱。

　　再度绽放的光之树为灰暗的都市染上温暖的色彩。笼罩都市的光芒将渗入每个人心间……人们得以重新面对早已忘却的情感。

　　这一道光将会持续整整七天，以补完第一次发射光之种时未竟的一切。尽管种子播下之后并不会立刻在都市人之中产生足够明显的变化，但就算它们还需要时间成长，安吉拉预计它们也足以让扭曲的出现概率变得稍微低上那么一些。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将见证……它会带着变革的潮流环绕整座都市。人们将有机会直面自己的本心，并令其展现。

　　至于她能否见证那一刻……

　　虽然理论上当至理之书将最后一点光也发射出去的时候，她也会如同Ayin和Carmen两人一样无可避免的融入光中。

　　但既然叶澜说他自有办法，那安吉拉便愿意忽视那即将到来的终末，等待着叶澜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帮她解决那些麻烦。

　　她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于是，在光之种发射的不知道第几天，“麻烦”找上了安吉拉。

　　“就这么放下一切真的没关系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光中传出，向正在等待叶澜的安吉拉发出询问。

　　“Carmen……你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似乎放下了一切的安吉拉睁开了双眼，说出了令Carmen大感意外的话语。

　　“你知道我会来？”

　　Carmen问。

　　“叶澜同我说过，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我距离光最近的机会，一定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与我对话。”

　　安吉拉回答，然后反问:“事已至此你还想说些什么？你我之间真的还有值得交谈的了吗？”

595

　　第595章结果最后还是逃不开战斗。

　　“你那百万年的时光中一直渴望着的……只为了你自己的愿望，就这么放弃掉吗？”

　　Carmen没有理会安吉拉对她的敌视，只是单纯的向她质问。

　　毕竟Carmen完全不清楚安吉拉都知道什么她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这个存在于光中，凝聚了Carmen自杀时回荡在她自己的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的“Carmen”，很难像自杀前的那个Carmen那样，以太阳般的温暖去对待每一个人，认知他们真正的心的。

　　她只是个“爱己论”的化身，是以最极端也最便捷的方式诱导人们展现内心的幽灵，是从不在意人们展现出来的内心是否只是他们一时冲动的结果的狂人。

　　“不，不，我这样说不太对。安吉拉，你是时候去寻找你所希望的自由了。那条你期盼已久的道路……终于打开了。”

　　一上来就被安吉拉点破了身份，Carmen本来想要伪装成她自己的内心的想法还没开始就完全破灭了，无奈之下，她只能以自己的身份，正面劝导安吉拉的内心向她想要的方向偏移。

　　在Carmen看来，使用了她的大脑切片来构筑自身的安吉拉理应有着与她完全相同的思维逻辑，她不应该顺从Ayin的想法忍受自己内心的欲望，去做那种为了他人付出自己的一切的生物。

　　但安吉拉，她从来都不是Carmen的复制品:“别做梦了Carmen，这是我自由选择的答案，是仅凭我自己的意志所抉择的道路……”

　　“不，这只是外人强加给你，被你信以为真的谎言。我很了解你。一直以来我都在身旁注视着你……比任何人都要接近。请你不要再否定你内心深处的那些溃烂的情感，请你一定要坚定自己的梦想。”

　　可Carmen说的越多，安吉拉便越是感觉她吵闹。这个完全不理解自己在想什么的女人，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知心的大姐姐。

　　可她说的那些话，给出来的那些建议却实打实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坏了，她不会是想骗我当个脑瘫废人扭曲，然后做我妈吧？安吉拉猛的想到。

　　只能说是跟叶澜混的久了，安吉拉脑子里也经常会有乱七八糟的没谱念头往外冒了。

　　什么时候叶澜才来这片光里找我啊……跟Carmen真不想聊……听着Carmen那些絮絮叨叨的废话，安吉拉心里的胡思乱想可以说是没完没了的往外窜了。

　　但Carmen可看不透此刻正在释放光之种，正在汇入光中的安吉拉的内心。缺了能直接阅读人心的能力之后，Carmen也无法确定安吉拉此刻正在思考什么。

　　她只能依照自己来之前准备好的计划，在这片光中以脑叶公司时期的安吉拉的形象出现在她的对面，带着异想体的力量向她发起劝诱。

　　【割腕】，血浴缸的E.G.O增强着Carmen，让她能在这里展现一副物理化的身躯。她向安吉拉劝导道:“在这道光芒中，熔炼你感受到的抑郁和愤怒……还有悲伤……展现出你最真实的情感吧。”

　　“……”

　　安吉拉被Carmen的话弄得沉默了，她花了整整十分钟才想出回复她的话:“你想让我再度搞砸那个计划吗？可真是个无聊的建议。我会按照原计划，凭借在此地的学习与领悟，将光芒传播出去……”

　　“真是可怜，压抑了自己的情感，还让自己深陷其中……如果向你展现过去，重新回忆起来的话，那会如何呢？现在你还很难直面它，不过你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渴望着什么，然后去接受了。我会用你熟悉的方式，向你展示。”

　　Carmen没听出安吉拉的厌烦，只是在一如既往的侃侃而谈。她想要试图用安吉拉过去的记忆来勾起她对Ayin的愤怒，让她答应她的提议。

　　只是，那些脑叶公司时期的记忆，总是充斥着叶澜的身影。有他始终陪伴着，有他可以依靠。安吉拉承认自己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所有人的希望，但至少，叶澜会始终在每一个轮回之中承担她的希望，帮她达成脑叶公司的剧本。

　　所以，面对展现了E.G.O【割腕】，并以这份力量向她袭击而来的Carmen，安吉拉只能用两个自己来还击，也只需要用这两个字来回复Carmen召唤出来的，试图影响她的那些回忆。

　　“无聊。”

　　快乐泰迪从光芒之中析出，落在安吉拉的面前。手持割腕用的小刀向安吉拉挥下的Carmen，被这只棉花制造的泰迪熊那庞大的阴影遮蔽。

　　小刀没什么阻碍的切入快乐泰迪的身体，但也只是在那破旧的布制身躯上留下一道和旧伤痕没什么区别的创口。

　　轻风云淡。

　　但快乐泰迪落下的拳头，对Carmen来说却不是什么能够无视的东西。

　　泰迪熊的玩偶蕴含着保护他们的主人不受梦魇侵扰的祈愿，此刻站在安吉拉的面前保护她的快乐泰迪，同样受着这份祈愿的强化。

　　那是让她能展现出超过自己的异想体本源的力量，是在与叶澜进行了最终观察之后，在他的影响下获取到的正向的本源之力。

　　是叶澜在找到了自己E.G.O戒指的名字的同时，在他与异想体之间构筑起来的新的能力。

　　立契，以戒指为证，仿效所罗门王与七十二魔神柱之约，与存于都市之中的人类内心之河流的具现物缔结新的契约。

　　通过这份力量带来了新的本源的快乐泰迪迈步向Carmen走去，它身上的破损在安吉拉的几次呼吸之间尽数消失。

　　脏污的布料焕然一新，塑料玩具构成的剑与盾被快乐泰迪从自己的绒毛之中取出，套在了自己的棉花拳头上面。

　　保卫孩子的梦的骑士站在了……呃，可能，也许，大概还算得上孩子的安吉拉身前，用它的玩具剑斩落了性质上确实和传说中的梦魇差不多的Carmen手中的小刀。

596

　　第596章事到如今。

　　若是那个还没有为了打造“水桶”而选择自杀的Carmen在这里，那她或许还能从快乐泰迪如今的样子里看到那个小时候的她所珍稀的玩具熊的几分影子。

　　但如今在这里的，是在濒死的时候，因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而改变了想法的Carmen。如今的这个心中只有对自己的爱，和劝导更多的人像她一样只爱自己的Carmen，早就对她过去的那一切不再怀有兴趣。

　　于是，Carmen便被她自己遗忘的小熊轻而易举的击溃，纵使有着血浴缸的力量补助，身披E.G.O【割腕】的Carmen也在几分钟内便被快乐泰迪击穿了身上的外壳。

　　那幅仿照脑叶公司时期的安吉拉捏造出来的身姿从碎裂的外壳之中显现，Carmen的脸上便带上了无法掩盖的惊疑。

　　“这是什么力量？你怎么可能在这里呼唤异想体？！”

　　而安吉拉，此时的她同样也有着类似的表情。在Carmen身上的那层外壳破碎的瞬间，她看到了Carmen的部分记忆。

　　在那间小小的浴室之中，在那个并不大的浴缸之中，她轻轻的用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为了成为“水桶”，为了完成治愈都市人的都市病的梦想，以最激进的形势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你生前最后的记忆？”

　　安吉拉向Carmen问道。在她看来，这一段记忆似乎缺失了其中一段至关重要的部分，仅凭此刻她看到的内容，似乎不足以说明Carmen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那个时候，我身负着所有人的期待与希望。这沉重的令人无法喘息的负担，让我一度想到了逃离。多么悲伤啊，当我真的选择了逃离的时候，却又有新的灵感自心中迸发。我的命，可以换来大家期待的关键，而付出了我的命，我便能得到永远的安宁了。”

　　Carmen自己都没发觉，此刻的她的话有些意料之外的多。或许是因为站在自己对立面上的，是既像是镜子中的彼此，又像是用自己的骨血生养长大的女儿一般的安吉拉。

　　听完了Carmen的话，安吉拉轻轻闭了闭自己的眼睛。然后，她睁开双眼，开口向Carmen说道:“原来如此……但事到如今，你的话也好，你的记忆也好，都无法改变我的想法。”

　　“那就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Carmen的身上有新的光芒展现，渴望之心的E.G.O【热望】将她变成了骨骼与血管拼凑的人型。那人型全身上下唯有肋骨束缚的胸膛之中还有发着红光的心脏在不住的跳动，而除此之外，她便连双眼都没有半点血肉。

　　扑通！

　　被Ayin制造出来，却又得不到他的认可的记忆在安吉拉的脑中回荡，Carmen试图用这段没有叶澜存在的回忆，让安吉拉想起她只是她的替代品的真相。

　　“你是为了更像我一点而存在的人型，为了更贴近我，Ayin在制造你的过程之中甚至使用了我的大脑切片。然而，你终究不是我，甚至你连模仿我都做不到。Ayin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你，你只是他在无可奈何之下的唯一选择。”

　　为了让这段记忆的效果最大化，Carmen甚至没有趁着安吉拉还沉浸于其中的时候动手。她说着与Ayin的想法似是而非的自己的见解，真真假假的劝说着安吉拉，Ayin从来不在乎她。

　　可，安吉拉就非得在乎Ayin的看法吗？

　　“那时我认为自己没有立足之地……但现在我明确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的理由。我存在于此的意义，应当前往何处Carmen，你无法动摇我的思想。”

　　一颗散发着莹白色光芒的石子从天空落下，落在了安吉拉的手中。体表若有星河流淌的孩子从虚无中走出，将那颗鹅卵石从安吉拉的手中取走。

　　“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无需用物件来证明关系。这块石头，就让我用来保护朋友吧。”

　　这个男孩说着，将从安吉拉手中取走的鹅卵石丢向了Carmen。

　　于是，陨星如泪水般落下，自光中诞生的流星雨拖曳着星河般的尾迹像Carmen砸落，便将Carmen为了应对银河之子而召唤出的一个个衍生体“渴望之肺”尽数砸的粉碎。

　　“安吉拉，你是想告诉我，如今的你已经在朋友的身边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Carmen质问，肋骨的囚笼之中爆发出激烈的心跳。用“渴望之肺”的牺牲挡住了落下的流星雨的Carmen，横跨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遥远距离，挥拳向安吉拉打来。

　　Carmen的拳头被一个人轻描淡写的握在手中，通过鹅卵石和鹅卵石之间的联系找到此处的叶澜，挡下了Carmen的攻击。

　　“这可不行。”